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扫视了眼,抬腿,上了凤辇,李意行紧跟其后,坐着东宫步撵,一同朝着慈宁宫而去。
待他们过去,太后刚收拾好,穿了正青色冬朝服,端庄坐在主位上,双眼微眯,应是在打盹,起得太早,实属困得慌。
嫔妃还未进去,在外面候着。
见着凤辇,才扶着随行转身,屈膝行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凤辇停下。
皇后由步行跟着的桂嬷嬷扶了下来,亲和地上前两步,就近扶起手边妃子,“各位妹妹请起,大冷的天,本宫来迟,还望见谅。”
淑妃垂眸,温婉顺从,低着头缓步后退,侧手引道,“皇后娘娘,先请。”
这是宫中规矩,皇后未到,她们不能率先进去。
皇后颔首,扫了眼,眸色骤沉,果不其然,那妖妃还没来。
领着宫中佳丽,进了慈宁宫。
齐齐下跪,请安朝拜,待太后抬手,才起身。
坐定没多久,宫外太监来报,“太子,魏王,诸位皇子已经到了。”
太后庄严抬手,“让他们进来。”
太监应了声,退下。
过了片刻,尖锐的公鸭嗓响起,“太子殿下驾到,魏王殿下驾到,二皇子,五皇子,十三皇子子……驾到!”
太子领人,蜂拥而入。
冲太后,皇后,行跪拜礼。
“受着了,起来吧,外面冷得很,储嬷嬷,奉茶。”太后示意他们平身,让身边掌事嬷嬷奉了茶,又点了两个暖炉挪过去。
太子谦逊拱手,“多谢皇祖母。”
李溯抖了下沾了些许雪花的衣袍,嬉皮笑脸地道,“还是皇祖母心疼咱们兄弟。”
人老了,怎么不喜天伦之乐。
虽说,她是苏家人,太子应与自己最亲近些,但这个皇孙,自幼教养的太好,一板一眼,连俏皮话都不会说。
能有个嘴甜的哄着,早起的不悦都消散些许。
她笑道,“就你油嘴滑舌。”
李溯毫不羞涩,继续说,“有感而发。”
“……”
一来一往,哄堂大笑,气氛都好了不少。
看着仇人之子,这般得宠,皇后哪能甘心,气得牙痒痒,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光顾着喝茶的太子,轻咳了声,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奇怪,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见惠贵妃的身影?难不成是生了病,不能起来?”
“说来,相较于去年,陛下好似又晚了些,这天都快亮了,可别回头耽误了大臣们朝拜的时辰。”
此言,意欲为何。
众人心知肚明,纷纷面面相觑,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不愿出风头,乖顺地低了头,盯着脚面,不敢吭声。
人一得宠,难免容易遭人嫉妒。
当年,从太子府便跟着永明帝的老人,除了皇后惠贵妃,便只剩下淑妃,她性子恬静,不争不抢,多年来,只生下一儿一女。
女儿早早嫁了出去,儿子自幼身体不好,要不是太医院用汤药吊着,随时都能撅了过去,因此,虽说已到立府之时,却还养在深宫。
只是离嫔妃所居之处,远了些。
皇后话落,扫了她一眼,端起茶盏轻抿,意味深长。
淑妃点头,起身,刚站起来,好似压倒了心胸,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咳得说不出话来。
皇后,见状,眉头紧蹙。
没用的东西!
心底恼怒,表面不显,亲和地连忙放下茶盏,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旧疾又复发了?”
淑妃仍旧咳嗽个不停,想开口,一口血吐了出来。
坐在边上的五皇子,急切起身,往这边冲来,小跑到寝殿中间,忽然,晕了过去。
尚且年幼的十三皇子和几位未曾出嫁的公主,被此景吓到,哇哇大哭了起来。
十三皇子扑进身后奶娘怀中,可怜巴巴地喊,“嬷嬷,我怕。”
一时之间,喧闹不己。
他平日里,深居养病,不是喝药就是昏睡,与旁的兄弟,没有来往,晕倒在地,无人敢扶,男女授受不亲,其他妃子也只能跟着干着急。
淑妃倒是急切,没走两步,哇得,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瞬间,场面更加混乱。
皇后连忙喊人,她开口之前,太子主动上前,将五皇子扶了起来,背在背上,“大约是在外面待久了点,冻着了,皇祖母,孙儿先送五弟回去歇着。”
太后忙慌催着,“快去,快去。”
“淑妃,你也真是,既然知道五皇子身体不好,又何须让他来得那般早,这回头要是冻出什么病来,可是哀家的罪过。”
这番发难,熟料未己。
淑妃任由旁边嫔妃扶着,强撑着跪下,“臣妾吃错,太后恕罪。”
皇后也跟着劝道,“淑妃身子也不好,要臣妾看,不如让他们一同回去吧,祭祀年年都有,比不得身体重要。”
大好的日子,太后也无意刁难,无奈地摆了摆手,让他们先行离开。
将人都送了回去,皇子公主也哄好了,慈宁宫,这才勉强安静了下来。
太后,头疼欲裂地扶额,“阿弥托佛,老天保佑,可快让天下灾痛快快散去吧。”
被这么一闹,就是再好的心情也没了。
她坐直了,招来十三皇子,拥在怀里哄着,“别怕,等回去让太医给你五哥瞧瞧,就没事了。”
虽说,一直知道老五身子差,但未曾想到差到这地步。
身子销售,脸色苍白,眼看着,活不过几年了。
也不知是不是命数,永明帝上位以来,子孙命薄,除了从太子府跟过来的几位妃子,生了皇子皇女,其他后封的嫔妃,便鲜见肚子有动静。
五皇子与十三皇子更是将将差了十岁。
前些年到又生了一个,排行十六,养到刚能走路,便夭折了。
公主倒是不少,可惜,活到如今也就那么几个,不是因病夭折,就是自寻了短见,一条白绫挂死在寝殿内。
搞得差点连永明帝都认为风水出了问题。
要不是如此,当初慕淮也不会那般顺利地,认祖归宗。
嫡亲这边更是艰难,孙子辈尚无,也就一个二皇子,生了个庶出的闺女。
想到如此,太后不禁再次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