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主意啊，唉，你看这小伙怎么样？”耿直说着把楚建给的照片递过来，舒曼接过照片打量着，耿直一旁得意着：“小
伙儿帅吧？有点你丈夫当年英姿吧？单身离异，身边无子女，中国人民解放军现役上
校团长。”舒曼左右看看：“照片什么时候拍的，怎么这么小啊，看着跟虎子一样大。”耿直抢过照片：“净瞎扯！人家可是上校团长！你可不能因为是我找的就瞎贬低啊！”舒曼真火：“你是不是真心关心玲子啊！老农意识很害人的，懂不懂啊！”耿直心虚：“你、你别这么激动好不好？你有高血压。”舒曼不理，耿玲奔出来：“哎哟，为我事儿你们两口子吵架我可太不落忍啦，我走
啦，我的事儿你们千万别管了。”耿玲说着要走，舒曼叫住她，拿起那张照片：“这你哥给你找的，条件不错，就是
比你小三岁。”耿直嘀咕：“这么直截了当干嘛呀。”耿直母亲跟着出来，赶紧抓过照片，兜里掏出老花镜，忽拿远忽拿近看，乐了：
“这小伙子长得还真体面，一看就身体好。”耿玲一脸郁闷：“不行不行，太小了。”耿直母亲慢条斯理道：“是小了点儿，可小三岁总比大三十岁强吧？”舒曼苦笑：“妈您可真能发挥，宋主任怎么又成大三十岁了，那不跟您一样大了？”耿直母亲吊个脸：“找那老宋头可不就跟找个爹一样。”耿玲：“我不想找小的，我给小周当姐当妈当了十几年，我当够了。”众沉默片刻，耿直母亲先说话：“反正我觉得这彪子起码比老宋头强。”耿直赶紧：“也不是谁比谁强，关键是谁更适合玲子。”舒曼沉着脸不说话，耿玲看舒曼：“嫂子，你说呢？”舒曼抬头看着耿玲：“这个彪子我没见过，没有发言权，但宋主任我是熟悉的，他
出身书香门第，教养人品都很好，性格又好，他跟他爱人一辈子就没红过脸，我看得出
他很欣赏你，我不是说因为这个人是我介绍的我就非说他好，但我可以保证一点，你和
他在一起生活，他一定会在方方面面把你照顾得特别好，玲子，女人到一定岁数真是禁
不起折腾了，你需要一个平静安稳的生活。你说呢？”耿直母亲刚想说什么，耿直拽住她，低声道：“让玲子自己想一想。”为耿玲的事情夫妻吵到了床上，舒曼：“玲子个性这么强，和小周婚姻又这么失
败，又人到中年，这种女性最需要的不是什么帅啊英雄啊，她需要的是体贴关怀，照顾，你懂不懂呀！”“老宋头年纪大身体不好是事实，他们俩过日子，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再说，玲子那种个性，跟那么多又肉又面的人在一起，处得来嘛，不得闷死啊！”
舒曼急：“什么叫又肉又面啊，恶心！我跟你讲，你要为玲子后半生幸福着想，你就劝她跟宋主任在一起，就算宋主任不成，也找个类似的年纪大一点，教养各方面好一点的，年纪小脾气坏真是不行。”
耿直：“小三岁而已，也是四十岁人了。再说你怎么知道人家脾气不好？你这是对军人的偏见！而且是一惯性的！”舒曼声音提高：“你以为这个彪子像你，对玲子是好事啊？你是给你妹妹找老伴
儿，又不是找兄弟！幼稚到极点！”耿直气得张口结舌：“你，你简直歪理。”舒曼：“算了，跟你这种花岗岩脑袋什么也说不通，让玲子自己决定吧！烦死了！”耿直却乐：“玲子是我妹呀，她决定我决定一样的。”舒曼瞪眼：“你别犯主观！这可关系到你妹后半生幸福！”
耿玲后来想了想，还是决定见面了解一下，让楚建帮忙约好了时间，耿玲却半天出
不了门。耿直母亲替耿玲整理衣服：“这身衣裳还差不多，带点颜色像个女人样子。”耿直从厕所出来，耿直母亲嗔道：“你怎么还不收拾收拾？不约的十点吗？”耿直愁眉苦脸地：“啊？还我陪着去呀，那算干吗的？老娘们事儿我们老爷们不能
搀乎！要不，妈，你陪着去吧？”耿直母亲还没说话，耿玲先不乐意：“什么意思啊你？妈这么大岁数腿脚也不好，
你不成心吗！我明白了，嫌我们给你丢人是不是？得！不去！妈，我回去了！”耿玲转身就走，耿直气得：“死丫头就你这个性你跟谁能过下去啊！”耿直母亲先打耿玲，一听这话又打耿直：“胡说什么！玲子，妈陪你去！”耿玲生气：“不去！就一个人怎么着吧？怎么着还不是过！”耿直母亲这叫一气噢，使劲拍耿玲：“死丫头你想气死你妈呀！”这边正闹着，舒曼从卧室出来，换了身素净衣服，淡然：“别吵啦，玲子，我陪
你去。”几个人都看着舒曼，耿玲先乐：“你在家啊？我还以为你值班呢，我哥真是的！”舒曼瞪耿直一眼，转身：“走吧。”舒曼回来，耿直乐呵呵道：“怎么样啊？”舒曼边脱外套包什么的，边道：“人还行吧，部队上下来的都挺朴实能干的。”耿直凑过去乐道：刚才老楚来电话，说彪子对玲子很满意，他是被美女伤过的，就
想找个朴实善良又有文化女性，咱玲子样样合他意，就看玲子意思了。
舒曼一屁股坐下：“玲子和他挺谈得来，可我还是觉得不那么踏实，那个彪子精力太旺盛了，一看就不是安分的人。”耿直看着舒曼：“你就别想那么远的事儿了，玲子喜欢是最重要的，再说精力旺盛怎么也好过耄耋之年精衰力竭吧？“舒曼：“谁耄耋之年啊？那得多大岁数啊？不会用词别瞎用！我跟你讲啊，玲子跟着这个彪子可有得苦头吃。”耿直：“放心，我会天天盯着这小子，敢对玲子不好我毙了他！”
耿玲和彪子就定下来，耿直和楚建在局里碰见，边走边聊：“玲子和彪子领证了，
两人都是二婚，也不想大办，就想几个家人朋友一起吃顿饭，晚上你来吧。”楚建：“行啊，好事儿啊，晚上得好好喝几杯。”耿直：“酒管你够可惜我老婆管着，不能放开喝，唉，真像老北京人说得，有牙时
候呢，没花生豆，花生豆有啦，牙没了。老啦。”楚建斜眼看耿直，暗笑：“你意志衰退啊！老子认识你这么多年，只有你老婆跟你
闹离婚的时候你这模样！说吧，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耿直略一迟疑：“你知道老子今年多大啦？”楚建：“你小我一岁，周岁五十九嘛，年轻……”耿直：“年轻个六！老子明年这时候就得退休了，你呢，部级干部，啊，65岁正式
退休，找个借口就在机关呆着，你可以干一辈子，老子明年就得回家买菜洗衣做饭！老子想起这事儿，唉，生不如死啊！”楚建一本正经：“不有仙女老婆陪着嘛，神仙眷侣安度晚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
南山，美事一桩。”耿直：“你老小子你幸灾乐祸呀！”楚建正色道：“你有这意思你倒早想办法啊，都到这节骨眼儿上你倒来劲了，是不
是有点晚了？”
耿直：“谁还老记着自己多大岁数？又不是个女人，成天担心老了胖了的，要不是人事处让老子填个什么表，通知明年这个时候老子就得办手续，老子还真不知道都这把年纪了！唉，人生如梦啊！”
楚建：“你这消极思想可不像个老人啊，唉，说正经的，你要真有这个心思，我帮你在上面活动活动，你也找找人。透露个情况啊，年初部里离休一批老干部，副部级这个位置确实需要补充新人，最近，卫生部签头联合各地卫生部门搞一个联合调查，对新中国成立四十年农村和基层卫生情况做一个普查，你主抓这个事儿吧，报告搞得漂亮一点，找找报社，发几个头条，弄点动静，让上面注意到你！就一个月时间你抓紧点儿！”耿直抬头，眼中充满热情：“什么时候开始？”
又遇小铁梅
舒曼回诊室，走廊另头走来一个身材窈窕、打扮时髦、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女子，身后跟个十五六岁大的男孩，男孩高，看着像个大小伙子，舒曼完全没有注意他们，走进诊室，刚坐下，那个女人和孩子便也进来了，女人将病历放到舒曼桌上，舒曼说声：“到外面等着叫号吧。说着坐下。”
女人正要出去，忽然回头，看一眼舒曼，叫了声：“真是舒大夫嘛！”舒曼抬头，仍没当回事儿，眼前女人眼熟，医生见病人多，眼熟正常，舒曼点点头，拿过病历，放到前边病历下面，道：“到你我会叫的。”
然后她拿起第一份病历，刚要叫，女人笑道：“舒大夫您不记得我了，我可一眼就把您认出来了，我还以为您早就换诊室了呢，没想到还在这里啊，早知道您在这里我就不用排队挂号了。”
舒曼看着眼前跟自己熟络的女人，看着她喜性的眉眼，忽然唤起一种奇妙的感觉，脱口而出：“你是红灯记……”刘铁梅笑着：“都十几年没见了，难怪你认不出我啦，我是刘铁梅，军军，叫舒
阿姨。”男孩规矩地叫着：“阿姨好。”舒曼看着大男孩一脸疑惑：“这是你的小孩吗？这么大了，我记得你。”刘铁梅爽朗一笑：“军军是我孙子！啊呀，乱了辈分，军军该叫你奶奶的呀。”叫军军的男孩头偏到一旁，乐出声，看得出，祖孙关系不错，军军喜欢漂亮的奶
奶。舒曼也笑：“你真把我弄乱了。”这时候病历排第一的探进头来道：“舒大夫，怎么还没到我们孩子啊？”舒曼赶紧说：“不好意思下一个就是啦。”刘铁梅起身把门关上，坐下，笑道：“长话短说吧，我从卫生局出来调到文化局，
我原来部队首长爱人给我介绍一个首长的老战友，就是军军爷爷，我就结婚了。”舒曼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你自己没有小孩呀？”刘铁梅一乐，推一下军军：“军军，大人说话别偷听啊！”军军老实点头，头偏开，刘铁梅声音低低地：“军军爷爷有六个儿子五个女儿，十
个孙子，八个孙女，三个重孙，家里热闹得跟个幼儿园一样，实在不想再要孩子了，我也懒啊，就算了。反正这些孙子重孙什么的跟我都特亲，是吧，军军，喜欢奶奶吧？”
军军大乐。刘铁梅是耿直以往遭遇的女人最特殊的一个，马丽丽成了地道男人婆，工作伙伴，干练粗犷，耿直拿她当男人。秀清虽然能干泼辣，毕竟是农村妇女，岁月沧桑已失去女人风韵。小桃花则矜持很多，又是天生当官的料，令人望而止步，已很难谈得上红颜知己。刘铁梅却是另番风景，年近四十已是熟透了的，身上烟火气本来就重，人又漂亮妩媚，结婚多年，做官太太多年，更是养成一种大方慵懒气质，想说什么就说什
么，可骨子里仍透着一股天生媚气，让人不能不注意到眼前的这个女人仍是“女人”。舒曼感觉十分微妙，不知道说什么好，刘铁梅如此大方，自己却是无法跟上对方节拍，只得笑着问军军：“军军多大了？超过14岁就不好看儿科啦。”
军军摇头，刘铁梅笑道：“你看他个子大，还差半年才满十四岁呢，他妈妈以前带他找你看过，老说苏大夫好苏大夫好什么的，我就没往你这儿想，军军，舒大夫不是苏联的苏，是舒伯特的舒，这孩子老是平卷舌不分的。”
军军的确是个憨厚的孩子，老实叫了声：“舒大夫。”舒曼翻病历：“可不是，真是我签的字，肚子疼怎么，老毛病又犯啦？”军军点头。舒曼：“来，军军躺到床上。”舒曼背对刘铁梅给军军按肚子，从窗玻璃上能看到身后刘铁梅端端地站着，眼睛不
眨眼看着舒曼背后，舒曼一阵别扭，忽地转过身，刘铁梅依然一脸悠闲，见舒曼转身，
便道：“没什么大问题吧？舒医生？这孩子就是贪吃。”舒曼：“还要检查，做个B超吧，军军要愿意，做个便检。”刘铁梅：“您真是细心，难怪军军一定要找您看病。”舒曼笑着拍拍军军：“起来吧。”回过身开B超单，刘铁梅气定神闲站立不动。楚建来给耿直通知，进办公室时候，耿直正在冲部下小张发火：“这一张纸上十个
错别字，你还大学毕业生呢，不如我这个高小肄业生！”小张自然是不怵耿直的，狡辩道：“这不能怪我，我写得没错，校对不负责任啊，再说这个字不是错别字，这是简写，你看字典上有的！”耿直更火了：“你还狡辩！这要是打仗，别说错一个字，就错一个标点符号也要出
大问题！小张嘀咕：“当然不是打仗，打仗写这个干嘛。”楚建挥手：“赶紧改过来就是了，顶什么嘴呀，年轻人不知道服从命令！”小张嘀咕着走出门，耿直气得拍着桌子：“这些小家伙做事这么不用心，怎么放心
把工作交给他们！”楚建一笑：“你真放手让他们干，他们自然会上心，别什么事儿都自己做，累死自己也没人说你好，上头还得批评你不培养接班人！”耿直丁丁光光推抽屉，一肚子牢骚：“娘的，什么也找不着，秘书都干什么吃
的！”忽地抬头，“到我这儿干嘛来了？看我热闹啊？”楚建不说话。耿直仿佛预感到什么，手慢慢推上抽屉：“你像来送丧的。”楚建拉着椅子坐下，将文件放到耿直面前，安慰的语气：“老伙计，我想了一路怎
么跟你说这话，可看到你还是没话说。其实也没啥，离休，啊，离休有离休好处，我现在就盼着能早点回家。”
耿直听不进去楚建的话，打开文件，卫生部部级干部任命名单里没有耿直名字。耿直木然抬头看楚建：“我从来没想过当什么部级干部，我就想工作，你不让我工作，是要我命啊！”
楚建安慰道：“工作有的是，你……你可以当顾问嘛。”
耿直回道：“是啊，是啊，顾问？顾什么问哪？”耿直茫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漫无目的，就听紧急的汽车刹车声，耿直下意识站住，一辆军车停在面前，司机探出头喝道：“你这个老同志，怎么走路不看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