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山头上，阿占与姜星河并肩吹着晚风。

阿占问姜星河，为什么不接受封赏。

姜星河闻言笑了笑，“我问你，一根蚕丝能否挂起巨石？”

阿占试探性地答道，“不能。”

“那么一个铜碗能否盛下江海？”姜星河追问。

“也不能。”他挠了挠头。

“那就对了。我知道自己不是当将军的材料，只是侥幸有一点特殊能力而已。若真的将大军交给我带领，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高山育大川，矮丘引小流，有什么样的底子就起什么样的楼。自知之明概莫如是。”

“哦，我明白了！像我就应该认清自己的天赋，不要妄想晋升武师的事。”阿占恍然大悟道。

“不对！”姜星河敲了敲他的脑袋，引得他立马捂住，“目标还是要有的。只不过要从切身实际出发，做现阶段力所能及的事。”

阿占仍是懵懵懂懂。

“这么说吧：要通大川，就得积高山；想盖高楼，就要挖深沟。大道人人皆可抵达。重要的是自知，并保持努力。”

姜星河娓娓道来，在阿占耳中如同天籁。

这使得他又重新拾起了修炼的自信。

而姜星河话音刚落，身后又浮现了一道三丈高的金色身影，随即快速消散。

他感觉到自己的气势又涨了一些。

脑海里的星域中，那四颗小星旁，又一颗星子微微亮起，不过像是只点亮了一半。

星域下方，整整齐齐地漂浮着几样东西，分别是——

技能《过目不忘》、《语出愧人》，小聚贤令，《敬业思》，以及《勇气经》。

星子点亮的同一时间，这些物件旁再次多出了一张纸，上面亦有几个字——数据可视。

“数据可视？”

还不待他问出，文曲的变化就给了他答案。

此时文曲的表面浮现出一个柱状图，最中间的一根柱子上显示数字:2800。而其左右两侧分别是显示文字“武师九重天”和“大武师一重天”的两个条柱，上面的数字则分别是984和3000。看来此图的横坐标应是修为等级，纵坐标是量化数值。

而一旁还有一个饼状图，上面也有个数字——100％，应该是他所剩元气量的百分比。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姜星河使用了一次独步，果然，饼状图上的数字变成了99％。

至于《勇气经》，前番他已经知晓它的使用说明。

《勇气经》：时时诵读，传递勇气。

姜星河始终摸不着头脑。

……

寒来暑往，日月变换。两国开战至今已过去了半年。

半年以来，北川国军队连连败退，天泉关两翼数十座城，尽入敌手。现如今只有天泉关依凭着天险，十几次拒敌于城外，如一枚图钉死死钉牢了两国版图的边界。

天泉关城头，满头白发的左相夏龙逄遥望着远处如蜂蚁般密集的敌军，陷入了深深的悲绪。

“若右相尚在，北川不止于此……”话音未落，他突然哽住，眼眶不知觉间竟已湿润起来。

……

城北外的一座山头，姜星河把小队的十九名战士埋葬于此。

这一天，是北川国英灵日，每一位战死的勇士都会在这一天被人们祭拜，受到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国人的缅怀。

姜星河与阿占站在众人合葬的碑前，倒了一壶酒，以慰亡魂。

“我记得铁牛说过，想让我代替他们，亲手把家书送到他们的家人手中吧。”姜星河蓦然开口道。

“是的，队长。”阿占抹了一把眼泪，轻声回答。

时值初夏，山中有不少柳树，在溽暑中往下滴水，拍打在踩实的土地上，滴答作响。

“阿占，等战事结束了，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阿占猛地抬头，看向姜星河，看到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一阵柔风吹过，吹起了几缕发丝，也吹响了整个山头的蝉鸣。

泪水不知不觉间模糊了阿占的双眼——他再也忍不住了，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和着鸟鸣蝉噪，许久之后，他才呜咽着回答:

“好……好的……队长！”

姜星河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他的头，又转回头看了眼墓碑上的十九个名字，在阳光下闪耀着熠熠光辉。

“以后不要喊队长，叫我大哥吧。”他柔声说道。

……

摘星阁，距离去年姜北辰怒轰山门已过去半年，可整个组织到现在仍承受着余波。

正当劳工们为最后一级阶梯修复完成而欢呼时，众人只听到一声巨响，石破天惊。

转头一看，阶梯的中段又有数百块石阶崩碎，裂痕蜿蜒了几十丈。

碎石之上，站着一个人。

姜北辰时隔半年再度登临摘星阁，没有人知道他又做了什么，只知道他离开时挟走了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