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昌躺在小榻上,放空思绪。
上次他说我禁闭的时候不许做正事,这次没有这样的命令。虽然禁足,但应该不妨碍我联系别人吧?
不,还是算了。只罚我一个月已经很轻了……万一再惹人生气了,多翻几倍,那就是折磨。
二公子又双紧闭不出,开始养病。但这回秦王把消息把控得很严。
赵昌手下的项目早已过了开发阶段,不需要实时跟进,偶尔有几天见不到人是正常现象。
刚开始,大家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赵昌迟迟不出现。
他们一合计,不对劲。
“公子也许是被大王安排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彭仓猜测道。
赵高看得更透:“就算有,公子也一定会提前告诉我们他即将忙碌,而不是什么都不说就离开。”
虽然他这么说有些自我感觉良好,但赵昌确实会提前安排妥当,不会让人胡乱猜想。
一旁坐着沉默的韩·被彭仓拉来·非: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彭仓认同赵高的话,思索:“上次……”
上次也有这样毫无预兆的消失,那次是扶苏赵昌双双被禁足。
赵高便对彭仓说:“你与郎官关系密切,不如去了解长公子的现状。”
由于工作的分化,赵高的周围人群已经变成了各种学者,少有接触其他官员的机会。
这时,在最边角看戏的甘罗突然道:“或许,廷尉也能知道什么。”
按资历来排,甘罗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彭仓去造纸工坊查探消息时,甘罗正在围观磨坊的设计讨论。
由于从前的观察经历,甘罗单方面认识彭仓,主动上去聊了聊。
在场的工匠配合佐证,稀里糊涂的,彭仓就把甘罗当成“深受公子信任的房陵骨干”带回来了。
有彭仓担保,赵高没提出异议。特别是甘罗含蓄地摊牌,把“我是甘罗”甩了出来。
赵高突然回想起当初他父亲的话:“甘上卿才十二岁!你呢,跟他差不了几岁,却什么都不是!”
好啊,原来是你啊!赵高拳头硬了。这是让他的少年时期变得昏暗无比的导火索。
如果是这人,能让公子信任,那应该是真的。
赵高便彻底消去疑虑。
听到甘罗提出“去找李斯”的建议,其余两人将目光投向场内最安静的韩非身上。
韩非:。
“我,知道了。”韩非道。
过几天,李斯偶遇了韩非。
李斯沉默。他觉得韩非是为韩国一事来的。
唉,我承认,灭了韩国,我要背一大半的锅。
事已至此,你想骂就骂吧,我也没有办法。
谁料韩非开口:“二公子,怎么了?”
李斯低垂的目光凝聚,变得警惕。
他想了想,最后说:“无事。”
这事李斯只知道大概。
但即便如此,他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就把李智也禁足了。
李斯是真怕过几天自己听到“二公子与大王激情互殴,被大王关禁闭”的传言。
以防万一,还是从源头解决问题吧。
“好。”韩非不再追问,点头,补了一句,“多谢。”
然后转身离开。
韩非拿到了赵昌平安的消息,彭仓发现长公子活动正常之后,想办法与偶尔外出的扶苏接触。
扶苏震惊:“昌怎么了?”
这时候的扶苏还没有和秦王谈论出咸阳的事情,他还在准备。
最近,扶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心想着不能总是依靠弟弟,竟然没注意到赵昌已经安静好多天了。
“您不必担忧,我会去了解现状。”扶苏对彭仓道。
他心里已经有了精确的扣锅对象。
这事一定是父王的错。
但在去秦王那里冲塔之前,他怀着忧心,先去见昌。
秦王不让二子外出,却没禁止人探望。扶苏的住处本就离赵昌的不远,串门很方便。
“昌……你没事吧?”扶苏成功进入禁闭圈,看到了一个吃吃吃的昌。
赵昌觉得最近的伙食明显上了好几个档次,搞得他都开始心甘情愿关禁闭了。
“我没事的,阿兄吃了吗?来一起吃吧。”赵昌招呼。
扶苏皱眉,看着昌额头的结痂,当即恼怒:“是他伤了你?”
太过分了!
赵昌面不红心不跳,道:“是这样的,我那天走路不小心摔倒,磕到了小石子,父王责怪鱼他们没有保护好我。我因此顶撞父王,父王便罚我安静一月,顺带养伤。”
这个理由把来龙去脉都讲清,又合乎情理。
扶苏信了,叹:“昌怎么这么不小心,但鱼确实做的不够。”
“唉,阿兄啊,走路的时候一定要专心,千万别分神想事情呀。”赵昌煞有其事地感叹。
扶苏道:“我知道了,昌以后也千万别在路上分神了。”
既然已经了解到事情始末,扶苏的心就放下来了。
但这事说出去,他感觉有损昌的形象,事后只好对彭仓含糊其辞:“昌无事,再过二旬就能见到他。”
彭仓理解,至少这次拿到了准确的时间,就心满意足地转告公子的核心小分队。
得到准信,众人便各自忙碌手上的事情。
扶苏则收拾心情,前去求见秦王。
秦王近来觉都睡不香,晚上也没有心情去后宫溜达。他有几夜又做了噩梦,梦见昌缩在榻上哭。
从梦中醒来,他便叹气,然后让太官给二子加好饭。因此,赵昌的伙食标准连连上升。
“如果你来寻我是为了昌,那就不必说了。”秦王不想再听扶苏说废话。
扶苏已经知道这事不算父王的全锅,没有责怪的意思,而是道:“父王,我请求您允许我来年外出游学。”
秦王问:“游学?去哪?”
难道有谁又向扶苏说了什么?
扶苏道:“哪里都好,我想要去各国看看。”
他想到处走一走,不拘地点。
“各国?”秦王拒绝,“不行。”
扶苏道:“我会先在秦国境内环游。”
“不许就是不许。”昌不听话,你也不听话。真是养了一堆逆子。
扶苏性子要上来了,问:“有昌在咸阳与您理事,请问我为何不能够外出游学?”
难道我只能在咸阳待着吗?总不能等昌上位我再出去吧?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秦王看着扶苏,冷声道:“谁教你说的这种言论?”
纵然他知道长子甘愿让步,但怎么就无欲无求到这种地步。这是什么怪胎。
“父王,没有人教我,这就是我的想法。”扶苏这时候一点都不带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