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名叫十娘。她十八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已婚的男人。十娘爱得太深,宁愿做妾。男人的妻子本来不同意,但她没有产子,拗不过男人的坚持。十娘如愿当了小妾。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勾心斗角过了十几年。
后来,妻子怀孕了。
男人宠爱妻子,冷落了十娘。
“故事发生在妻子临产的三天前。”苏若向后一仰,身体陷进了椅子里。她的脚在桌子下,轻轻挑逗李园的腿。她说,“这不是一个让人开心的故事,你真要听么?”
“我喜欢听故事。”李园刚才一撇,看到了苏若的脚踝,她的脚踝也有了皱纹。李园进入地宫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但苏若似乎苍老了很多。她穿长裙是不是就是掩饰自己的衰老?
“哈哈......”苏若捂着嘴笑了,眼睛像会说话的精灵,又像初恋情人的爱慕。“那晚,大雪纷飞,狂风怒号,十娘独自一个人在屋里喝酒。男人富可敌国,家里不缺钱。十娘点了三盆炭,但还是觉得冷。”
“罗衾不耐五更寒。”李园说,“一个人太孤独、也太寂寞了,两个人就暖和了。有个词,叫......热岛效应。人多了,自然就会暖和,这是科学。”
“哈哈......你是个优秀的倾听者。”苏若说,“十娘酒到半醉,听到院子里有人叫嚷。十娘忍不住好奇,出了屋子,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家院子一定很大。”苏若的故事,让李园想起了武松血洗鸳鸯楼,也是开始于一声叫嚷。
“当然,”苏若隐隐有一点自豪,“男人家里很有钱,他的庭院不亚于小型的宫殿。”
“男人有钱,才有被爱的资格。”李园说,“如果是穷人,估计十娘就不爱他了。”
“哦......也不是。他的确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苏若不耐烦地摇摇头,说,“十娘出去了,拦住了一个家丁,才知道家里进来了一个贼。”
“贼么?”血溅鸳鸯楼的故事越来越接近了。李园说,“血溅鸳鸯楼也是从一个贼开始的。”
“贫嘴。”苏若娇嗔地白了李园一眼。
“贼偷了什么?”
苏若没有直接回答李园的问题,而是接着说了故事,“一大院子的人闹了半个晚上,也没有找到贼。”苏若说,“男人丢不起脸,很生气。他下令,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贼。一直到天亮,终于找到了......你猜在哪找到的?”
“你说?”李园隐约猜到了。
“十娘的房间,”苏若笑着说,“一个俊俏的年轻男人。”
“有点意思了。”
苏若脸上浮现苦笑,“后面的事就简单了。男人审问贼,贼开始什么也不说。几次用刑后,贼承认了,十娘是他的情人......十娘成了淫妇。”
“后来呢?”李园想,故事才刚刚开始。
“男人很生气,但念及多年感情,只想逐十娘出门。他的妻子不同意......”
“临产的女人很可怕。”
“儿子是大事。”苏若的语调充满讽刺。她说,“男人受不住妻子的压力,亲手用刀划花了十娘的脸,斩掉了她的四肢,把她扔到坟地,自生自灭。”
李园被男人的狠毒惊呆了。这明摆着是陷阱。如果贼真与十娘有私情,怎会在大雪天偷情?但李园早知道了十娘是祖师,后面肯定还有故事。李园淡淡地说,“十娘在坟地遭遇了什么?”
“十娘被扔在坟地,觉醒了天赋,成为了异人。”苏若没有多说具体的情形。
“十娘报仇了么?”李园想,在绝望和悲愤中激发出的能力,一定充满了暴戾和怨恨。
“一家五十三口,只活了刚出生的儿子。”
“十娘还留着夫妻情分?”
“祖师本想杀个鸡犬不留,”苏若的身体隐在了椅子里,眼里全是仇恨。她说,“一个异人,也是男人最好的朋友,叫吕晨,及时出现,救走了刚出生的儿子!”
李园明白了,十娘因恨建了地宫,日夜宣淫,只为报复男人。她心里没有放下哪个男人。一个念头在李园心里一闪,“男人姓什么?”
“流云!”苏若说,“流云豪!”
“流云世家?”李园霍地站了起来。
冥冥中,难道真有天意么?!十娘因流云豪而修建了地宫,李园带着李嫣嫁入流云家,却无意间被带到了地宫。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李园说,“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是祖师唯一的弟子。”苏若说。
“弟子啊......”李园始终觉得事情有古怪,但又说不出古怪在哪。如果能搞清楚里面的秘密,或许就能找到克制苏若的方法了。“原来是这样啊。”
“到我问你了!”苏若站了起来。
“你说。”李园不想输了气势,跟着站了起来。
“你是谁?李嫣又是谁?你们到底要去哪里,去干什么?”苏若声音冰冷。
“哦......”李园沉吟着,评估着事情可能会发生的走向。
“说!”苏若身上扯起旋风一样的气息,打在李园身上有撕裂般的疼痛感。
李园丝毫不怀疑,苏若随时会出手,摘下他的脑袋。但李园不怕。他只想搞明白,说出李嫣的身份,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李园看了苏若一眼,坐下了。
苏若身上的气息居然减弱了。“你有时候,比他更男人。”
苏若的话像一道闪电。李园脑子一闪,似乎抓到了什么,但仔细去想,又抓不住。李园轻轻摇头,赶走脑子里的想法,随口说,“你是说流云豪么?你见过他?”
“我看过他的画像。”
“祖师肯定有传神的画技。”李园应付了一句。
“想好了么?”苏若不再咄咄逼人。
“想好了。”李园把李嫣的出身,去流云家目的,全部说了出来。“这就是李嫣的经历。我现在觉得,地宫也是个好地方,至少成全了我。”
苏若显然走神了。她抱着胳膊,坐回椅子,心不在焉地说,“我无意间成全了一对情侣啊。我做了好人啊......”她毫不掩饰地思考着。
男人与女人的区别就在这里:男人更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相对而言,女人更不容易控制自己的情绪。有些时候,情绪会促使人做出很可怕的事情。
“需要我侍寝么?”李园开玩笑。
“你走吧。”
“好。”李园离开了苏若的房间。
回李嫣房间的路上,李园遇到了瘦小的男人。他似乎在等李园。李园跟他打个招呼。他说,李园是第一个主动走进苏若房间,却又在清晨前就出来的人。他又说,李园是第一个打了李玄,却又毫发无伤的人。
李园没理会瘦小的男人,回了房间,上床继续睡觉。半睡半醒间,李园明白了一件大事;但醒来后,又忘记了。
第二天早晨,李园听到一个消息:李玄和楚玉都死了,被人摘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