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妤正要多谢他的这番好意提醒,便骤然听闻一声暴戾的怒喝:
“胡老三,你给老子滚出来!”
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门板被一脚踹开的巨响。
夏墨弛眉头一皱,和楚引辞一人一边,侧身挡在岁妤身前,看向那一窝蜂冲进来的汉子。
走在最前头的,是个身穿锦衣的浪荡公子,一脸嚣张,走进来猖狂笑着的模样在看到黑着脸的夏墨弛时,骤然一顿。
打量的视线继续落在岁颢几人身上,暗自嘀咕,怎么姓夏的肥羊也在这儿?
这模样,夏墨弛自然知道他认出来自己的身份了,挑眉看着他也没出声。
胡老三上前两步,满脸戒备,语气却还是谦卑的,“王六公子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办法,他们靠着这些人吃,斗不过就只能服软。
王六顾忌着夏墨弛他们在,到底还是听进去自家老爹念叨着要宰肥羊的事情,生怕把他们吓跑了。
连带着对胡老三这个他看不上眼的贱民语气都好上不少。
“你去我家要银子了?”王六坐在小厮搬过来的凳子上,腿踢了踢要趴下来给他踩的下人,没踩。
胡老三怔住,“是,王老爷仁善,给了我一两银子。”
这次虽然是帮刘家搬货,但那管事的却是王家的,是以按照规矩,讨要的赔偿应当王家出。
他在王家门口低声下气缠了好久,好说歹说才在人逐渐聚集起来的时候,得到了王家管家从侧门门缝里扔出来的一两银子。
其实这点钱治伤是完全不够的,但能从王家要到,他没办法也只能收下,再少也能顶上一阵。
可......一两银子,为何王家六公子又要再来问一嘴,还带了这么多人?
王六摇着手里的折扇,装得风流倜傥,“你把那银子给我大张旗鼓地送回我府上去,再三倍赔偿于我。”
不止胡老三,连岁颢他们都被这话给惊呆了,“为什么?”
岁颢双手插肩,满脸都是不理解,“要是我没记错,应该是你赔偿他吧?一两银子把人打发了暂且不说,什么律法规定还要将银子三倍还给你家?”
王六上下打量着岁颢,见他年纪轻轻、旁边的夏墨弛也没说话,语气不免嘲讽,“你这小娃娃毛都没长齐,肯定不知道。”
“我王家在宁广什么身份,竟然还要他堵在我家门口要钱,这不是赤果果的羞辱吗?我要他赔三倍已经算是仁慈了。”
“你可以问问你哥,我们做生意的哪笔单子不是数百两近千两,怎么能被这么羞辱。”
岁颢满脸黑线,显然不大能理解他话语之中的逻辑,仍不忘纠正最明显的错误,“那叫赤裸裸。”
“你管我赤什么?这是我和他胡老三的事情,警告你别多管闲事。”王六背靠着椅子 很是嚣张。
忽而一声轻笑打破剑拔弩张的气氛,岁颢刚想开口骂回去的念头瞬间就被打消。
楚引辞会意,同夏墨弛几乎是同时让开步子,好叫身后挡着的岁妤能看得更清楚些那嚣张之人到底是什么样一副相貌。
王六忍着怒气看他们,却在岁妤身形露出时,瞪得快要凸出来的眼珠子更显眼地扩大,活像下一瞬就能整个囫囵掉出来。
有些人哪怕坐在矮凳上,身处还有点叫人嫌弃的臭院子里,都是能叫人心肝一颤的惊艳。
他这下是彻底知道为什么刘志会被迷住了。
前些日子他不小心烧了一户人家的家宅,被他老爹罚禁闭,这两天才被放出来,也错过了这些好事。
自然,今日,也才第一回见着岁妤本人。
果然是得天独厚的好相貌,引人垂涎。
王六坐着的身子站起来,双目放光,“你就是夏聿,果然长得好看,难怪......”
楚引辞眸色顿暗,没等说些什么,夏墨弛便随手抽了根方才楚引辞编猪笼的竹条,狠狠朝王六抽去。
“你个浑猪,眼睛往哪儿看呢?”
竹条在夏墨弛手中仿若长了眼睛一般,一抽一个准,叫那想找人来挡的王六除了哀嚎,上蹿下跳着躲藏别无他法。
“你竟然敢打我?我回去就叫我爹把你们的生意全搅黄了,让你们亏得血本无归。”
“切,”岁颢双手叉腰很是讥讽,“你们就算再等十年,也等不到我们亏得血本无归的时候。”
“来人,来人,去报官把他们都抓起来!”王六抓狂。
一身形矮小的小厮偷偷溜了出去,因为是视盲区,无人发觉。
岁颢继续嘲讽,“你的县令倒台了哦。”
王六一张脸上满是整整齐齐、被竹条抽出来的红印子,随手拿起身边的东西就朝夏墨弛扔。
谁料夏墨弛身手了得,躲闪间连衣角都没怎么动,王六自己却被糊了一手脏污。
“啊啊啊啊啊!”
仰天的嚎叫被走出房门的偃乘一针飞过去,彻底安静。
那些小厮想上前救回自己公子,又畏惧夏墨弛手里的竹条,畏畏缩缩着不敢上前。
“吵死了,”偃乘侧身让开胡老三进去的路,对岁妤讨好似的笑笑,“他现在能站起来了,只是要再有两次针灸,才能彻底消除隐患。”
得到岁妤赞许的眼神时,偃乘唇边的笑便愈发得意,转眼看向疯狂张大嘴巴试图出声的王六时,又是不耐烦。
“要不直接毒死?”
王六眼睛瞪得更大,掐着自己脖子就急急往后退,靠在鸡笼前,戒备地瞪着夏墨弛和偃乘几人。
他被夏墨弛挡住,不能和那些小厮在一处,连推人出来挡剑的靶子都没有,好没有安全感。
蓦然听到偃乘张口就要毒死他,吓得一激灵。
再等等,再等等,等官兵来了,他们都要被打死。
王六心中得意洋洋,还好他从老爹书房里偷出那县衙的令牌,可以调衙役来护身,否则就彻底被这群人拿捏了。
生意那边夏家已经将银两全投进来了,哪怕退出也没有办法从他们手里拿钱。
自己差遣衙役在这穷乡僻壤里把他们都一把火烧了,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还回去,再不济多贿赂现在管着县衙的官,总会没事的。
以前,他们都是这么做的。
王六淫邪的目光隐晦投到岁妤那边,又飞速低下头忍着,等着吧,到时候他只能跪在地上求自己。
衣襟里随身携带的药包被他抓在手里,紧紧握着,兴奋到手心都出汗。
就在他想着这些时,门外便传来整齐的一声声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