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讨厌穿裙子，那么繁复冗长又不方便，也不喜欢戴首饰，叮叮当当地惹人烦，可是我只能忍住自己心里的厌恶，去把这些最讨厌的东西套在身上，仿佛是在穿戴着一层又一层的伪装，我最讨厌说话小声的人，可我为了他硬生生改了自己十一年的习惯，说话变得低声慢吟起来。”

“我也一直都是喜欢大声说话肆意开口，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人，而不是说个话都要在心里转几个弯，仿佛每一个字都要经过精心雕琢才能出口，让我感到无比痛苦，仿佛是在割裂自己的灵魂，我也不想和除了家里人和军营兄弟们之外的人去巴巴地主动和他们刻意去攀谈、交际、迎合，我只想顺其自然。”

“可我为了他硬生生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这种改变让我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个戏子，在不同的场合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却唯独失去了真实的自己，我从小就苦练武艺、剑术、兵法、总想着有一天可以同父亲和兄长们那样上战场杀敌为大昭鞠躬尽瘁。”

“可遇见他之后，我从来都没有习过一天的武艺，再没有练习过那些本领，也再没有看过一本兵书，我将自己的梦想深深埋藏了起来，我最是肆意爱自由，最讨厌关在府中关在房中，可我为了他整整七年都在房中练习这些东西不可以出门。”

“我每天都想念着外面的世界，我想念外面的大好河山波澜壮阔，我想穿着我最喜欢的胡服，扎着高高的马尾，骑着马肆意地奔腾在夕阳西下，和兄弟们一起大声聊天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起切磋。”

“不用顾及任何规矩，不必时时刻刻端着，不必一直表现出最完美最不能出错的样子，只是我心里最舒服最放松的样子，可我不能。”

此时她眼中的怀念与遗憾是那么分明与向往。

“我这些年真的好累！我每天做梦都是这些我最讨厌的事情，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不耐烦多讨厌吗？可我为了他，整整七年都是如此，我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坚持了下来。”

“每当我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想他，我就觉得我什么都可以坚持，得知他这些年身旁一直都没有其她女子时，我更加觉得有动力，所以为了他，即便再难再苦的事，我都可以坚持。”

“这八年我更是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一点一滴的差错，一直都伪装成最完美大家最喜欢的样子，我都快忘记自己本来是什么样子了！”

说完后她笑着看向凌烟自嘲问道：“你说我可笑不可笑，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得到那一个人的心，多可笑啊！”

凌烟听完她说的这些已经是心疼地不行。

这个傻姑娘果然真的很傻！

她付出了这么多，她不敢想象她到底是怎么忍着厌恶去将自己一点一滴变成她最讨厌的样子的。

说是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人也不为过。

她心疼她抱住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胸腔堵得厉害，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江慕雪知道她此时的心疼，也笑着紧紧回抱住她。

过了很久，凌烟才放开她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贺靖川会喜欢你表现出来这样的女子模样？他是武将难道真的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吗？”

江慕雪理所当然回道：“难道他不喜欢吗？我军营中的很多将士们也是武将，他们喜欢的都是这样的女子，不仅是他们，世上大多数男子都喜欢这样的女子，都不喜欢我这样粗鄙不堪，不伦不类的女子。”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贺靖川那一个月对我如此冷漠，再加上很多男子的喜好，我便觉得他肯定也是如此，也是喜欢这样的女子讨厌我本来的样子的，而且贺靖川本就是世家大族出身，即便父兄祖上皆为武将，但他从小便喜爱文之一道。”

“他既喜爱诗书，十四岁便高中状元，后来即便成为武将成为将军，可他骨子里真正喜欢的还是贞静婉约的女子，而不是如我这般……”

凌烟听到这里连忙打断她道：“如你这般？如你这般的女子怎么了？你这般的女子很好，没有谁规定女子一定就是某一种模样，天下女子何其多，每个女子都是独一无二的，女子可以有多种模样，有你这样的也有如京中贵女那样的，不必强迫自己去改变。”

“你自己本身是什么样子的，那就是最好的样子，不必伪装不必改变，你自己觉得开心肆意便好，何必去管他人言语，日子是你自己过的，不是活在别人的看法当中的，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江慕雪愣愣地听着不发一言，目光紧紧盯着凌烟。

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亮光。

接着凌烟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我非常敬佩你这样的女子，但是你这个想法错了，贺靖川并不喜欢你表现出来的这种女子的样子，他不喜欢柔弱的跟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种女子。”

“若是他真的喜欢，那为何这么多年京中这么多如你表现出来的这样的贵女这么多，为什么他一个都没喜欢？要喜欢他早喜欢了，那是因为他喜欢的本就是肆意的，洒脱的，大胆的，自由的，鲜活的，真性情的女子。”

“要不然为什么大昭甚至是天下这么多女子他都不喜欢，反而会喜欢上我这么一个有夫之妇呢！因为我就是这样的女子，或许天下大多数男子都是喜欢如你表现出来的那样的女子，但贺靖川绝不是，他没有这般肤浅。”

“还有，如果你不是用你伪装的样子去跟他相处，而是以你真实的样子跟他相处，在遇见我之前，他绝对会喜欢上你，这点我可以保证，即便没有喜欢上你，他也一定会跟你引为知己作为好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避你为洪水猛兽。”

“之所以那一个月你觉得他对你冷漠，那都是你的错觉，那不是冷漠，只是他对待不熟的人一直如此，你们若是再相处多一些时间便不同了。”

“再者，你可看见他对待如你表现出来的这些女子的态度了吗？都跟你一样敬而远之，由此可见，他真的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你只是以天下大多数男人的想法来想他的，但他可是贺靖川啊，他又怎会如其他男子那般庸俗又肤浅呢。”

说完看她若有所思，凌烟又接着问道：“你觉得贺靖川为什么会喜欢我？”

江慕雪闻言笑着回道：“若是不了解你之前，我会觉得他只是贪图你这张脸，可了解你之后，我觉得他是真真正正喜欢你这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