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娇垂眸看着碟子里的烤肉,不知道怎么的,眼前忽然浮现起前世的家人,鼻尖一酸,眼眶泛红,泪水摇摇欲坠地打转。
慕淮注意到她的不对劲,眼神闪了下,没有开口直接问,而是递了杯清酒过去,“你最近可还与姬晚有所来往?”
晏娇耸了下鼻子,将泪水憋了回去,接过酒放在旁边没喝,“医馆还有伤者在,暂时就不喝酒了,等以后有机会再喝。”
“至于县主,这几日忙未曾见过,”她抬眸奇怪地问,“可是发什么事了?刚才明珠还跟我说,她在东街那边见到了姬家两兄妹还有苏家的公子。”
这两年向来交往甚密,会同时出现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慕淮点头,换了杯热茶递过去,“听闻姬家那边有跟苏家联姻的打算。”
以往,岐王府新贵得利,没有外戚靠山,轻易拿捏,野心爆棚的姬家率先让姬简与他交好,随即又让姬晚与他相处。
自然而然,姬晚春心萌动,本认为势在必得,只等赐婚,岂料慕淮铁了心要娶晏娇,甚至不惜拒绝回纥公主,直至淳鸢进王府,却没有得到好脸色看后,姬家那边就打算抽身后退。
比起不识抬举的新王,还是有权势的世祖更为有价值。
晏娇诧异,“真打算联姻?可我怎么记得苏家的嫡出大公子已经婚娶过了?难不成要让县主嫁给庶出的?”
总不可能去当妾侍。
慕淮道,“苏家还有个嫡次子,苏蒨的亲弟弟。”
听此,晏娇更是震惊,“我要是没记错,那小子还未束发吧?”
按照现代年龄算尚且未到十五,而姬晚早已及笄多年,甚至比她还要年长一岁,今年该有十九,虽说年龄相差不大,但三岁一代沟,二十跟十五的那不就是大人和小孩的区别。
更不用提,京城人都知道苏家嫡次子被自家人娇惯成什么样,整日除了寻欢作乐,斗蟋蟀逛酒楼,什么四书五经无一不通。
姬晚可是响彻盛京城的才女,两人怎么谈得上相配。
慕淮嗯了声,“也就明年的事,男子束发后就能谈及婚嫁,按照姬苏两家的意思,先定亲,待苏小公子办完院子里的事就正式迎娶。”
晏娇还是无法理解,在她看来姬晚是极有思想的姑娘,让她嫁给个孩子,怎么可能接受。
但随即,她也明白,人在高位身不由己。
享受着大家族带来的荣华富贵,自当要为家族做出贡献,在如今还有那么多人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又有几人能像林氏那样登朝为官,多是联姻为娘家寻庇佑。
男子低娶,女子高嫁,历来便是如此。
晏娇蹙眉,无法深思姬晚现在会是什么感受,暗恋失败还没多久就要被家里人许配出去,一般人都无法接受吧。
“慕淮,你说……”
未等她说完,慕淮直接打断,“那是别人的家里事,你怎知姬晚不愿,娇娇,世间不公太多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我只想要你快乐足矣。”
旁人如何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要是真的伸手相助,再被姬家人纠缠上,非让他娶姬晚为妻怎么办。
晏娇动了动唇,欲言又止,她知道慕淮不是个热心的人,这一切她都可以接受,但也算是相熟的朋友,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苦海,也让人无法冷眼旁观。
不过,正如慕淮所说,谁知姬晚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别到头来徒有她独自感动。
晏娇叹气,继续吃着烤肉,没有再说,慕淮担心她在生自己的气,默默地往她碗里夹了许多吃食,越吃越多,都快崩溃了。
她连忙喊停,“够了,我才吃过,吃不下那么多,让明珠她们一同吃吧,别浪费了。”
慕淮食量小,吃了几块便不再吃,闻言放下筷子,看了秦楼一眼。
秦楼会意,拿了碟子,三个人围着烤架坐着。
“其实仔细想想,不也蛮好,苏家是太子的外祖家,自当支持太子,要是联姻日后又有姬家助力,李溯定然不敢轻举妄动。”
晏娇想得简单,如今李溯那边有晋王,太子这边有长公主,也算势均力敌。
慕淮摇头,“不一定,苏家和姬家都是有野心的,太子有极其有主意,日后定当会有分歧,到那时谁知苏家会如何。”
晏娇诧异,“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苏家还能反了太子?不会吧,苏蒨对太子情深似海,皇后又一直鼎力支持苏蒨成为太子妃,年后选妃这事肯定就定了,到那时苏家怎么可能还会?”
最疼爱的女儿在人家,怎么着也不至于造反吧。
主要是她记得清楚,书上明白地写着从始至终苏家都是站在太子那边的,慕淮动了杀心,灭了皇帝后,皇宫内血流成河,太子和李溯都未曾放过,当时苏家为了掩护太子离开,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想起那时的场面描写,晏娇骤然打了个冷颤,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那日做梦,看到的结局。
李溯成了当日的慕淮,残忍无比。
脸色瞬间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慕淮看着蹙眉,担心地问,“娇娇?”
晏娇回神,摆手,“无事,只是有些冷,”撩开轻纱,冲外头的明珠吩咐,“去将马车里的包袱取来。”
等穿上大氅,果不其然,脸色瞬间好多了。
慕淮还是不放心,怀疑是不是刚才的话吓到她了,思索两秒安慰,“姬晚是姬家唯一的嫡女,长辈疼爱兄嫂也都宠着,要她真的不愿,也不一定能嫁娶成。”
在他看来,娇娇就是太心善,就连点头之交都担心成这样。
也不知道这么个性子,是怎么有勇气从死神手中抢人的。
慕淮没有继续说这些事,而是换着她感兴趣的说,“那位伤者现今情况可好?”
果不其然,谈到专业上的事情,晏娇瞬间凝聚会神,自信地点头,“待热毒过了,这条命就算保住了,接下来便是助他康健。”
医术上的事,慕淮不懂,只是看着她眉飞色舞,自信飞扬的小表情时,心中高兴,“嗯,娇娇最厉害,什么都难不倒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