素心姑姑被就地行刑。
谢绾刚才用过的长桌，酒香还未散去，转眼间便成了刑具。
左右侍卫将素心的双手双脚绑在那长桌上，又随便找了破布堵住她的嘴，防止她咬舌自尽。
掀起上衣，褪下外裤，举起那半人高的竹杖，往她后腰狠狠抽去——
“呜！”
凄切的惨叫声隔着那破布，溢出大殿，钻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十几棍下去，素心后背已血肉模糊。
凌皇后实在不忍，抓着昭和帝的袖子。
“陛下，此事只是一场误会啊！”
“臣妾听太子妃哭诉，自从谢氏进府后，殿下便不与她亲近，她着急为您诞下皇太孙，便求到臣妾这里。”
“臣妾想着正逢千秋宴，借这点儿酒和药物，增进一下太子夫妇的感情。”
“闺房之乐罢了，真的没有害人之心啊！”
“迷药之事臣妾认了，可夹竹桃花粉，臣妾万万不敢认啊！”
“您想想，臣妾是一国之母，怎会在自己的寿宴上用这等毒物害人？”
“求陛下查明真相，莫要让真正的恶人逍遥法外啊！”
侍卫的竹杖仍未停下，一声一声，尽是天家的冷漠与绝情。
帝王站在首位，阴沉着双眸，面对伏跪在地的皇后，一言不发。
“是她——”
凌皇后突然发怒，食指指向谢绾。
“肯定是这个贱婢！”
“若非是她下的药，她怎会阻止太子和斐侍郎喝下？”
“这贱婢胆大包天，竟然还敢哗众取宠做出那等奇淫巧计，甚至把毒酒端给陛下！”
“此女贼心，昭然若揭啊陛下！”
若非场合不对，谢绾真想给凌皇后鼓鼓掌。
不愧是皇后，三言两语推断出了真相。
可惜，这真相太过荒诞和离谱，在场之人，无一人相信。
就连那恨她入骨的太子妃凌霄芸，如今也只是煞白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她会有这种胆量。
谢绾其实是有些遗憾的。
刚才酒杯都碰到了昭和帝唇边了，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却被皇后横插一脚拦了下来。
死了多好啊。
谢家抄家灭族的圣旨，可是这位昭和帝盖章下印的啊……
还有这群端坐在殿内的达官贵族们……
谁人无罪？谁曾无辜？
一个个的，能爬到这等位置上来，不说尸山血海吧，谁背后不曾背过两条人命。
所以她才敢在那鲍鱼粥中下毒，一网打尽。
都死了多好……
可惜，皇后这个队友不太合格，有些操之过急了。
鲍鱼粥还没上呢，就先把酒水端过来，原本计划好好的事情，现在搞成这副局面，进退两难。
谢绾在心里暗自摇头，捋平那起了褶皱的袖子，走到李承赫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开口。
她刚站定，身前的李承赫便用食指轻敲击桌面。
谢绾知道，这是李承赫在表达他的不满。
顿时，另有一重后悔涌上心头。
谢绾觉得自己出手太早了。
应该等李承赫跟那斐侍郎喝完之后，待这俩一死一残，再把矛头指向昭和帝。
可惜，可惜。
……
高台之上，任凌皇后如何哀求，那素心还是没能在棍杖中活下来。
侍卫摸了摸鼻息，确定人死了之后，向昭和帝复命。
“陛下，这尸体该如何处置。”
收了一条命，昭和帝心中的戾气散了些。
不耐地摆摆手，“拉到南门吧。”
南门附近有乱葬岗，庭掖罪奴的尸体，一般都扔到那边。
侍卫领命，拖着那尸体离开，淋漓在地上的血迹，自然有宫人拿着湿布上来，跪着擦干净后，一块将那染血的长桌抬走。
……
昭和帝缓缓坐下。
俯视众人，正要开口时，外头又听到侍卫的汇报声。
“陛下！”
那侍卫步履有些慌张，进来便跪下。
“禀告陛下，后厨又发现异常，您点名要的那一锅鲍鱼粥内，也含有夹竹桃花粉！”
“虽然毒性不强，但食用之人至少要昏迷几日才能醒来！”
面上刚缓和的昭和帝，瞬间又生怒容。
一把甩飞那一直盘在手中的紫檀手串，冷笑连连。
十八枚纹路典雅、紫黑似墨的珠子，叮叮当滚满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被珠子砸中眼睛的太子妃凌霄芸，猛地捂住红肿的右眼，想叫却不敢叫，欲哭无泪。
还有一个滚到谢绾脚边。
谢绾探脚正要踢，脚尖被李承赫踩住。
这位太子终于忍不住了，抬眸，警告似地扫她一眼。
眸中的意思很明显。
你今儿要敢再整出什么动静来，今晚回太子府且好好等着吧。
谢绾撇嘴，收回左脚。
那边，侍卫继续回禀。
“属下已命人将后厨的宫人全绑起来了，有几个人称……在宴席开始之前，除了皇后身边的素心姑姑外，还另有一个眼生的小太监，也进过后厨。”
“只是那小太监一直低着头，无人看清他长什么样……似乎是，挺白的。”
……
谢绾呼吸停了一瞬。
被李承赫捕捉到。
他眸光骤然收紧，眼底滑过一抹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
……
高台上。
昭和帝的脸上杀机毕露。
“给朕查！”
“从现在起，凤仪宫上下所有人……还有今日进宫的外臣命妇……不许走动，更不许离宫。”
“一日查不出真相，便扣留一日！”
……
“陛下！”
报信的人又来了。
这回绑了个小太监。
侍卫叙述着事情的经过。
“陛下，属下搜查凤仪宫时，发现在一处无人的偏殿内，这位小太监正呼呼大睡。直觉他形迹可疑，便绑了过来等陛下定夺。”
众人目光皆落在那小太监身上。
圆脸、白肤，唇红齿白倒是俊俏。
那小太监似是刚睡醒，眼神迷迷蒙蒙的，被拖进殿内后，仍浑噩不知身在何处。
站在李承赫身后的谢绾，在那小太监刚被拖进大殿时，眉头就皱起来。
这是小顺子。
被她敲晕之后扔在偏殿中，没想到这会儿才醒。
是她大意了，希望这小顺子脑袋机灵点，别把她给曝出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
小顺子坐在地上，茫然的眼神转了一圈，落在谢绾身上，才终于找到主心骨。
一激灵站了起来，拍着大腿，懊恼不已——
“谢姑娘你去哪儿了？我都追不见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