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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 曹凭澜一直对自己的定位是炮灰，也认为谈瑟这人对待敌人素来是狠辣果断，鲜少留手, 除非需要人力劳务, 如果定位为武力人员, 是万万不会留情的。
结果, 他的判断也不算对——她的确需要武力, 但一旦心智可以驾驭局面的时候, 又不会恶劣到无视他人的性命任意差遣。
她有自己尊重生命的格调，也算是尊重对手，当然，琴晟这种完全冒犯她底线人的存在。
似乎, 希尔也是踩雷了，才被她那么对待, 往深处算计。
不过这个用了大量资金强行提升到高级下品道具的灯影剥离是真的卡在了系统规则的点上。
“看来你留意到了目前我们这些人最高使用的道具也都是高级下品。”
曹凭澜自己也是智商不差的人群, 其实并不奇怪谈瑟这种人能布局全场的时候还能分心关注各种小细节进而推敲出有价值信息跟规则。
他只是好奇, “我们这些人能力跟脑子不够，用不了这种高级中品以上的东西，也得不到, 为什么你也没有？”
这个问题有点歹毒。
旁人肯定会觉得冒犯。
谈瑟却不太在意, “消费观念没跟上，我比较保守。”
曹凭澜：“？”
404：“！”
谈瑟又补充：“你们应该买得起高级中品的，就算是那些非卖品你们攻略不到, 商城的卖品, 怎么着也能买一个两个傍身, 之所以不买, 是不想买吗？”
曹凭澜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损自己的, “高级中品这类道具对个人身体跟精神意志要求很高，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撑得住的，就算是高级下品，现在也都是只能维持一个使用，或者都在借伴生系统发挥，如果是高级中品，伴生系统也做不到，很可能两个一起崩溃。”
谈瑟恍然，她想起这事了。
曹凭澜：“你这幅神态，难道你用这个道具的时候，你体内的伴生系统没帮忙？”
谈瑟：“帮了。”
404:“.....”
帮了吗？好像没有，它就帮忙吃了一点东西.....以前还说过可以帮她使用道具，但后来不是也没想过她一个副本一个副本拿到的生命格子指数级暴涨吗，她的意志强度增长相当恐怖，可能连身体素质都没跟上这个比例。
至少她意志没啥事，身体倒是出了问题，只是她一直在把控，目前也没出乱子。
所以日子久了。
他还真没帮她驱使过道具。
但她说有，那估计是有的，只是他忘记了。
没错，就是这样！
曹凭澜也不知信没信，反正他们关系也没到可以探究这种底子的程度，刚刚能问，也是因为在这么逼仄的地方，跟她封闭在这，如果完全安静，感觉怪怪的。
可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说了又说他话多。
曹凭澜忍了忍，没等到影子沙尔曼那边传来什么结果。
“你的影子，不太行。”
他说。
谈瑟：“一分钟不到，曹公子。”
曹凭澜：“是吗？感觉过去很久了。”
“会不会是选错虫群了，它们是往外移动的？我倒不是说你判断不对，就是运气不行。”
谈瑟：“可能是你的宝石不行。”
曹凭澜：“.....”
过了一会，曹凭澜还是冷冽道：“宝石的用处只在升级，它已经让你的道具升级了，别的，你不能过分要求。”
谈瑟：“你，确实比我原来判断的健谈。”
曹凭澜再次被哽住，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他忍了忍，说：“难熬。”
声音有些沙哑。
难熬？
也才过去多久。
谈瑟疑惑这人以前蹲狙击，对付别人不确定，但几次要杀她，确确实实做到了超一流的狙击手素质，耐心得很，到这不到三分钟就难熬了？
谈瑟擅察人心，些许会，就从这人紧绷的身体跟呼吸前后表现联想到了什么，别开眼，身体也微贴靠了墙壁。
桀骜，无甚道德束缚，天然在金玉堆中长大，未必有素养，但多少有点教养在，还知道男女有别，估计也是从小被教导在这方面谨慎避讳，免惹麻烦。
倒是她这些时日因为副本操控他人多了，都当牛马用，忘记了这点忌讳。
大意了。
毕竟是个小辈后生。
曹凭澜从这人的反应里面看出了她也在避讳，本来感觉要逼仄到跟前的焦躁随着她的退离而松伐许多，他本该松一口气，又隐隐猜测：她，刚刚是不是嫌弃我？
昏暗，但有光影。
看她，岳峙渊渟，落纸云烟。
这么稳重清傲的人，嫌弃他这种名声恶劣还几次为敌的人实在正常。
但他又清楚记得这人坐在树洞里对那往日他决然看不上的阶下之人故作冷漠，但眸色温柔，处处斟酌。
“七分钟了。”
他说。
谈瑟：“嗯，还真让你说对了。”
她这边通过对影子的控制能看到那一群沙尔曼移动的情况。
曹凭澜：“？”
谈瑟：“我的运气确实不行。”
所以是那一伙沙尔曼真的出去了？
这时候，这个数量的沙尔曼出去做什么？
谈瑟：“大概是去对付绿洲那边的情况了，看来背后的人并不愿意让人掌握沙漠心肺，奇怪的是他为何不占据了。”
曹凭澜想到了谈瑟之前对博亚那些人大营地根底之人的吩咐，按她铲除掉他们这些人的前提，博亚他们后面拿下绿洲区域其他大小营地再简单不过，但这个趋势不是丹顿那些人乃至那位BOSS愿意看到的。
谈瑟提出的问题也的确很紧要。
因为很违背逻辑。
有沙尔曼这样的杀戮利器，为什么放着绿洲区域不占据？
“沙尔曼行踪诡秘，分布在许多废井区域，转移到绿洲那边估计也是通过地下，按理说占领那边也不在话下，但....目前看来，它们似乎是因为我们这些玩家先到了绿洲，它们才被驱使而来，而不是他们原本就设置了人员占领绿洲资源，难道看不上？”
不可能啊，绿洲这边的水源就绝对阿都曼里面十万当地人的需求之物，至少以库娜表述的阿都曼生存环境来看，水是最稀缺的资源。
曹凭澜：“是系统设置的剧情逻辑？规定他不能触碰绿洲，绿洲只能是玩家退守发育的基地，不然，这个副本难度就太高了，一开始就不只是中级巅峰。”
也有这个可能。
但谈瑟思维更缜密，喜欢兼顾到各种可能性，“还有一种可能是它们无法在那边持续生存。”
这个说法有点不着调。
曹凭澜：“它们对高温耐受性并不低，说是怕低温，也确实被你那天冻住了，但任何生物都为此受制，人类也这样，只是因为个体大小而有冻结偏差效果，算不上生物弱点，所以温度变化对沙尔曼的影响有限，绿洲环境会不利于它们生存？”
谈瑟：“虫类，是有回巢天性的。”
曹凭澜一怔。
谈瑟：“我解剖过沙尔曼的身体，刚刚也用影子拟态沙尔曼的时候，确定了它的生物构造——它的身体内有两条腺体，一条是存储毒液，一条则是存储进入人体后吸食到的血肉养分，你有没有发现它们的形体差距很大。”
的确。
曹凭澜思索起来。
他是在希尔营地那边才确切接触到沙尔曼，不似谈瑟几次接触，但被她提醒后，也能联想起来。
“最初的确是细瘦的。”
“在林子中追杀了一些人后，有些变大了许多，但这些变大的，不再包围当时你所在的林子，它们消失了，至少你冻结的那些，大多还是细瘦的，那不是因为它们成长了，而是因为存储了这些养分回巢....这种天性注定它们在饱腹后不再冒险。”
谈瑟其实已经通过影子沙尔曼悄然离开混入另一个沙尔曼虫群看到了这个推理的结果。
“有一拨回来了。”
“是变大的那一批，应该刚从别的地方回来了。”
曹凭澜：“你混进去了？”
谈瑟：“嗯。”
曹凭澜：“那它们如果有类似蚂蚁这样回巢供养的习性，那你.....影子去的地方就很危险了。”
谈瑟看向她：“如果暴露了，影子会损伤，但你我得做好撤退的准备，见机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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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沙尔曼的确已经深入险境。
这也是谈瑟有意识的推导——她既然察觉到了沙尔曼的回巢供养习性，为了判断它的种族秘密，肯定会冒险渗入腹地。
影子损伤肯定无所谓，消耗的不过是文明点，还是琴晟的文明点，不过人家也不是傻子，看到影子就会猜到他们来了。
暴露是肯定的。
最好就是让影子不要暴露，这就得看谈瑟到时候的操作跟局面应急判断了。
提前做好撤退准备总是没错的。
曹凭澜这边耐心等待，却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比从前紧张得多。
亢奋是必然的，但这种紧张有点奇怪。
他瞥了谈瑟一眼。
暗道：大概是因为这个副本比以前的难......
谈瑟更关注影子的情况。
混在一堆回巢胖沙尔曼群体中，她也不忘逐渐改变它的形体——也变胖了。
但她还留意到这些沙尔曼的身体上有剐蹭痕。
一条条，凌厉的剐蹭痕。
血腥味来自刚杀戮后的血液沾染，但血液在体表留存不多，按理说在地下行军时会沾上尘土，但这些回巢沙尔曼很干净。
就是体表剐蹭痕迹明显——而且甲壳化了。
谈瑟还记得希尔营地那会山本九月麾下那些人用喷火枪燃烧沙尔曼，它的体表就自动甲壳化。
高温，剐蹭，去掉血液。
是什么场地能有这种效果？
谈瑟思索不得结果，影子却已经接近了这废井下的核心区。
她看到了各种钻井设施，以及闻到了空气中浓烈的气味。
很奇怪的气味。
甜腻腻的，有点像果浆？
她原以为会看到玩家群体被利用生物身体培育虫类等生物学邪恶技术画面。
但，她看到的其实是一大群玩家挥汗如雨握着锄头跟设备，正在疯狂凿击挖矿。
挖的好像是什么黛蓝带绿的一种特殊石头，挖到了就放在推车里，再由人推到传送带上，传送带再将它运送进一个巨大的石油运输通道运离....
这是一个连贯的矿业场地，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黑煤矿。
如果谈瑟能忽略周遭无处不在攀附在墙上密密麻麻爬动的沙尔曼，且忽略掉这些玩家麻木无神脸色发青的活死人状态....以及他们后脑勺那——一根很细的管子，连通着他们的身体，且扎根进入地面，不知道蔓延到哪里去。
反正，谈瑟第一看是觉得这是工业场景，第二眼就看出了邪性。
这些玩家显然被控制了，中毒很深，而且这种毒在类似阿扎伊的症状上，更多了一种神经毒素，以至于他们的意志被操控，陷入类似琴晟被她催眠的状态。
那位BOSS，恐怕掌握了相关高级道具，能释放这类神经毒素或者能力，要么就是这些触须的背后生物蕴含的毒素在腐蚀性之外，还升级出了一种神经毒素。
谈瑟宁可是前者，因为如果是后者，按照这么一个区块就能确定的上千个玩家数量以及这些触须的数量跟毒素释放量，那背后的生物就是一个超级恐怖的存在，完全违背地球当前生物常识，就算是在灾厄世界的副本里面好像都很少见——高级副本里面才有。
这就很麻烦了。
不好对付，至少当前，别说影子，就是她自己，也不敢说能对付。
主要，她对这种违背生物进化特性的生物缺乏判断依据了——你没法知道它还具备哪些能力。
以及，这些玩家的道具装备都被掠夺了，是到了那幕后之人的手里吗？那他是如何变现成财富来滋养这么多阿都曼当地人的？
他总不会也侵占了玩家的身份，能跟系统交易吧。
这些都是未解之谜，
谈瑟也就犹豫了一小会要不要进去看，但其他沙尔曼虫已经往前攀爬了....谈瑟还是跟上去了，但她本人这边做了一个保险。
曹凭澜听谈瑟说了那边的情况，当得知有个生物BOSS存在时，他直接握了枪。
“不能打？”
“不能。”
谈瑟回答他，一边整理道具。
曹凭澜：“我那宝石不多，希尔那边给你的多吗？现在没法消费了。”
他猜测谈瑟要继续升级灯影剥离，以确保影子的隐蔽性，间接确保他们两个不被暴露。
可没有宝石，不能消费，这就卡死了....
不对。
曹凭澜突然看到谈瑟拿出了三个高级道具。
他认出其中一个是自己的，还有一个是希尔的，另一个大抵是别的人....盖亚这些人的？
反正除了他们这些二世祖，也不会有谁佩戴得起这些道具，主要这些道具还不是攻击类的，都是隐蔽跟隐身等生存类道具，用于辅助。
她拿出了它们，然后又拿出了黑氪金扳指，食指跟大拇指之间佩戴。
手好看，黑氪金也素来酷炫霸气。
但，也不能这么霸气。
噶擦！
曹凭澜眼看着这人夹着自己的道具戒指，用俩扳指跟两根手指直接摁碎了。
曹凭澜瞳孔一震。
第二个道具继续。
他的瞳孔二震。
第三个道具....
什么禁闭不禁闭，缺什么要什么买不到。
她这不就是想到办法了吗？
就是方法过分粗暴跟豪奢。
天生冒险家从小不知天命桀骜不羁视挑战为无物的曹神经曹公子就这么陷入了平静的崩溃。
不是，她....
“你确定，你真的不能跟那怪物肉搏成功吗？”
曹凭澜看着她以手工“拆卸”道具以获取相关属性玉石资源，在平静的颠颠精神状态之下问她这个问题。
谈瑟抬头看他，眼神幽深，刚刚垂首操作，一缕发丝垂下，因她抬头，又不经意贴靠了唇瓣，她没留意。
能量在她指尖滋滋滋跳跃缠绕，带着一点点点亮昏暗的光辉。
点亮了手指跟眉眼唇瓣。
但眼神很晦暗，里面的风采隐晦，好像在说：你冒犯了，以下犯上。
曹凭澜心里咯噔，避开眼，低头，但手头已经不知何时递过去东西。
不说话，带着一点矜傲又知进退的.....怂傲。
是喷雾跟迅疾医疗伤口的战术绷带。
谈瑟这才留意到自己手指裂血了，懒得整理空间里的一堆东西取用，直接拿了，迅速缠绕包扎伤口，接着把这些需要的属性宝石全部砸在了灯影剥离上面.....
突然，她的手指顿了下，眼神也变得复杂了。
不是因为曹凭澜，而是因为通过影子看到了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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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嘶嘶....沙尔曼群体回巢，上供它们的狩猎成果，这条路线也是伴随着管道的。
管道里面运输了是各个区块运送来的矿石，这些矿石可能是沙漠油井下面深埋的其他金属矿，因为外表也不算有特色，她一时分辨不出这是什么矿石，但可以想象它一定有很重要的功用，以至于背后之人需要这么多玩家人力运输。
因为沙尔曼是虫子，本身没有太大的生物物理力量。
不过，这声音是？
影子躲在大量虫子之中，听到了内腹深处传来的微弱声音。
对方声音很低，因为空间封闭才被她听见。
“你把沙尔曼派去绿洲有什么用？”
“她那边安排了柏林这些人，手握那种武器，沙尔曼再多，也没法屠杀有房屋庇护的他们。”
“不是应该专心对付谈瑟？她肯定在赶来阿都曼的路上。”
听声音，自然是丹顿。
但另一个人......
“你太紧张了。”
“我有说不对付她吗？只要躲在阿都曼，她杀不了你。”
“是吗？阿都曼可不是你完全掌控的地方，如果是，就不会有人不断离职又不断被你处理掉了。”
“无端去刺探合伙人的家底，还当面揭露，这并不礼貌，你是在逼我违背良知，转变身份立场吗？丹顿先生。”
“呵，我都到这份上了，又何必怕你，反正有谈瑟的威胁，我显然没法再搞建设了，只能屈居阿都曼苟延残喘，只为活命，而你，不杀我不也是想利用我手头的资源也帮你对付了谈瑟——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她最终目的肯定会是你。”
丹顿慢条斯理道：“阿都曼大人，你真的是神吗？”
好犀利的嘲讽。
而这个面具人竟也没生气，笑了笑。
“用一个傀儡卡片来刺激我，就想搞清楚我的身份好拿捏把柄，这个投资有点小了。”
“不过我原谅你。”
“现在你也看完了这里的情况，知道沙尔曼的底子，可以放心了吧。”
顺着丹顿的目光，谈瑟也看到了。
这位幕后大佬带着丹顿来看自己的核心机密，也是真正的底牌，当然是要从他那翘出资源，那要说服丹顿，底牌就是.....
谈瑟得抬头放大视感才能真正看全这巨大的生物——好大一条虫子。
长达两百米，庞然大物，趴伏在地面，总体有点像科幻电影里面的沙虫母虫，身体柔软皮质，近乎透明，下面是厚重而蠕动的囊肉，嘴巴既脑袋，里面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牙齿。
那牙齿....恐怖到可以随便咀嚼那些矿石。
但它也不止吃矿石，还吃沙尔曼们聚集过去投送的养分....
胡吃海喝，宛若饕餮。
胃部，却在分泌出一颗一颗，奥，不对，是一堆一堆，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沙尔曼卵。
谈瑟忽然明白为什么沙尔曼这种分泌毒液后就大概率会死的特性还能有这么庞大的族群了。
母虫给力。
太给力。
但如果说养分是生育所需的能量体，那么这些神秘矿石的作用是什么？
丹顿自然认可这超级沙尔曼母皇的恐怖，因为光站在这，他就需要莫大的勇气——他总觉得它在盯着自己，判断是否能吃。
“那些石头，是什么？”
他问了。
但下一秒。
咽喉被面具人捏住了。
很突兀，瞬间就捏住了。
他，闪现，那动作速度近乎闪现。
谈瑟心里一顿：假设她不用道具，那么，这人速度比她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