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魏赢的身手很好,且是从小市井当中挨打还手这么一路走来的,加上后来有跟着殷老二进一步学习轻功,又跟在戚继北手底下勤加训练,军营里不比外边,每日都是特训,他的身手便是突飞猛进。
对付暗卫也丝毫不见下乘。
“哧——”
剑与剑相撞击,发出的声音格外刺耳,有火光从相撞之处迸裂。
魏赢是轻功好不说,还很会近战,蛮力巧劲都有,简直就是个不会累的一样。
暗卫做的是暗杀跟踪的事,根本不擅长长时间战斗,不多时,就被魏赢占了上风。
楚唯进了内殿,根本不知自己放在门口的暗卫和兵,已经在以一种迅猛之势被攻陷,斩杀。
他正盯着眼前被写好的退位诏书,总觉得缺了什么,等他看到末尾处,便明了了。
不禁心中一震。
他怒目看向床上精疲力尽的老皇帝,眼神不善,“父皇,拿出玉玺盖印吧。”
没有玉玺,这圣旨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没有一个皇帝是可以离开玉玺登基的。
老皇帝闻言,嗤地冷笑了一声。
“吴全至今还没出现,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吴全?
楚唯眼底一暗,“吴全是聪明人,知道该帮谁。”
老皇帝闻此言,才觉得这个儿子啊还是嫩了点。
“他可不是你的人——玉玺被他带走了,你找不到他,便美梦落空,休想名正言顺登基!”
说着,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捂着胸口,脸上一点人气都没有了。
他忽然觉得恐慌,“先生……”
听到老皇帝说吴全将玉玺带走了,楚唯不禁诧异地看向老皇帝,难道——
“你知道什么!”
他知道自己要逼宫?
“出来吧——”
忽然,殿内忽然出现一群黑衣人,而楚唯的人都一瞬倒下,在他惊诧后退之际,一人从黑暗中走出来,他身后还带了个少年,少年手中,握着圣旨。
圣旨……
楚唯这时才觉自己或许是中计了,而那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自然就是老皇帝心心念念给他续命的先生。
至于那个少年,从来没见过,却只是看一眼对方的眉眼,便给他带来一种危机感。
是的,危机。
怎么会呢?
“你是谁?”
他看向那个少年,目光如炬,眼里的诘问溢于言表。
“我叫楚煜。”
少年主动站到了道士面前,他将圣旨收好,面无表情直视着眼前的楚唯。
楚煜?
楚唯不认识这个名字,但是不妨碍他对这个姓氏敏感。
楚,是皇姓。
而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危机感了。
眉眼和父皇有几分相似。
这个发现,令他顿时浑身一凉,血液凝固。
“少开玩笑了,父皇,莫非这是您的后招?”
老皇帝原先灰败的脸色,因为见到楚唯此时的方寸大乱而逐渐好转。
他嗤笑一声,“逆子,你以为朕就只有你和端王两个儿子,他无心夺位,你就有机会了是吗?哼,可笑,朕不点头,你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面上写满了嘲讽和奚落,满是落井下石而非是对自己曾经宠爱过的儿子的痛惜难过。
楚煜直勾勾地望见这一幕,淡漠地收回了视线。
果然,皇家无亲情,难怪兄长不喜欢这两个人,某种程度来说,床上这个男人和一心夺位的这个,并没有多大分别。
不,应该说,他更冷酷自私可恶。
亲生儿子,他喜欢就是儿子,不喜欢随时可以换一个。对着这样的父皇,谁会真心爱戴呢?
不过,楚唯不值得同情。
“你——呵,没关系,我得不到的,楚漓也得不到。没想到父皇还留了这么一手。真是精彩。”
楚唯眼里黯然沉沉,但很快,他想到此时还不知这里发生的一切的楚漓,便心中生出一股快慰来。
是的,他失败了,楚漓也休想获胜。
最后他们都不过是父皇手里的棋子,任由他摆布罢了。
只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个道士真的是效忠父皇的?
“儿臣(微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与此同时,外头的厮杀停下了,魏赢和楚漓居然同时到达,还有禁卫军总统领。
魏赢手里还提着曹新的人头,直接丢在地上,简单粗暴,利落铁血。
老皇帝瞅了眼,脸色微微一变,但他看了眼身后的楚煜还有先生,嘴角翕了翕,没说什么苛责的话。
便只板着脸,淡淡地道,“嗯,将反贼楚唯拿下,押入天牢,十天后问斩!”
他似乎迫不及待地就想处死这个谋反的儿子,“所有党羽一应拿下,端王,这差事交给你了。咳,咳咳——噗——”
忽然,他眼前一黑,吐了口血,又晕了过去。
但是奇异的是,殿内这些人,没有一个上前去帮忙叫太医的。
都默默看着。
楚唯扫视了一圈后,目光缓缓落在楚漓身上,在被宣布十日后就要处斩时,他都没有多少表情变化。
成败已定,虽然他很不能接受这个结局,却也输得起。
大喊大叫跪地求饶是不可能的事,他的尊严不允许。
但是此时的情形,却叫他恍然意识到,或许,真正做这个局的人,也不是父皇。
“楚漓,这道士是你的人。”
楚漓没有否认,男人便道,“我是他师父。”
“呵,原来是师徒——那他想必也是你找来的。”
楚唯冷笑了声,又看向楚煜,便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这回,楚漓不待说话,楚煜便抢白道,“我哥并没有想要皇位,是你自己将他当假想敌了。”
“我哥?”这个称呼叫楚唯不禁连连笑起来,越笑声音越是讥诮苍凉,“皇家人,哪有不愿意登上那个位置的!你不过是他的傀儡罢了,就你这般,就算当上皇帝,最后大权也会旁落到他手里!”
“你胡说。”
楚煜没有生气,但一双眼却跟狼一样,锋利带着幽暗的火焰,那是坚定不移的信任楚漓的色彩。
“殿下,先出去吧。”
此时,吴全不知从何处出来,躬身对楚煜和楚漓行礼。
楚唯在见到他时,面上最后一丝淡然也龟裂了。
“哈哈哈——好,我输了,我心服口服。”
就冲楚漓这份手腕,连吴全都被他收服,自己又如何能赢?
被押走之时,楚唯忽然开口问楚漓,“衾嫆,好么?”
“她很好。不劳费心。”
楚漓的冷淡在楚唯的意料之中,他嘴角扯了扯,“那就好。”
这三个字轻得就像是他的落败,那么快又那么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