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中剑

裙中剑

002 越山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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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片鹅毛充大雪,翩翩遮日舞寒风。

十八国灭亡了,长久的军阀乱战时期终于宣告结束,人族内部终于不再内斗,天下统一。

或许这一切的开端,都是八百年前的那场诡异无比的万人消失事件。

人族的年轻一代天骄们,尽数上了那傩剑台,千年以来不曾出过差错,却将这一代毁在一朝之间。

人族断代了,传承空缺。

唯一用特殊手段回来的几位大家族重视的真传弟子,带回了令人窒息的消息。

于是,各大家族不干了,在短暂的懵逼与不可置信之后,拔出或挥手招来傩剑,当场暴怒,怒不可遏。

他们要劈了这劳什子台,什么狗屁傩物,还我族内子弟,还我儿来。

后又统计,进入傩界的其余一万零伍千三百余人,全灭。

柳家家主柳元的妻子柳氏,携儿同赴台,想保其儿性命,谁知在这次事故中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柳元悲痛欲绝,得知族内弟子百余,竟无一人回来,更是一夜华发尽白头,自此割长发以祭妻子,白发悲柳。

其傩剑向来以温和为核,过往春风,拂十里而柔暖四方,却在长发随风飘落的那一刻,有些翠绿的无柄飞剑,散发起凌厉逼人的寒气,驱散了所有春光。

过往不复,巅峰七品上仙,居然更近一步,问道八品。

奈何是悲不是喜,族内冷清地很,无人贺祝,有些凄凉。

......

......

李家的二家主之子,李丰年,刚好十二岁登台搏傩,葬送肉傩身中。

李家家主的弟弟,李骑牛,正六品傩剑仙,也没能奈何得了大势已成的傩咒之怪。

......

......

暮氏剑派的弟子千余,此次出傩百余,仅一人归,暮成雪将此人收为关门弟子,赐名暮素裹。

然后,暮山就此封山闭门,不知何时再出世,竟是做到与世隔绝,调养生息。

无他,成雪乃正八品中,傩剑上仙,一手漫霜剑诀出神入化,剑之所向,霜之所为,非常有识别度的一种剑法。

舞袖挥落而下,漫霜鸣剑遮霞。

......

......

越地的山秃了,枝干上的绿叶都落了个干净,看起来就像中山派掌门人头顶的那块稀疏地,荒凉的很。

雨落瓢泼,顺着蓑衣花落开,丝毫不能沾染那人的衣物,在边缘汇聚成滴滴小珠,不堪负重的坠落空中,数量成千上万。

这人靠在半山腰一块巨石旁的枯木上,似坐非坐,姿势及其古怪,手中抱着一根骨棒一样的事物,很是诡异。

笠帽下的面庞,要比马面裙少年的脸粗糙得多,凌乱得多,胡茬一长一短,参差错落。在下颚线上这一根那一根,很是没有规律,看起来就像这个人没有规律的生活一样。

这样的男人会有人喜欢吗。

闪电轰隆而下,劈在不远处那一截枝头上,折断了枝头后,似乎还放了一把火,化作一道光倏地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可怕又梦幻。

阴天里的暴雨为闪电造的孽赎罪,火很快就被浇灭,那道光也不知所踪。

雨继续下着,山道有些泥泞。

光秃秃的山的山道上,原本只有一个不可听见的呼吸声,而现在有两个。相比之前那一道就像要睡过去,或是快要死去的呼吸,出现在山脚下的这一道,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孩,哇哇大哭,告诉这个世界,我来了。

伴随着一些泥点子飞溅,两道呼吸声很快贴合到一起,靠的极近。

枯木旁的巨石上,除了像是坐化再次的蓑衣男子的身影,多了一道周身光帘遮雨的女子身影,穿着青裙与铃饰。

两个系在腰上的银色小铃在这一刻,似乎才发出了声响。

钉铃,如星空闪烁般脆亮。

蓑衣男子如若未闻。

女子抬头扫过山上的朽木们,似有惊讶,最终落在巨石下的那道靠在枯木的身影上,嗓音悦耳,轻声说道:“见这附近的山都秃了,想必也只能是你在附近了,过来看看,还真是。照着这个架势,成了?”

雨水依旧不停歇地敲打笠帽下的男子,后者却并未理会。

那清光幕下的女子跳下巨石,优雅可爱,轻盈落地,柔软的泥地就像是没感受到任何压力般,分毫未溅起。

她靠近过来,俯下身侧着头,向笠帽下的那张脸看去,说到:“喂,你没事吧……”

话未说完,只见笠帽上的水溅落的更猛烈些,左右抖动,原来是那人在摇头。

女子的头离得很近,如果不是缩回来的快,代大概会碰到那笠帽,惊扰了这人。

女子心想原来没事啊,但怎么看这鸟不拉屎之方,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女子将要开口慰问,却在此之前,迎来了男子不知多少年来的第二个动作。

这位靠在枯木上抱着骨棒的男子,笠帽有些僵硬的上下晃了晃,是在点头。

透过雨水涟漪的光幕,光幕下女子的表情有些古怪。

“你这是怎么了,点点头又摇头,有事没事。”

过了许久,女子见他再没有反应,便也不在意似的,靠在一旁的青石上,像一个大妈一样唠叨了起来。

“哎呀,自从你不能随便动之后,本就无趣的人变得又无趣了些,比死木头还死的是朽木,你不可雕也。”

雨帘里,女子就这样在呆坐的男子身旁静静考着,嘴里不停地念叨,似有说不完的家常。

“反正你能听得到就行,给你说说话。你也知道我那母亲是什么性格,说在门里找不到好女婿,就非要去那傩会上找个俊才给我来,我又哪里想了?要找她自己找个去,哼,爹爹能不管吗。”

“你说说看,我刚刚二十四,又哪里是出嫁的年纪了?哪里是了?”

说着,女子撅着嘴一副愤慨不满。

笠帽没有再点头或是摇头,静静听着,也似乎没在听,但她知道他在听。

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女子的声音在雨里突然多了一份不好意思。

“所以,我从门里逃了出来……算算时日,已经数日了,诶嘿。”

她笑了,笑的没心没肺。

......

......

女子又与那似乎在不久前的前一刻便与周遭事物融为一体的男子拉着家常,也不管那男人爱不爱听,倒是心态好的男子,如此安静倾听,何等的耐心和心性?

其实倒也不是,这男子姓悲,名字不详,在这世上活的时间有些长,不太好追溯,与这位女子相遇时,还能有动作,现在倒是因为功法的原故,从走火入魔,到现在彻底出了差错。

不知这错还能继续修炼下去是怎的,悲姓男子竟是硬生生将错的开创成了新一门功法,一门枯坐与地沟通的奇妙法门,也正是这个法门,他才能过如此之久,手中的剑也不知何时变成了骨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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