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异魂破产了吗?”“打仗是要花钱的,懂吗?”林幽篁没好气,“你知道双方打这几个月,已经烧掉多少钱了吗?”这个白骨笑当然懂,他甚至还想得更长远、更人道关怀一些:“幸亏崔绝轮回转世了,不然让他看到花这么多钱,大概能肉疼到魂飞魄散。”“崔绝没有轮回。”林幽篁阴沉沉地说,“原自障的招魂阵没有成功。”白骨笑:“那阎罗殿的婴儿是怎么回事?”林幽篁摇头,充满恶意地猜测:“说不定阴天子的私生子。”“哇,你这是造黄谣知道吗?”林幽篁笑起来。白骨笑发现他清冷的眉眼间带着疲惫,想了想,问:“你忧心忡忡,在担心什么?局势有变吗?”林幽篁:“为什么不是为情所困呢?”“那种感觉你应该早已经习惯才对。”白骨笑冷静地分析。“……”林幽篁沉默一秒钟:“操。”“别再困了,跟哥哥一起封心锁爱吧,从今天开始当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灵魂,看看原自障,为情所困时间久了会变成变态的。”白骨笑满嘴胡说八道,状似不经意地问:“,你给他戒指是什么意思?”“求婚,我准备纳他为妃。”林幽篁一本正经地告诉他。白骨笑:“……我不会出份子钱的。”林幽篁大笑起来,解释:“戒指是活死灵的信物,他跟父亲有交易。”“什么交易?”“不知道,那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情。”林幽篁看了下时间,两根手指捏起沙发凳上的衬衫丢到白骨笑头上,“走吧,我们另有任务。”-----------------------第154章 154=====================入夜, 阎罗殿。“……战况就是如此,”鬼兵大统领站在沙盘前,看向周围的几位冥王, “异魂并非铁板一块, 修罗、夜叉、瞑鲛……几大种族各怀鬼胎, 他们是被逆魂主征讨才加入异魂联军的,并非真心实意为逆魂主卖命。”“什么异魂联军, 纯粹一群乌合之众。”小府君大咧咧道,“五哥,让我出阵, 一个月, 我把活死灵原都给你打下来。”一直垂着眼眸半眯半醒的楚江王抬起头来, 懒洋洋地瞥他一眼:“战策拿来我看看。”小府君:“……”“愚蠢且鲁莽。”楚江王落下结论。鬼兵大统领对两位冥王的矛盾见怪不怪, 淡定地扯回话题:“有生之初,人各自私,人各自利, 逆魂主若想驱动异魂各族为他卖命,必须让他们获得足够的利益才行,如今这个胶着的局面是他不想看到的。”宋帝王摇着头道:“逆魂主属实太飘了, 极北寒境刚刚结束连年混战,应该赶紧发展民生才对, 这时与冥府作战,后备空虚、军心不稳, 种族之间也没有磨合, 根本不是合适的时机。”“他这时候发动战争, 是因为活死灵现在是最强的, ”都市王道, “那些修罗、夜叉之间有矛盾又怎样,派上最前线去送死就好咧。”“活死灵如今的战力确实强劲,但让逆魂主选择在这个不合适的时机发动战争,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鬼兵大统领目光缓缓扫过在座众位冥王,最终落在阴天子的脸上。“是什么?”阴天子盯着他,漠然地问。鬼兵大统领坦荡地与他对视,不卑不亢,从容道:“是崔绝在此刻轮回了。”会议室中气氛有一瞬间僵住,众冥王的脸上都露出复杂的表情他们无从猜测如果崔绝还在,逆魂主是仍会开战还是会老老实实呆在极北寒境,但逆魂主确实是在崔绝轮回之后立即发动了战争,这是事实。“所以你想说,失去崔绝的冥府无法震慑逆魂主?当初判崔绝轮回的决定是错误的?”宋帝王沉声问,“你这是在质疑陛下的判决。”鬼兵大统领垂下头,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答道:“臣确有此意。”“你……”“但这不是现在要探讨的内容。”秦广王突然出声,打断两人的争执。“不错。”大统领点头,重新将目光投向沙盘,“修罗总督在铁围城吃了大亏,已经怨念颇深,如果战事继续这样消耗下去,还不能建立战功的话,三个月之内,修罗必反,其他种族也不会有多忠诚。”小府君道:“逆魂主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他耗不起,一定会想要另辟蹊径。”秦广王对他鼓励地点了点头:“你觉得他会另辟什么蹊径?”小府君:“说不定正在歧命宫跳大神,祈祷老天降下一个雷,直接劈了五哥的阎罗殿。”楚江王动作十分明显地叹了一声气。“你什么意思?我开个玩笑而已!”小府君瞬间炸毛。“别嚷嚷,别开玩笑,也别胡说八道。”秦广王无奈地打断他,耐心引导,“你不妨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如果你在逆魂主的位置,能不能做点什么,削弱冥府的战力,或者增强异魂的战力。”小府君在他温柔的声音中沉下心来想了想,蓦地提高声音:“长夜九幽法阵!”“摧毁长夜九幽法阵,让冥界浊失衡,鬼兵会混乱,而活死灵有命轮本来就能利用浊,会得到加成,五哥,要小心他玩儿阴的。”小府君急切地对阴天子嚷嚷,却没有注意到楚江王仍垂着头,唇角微不可见地扬了一下。阴天子坐在为首的王座中,冷眼看着下方吵吵闹闹的一众冥王,漠然地应了一声:“嗯,他确实有此打算。”小府君一愣:“什么打算?”“摧毁幽冥湖底的长夜九幽法阵。”“幽冥湖?他搞什么啊?”小府君吐槽了一句,又想起来,“,你怎么知道的?”阴天子没有回答,目光落在沙盘上,缓缓扫过幽冥湖、轮回巷……在背阴山的位置短暂停留,抬眼看向秦广王:“上次原自障在背阴山被人救走,是一只千纸鹤突入战场。”秦广王有些不自在,沉默片刻,道:“林幽篁确实在幽都。”众人哗然。连一直低头打盹的楚江王都抬起头看向他。都市王不明所以,疑道:“林幽篁?逆魂主那个养子?他怎么会在幽都?什么时候潜入的?”“咳咳咳……”小府君大声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道,“看来为逆魂主执行破阵任务的就是林幽篁了,我这就带人去把他抓起来。”秦广王僵硬地怔了一会儿,出声道:“还是我去吧。”“不不,我去。”小府君急道,“大哥你回去歇着,我看那林幽篁不爽很久了,我去。”秦广王知道他想避免自己难堪,感激地苦笑一声:“那你小心。”结束会议,众人离开阎罗殿,秦广王故意慢了一步,跟小府君走在一起,穿过幽深狭长的走廊,轻声道:“关于林幽篁的藏身处,有这样几个地方你要注意……”小府君应下,眼神怪异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怎么了?”秦广王浅笑,“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就是……那个……”小府君吞吞吐吐,“你跟林幽篁……”秦广王笑容淡了下来,微微抿了抿唇角:“大局当前,纠结这些也无益,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跟他……确实有一段孽缘,那是我们还都不知道彼此身份的时候,后来……知道之后,就很清楚我们是没有未来的。他虽只是养子,但确实是逆魂主身边最接近继承人身份的人,是活死灵少主,而异魂和冥府的病态关系纠缠至现在,一场决战已在所难免。这是我们的共识,也是早已接受的事实。”小府君沉默不语。秦广王转头看向他:“怎么,你不相信?”“不是,我当然相信你的话,”小府君皱着眉头,“只是你说什么未来、什么决战的,都是理性分析,我想知道的是……”他停下脚步,盯着秦广王的眼睛,直白而又郑重地问:“你爱他吗?”秦广王明显怔住。“……大哥?”小府君心头忽然涌起一阵巨大的伤感。秦广王失神地移开视线,片刻之后笑了起来,轻声道:“你我是冥王,受万民祭飨,自然要庇佑万民,个人情感在这样的宿命下是微不足道的,不必放在心上。”小府君看着他俊美的侧脸,莫名有种在看一具华服骷髅的错觉,不由得一阵刺心疼痛,他仰头,转向周遭,入眼是阎罗殿上陈旧而又繁复的雕梁绣柱,感觉像被沉积了千万年的尘埃重重地压在了身上,几乎埋葬。“别这样,多愁善感不适合你,眼下也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秦广王见他陷入伤感,笑着在他肩头捶了一下,语气轻松地调侃道,“你刚刚已经夸下海口,要把林幽篁手到擒来,我可提醒你,他虽疯癫,却并非不智,你当真能完成任务?”小府君用力咬了下舌尖,回过神来,发狠哼道:“看着吧,我不但能圆满完成任务,我还要狠狠劈他一刀。”两人走出阎罗殿,夜已深,黑夜如一张遮天大幕扑面而来,其他冥王都已经回去,殿前空荡荡的广场上,只剩一顶四角悬着鬼火的轻罗玉辇。“子衿,你还没走?”小府君诧异地说。话未说完,玉辇蓦地升空,一眨眼就要消失在虚空中。“哎,等等!”小府君突然反应过来是楚江王在等自己,连忙大喊出声。玉辇停住,夜色中,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拂开纱帐,楚江王低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小府君。小府君回头对秦广王道别:“大哥,我还有话要跟子衿讲,你先……”秦广王笑着点头:“去吧。”小府君纵身跃上轻罗玉辇,却没像往常一样在旁边的软垫上落座,而是一个箭步直逼楚江王面前。突如其来的压迫力如泰山压顶,楚江王抬眼看他,腰身不由自主地微微僵直。小府君低头,盯着楚江王的眼睛。楚江王下意识想躲开,却被困住,不悦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你今晚怎么这么困?”小府君直截了当地问。楚江王:“现在已经是子时。”“有冥王之力,即使三天三夜不睡觉也不会困。”小府君说着,伸手去捏他的手。楚江王手腕一转,从他掌中逃离,漠然道:“或许我冥王之力快要消散。”“你!”小府君急了,“你胡说八道!”“那又怎样?”楚江王不理会他的跳脚,转头看向玉辇外夜色中广袤的幽冥大地,淡淡道,“林幽篁性情诡谲又精于术法,若你没有必杀的决心,可以不必去自取其辱了。”小府君:“不要转移话题。”“那你可以滚了。”小府君对他的冷言冷语早已免疫,甚至还从他的烦躁中品出一丝微妙的关心,突然笑起来:“你在担心我?”楚江王似乎被他恶心到了,皱了皱眉头,压下胸口的翻涌感,才道:“你死在他的手上,一则令冥府蒙羞,二则灭鬼兵士气,三则将使长夜九幽法阵失衡,除此之外还会让大哥陷入难堪的境地。”小府君后退一步,坐在软垫上,哼道:“那我要是真杀了他,大哥就不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