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恨她。”

牛屠户自小父母双亡，后来几乎是在镇上吃百家饭长大的，其中对他帮助最大的就是顾大娘。

顾大娘经历丧夫之痛后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看着隔壁弱小可怜的牛大力她新生怜爱。后来牛大力常在她家吃饭，她也会在牛大力被人欺负时替他出头，两人除了不住一个房子几乎与母子无异。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太漂亮了，总觉得不太稳妥，但大力喜欢我也试着让自己去接受她。但相处下来我发现她是个很轻浮的女子，根本不像良人出身，我左打听右琢磨才发觉她竟然是从窑子里出来的人。这怎么行？但我到底不是大力的亲娘，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冷眼看着那个贱人趁大力不在家后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招惹男人。”顾大娘眼里闪过明显的恨意。

后堂传来几声响动，顾大娘看着后堂的方向竟隐隐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

几个捕快眼疾手快地压制住几要发狂的牛屠户，“大人正在审案，你若是胆敢扰乱公堂就真的要打十大板了。”

是了，刚刚的十大板都是虚打，不过是林县令怕牛大力看见顾大娘几人情绪失控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才找了个借口让他离开的。

媳妇都被人打死了他还怕什么扰乱公堂，牛屠户挣扎得更厉害了。几个捕快原念着他也是受害者也是心有不忍，但见他如此作态不得不将他捆起来，嘴上也塞了块布，手脚被束缚住了的牛屠户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人，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他们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我跟大力说过好几次丽娘不是正经人，但他一再坚信是我误会了不愿意跟丽娘分开，我气愤至极却无可奈何。直到大力突然推脱着不肯把猪脚给村民我才意识到大力为了那个贱人闯了多大的祸，他这些年卖猪赚了不少银子，又不用奉养双亲干嘛不肯将猪脚给村民，定是为了那个丽娘他才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这种女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所以我趁着那天人多在后面起哄并打了丽娘。”

林县令沉着脸问道：“你是想打她还是想杀了她？”

顾大娘低头想了许久才抬头望向这位高高在上的县令大人，他看她的眼神是诧异是疑惑却唯独没有理解。他根本不懂对于她来说大力有多么重要，他也不懂看着自己珍视的人被人慢慢毁掉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我想杀了她。”

事到如今她已经难逃一死，之前怎么想的哪里还重要。

我想杀了她！

后堂的牛屠户震惊了，那个温柔善良给了自己许多温暖的顾大娘就因为这个对丽娘起了杀心。他真是该死，竟然还劝丽娘好好跟她相处。

都怪他，都是他不好，他不该带他回来的。

林县令显然也惊了，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转头又去审问另外两个妇人。

先开口的是白氏，在大牢里待了三天早就吓得魂都没了，说起话来也是磕磕绊绊。

“我丈夫是个老实憨厚的人，平日对我和孩子都很好，但自从丽娘来了以后他就总是去牛家附近转悠，一看见丽娘就咧着嘴笑，回到家里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气不过就上手了。没想到会把人打死啊打人，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大人开恩。”

林县令看向白氏的男人庄孝林，浓眉大眼面容憨厚，确实是一副老实面孔。

庄孝林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有些慌张地向林县令解释起来：“冤枉啊大人，小人从来没有这些花花肠子。我是泥瓦匠前一阵接了牛屠户家附近的活，可不就天天往那边跑。至于牛屠户的媳妇，我没见过几次啊，我平日跟牛屠户来往比较多遇见他媳妇就说了两句话而已，并没有其他心思。”

庄孝林痛心疾首地看向白氏：“我们夫妻多年，从未红过脸，这几日不过是稍有不顺，你怎能如此想我？就算为了两个孩子你也不能打人啊，以后你要让我们怎么办？”

白氏早已哭得泣不成声，想到家里嗷嗷待哺的孩子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错了大人，求您开恩呐大人。”

白氏头都要磕破了，庄孝林也跟着求情，“大人，我媳妇她不是有意的，求您看在我们还有孩子要养的份上饶了她吧大人。”

“啪！”惊堂木的声音响彻云霄。

“公堂之上不得咆哮，白氏之罪本官审完自有定论。”现下就剩下白氏还没审了，林县令的目光自然而然放在了她的身上。

跟顾大娘的愤恨遗憾和白氏的惊慌失措不同，谢氏从始至终都淡淡的：“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丽娘长得那么漂亮，去到哪里都有人喜欢，但自己却长这副模样，一时猪油蒙了心才跟着她们打了两下。没想到丽娘就这么死了，但是我真的只打了两下没有下重手，当时还有很多人都出手了，只是她们跑得快没被抓到而已。真的不是我把她打死的，求大人明察。”

审到现在案子已经逐渐明晰，顾大娘心存害人之心死不足惜，另外两个口口声声说没有下重手却并无实据，至于谢氏所说当时还有人也对丽娘出手这事更是难以查明这谢氏也是难逃一死，思及此处林县令心中百感交集。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嫉妒伤人心！

林县令伤感一会很快就调整好心绪，把心思放在案子上。

“来人，带牛大力上堂。”

“牛大力，你为不按照约定把猪脚拿给村民？”

“你不说，本官也知道。”林县令说完看向赵捕头。

赵捕头上前抱拳，“回大人的话，小人查到牛大力的娘子是县里刘员外的同房丫鬟，因对主母不敬于三月前被赶出府，后来机缘巧合下认识了牛大力，牛大力为了博美人一笑花费巨大，想来是因此才不肯将履行承诺的。”

赵捕头林县令朝他微微颔首，他便退到了原先的位置。

“牛大力，赵捕头说的可是实情？”

牛屠户没想到被这事也被他们知道了，他之前答应过丽娘要帮她保守她的身世的。都怪他，那天他为什么要出去买酒，他在的话丽娘就不会被人打死了。

牛屠户依旧没有开口，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林县令不再过多纠缠开始断案。

“顾氏，白氏，谢氏当街殴打牛氏丽娘并致其死亡按本朝律令当处以死刑，待本官上书至刑部言明案情得到批复后再以行刑。事发之后有两名老人和三名小孩被撞倒踩伤，事后镇上的衙役已经将伤者送到医馆治疗，至今还未痊愈。此事由山桃村村民上牛大力家讨债后引起的杀人事件引起，着顾氏、白氏、谢氏与去牛大力家讨要猪脚的村民一同承担其医药费，一人计一百文钱，山桃村村民将银钱交付给赵捕头即可离开，但今后行事当以今日之事为引以为戒谨言慎行思虑再三，退堂。”

“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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