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轿子里呆了一整夜。
等她睁开眼,天光微曦。
皇后吩咐轿夫:“咱们先去趟永宁侯府。”
轿夫应了声,掉转马头。
皇后也顾不上休息,她一直盯着窗外。
晨雾朦胧间,她看到了巍峨的永宁侯府。
她的心怦怦狂跳。
这一切,都是假象吗?
可惜她只瞧见了永宁侯府的轮廓,并没有见到萧明钰。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
她急急吩咐轿夫,“赶紧进去,快一点。”
轿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敢违背皇后。
等轿子到了永宁侯府时,正好日落,暮霭沉沉。
永宁侯府的朱漆大门紧闭。
皇后焦虑不安,心情忐忑,催促轿夫敲门。
管家开了门。
皇后一路闯了进去。
“大少爷呢?”
管家被撞疼了胳膊,痛苦皱眉,低垂眉眼,掩饰自己的恼恨:“老奴不知。”
“不知?”皇后提高了音量。
管家道:“是。老奴确实不知。”
皇后逼近管家,一字字质问道:“本宫问你,萧明钰去了哪里?他去了哪里?”
管家摇头。
他表示自己不知情。
皇后心头一阵愤懑,咬牙切齿,不知道萧明钰住哪里,她现在就像无头苍蝇般。
她想要找萧明钰问话,而萧明钰却消失无踪。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要找父亲帮忙,她知道她父亲很厉害。
可是,她又担心父亲听信了谗言,责怪她胡闹。
皇后的手指攥紧。
“娘娘,您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要关门了。”管家语气疏离道,“娘娘,您是皇后娘娘,老奴不敢怠慢,可您也不能如此撒野。”
皇后胸口闷堵。
她压抑着怒火,不想和管家争执。
她想要转身离开。
她的视线瞥见院墙外面,似乎有一辆黑漆马车。
马车停了许久,似乎是在看热闹,故而停留在那边。
皇后的心里,涌起了狂喜。
“萧明钰!”她喊道。
那辆黑漆马车里的人,听得此言,果然撩开了马车帘幕。
是萧明钰。
她站在原地,双唇哆嗦,竟忘记了反应。
萧明钰翻身下了马车。
他穿了件青蓝色绣竹叶纹锦袍,腰束玉带,长衫猎猎,丰神俊朗。
看到皇后愣怔,他微讶。
他脸上的笑容敛去,问皇后:“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声音清润,语气平缓。
他的目光,依旧是温柔的。
皇后喉咙发涩,眼泪滚了出来。
“明钰.......”她哽咽着叫他,“你回来了。”
萧明钰蹙眉。
他往前迈步。
他刚刚跨出一步,皇后猛然将他抱住。
“明钰,对不起,是我错了。”皇后泣不成声,“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的眼泪滴在萧明钰肩膀上,滚烫炙热。
萧明钰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他不习惯女人碰触自己。
“皇后娘娘,您请自重。”萧明钰用力推开了她,声音冷冽,“我们早已两清。”
“不,明钰,你还在怨我。你怨我不肯放过沈婕妤,对不对?你恨我。”皇后哭道。
萧明钰的心,莫名其妙抽搐。
他不由想起当初,皇后对沈婕妤处处打压、陷害。
“不。”萧明钰道,“你不配。”
说罢,他转身,大步走进了永宁侯府。
皇后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挪不动步子。
她想追上去,可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心里充满了懊悔。
她不该那样做的。
她只要把沈婕妤送回庄子,她不杀沈婕妤。
可是,当时她太过于愤怒,她失去了理智,才做出了那么愚蠢的决定。
她后悔极了。
她不知如何向萧明钰解释。
她怕越描越黑。
她不知道该如何挽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是最妥善的。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娘娘?娘娘!”轿夫轻唤。
皇后恍若未闻。
她木讷看着萧明钰的背影,直到他走远,再也瞧不见了。
轿夫不敢再惊扰她。
她站在原地,足足有小半柱香,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她的手指,死死抓住了帕子,手背因为用力,显露了青筋。
她抬脚朝外走,脚步虚浮。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去查,昨晚谁去了大少爷的院子。”她对伺候的丫鬟道。
丫鬟不明白她要干嘛,只得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不多时,丫鬟回禀:“大少爷回府后,只歇息片刻,就去了书房。”
皇后的脸色煞白。
她的身体晃了晃。
萧明钰回府,却独独避开她,甚至连招呼都没跟她打,这是为什么?
萧明钰不待见她?
她是他的亲姐姐啊。
她一瞬间就明白过来。
他是嫌弃她。
他讨厌她。
所以,他躲着她,不让她见到。
她想起了之前的猜测。
萧明钰对沈婕妤念念不忘。
他是个重感情的人。
而沈婕妤是萧明钰曾经爱过的人。
她不愿意相信,可事实摆在她眼前,她不得不承认。
她的弟弟,真的不爱她了。
从前他虽然不喜欢她,却不会这般避开她。
皇后心如刀绞。
她跌坐在椅子里,浑身冰凉。
她一直想要萧明钰爱她。
可是,她终究还是错了。
“娘娘......”丫鬟试图搀扶起她。
皇后抬起手臂,挡开了丫鬟。
她靠着椅背,喃喃问:“我做错了什么?”
丫鬟噤若寒蝉。
皇后忽然大吼:“我做错了什么?”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对的。
萧明钰是她的弟弟,他必须要顺从她,否则就忤逆她。
他要娶沈婕妤。
她阻止他们在一起。
可是她没有想到,萧明钰居然真的敢忤逆她。
她一时间,有点懵。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的母亲,是先帝的贵妃。
她从小受宠。
她的弟弟们,都是庶子,唯有她是嫡女。
她一直骄傲。
她想要的东西,就算付出代价,她也要拿到手。
偏偏,她想要的弟弟不愿意给她。
她的母亲,也不希望萧明钰为情所困,所以设计沈婕妤入狱,想让萧明钰断掉和沈婕妤的联系。
皇后的心,乱糟糟的。
她不知该做些什么。
丫鬟见她这副模样,吓得瑟缩了下。
皇后突然从位置上跳起来。
“备轿!”皇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