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来吵去,只让人觉得头疼。
永明帝怒拍桌子,大声呵斥,“安静点,真当这金銮殿是菜市场了不成,唧唧喳喳的成何体统!”
“岐王既有不同见解,不如说出心中的哪位?”
直接将话题踢还给他,让他赶紧想出个办法来,要不然等回头好不容易争了个明白,广平早就被洪水淹了。
永明帝算不上慈父或是好丈夫,但绝对称得上明君。
夜夜很少有休息的时间,有时更是直到天已然快要亮起之际,还在批阅公文,因此,这天下在徐徐有条的治理算是平和。
于臣,除了老谋深算,让人觉得心底发毛并没有其他缺陷,甚至可以算是跟了个好上级,可于夫于父,却截然不同。
妻妾正邪颠倒,贵妃的儿子骑在太子头上,不分尊卑。
这后宫之中,皇子皇女又有几分幸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一家独大,雄心勃勃。
这种话,要是放在李溯身上,他绝对不会问出口。
本就是针锋相对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句,无论他答谁都是个坑。
慕淮眼神闪烁,淡然道,“儿臣刚回京城不久,尚不熟悉,无以定夺。”
他话音刚落,李溯就跟抢话篓子一样,讥笑着说道,“皇弟和皇兄这般不同意那般不同意,不如亲自前去如何?父皇,儿臣自知自己不听话,这些年日让父皇操透了心,为给父皇分忧,儿臣自愿前往。”
说着,双手抱拳单膝跪地,一脸认真。
顿时,他阵营的人连连说道,“魏王孝心感天动地,陛下多福。”
看见他这般表现,慕淮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看来,有备而来,不想惹祸上身,也不想参与这夺嫡重事之中,抱着汤婆子骤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晏旭心惊,上前扶住,“殿下可还好?”
永明帝也跟着担心,“怎么咳嗽的这般厉害?可又是腿疼了?”
慕淮疲倦地摆手,“烦劳陛下操心,都是老毛病了,臣没什么大碍,只是望陛下体谅,不能为陛下尽责。”
“身体最要紧,”毕竟都是自己儿子,永明帝也不是多无情的人,恰好公公带着太医进殿,连忙让人过来诊断,“先下去让太医看看。”
慕淮面色苍白,咳嗽着离开,晏旭本想着跟着过去,结果谁知道居然被李溯这个管闲事的拉住了。
离了金銮殿,慕淮眸色瞬间变得冷厉。
怎么看来,李溯也没那个心敢在这个时候前往广平,他顶多当个马后炮,在最后关头抢功劳,这种人命关天的危急时刻,就算他敢去,惠妃也不会放人。
只是,不知他特意扯到皇子身上又是为何。
慕淮不喜朝堂之事,让太医问了诊,跟公公交代了声,便先行赶回王府。
理所应当,这次早朝并没有争论出个结果来,下朝之后,永明帝召人去了御书房,从头再议。
回到王府,有东西需要回后院拿一下。
本来认为定当会被淳鸢纠缠,谁料难得清静,一问,淳鸢早已出府去了。
慕淮取了东西,回到前院,召来下朝的孟校尉一叙,打听过后,果不其然,活灵活现地描绘,“太子和魏王两人争得好不激烈,也没什么重点,多是太子一说话魏王就要反驳,魏王提出方法也被太子驳回。”
“最有意思的,那苏太傅原先是冷眼旁观,当太子提到整治氏族,放权太过,应该适当消减爵位,以免朝中关系缭乱,又多是亲属对办事不利时,苏太傅直接站在魏王那边,指责太子太过年轻,不懂朝廷复杂,心性单纯。”
如此看来,再结合姬家前段时间与苏家的接触,很难不保证苏家会被李溯拉拢去,毕竟姬家儿媳长公主私情向来与晋王交好。
既然晋王已与李溯联盟,长公主不可能毫无动静。
虽说太子为长为嫡又一心为国为民,但在惠妃的盛宠下,永明帝有意无意地袒护下,朝中本就立场不太稳定的人自然而然地朝魏王那边偏移而去。
经过今日,动了京城大多数人的利益,太子定会失势,到那时也不知会如何。
慕淮深思熟虑,与孟校尉交代两番,让他最近老实安分些,“你也在京兆尹做事,广平发洪水,定会有灾民逃荒而来,到那时京城忙乱,多注意举止,免得被人拿了错处。”
他是个心思深的,凡事都喜欢藏着的,更不敢在这种时候露出自己的势力。
孟校尉这班人是盛京城公认与他站在一处的,如若被李溯挑刺去,难保不会被其得逞,唯一应对方法只有谨慎。
事情严重,孟校尉心中明白。
待他离开后,慕淮派人前往广平打听情况,以及搜查广平府都督与知县的下落,他们家中亲人女眷多数都在京城,不可能一走了之。
因此,必须防范着他们逃脱的方法。
还有灾民安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种好机会,慕淮不可能不去利用,当晚,他集合座下幕宾商议对策。
游絮和刘峰两人未到。
直至傍晚,最终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先看对方如何行事,再反击不迟。
没人想这么窝囊,可慕淮又能如何,他和太子不同,没有母妃拥护,也没有长子身份,甚至连永明帝的宠爱都输得一塌糊涂,为了娇娇,只能自保。
慕淮从不怕死,他怕得是再也见不到娇娇。
光是想想,就心痛一塌糊涂。
用完晚膳,本想着去趟晏府以解相思,岂料,还没等出府,太子便寻了来,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来的。
听到禀告,慕淮双眸骤然变沉,坐了回去,让秦楼亲自去请。
太子带了礼品,一件黑色大氅,很厚实,领口的位置上坠了颗翡翠玉石,看上去便十分华贵。
“皇弟身体不好,容易着凉,我也没什么好送的,便挑了库房中从未穿过的大氅来,还望皇弟别嫌弃。”
太子在他对面落座,温和地说道。
丫鬟抱着礼品退下,秦楼上前沏茶,慕淮怀中抱着汤婆子,面色苍白地咳嗽了两声,牵强地扯了下嘴角谢道,“多谢皇兄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