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摆手，“这病人最是需要自己歇着，要不是父皇叮嘱，我本打算明日再来，只是父皇实在不放心，才嘱咐我今日一定要来看看，见你还好，也算是安心。”
慕淮笑不达眼底，端起茶盏轻抿，主要是他们确实没有那么熟。
面对面，尴尬地坐了会儿。
太子才继续往下说，“还有早朝上多谢皇弟相助，我就知道，我与皇弟志向相投，广平遇难，事关百姓，以往争论可以浪费时间，但这次绝对不行，多拖一炷香就有无数百姓死去，如若魏王执意与我作对，我打算请命前往广平，到那时这京城还要多拜托你。”
是个圣明的，却过于一根筋。
抗洪谁知需要多久，一朝半载的回不来，这京城早就易主了。
苏太傅冷了心，要是再没个可靠的人守着，东宫也不再是东宫。
太子心中明白，可又无法置之不理，只能前来寻慕淮商议，慕淮并不喜沾染上这些麻烦事，但当初要不是太子，他恐怕连认亲都无法顺利，更不用说如今他师父也是太子师父，两人师出同门，无论愿与不愿，旁人早已认定。
慕淮蹙眉，不解，“既然太子心中清楚，又为何这般冲动？”
心知他在问为何要大庭广众之下与苏太傅对峙之事，太子苦笑，“皇弟有所不知，苏太傅虽说是我亲外祖父，但我两人理念不同，处事观点也不同，以往有母后在旁调解还算和睦，今日……”
他苦笑着摇头，没再说什么。
看见他如此，慕淮也明白，看来他们两人分裂早已注定，只是偏偏赶在这个时候，要是回头投诚李溯又该如何。
心里想得直接，问得也直接。
问题刚抛出来，太子先是一愣，随即不确定地说，“应该不会吧，怎么他也是我外祖父。”
还是天真，慕淮没有反驳，点头算是应允。
接下来，两人就着广平发洪水之事商议了一番，后续如何处理，说着说着，话题不知不觉地跑偏了，太子突然感叹。
“皇弟好命，虽说早些年未能在父皇膝下承恩，又过过一段苦日子，但所幸遇见了晏小姐，又得了晏府支持，晏大人可是朝廷上下公认的刚正不阿，多次有人攀亲都未曾如愿，如今却这般力挺皇弟。”
听到晏娇的名字，慕淮嘴角下意识勾起，当听到他后半句，平静地反驳，“晏大人历来持中立，只为陛下效忠，皇兄此言过于不妥。”
未曾想到他这般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就连奉维都堵了回来，也许，“晏小姐喜欢的便是这样的人。”
想到那个神采飞扬，思想远见的女子，李意行眼底划过一丝遗憾与可惜。
要是那个女子喜欢的不是他皇弟，就算是心有所属，他也定要争上一争的，“身处皇室，能遇到与自己观念相同的伴侣实属难得。”
虽说有人夸娇娇，他听着高兴，可言语之间均是心上人就让人觉得不爽，好似自己的所有物被看中了般。
慕淮蹙眉，语气有些严肃，“我和娇娇已经商议好了，待到过完年便再次向陛下请婚，聘礼也已经在准备。”
所以，别想打娇娇的主意。
李意行先是一愣，随即好笑地摇头，“皇弟这是在吃我的醋不成？且管放宽心，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我尚且明白，更不用说你我乃是同胞兄弟，你和晏小姐两人天造地设，两情相悦，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会忽然提起，还是因为今日偶然听见晏小姐的英雄事迹，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救活了已经没了半口气的病人不说，还将他断掉的小腿完好地缝了起来，这般壮举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听到他不是在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慕淮微微放松了戒备的身子，闻言，骄傲地微扬下巴，脸上多了几丝人气。
“那是自然，娇娇天资聪慧又善于钻研，便是我这条伤腿也多亏有了她才能治好。”
见状，李意行心中更是羡慕，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般简单的伴侣关系，却因为身在皇室而可遇不可求。
接近他的人多是为了能够往上爬，真心稀薄，也无人在意。
眉眼情不自禁地黯淡，“皇弟倒在我面前炫耀上了。”
这幅样子，如若说他对晏娇没意思，就是瞎子也不信，慕淮正色，严肃地说，“我这个人身在世上，无牵无挂，唯一的执念就是晏娇，哪怕有朝一日你真登上那方宝座，我也不会将她让给你。”
是的，晏娇对于慕淮来说是牵挂，更是执念。
为了她可以生可以死的执念。
太子震惊，未曾想到他会如此直白，随即坦然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皇弟尽管放心，孤也不想因着抢兄弟王妃之事而恶名千史。”
慕淮淡然地点头，两人不再说晏娇，而是继续商谈广平之事。
待到深夜，天色已然漆黑，街道上甚至有打更声人拿着竹板，鼓礤敲打着防火防盗的号子经过。
离开岐王府，李意行上扬的嘴角骤然落下，他面色阴冷地坐上马车，闭着眼，双手紧攥成拳稳稳地放在大腿之上。
待他走后，已然快到子时，慕淮自然没有去晏府打搅，背着手站在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府门的方向。
微风轻抚，星光璀璨，看来，又要变天了。
……
朝廷上的事晏娇并不清楚，还在忙活着杨二牛的那条断腿。
所幸，运气不错，没有再伤口感染，身上的脓包也好了许多，脉象逐渐变得平稳，不再需要动不动担心人会没了命。
医馆不大，他既然已经能坐起身，便被搬了出去。
房子是晏娇找的，就在医馆前面那条街，也是巧得很，恰好离前段时间撞见晏凝露的位置不远。
将人送去时，忽然想起采青家里的事。
跟着一同前来的三师兄打听道，“前些日子，我托人照看的哪位老伯如今病情如何？可有所好转？”
杨二牛活了，光是这一点，就能让张氏医馆远近闻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