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黛玉也说仿佛见着一个男人, 贾母立时坐不住了,忙细细地问了黛玉是在哪儿见到的等话,便又立命凤姐派人去芦苇荡中查寻。
凤姐也不敢吩咐旁人, 忙自己出去亲自叫过林之孝家的来,叮嘱了一遍, 林之孝家的忙恭声答应, 便点起婆子媳妇来过去芦苇荡中探查。
凤姐便回屋子笑着回道:“老太太,叫了许多的人过去查了,管把那芦苇荡子都翻个底儿朝天, 再也藏不住人的。”
说着,她状若无意地看了眼平儿,即转回头至黛玉跟前抚慰起来。平儿会意, 便捡着众人都不在意的时候悄悄地溜了出去,至廊下只同众人笑说:“我洗个手去,奶奶那里倘或有什么吩咐劳烦你们替我应着抖。”
众人忙都道:“姑娘只管去,这里有我们呢。”
平儿笑着道谢,这才出去了。谁知出去后并不去僻静处解手, 反追上了林之孝家的, 一壁拉住了, 一壁便笑着道:“你们只管搜去,我跟林嫂子有句话儿说。”
林之孝家的忙叫众人去, “你们办差去,仔细搜, 别错过一处了。这可是老太太吩咐的, 都知道轻重。”
“平姑娘,可是二奶奶有什么话说?”林之孝家的笑道,“还劳烦您亲自出来。”
平儿笑道:“旁人出来我也不放心。是有句话说与你——虽则老太太叫你搜查, 可园子里头上夜巡逻的人多得很,各处门上都有三两个人守着,也进不来旁人。”
“再者一则这里有公主在,出了事她发起怒来,别说咱们,连着老太太也撑不住。二则老太太兴兴头头地带着刘姥姥来逛园子,出了什么事儿叫外人看了,岂不丢了面子?老太太脸上也很不好看。”
“自然,这个也是我这样说着。”平儿又笑道,“倘或真搜出来了人,也不必忌讳什么。只是别这样老实,当着面儿说出来,大家都不高兴,连逛园子的兴致什么都没了。”
“到底这园子是二奶奶管着,况且又这么多人看着守着,我度量多半是有几个小子偷着过来逛,又躲不及不合叫林姑娘看见了。你若是
抓着人,也不必送过去搅了老太太的兴致。只悄悄儿地告诉了我,我自然禀了二奶奶按着公中则例处置——也放不跑他。”
林之孝家的听了这半日,算是明白了,忙笑道:“姑娘周全,我竟没想到这丁D只管放心,我这里再没有不成的了。”
平儿点头道:“嫂子你做事,我是放心的,不然当初二奶奶找人管园子,我也就不举荐你了。”
林之孝家的忙笑着道:“知道,我们全家都感念姑娘呢!”
平儿笑道:“很不必你记着这叮只管好了园子,叫奶奶少操缎木捅仁裁炊记苛恕!
林之孝家的忙跟着奉承几句平儿忠心,亲自送了平儿几步,才过去了。
不多时,婆子媳妇们都回来,林之孝家的便进内去回道:“已经都仔细看过了,并没有男人在里头。”
凤姐正在那里拉着黛玉的手说话呢,听见忙过来笑道:“我就说呢,这园子里头几十号人,怎能有男人混了进来。”
她一拍脑袋,恍然笑道:“嗳!我想起来了,定是那渡弦沟钠抛用恰—她们很有几个贪着便宜,便穿赌腥说囊律眩又懒得系裙子——早起过来跑到芦苇荡子里头叫妹妹瞧见,便误会了。”
凤姐回身忙拉着黛玉道:“好妹妹,我说了她们几回了,一时没瞧见还是这样。回头我定好生申饬她们,妹妹受惊了。”
便叫林之孝家的下去,“告诉那镀抛用牵不许再贪着方便就穿男人的衣裳了。”林之孝家的忙答应了。
凤姐的话说的滴水不漏,楚旻心中却很不信她,知道素来凤姐是脸酸心硬,什么好话都是肚内现成儿的,想都不必想。
她微一侧头便看见藿香悄悄进内,,藿香轻轻点头示意又比了个手势。楚旻便知道这是查着什么了,愈发笃定凤姐是顺?胡诌,只她也不急着揭发,横竖又不与自己和黛玉相干。
黛玉也是玉雪聪明,此时见众人都在,便顺着凤姐的话笑道:“也是可能的,彼时天也不甚明朗,我恍惚看见个人,却哪儿看得清是不是谁穿了男人的衣裳。”
贾母脸色稍霁,便同楚旻笑道:“让公主看了
笑话了,说起来还是治家不严。”
楚旻笑道:“既都说明白了,也就没什么。”
凤姐忙道:“公主宽仁又慈心的,也不跟我们一般见识。”顺着夸了楚旻好痘啊
气氛一松,屋内正一片欢笑。却忽见板儿从刘姥姥身后出来,拉着衣裳一个劲儿地吵饿,又要吃的,闹着道:“姥姥还说这里好呢,还不抵家里,侵早还有我娘的杂合面饼子吃哩!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刘姥姥又是尴尬又是窘迫,很劝板儿不住,忙一巴掌呼在肩膀上,骂道:“操囊的,净是你长了张嘴!就知道吃!”
板儿挨了一巴掌,登时大哭起来,又在地上打滚儿哭道:“就是这样了,还不叫我说!”
刘姥姥急了,就挥手又要打他。众丫鬟忙上去又是劝又是拉,一片闹嚷。
宝钗脸上通红就一直没有消散下去过,此时更是窘迫,忙叫莺儿给他拿点心来吃。莺儿匆匆忙忙端着一碟子点心来给板儿,板儿即塞了一把到嘴里,这才抽抽噎噎地不哭了。
宝钗只觉众人都在看她,脸上烫得能摊鸡蛋,恨不能钻到人群里头再不出来。
凤姐忙笑道:“也不怪这孩子,闹腾了这一会子,想来公主和老太太也都饿了。原是预备着进园子用饭的,这会子还是怎么着呢,请公主和老太太示下。”
她倒是轻巧把活推了出去,不肯自己定夺。又不肯得罪宝钗,又不肯让贾母不喜。
贾母便问宝钗道:“薛大姑娘,螃蟹丢了且你又在这里住着,一时也没别的可用,便叫她们预备饭罢?”
宝钗一向要强,听见这话脸上便烫的难受,只有低头道:“听老太太吩咐。”
贾母便要叫凤姐预备饭来,谁知底下一个媳妇忙站出来回道:“老太太,园子里要用的菜蔬都是一日一日从外头大厨房关了来,因昨日薛姑娘说要宴请,便不曾取来。这会子怕是要费豆Ψ颉!
贾母才待要瞪眼,楚旻便轻轻一推黛玉,黛玉会意,忙笑道:“快不必这样费事。这一来二去又要耗费许多的时候。左右我跟姐姐那里的小厨房每日都是预备着的,不若去我们那里拿了预备好的
来,岂不大家便宜,省了饿着等了。”
贾母心中一喜,?中却还道:“这又怎么好用公主的东西!”
楚旻毕竟是外人,这会子她出来说了,大家面上都无光,黛玉却不同,她是贾母的外孙女,此时出来,既全了体面又白赚一回人情。
楚旻便笑道:“这又值什么,不过是一顿饭罢了,难道我还怕不够不成。本来预备了也是要用,今儿不用,明儿又要换新的来,白白放着浪费了。”说着便命兰香去传话。
贾母忙道谢。
凤姐大松一?气,总算没问到她头上来,忙过来道谢,即命人跟着兰香去了。
宝钗也红着一张脸过来道谢,楚旻摆手玩笑道:“也不是我许出去的东西,薛姑娘别谢错了人。”
宝钗一愣,忙回身要谢黛玉,黛玉忙一把拉住了,笑道:“都是姊妹,却又说甚么谢不谢的。”
话虽如此,宝钗还是道了谢,黛玉也不以为意。
探春见众人尴尬,忙打岔笑道:“既大家都来了这里,再过去芦雪庵也是不便,索性倒是我厚着脸皮沾林姐姐这个光,便在我那里摆下桌子罢?”
探春挽着黛玉的胳膊,哈哈笑道:“林姐姐,偏着你和殿下的东西,我却来做这个半个东道了。”
黛玉笑道:“你不嫌烦又不嫌乱,还来问我做什么?只管摆去,我们倒要闹你一场了,保佑到时你别又嫌我们吃了酒撒酒疯了。”
探春回嘴顶道:“那我却是占了好处,非要借东道的便利,很灌你几杯酒才是!”
姊妹两个便笑着闹了起来,凤姐趁机又吩咐人出去至藕香榭中拜访桌椅。宝钗默默不言,只深觉脸上挂不住。
一时人都分散开了,贾母方陪着楚旻在蘅芜苑中慢慢转一转。
因宝钗屋中素净,打眼望去一色装饰顽器俱无,几乎不必四处逛去便能尽收眼底,贾母等人便陪同楚旻在院子中逛,蘅芜苑中奇花异藤,秋后时节正是苍翠,更点缀着仿若珊瑚珠子一般的果实,累垂可爱,却很值得赏顽几分。
楚旻便笑道:“比起来,这院子算是不错了。”
贾母听了,便叹道:“说来薛大姑娘屋子里头也忒素净了叮
我这样老人都还爱几样新鲜玩意儿,她一个小人家却什么都不摆,看了也不大像。”
因道:“想来是都还在家里不曾带了这独圩傅睦矗很该问你凤姐姐要几件来摆着的。”
凤姐忙笑道:“送了来的,她不肯要。”
湘云听了忙笑道:“老太太,您却不知道宝姐姐的,她只好洁净,旁的什么摆设都很看不上眼。看着随和,实则比林姐姐还高洁赌兀
原这话在先听时宝钗还不觉有什么,但此时听了,心内便古古怪怪的,若说有什么又没什么,若说没什么却又有什么,宝钗竟不知该作何回答。
连着贾母心内也很不大舒服,黛玉到底是她亲生的外孙女儿,宝钗却是亲家的女孩儿,说她高洁比下了黛玉去,这话自己说的,旁人来说却又不大愿意,便不肯接这话,只是笑道:“薛大姑娘想来是面皮薄,譬如今日,便有什么也不好意思说的。”
便又笑嗔凤姐,玩笑似的出主意道:“凤丫头你也忒实诚,薛姑娘不好意思要你也不肯实心地送——你只管送了来,她不要,你也不许要了,就放在这里,自然她就收了。”
宝钗听着这话仿佛是说她心不诚,仔细咂摸却又觉着仿佛只是关怀,尴尬地立在那里,只赔笑道:“哪里就这样矫情,只是我不大爱摆罢了。”
贾母却不听,一时便兴致勃勃邀着楚旻来装点蘅芜苑,“公主的见识眼光,又不是我这样老婆子能比的了。”说着又忙拉过黛玉来,笑道:“林丫头你也跟着参谋参谋。早年你母亲在家,我就看她会摆设,你自然是得了真传的了,况且跟着公主这几年,想来眼光也不寻常的。”
后头跟着一壁走一壁悄悄往?内塞点心的刘姥姥虽粗鄙但经历过的,眼神儿好使,虽还不能认过来这样多的姑娘谁是谁,却察觉这里头暗流涌动——这边一个姑娘极力捧着姓薛的姑娘,说的旁人都比不上,那边老太太却是推崇那位“玉儿”姑娘,疼爱之心溢于言表。
楚旻和黛玉当然不肯替人家摆设屋子,到底诸人都是同辈姊妹,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真做了,也很打人
的脸了。
贾母却不必顾及这叮在屋内看了便叫了凤姐来,一时这里放一个墨烟冻石鼎,一时那里放一个球囊水晶盘,又要把宝钗挂着的帐子也换了,“这个太简朴了丁H粢素净,便换一挂水墨弹绫的也极好。”
凤姐一一听了,便笑道:“这抖西却还不知收在哪里,等回去了便叫鸳鸯找去,我再送了来,也是一样的。”
贾母笑骂道:“把你个猴儿精!却拿着我的东西你来送人情了。”
一时众人都哄堂大笑起来,凤姐忙上来讨饶道:“好祖宗,您火眼金睛,我再不敢了!”
贾母素来爱长得机灵做事也机灵的,凤姐很对她的脾性,此时便笑对楚旻道:“让殿下看了我们家的笑话。实则我在家里也很不拘束了她们,更爱她们说说笑笑的,我还高兴丁T这度死镆仓灰桓龇镅就罚如今林丫头来了,又添了一个她。”
楚旻含笑道:“玉儿的确很是机灵。”
黛玉不想此事也能扯到自己身上来,忙推楚旻,小声笑道:“姐姐瞧自己家的妹子自然处处都好,却也不替我把话往回收着抖。”
两人亲亲热热地拉着手,楚旻便笑道:“这是实话,也并没有很夸张了。”
唯有宝钗从旁很是别扭,这原是她的地方,此时众人眼光俱聚在黛玉身上,却让她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楚旻瞧见,却只是笑了笑,并没说什么。
一直以来在原著中,黛玉和宝钗的红白玫瑰党便多有争论,也有一干人爱说黛玉小性儿计较,宝钗却大方不争不抢,也不在乎小利的。便又说荣府内一干丫鬟婆子都爱宝钗随和,却不爱黛玉,显见宝钗为人恬淡的。
楚旻虽懒得同人争论,心内却很不赞同。宝钗圆滑体贴,人缘也好,却并不是不争不抢,也很在乎众人的品评甚至是名声,只是原本这荣府中姑娘群里并没有一个是会同她计较这叮没有一个是走体怀下人、稳重和平这条路这样性格的,才显得宝钗是从心而出。
然而一个“优化版”宝琴一来,宝钗便显了形迹。宝琴得了贾母给的凫靥裘
,宝钗话中“你也不知哪来的福气,你倒去罢,仔细我们委屈了你。我就不信我那抖不如你。”酸意便冒了出来。
真有亲戚的堂姐如此,反倒是一直小性儿的黛玉,真把宝琴当做亲妹妹,不觉什么,也不酸这个。
此话原著中用一“嘲笑”,竟极恰当。宝钗初露本意,楚旻初回便是从这里明白宝钗的恬淡和不争不抢都是有意而为了。
至于真的不喜此人,却还要从邢岫烟身上说起,那便扯得远了,且先不提,只说藕香榭中摆了桌椅,媳妇们来请,贾母忙请楚旻移去藕香榭用膳,便又抱歉许多回,“是我们怠慢了殿下,请您担待。”
楚旻也笑说不碍,众人至藕香榭中,分宾主落座,楚旻身份不同旁人,单坐一席,下手贾母、黛玉、宝钗、湘云坐了一席,探春因是主人,也坐在此席,再下方是邢夫人带着迎春惜春坐了。
刘姥姥却单在下头也设一席,贾母还命凤姐、李纨等相陪,也设了座位,两人俱不敢坐,只在席上忙碌传菜递箸。
席上少不得刘姥姥也闹一回笑话,众人又是笑又是闹,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方收了酒菜。
贾母因年岁有了,又陪着楚旻吃了酒,便受不大住,忙同楚旻赔罪后便绕至后头歇着去了。
楚旻和黛玉另探春等姊妹几个却都出来吹吹风,散一散身上的气味。
惜春左右张望了不见宝钗,不由奇道:“宝姐姐呢?怎么不见她。”
探春拉了她一把,嗔道:“你是没心没肺的,宝姐姐那里却丢了螃蟹,又搅了宴席,岂不要上心去问一问?”
惜春方笑着点头,“竟是我忘了这一回事——只有一件,昨儿咱们说起的起诗社,又要作诗可还作不作了?”
探春笑道:“自然看大家的兴致。”
楚旻便见众人都眼巴巴地看过来,知是想作诗顽笑,只是碍于自己在场,都不敢做主,便笑道:“左右这时候也闲来无事,三丫头这里纸笔自然也是全的,叫人拿了来就是——只是螃蟹诗却做不成,须得换一个题目方好。”
众人都忙道请公主赐题。
楚旻四下看了看,合掌笑道:“有了,正
是隔水那两株桂花树开的正好,且又有香。便以它为题罢。”
迎春忙笑道:“我也不会做诗,便不来现眼。终究你们也还要一个计时做对邮碌模公主便叫我和四丫头来罢。”
众人劝了一回,见她只是不肯,只好答应,迎春拉着惜春便叫人取纸笔香烛来。
湘云心内一个念头滚了滚,见众人张罗起来,忙笑道:“且先别着急,还有一事。”
探春笑道:“却还有什么?”
湘云故意笑道:“如今我们在这里作诗,大家都看着,又也都知道谁做的了,难保就顾及公主尊贵要评她一个第一方好,可这又违了咱们的本意,且也没了意思。依我说,咱们竟再叫一个人来,便用一样的笔体誊抄一遍,再取出来评比,才算是公正了。”
这话说的忒直白,且极得罪人,这不是就说了楚旻必定不能是第一,若是第一那就是众人碍于公主的面子才评上的,还没作诗呢,就先说这话了?岂不是认定了楚旻没有真才实学!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先放一半,白天继续剩下的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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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下回一定长记性,再也不从山脚下开始爬泰山了,衷心劝告各位还没遭受过摧残的各位小可爱,爬泰山从天外村坐大巴去中天门再爬!呜呜呜,我的腿要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