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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陆走后,齐国公走到书桌的后方独自静坐着,期间神色莫测,似乎在思虑着什么,良久,他拿手敲了敲桌子,沉声唤道:“来人。”
“王爷。”一直站在外边待命的姜管家闻声推门入了书房,走到齐国公身侧,躬身竖耳,静候吩咐。
“从本公私库里拿了金玉镶珠的珊瑚树送到顺亲王府,顺亲王若是问起……就说前日飞鹤楼失约,本公对不住了。”既然齐国公府都能得了消息,顺亲王绝不可能不知道姜陆私闯宁安公主驾撵的事情,尤其姜陆还是在皇家的地盘上面犯的事儿。
至于顺亲王没有当场揪出姜陆许是因为顾及宁安公主的名声,又或是看在二人交情的份上,但无论如何,姜陆事后必定会受到教训……到底是亲兄弟,齐国公自己教训不会手软,放到别人手上教训却是如何也放不下心的。
如今之计,只能先发制人,在顺亲王来不及出手的时候赔礼道歉,好让姜陆受到的折腾少一些。
“是。”姜管家心里疑惑,飞鹤楼失约之事齐国公不是已经亲自道歉过么?为何……然而疑虑只是一瞬间,作为一个深受两代齐国公重用的管家,对于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抱有任何不该有的好奇心,他拱了拱手,领了命令便迅速退了出去。
如今正跟在姜管家身边学着做事儿的小松一见到从书房出来的姜管家便贴了上去轻声询问:“管家,国公爷……”
“随我到顺亲王府。”姜管家微微站直了些,面上笑眯眯的,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带上金玉镶珠的珊瑚树。”
“……”小松则要嫩些儿,得知自己要跟着出门办事,面上表情随着心思微微变幻,露出一两分的欣喜,虽只是一瞬间,但在心思深沉的人跟前就不够看了,这也是姜管家鲜少在办正事时带他出门的缘故。而未因着好奇就多问半分这点还是十分让姜管家欣慰的——尽管城府不深,但显然是将他的教导刻入了心底。
“走罢,速度快些儿,你说不定还能赶上晚膳。”姜管家率先往齐国公的私库走去,取了齐国公指的礼,领着小松轻装简行,不过几刻钟便到了顺亲王府。
他们二人倒也凑巧,恰恰碰上了孙明泽得空的时候,因此并未在茶室中等待太久,很快便得了通传,被召到厅中。
“草民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姜管家与小松一前一后进了正厅,规规矩矩地压着眼角,甫一觑见孙明泽脚上的黑底金边祥云纹的鞋子便跪下行礼。
“起吧。姜管家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孙明泽是明知故问了。宫门处的小贼可没有躲过他的法眼,他正寻思着要如何惩戒他一番呢,现在却是齐国公要为那小贼收拾烂摊子了……
“草民奉齐国公之命前来赔礼道歉。”姜管家没有忽视孙明泽如沐春风的笑容之下隐含的寒意,再次行了一礼,将赔罪的姿态摆得足足的,将齐国公的话一一复述了,又将带来的赔罪礼双手奉上“还望王爷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哦?”孙明泽挑眉,并不打算刁难姜管家,背着手微微低头,便有了居高临下的俯视意味:“日前齐国公不是已经在鸿竹园请过罪了?怎地今日又送了礼过来?未免太见外了些,你且回去告诉他吧,本王此次便将礼收下了,若是下次还如此见外,本王就该与他翻脸了。”
齐国公明面上说的是飞鹤楼失约之事,孙明泽便也只说这事儿,至于里面暗含的深意,以齐国公之能自然不会听不出来。
至于更多的,比如收下了赔罪的礼物也不代表她会放过齐国公府的登徒浪子这种事情,他就不特意说明了。
相信宠爱幼弟的齐国公会了解最好的情况只是他看在齐国公特地遣人赔礼道歉,又如此识相地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的份上,会记得让手下的人悠着点儿,注意不把人折腾得太惨的。
“谢王爷恩典。”姜管家的段数不足,又不知齐国公赔罪的缘由,尽管觉得孙明泽的话有深意,却无法得出一二,只能当作顺亲王是答应不再计较,作出大喜的表情谢恩告退。
被留下的金玉镶珠珊瑚树异常地华美精致,显然是花了心思挑选出来的。毫不怀疑地这是一个无论到哪个姑娘手里,俨然都会变成心头好的物件。孙明泽打量两眼,挥挥手让人将其送到思宁苑:“请安宁公主到正厅用膳,顺便把这珊瑚树抬到思宁苑,若是公主喜欢便寻个合适的地方摆上。”
“诺。”一个应声以后,站在厅中待命的宫人就要抬起珊瑚树往思宁苑而去。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孙芷妍笑意盈盈的声音:“我却是赶了巧儿了,皇兄可是要予我什么东西?”
她正在思宁苑坐着呢,忽然就想起来有事情要找孙明泽,没成想孙明泽也是要找她的——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血脉间的心有灵犀了。
孙明泽闻声主动迎了出去,牵着孙芷妍往里走:“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离了宫以后,他同孙芷妍又是逛园子又是看新居的,折腾了好几个时辰,姑娘家的体力远不如男子,他一直担忧着孙芷妍的身体受不住。
“已经休息过了。”孙芷妍亲昵地挽住孙明泽,娇声道:“其实我还是更想与皇兄待在一起,而且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皇兄说呢!”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如此鲜活的孙芷妍,孙明泽一时间就有些怔楞,满是怀念地地抚了抚孙芷妍的发顶,他越发地坚信将孙芷妍接出皇宫的做法是对的。
微微低头看着孙芷妍,孙明泽眼中的宠溺仿佛要滴出水来:“何事?”
孙芷妍却不急着说了,她摇摇头,说起另一件事情,一双美目期待地看着孙明泽:“今日的晚膳我们就如平常人家那般,一边话着家常一边用可好?要与皇兄说的事情也放到那时候说。”
宫中最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吃了十三年气氛沉重的膳食,她对于饭桌上与亲人亲密无间地说话一事怀念到了极点。以往在太后和皇帝跟前她是不敢提的,如今到了兄长的王府上,她就忍不住开口了。
她想着,哪怕就一次也好,让她再次回到过去的时光。
孙芷妍是作好了孙明泽拒绝的准备的,没成想,孙明泽没有半分犹豫就应允了,温柔地笑着道:“在王府里,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他哪里舍得让孙芷妍失望呢,他只恨他不能代替了父皇和母妃,给予孙芷妍世间最无暇的、流淌在血脉之中的情感,也为她实现儿时所有的梦:“逛灯会,和普通贵人小姐般去寺庙走走,想要到宽旷的草地上面放风筝,所有的,只要你还想做,我便会为你实现。”
“……”孙芷妍记得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她曾经与孙明泽说过的她想要做却没有办法实现的事情。只是无聊之下的话语,却不想孙明泽记到了现在……
忽然之间,她好似忘却了世间所有的音调,再说不出更多的话语,也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她原以为自己要有很多的话要与孙明泽说的,煽情的、矫情的、感人的……数也数不过来。
但是现在,她却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半晌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很欢喜,哥哥,我很欢喜。”
从未如此欢喜,欢喜你是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