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之下,耿铁手指骨裂,肩胛错位,整个拳面上鲜血淋漓。他躺在地上捂着右手哼哼,正疼的面色煞白冷汗直流,又听见那个李缘说了一句“打铁神拳”,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
打铁,什么铁?可不就是他耿铁吗。这小子武功真的厉害,一拳之下自己竟无力招架,虽然之前那些拳断裂石碑膀断大树有一丝丝的“技巧”在里面,可是自己几十年的苦功可是真的啊。不敢说能一拳打死一头牛,一拳下去半条人命他还是能收的,怎么就被这么个小子给欺负了。
耿铁敢怒不敢言,蜷缩在地上慢慢的往门口方向挪动,李元锦看了他一眼,赶紧躺在地上哼哼。
李元锦没理他,转头看向王珲。王珲脸色一白,举起双手做推门状,边退边说道:“李少侠,有话好好说。你跟耿师父只是比武切磋而已,就算不小心伤了人也是没事的。”
李元锦正准备说话,就听见院子外边一阵马蹄之声,听声音来人不少,下马之后步伐整齐,迅速的来到了院子里。
来人正是报信那人,他快马加鞭赶到营房,言说有人要对公子不利,带着一队人马赶了过来。
这会他顶盔掼甲,下马之后将腰间长刀一抽,指着门口说道:“兄弟们,来几个随我冲进去保护公子,剩下的左右包抄,不要让那恶徒跑了!”
他往门里冲时,耿铁正好从门里跑出来,一见人马已到,马上抖擞精神的跟了进来。六个军士冲进门口一字排开,擎弓张弩对准了李元锦,左右两侧的墙上也各翻上来三个人,手中短弩也指向李元锦。
十二个人将李元锦团团围住,王珲顿时又得意洋洋,他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李元锦说道:“李少侠,我以礼相待你不领情,现在弄成这样,实在是不太好看啊。”
耿铁站在门口的六个兵士后面,捂着右臂咬牙切齿的说:“臭小子,你武功高又能怎样,斗得过强弓硬弩吗?还不赶紧归顺我们公子,以后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王珲瞪了耿铁一眼,这种时候这种话应该自己来说的,你居然敢抢本公子的风头。看到耿铁低头,他才笑呵呵的说道:“李少侠,我确实是十分欣赏你的武功,所以才请你来,为的就是跟你交个朋友。你如果愿意跟我交好,我们俩就在此处结为兄弟,以后我有的,都有你一半,如何?”
耿铁听到这话一下就郁闷了,本来他想的是让这李缘屈服之后,给他做一个帮手,以后再有这样的场面就不用他动手了。没想到王珲居然要跟他结拜,那岂不是给自己找了个二主子?
李元锦听到这话,没有回应,反倒仔细看了看包围他的这些军士,一个个衣甲齐备,端弓持弩身形稳健,一看就是平日里勤加训练的队伍。看完之后,他才开口说道:“这些军士应该是城内驻军把,负责保卫城池及周边百姓安慰。王公子倒是厉害,随意就能调动这些人,真是好大手笔。”
王珲丝毫不介意李元锦言中的讥讽之意,城府修行倒是很不错。他回道:“那是自然,家父爱兵如子,他们肯定愿意效忠与我,只要你跟我结拜为兄弟,这些人你一样可以随意调动。以后有人敢对你不敬,我就直接带队去平了他。”
李元锦笑了笑道:“这种阵仗我可消受不起,怕折福。”
言外之意,你王公子就不怕福缘散的太快吗?
王珲目光顿时阴冷下来,对着李元锦冷冷的道:“这可都是军中制式弓弩,百步之内可穿铁甲,只要我一声令下,你身上就会多出十几个透明窟窿。我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莫非你当真不怕死吗?”
“死我当然是怕的,只是...”李元锦对他淡淡一笑,“不怕你呀。”
“放箭!”王珲一声令下, 十二支箭先后射出,为了封锁李元锦的方位,有四个军士都是瞄准的李元锦身侧的位置。急促“嗖”声一过,然后就是丁零当啷的一阵乱响,是那些箭撞在院子内青石板上的声音。青石板上顿时多了十几道箭痕,可就是没摸到李元锦一片衣角,整个院中都没人看见李元锦人影何处。
李元锦在刚才说话时间,就已经在手中暗暗捏了一个缩地法咒,是在山中道藏殿学的,等到王珲张嘴之时,就已经身形挪移至屋内了。这坐在凳子上,好整以暇的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嘴里含混不清的说道:“王公子,翻脸太快了吧?”
王珲站在门口到处找李缘,就听到背后有人说话,一脸震惊的转过头,看到李缘居然坐在桌子上吃菜。失声喊道:“你怎么在这里?”屋外的人也正在纳闷人怎么不见了,听到王珲出声,一个个伸着脖子往屋里看去,果然人不知何时跑到了屋里。耿铁见状,后背一凉,又悄悄的往门口挪去。
李元锦放下筷子王珲走来,王珲满脸恐惧,但是连跑都不敢,只能背靠着门框,色厉内荏的说道:“你要干什么,我爹可是城守!你...你不要过来啊!”
李元锦走到他跟前,抬起一只手,王珲顿时腿软的就要瘫倒了,但是李元锦就只是伸手勾住了了他的脖子,勾肩搭背带着他走出门外,说:“王公子,我有几句话想给你说,你能不能让这些军士先出去等一等啊?”
王珲连忙挥手,嘴里喊着:“你们,快出去,出去!我跟李大哥有要事要谈。”
看着那些人都走出门外,墙上的人也下去了,王珲转过脸谄媚的一笑说道:“李大哥,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保证一定做到!”
李元锦松开他,进屋坐回原位,示意王珲也坐下,说道:“王公子,我呢,就是个过路人,圆了一个行侠仗义的梦。本来我是要走的,可是我又害怕我走了以后那姑娘跟她家人还是不安生,所以才找到你,想请你以后不要再去打扰她们了,可好?”
王珲头点的如同敲木鱼的犍稚一样,连连说道:“好,好!我保证以后都不再打扰他们!”
李元锦捏了捏自己下巴,略加思索说道:“这样也不妥。看你这样子,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情应该没少干。要不这样,我还是请你以后不要再作恶了,如何?”
王珲再次点头答应:“好,我以后一定奉公守法,安分做人。”
李元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嗯嗯,这样就好。我还得跟王公子说一声,我的师门离着此处并不远,我只是出去历练一番,过阵子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一定会来看你的。你说好吧?”
王珲谄笑着点头,能说不好吗,一个过路豪强制住他了,他就怕这李缘一个不高兴,让别人再也看不到自己了。
李元锦得了满意的答复,起身就要告辞了,王珲见他就要出门了,长吁一口气,这才把心神安定下来。可是他刚放心,李元锦却突然拔剑转身,一剑劈下。
剑气,不是所有剑客都能用的出来的,那必须是内功修行到达到一定程度,将内力自丹田过手臂灌入剑中,再从剑刃逼出,故而长于剑身,利能开山劈石。其实剑只是一个载体,厉害高手使用的树枝草叶一样可以,甚至炒勺、扁担,都是一个道理。
内力可以做到,那么比内力更加凝实的真气,威力只会更大。只见李元锦一剑挥出,青色剑气一闪,离着他七八步远的桌子直接被劈成了两半,桌子和李元锦中间的地上,地毯撕裂,露出一道寸许深的剑痕。
王珲刚刚放松心神,只听得一声拔剑声响,还来不及害怕,身前的桌子突然间子中间裂开,汤汤水水撒了他一身,而他人则往后一倒,瘫坐在地上。
李元锦收剑于背后,对王珲说道:“王公子,适才我所说的,还请你谨记。否则下一次见面,这剑就要跟你打招呼了。”说罢出门走了。
门外那队军士还在门口等着,只是已经收刀取箭,见到李元锦出来,一个个身形紧绷,有几个刀都已经出鞘寸许了。
李元锦看了看,没有多说什么,正准备走,突然想起来时骑马非常有趣,还想再试试,于是对着院里喊道:“王公子,还有一件事。能从你这讨匹马吗?”
王珲突然遭此一下,心神慌乱,坐在地上四肢僵硬,勉强撑起身来,只听到李元锦又出声叫他,差点没吓的再跌到地上。他是真怕了李元锦突然再回转来,听到只是要一匹马,张嘴说道:“李大哥您自便,看上哪匹您骑走就是了。”
李元锦懂个屁的马,顺手牵了最近的一只,将马上多余的东西东西取下,一脚踩镫,翻身上了马。刚才下马之时已经偷师到了马镫的作用,这会刚好拿来用一用。
上马之后,轻轻一夹马腹,向着来时的路去了。问题解决了,还是得回去跟那位姑娘说一下,免得她一直提心吊胆的。
顺便问问姑娘芳名,毕竟已经见过三次了。
李元锦这边刚走,那群军士一窝蜂的涌进了屋子里,将王珲扶起来。王珲看着屋内地上一片狼藉,突然骂道:“去给我把那个王八蛋赵老八的狗腿打断!”
面对这群军士和耿铁,他自然是不能迁怒与他们,只怪遇到了过江强龙,点子实在扎手,迁怒他们容易寒了人心,就只能让赵老八辛苦一下,让公子出一口顺气了。若非是他,自己不会把手伸到傅家村去,就不会遇到哪里李缘,也就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刚才在外边,军士里有人已经为他将肩胛复位,这会除了指骨作痛,别的都没什么了。他听到王珲这话,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出门,王珲又在背后叫住他,有气无力的说道:“顺便...把赶蜂人也散了吧,这处宅子...找个富商高价买下它。”
此地虽然给他带来了无尽快乐,但是现在已经往事不复,这等伤心之地,自己以后都不愿意再来了。索性卖个高价,还能略微慰藉一下自己。
李元锦这次坐在马背上,毫不着急,反正事情已经结束了,就信马由缰的慢慢走着,顺便还能看看路边的风景。
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他又回到了中午求水的门口。将马匹拴在旁边的树上,伸手轻轻敲了几下门。
门内传来一个女声问道:“谁呀?”这声音听着年纪略大,不是那姑娘的声音。
李元锦说道:“适才我在村东口不远处救下了那位姑娘,特地过来看一看她怎么样了。”
他话说道一半,那道门就猛地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脸上泪痕未干,开门就要跪下,嘴里喊道:“恩公!多谢您救了我女儿!”
李元锦赶紧伸手扶住她,这时屋里那位姑娘也走了出来,泪眼婆娑,就要往地上跪。
李元锦赶紧出声道:“别跪别跪,我可受不起。给人跪多了可是要折福的。”
他语带调侃,那姑娘一乐,起身说道:“恩公,快里边请。”
李元锦跟着姑娘进到屋里坐下,问了姑娘名字,又自道家门叫李缘,然后跟他们说道:“我去跟那位公子谈了一下,他答应以后不再打扰你了,你可以放心了。”
傅瑢跟她母亲又是千恩万谢,这会已经到了下午时分,非要留李元锦在这吃个饭。
吃饭时间,傅瑢将父亲傅仁搀扶了出来。傅仁被侯什长踢了一脚,有在胸口憋了一口气,一直躺在屋里休息。或许是女儿跟他说了恩公不喜欢别人大礼,见面只是鞠躬拜谢。
桌上无话。吃完饭后,傅仁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恩公,那人真的不会再来强抢人了吗?”
李元锦已经跟他们说了好几次不要叫恩公,可是这一家三口就是不改口,也就由了他们。在那处院子里发生了什么,李元锦并没有对他们细说,也难怪傅仁会有些顾虑。李元锦笑着说道:“傅叔叔,您放心吧,我保证他不会再来了。”
傅仁沉默了很久,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李元锦见状说道:“傅叔叔,您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吧。”
傅仁顿了一下,还是张口说道:“既然如此,我还有一件事想求恩公,还请恩公答应。”
李元锦笑道:“没事,您说吧。我尽力而为。”
傅仁起身拱手下拜,说道:“恳请恩公能带我女儿离开此地。”
“啊?”此话一出,不光是李元锦,连傅瑢都有些懵。她赶紧说道:“爹,为什要我走,恩公都已经说了没事了。”
傅仁没有回答他,还是对着李元锦说道:“恩公说那人不会再来了,我自然相信,只是我怕那人出尔反尔。这种恶人,没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恩公既然要出门远游,那就带上我女儿,路上也好有个人端茶递水。”
李元锦一愣,指着自己鼻子说道:“让我带走?你们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傅仁很坚定的说:“我们并不认识恩公,你都能出手相救,还能为我们解决后顾之忧,肯定不会是坏人。况且如果...你真能看上小女,也是她的福气。”
此话一出,李元锦倒是犯了难。自己虽然已经把王珲吓住了,但是确实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如果出事了,自己就算回来为他们报了仇又有何益?只是要他把傅瑢带走,带去哪?
带去宗门?安全倒是安全,可是宗门不许门人私带他人进山。
带回家去?这个办法倒是不错,自己回家待个两三年,到时候再把傅瑢带回来就是了。只是孤男寡女的这一路上,实在是有些不太方便。
他又推辞了一番,傅仁一见他不答应,就要跪下。
李元锦连忙把人拉起来,对傅仁说道:“我倒是可以带她出去游历个一两年再回来。只是...她毕竟是个姑娘,就这么跟我走了,恐怕与理不合,门上邻居也是会说闲话的。”
傅仁一听恩公答应了,很坚定地说:“没事,只要姑娘安全,我们就什么都不怕。我们就说你是我们远房亲戚,救下了她,并且带她回去避难了。”
傅瑢在一旁哭的泪如雨下,说什么也不肯走。傅仁狠心说道:“就是因为你那伙人才会找到家里来,你出去了我们才会没事!”
可怜天下父母心,明明让女儿离家是为了她好,却要硬着心肠说是为了自己安全。
李元锦也没有道破,只是对着傅瑢说:“那你就跟我一起出去游玩两年,到时候我再带你回来。你放心,你们一家三口在一起,那人可能下手,但只要你不在,他有所顾忌,反而更稳妥一些。”
如此,傅瑢才答应跟着李元锦一起走。
当晚,李元锦就在傅仁家住了一夜,坐在床上修炼了一晚。自己现在贯骨境已破两条经脉,一日内已经有八个时辰经脉不会再痛了。虽然现在的痛感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勤奋修炼早日突破至炼腑境,更是修行之大事。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都是早早起床,吃过了早饭,李元锦就要带着傅瑢离去。傅瑢母亲一边哭一边帮女儿收拾行囊,傅仁却悄悄凑到李元锦身边,将一个小布包塞到了他手里。
布包是有硬硬的几粒东西,还有很多圆形的物件,拿在手里叮当作响,李元锦一拿就知道是钱,连忙推辞。傅仁却正色道:“恩公,这些钱您必须收着,出门在外,总不能让傅瑢全花您的钱吧。这些钱我知道肯定不够,您先拿着,等您再来之时,我在尽力补给您。”
李元锦看他的面色,知道这钱不收肯定是不行的。也好,自己先收下来,回头转手再给傅瑢就是了。
收拾停当,李元锦牵过马来,让傅瑢骑在马上,自己牵马而行。一家三口都不同意,李元锦却笑着说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男子汉,岂能让姑娘牵马自己高坐,岂不是辱没了男子身份?傅瑢才勉为其难坐在马上,两人出村一路往西而去。
顺着往西走了一个多时辰,两人来到了一处城墙下,李元锦本想掏钱付了入城费用,远远看到了有几个熟人向着这边走来,暗笑这下可以省下过路费了,于是伸手远远地招呼道:“王公子,王大哥。”
李元锦在这还能有什么熟人,可不就是有着单方面“过命交情”的王珲公子了。王珲听到这个催命一般的声音,顿时心情一落千丈,但还要强装出一副笑脸上去迎道:“哎呀,这不是李少侠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们真是不长眼,我好兄弟的过路费你们也收。”
跟把守城门的士兵知会了一声,王珲带着李元锦进了城。李元锦指着骑在马背上的傅瑢说道:“王公子,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位姑娘,我师父已经决定收她为徒了,我这就带她一起回去。他父母还留在此地,令尊是此地父母官,还请你多多照顾一下他们呀。”
王珲在城门口就看见李元锦带着一个人,远远看着只觉得好看,走进了却没敢抬头仔细观瞧。经过昨天的事,别说李元锦带个漂亮姑娘,就算他带着一位仙女,不让他看,他也绝对不敢多看一眼。在自家城里怎么了,昨天十二把弓弩对着他,结果如何?还不是毫发无伤,谁敢保证他不能一剑杀人从容离去?
这位姑娘就是昨天你要抢的那人,大爷我不放心你,要带她出去一段时间。她爹娘还留在家里,给我好生看着,等我回来他们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拿你是问。王珲听到李元锦这样说。
于是他连连答应,拍着胸口保证李少侠的师妹就是他的妹妹,李少侠师妹的父母就是他的父母,他定会好好照顾。
李元锦笑着拍了拍王珲的肩膀,然后抱拳拜别。只是走了没几步,突然回头说道:“王公子,你看我们这两个人就一匹马,实在有些不方便啊。”
王珲一拍手,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可不就是,你看我这眼力见儿。那个谁,赶紧去给我牵一匹好马过来,送给李少侠。”
马匹很快就送到了,李元锦翻身上马,右手同时握着两匹马的缰绳,让后马跟着慢慢走。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共骑一乘之事就还是算了,否则他干嘛要从王珲手里再敲诈一匹马呢。
在马上与王珲挥手作别,两匹马顺着道路往西边的城门走去。傅瑢在马上轻轻的说:“恩公,那位王公子可真是个好人呢,看来跟你交情不浅呀。”
李元锦淡淡一笑,“那可不,我跟他可是有着过命交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