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是凿空了莫洛山的山体，在山体内建了住所。所有房间都在山阳面，从下到上，数量逐步减少。地宫里，有少量异人，大多是普通人。最底层，房间数量最多，住的是被榨干了的男女，主要负责地宫后勤杂务。越往上，人的身份地位越高。李园住在倒数第三层。苏若住顶层。

李园出了房间，顺着楼梯走上顶层。到了倒数第二层，两个男人坐在走廊尽头的小酒吧喝酒。

一个男人身材高大，长着雪白健壮的肌肉，他叫李玄。与李玄一起喝酒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人——也就是当初指点李园救李嫣的那个人。

李园在地宫待了一段时间，也了解了一些事情。李玄和一个叫楚玉的女人合称地宫双璧，受地宫庇护。据说，李玄是天生阉人，楚玉国色天香，但楚玉住在地宫最底层。地宫有规矩，无论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楚玉都不能拒绝任何男人的任何生理要求——但任何人也不得伤害两人。

两个人看见了从下一层走上来的李园，身材瘦小的人微笑示意，李玄却站了起来。身材瘦小的人拉了李玄一把，但没拉住。李玄三步并两步走到李园面前。

“你叫李园？”李玄像街头痞子，手指使劲点李园胸口。

“我是李园。”www.shitouxs.com 石头小说网

李园看向瘦小的男人。瘦小的男人坐在原地，一脸的风淡云清。只是在李园看他的时候，他笑着对李园举起了酒杯，喝了一口酒。

李玄顺着李园的眼光看了瘦小的男人一眼，回头面向李园时，表情变得凶狠，“你想做什么？”

“我要找苏若，有事问她。”李园仔细打量，李玄是普通人，居然敢在异人面前放肆？只是因为受到地宫庇护么？真是不知死活的自信啊。

“你要找苏若？”李玄仿佛听到了不可置信的笑话，仰头哈哈大笑。笑了一会，他恶狠狠地说，“就凭你？！顶层，是你想去就能去的么？”

“谁不让我去么？”

“规矩！地宫规矩，任何人不得主动去顶层。”

“地宫也有规矩，男人可以寻欢。”李园也掌握了地宫的基本法则。

“你要找苏若寻欢？”李玄的眼神充满怨恨和嫉妒，似乎苏若是他的禁脔。

“如果不是你耽误时间，我已经到了。”李园又说，“这当然不是阉人能想象的。”

阉人两个字，刺激了李玄的神经。李玄勃然大怒，双手猛地推了李园胸口一把。李园站着不动，反而是李玄向后退了几步。

李玄怒气更大了，嘴里发着野兽一样的嚎叫，“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李园一笑，抽了李玄一个耳光。李园没动用气息，但用了很大的力量。一个耳光把李玄打了一个趔趄。李玄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园。

“你吓着我了。”李园说。“如果没别的事，我就上去了。”

“你......”李玄被打懵了。过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煞白的脸一下子涨红了，眼睛就像急了眼的兔子，通红通红。他癫狂了，嘴里唠叨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李玄四下打转，似乎在找趁手的武器。李园没有犹豫，一脚踢在李玄胸口。李玄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角流血。他不再反抗了，但居然流露出嘲讽的笑容。

李园走到李玄面前，蹲下身子，淡淡地说，“服了么？”

“哈哈......”李玄癫狂大笑。

李园伸手抽了他一个耳光，“服了么？”

李玄的脸肿了，不笑了，但恶狠狠地盯着李园。

“服了么？”李园又是一个耳光。李园用的力度，一次比一次大。三个耳光下去，李玄的脸上有了血痕。

“你等着。”李玄嘴硬，“自然有人给我报仇。”

“服了么？”李园打了第四个耳光。

“你......”

又一个耳光。

“服了，我服了。”李玄瞪着眼，扯着嗓子大吼，“我服了。”

李玄的吼声激起了李园的火气。一股无名火冲上了脑门。李园伸手又是一个耳光，一个、又一个......不知道几个。李玄的脸被打成了血肉模糊的猪头。

“服了么？”

“服了。”李玄的脸被打烂了，发音不清楚，似乎在说，“糊了。”

“啪！”李园又是一个耳光。

李玄抬头看着李园，眼睛白多黑少，充满了恐惧。

“好好说话。”李园说。

“服了，我服了！”李玄流下了委屈和畏惧的泪水，“我真的服了。”

“安心做金丝雀，不要管老鹰的事情。”李园笑着拍了拍李玄的肩膀，站了起来。

瘦小的男人依旧坐着，脸上似笑非笑，杯子里的酒见了底。

“我可以上去么？”李园问瘦小的男人。

“你随便。我不想被打耳光。”

“谢谢。”李园转身继续向上。

身后，一个无力的男人愤怒捶地。

李园沿着通道，上了顶层。

恍惚间，回到了文明社会。一上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会客厅，面积很大、装饰新潮、色彩绚丽、流苏溢彩，可以开大型的宴会，也可以办舞会。会客厅东面有一条通道。通道尽头，是一个房间。

李园走到房间门口，轻轻敲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胆子不小。”苏若穿得很随意。一身粉红长裙拢住全身，淡紫色面纱上一双大眼睛似乎在说着情话，“你居然敢打李玄？不知道祖师定下的规矩么？”

“他长了一张欠打的脸，”李园说，“我一时没忍住。”

“上一个打了李玄的，最后被喂了狼。”

“你可以拿我去喂狼，”李园笑了，“也可以跟我聊聊。”

“你啊。”苏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李园胸口，“我就是对你狠不起来。”她侧开身子，“进来说。”

李园跟着苏若进了房间。

苏若的房间别有一番感觉：一道精心雕刻的木墙，隔开了卧室和会客厅的两个空间。在外面，是个大开间，东面是书墙，摆着各种书籍；西面是一张办公桌，淡黄色的木头散发着清香。办公桌上的东西不多，前方中央摆着纸笔，右手前方摆了一个骷髅头；对着桌子，摆着几把椅子。

这不像地宫之王的寝宫，倒像女强人的办公室。只是狰狞的骷髅头给房间增加了怪异感。

“坐吧。”苏若说，“你是第一个到我房间里来的。”

李园居然有一点感动，“谢谢。”

“你想说什么？”苏若坐在办公桌后面，端庄地坐着，像极了上司与下属谈话。

“地宫祖师是谁？她什么时候、怎么消失的？”李园刚说完，突然感觉房内闪过一个强大气息。李园悚然一惊，回头看，什么也没看到。

“你为什么问这个？”苏若声音有了一丝不自然。

“我会在地宫生活一段时间，总要知道地宫的来历。”

“这么简单？”苏若眯着眼，满脸微笑，不自然的情绪也消失了。

“我在寻找逃跑的可能性。”李园实话实说，没有隐瞒——李园在赌，赌苏若的性格。她表面杀人如麻，喜怒无常，糜烂无度，但李园隐约有感觉，她是孤独的，希望与人有心灵上的交流。

“你倒是胆大。”苏若咯咯笑了。“我喜欢胆大的男人。”

“我有资格知道了？”李园问。

“你真想知道？”

“否则，我就不来了。”

“我这么没有吸引力么？”

“我担心自己把持不住。”

“哈哈......”苏若大笑。笑声停了，陷入了思考。她闭着眼，手指轻轻敲打桌面。一会儿，苏若睁开了眼睛。说，“这不是不可对人说的秘密。你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有一个条件。”

“我洗耳恭听。”

“再留一年。”

“可以。”李园跟苏若都心知肚明。进了地宫，就不可能出去。一年两年的期限，只是相互欺骗、自欺欺人的笑谈。

“一言为定。”

苏若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似乎一时间理不清头绪，不知道从哪说起。苏若凝眉想了一会，脸色逐渐阴郁起来。她缓缓开口，说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