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先生常感疲惫

钟离先生常感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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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作话有小番外)

然而, 虽然微生一脸正经严肃地想着要去拯救龙龙的清白,但实际上从花丛后面探出头来的却并不是什么谦卑守义的骑士先生,而是一只奶呼呼的幼崽脑袋。

一旁专心演奏乐曲的宫廷乐师在演奏之余巧合地撇过来一眼, 便看见了一个孩子圆乎乎的后脑勺,看起来可可爱爱。

乐师并未过多在意,王室中并无这般小的孩子, 他只以为是哪家的贵族为了参加王宫的宴会, 连家中尚且幼小的孩子也一并带了过来。

小孩穿着一身按比例缩小了的礼服, 脖子上还挂着一枚精贵的宝石领结,仿佛连扒在花草上的白嫩小手都透着一股奶气, 再加上小孩眼里惯有的水汪汪的质感, 谁看了都得唤一声“这是哪家的小宝贝”,然后被亲亲抱抱一下。

但显然, 经历过被钟离龙龙略施小惩变做小孩之后,微生的思维殿堂也打开了一道神奇的大门, 特意在宴会搞事前给自己设计了一个饭前甜点, 来小小的报复一下昨夜将他变做小孩玩的龙龙。

至于为什么不等回到璃月再用这种方式报复钟离龙龙?咳,凌微显穹真君也是有很多仙人老熟人的,他需要维护一下他成熟靠谱的形象。

当然, 当着众多人、尤其是在里面仍旧有熟人的情况下干坏事, 幼稚鬼微生还是会羞耻的, 但是,当他看到自从来到宴会中, 便一直用盈盈的目光猎艳的菲拉格尔女巫最终将目标放在了钟离的身上之后, 他觉得自己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宴会场上的大帅哥小帅哥不少, 各种风格应有尽有,微生还思考了几秒钟女巫会不会将注意打到空的身上, 要是真的打到空的身上的话,空说不定也很会了。

毕竟旅行者就那么会,妹妹都这么懂,哥哥应该也不差!

说不定他能先看看戏什么的。

但是显然,现在的女巫还是更喜欢成熟优雅俊美温和那种风格的,微生毫不犹豫地也夸了夸自己的美色。

从某种意义来说,无论是钟离还是摩拉克斯,他在微生的眼里都是没有沾染过肮脏的欲望的,简直可以与某本著名文学中的小龙女相提并论了。

人皆有欲,欲望并不可耻,但是像女巫那样的,微生觉得不行,怎么可能配得上龙龙!

因此,虽然发自内心地认为女巫将钟离作为目标是她眼光好,但对方真的凑上去了,微生还是猛地摇头。

心态大概可以等同于唐僧被女妖精看中要成亲之时,孙悟空火眼金睛一声“呔!”毫不客气地将女妖精撵走或者打杀了。

可惜遍历浮世的钟离先生并不知道自己的眷属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不然大概就会萌生出将越来越幼稚的眷属脑子打开来研究研究的想法。

他绝不是什么易碎的瓷器,也不是冰清玉洁容不得一点諵楓玷污的白雪。

然而,璃月帝君厨在看着帝君时都是天生带着一层厚穿宇宙的滤镜的,比如说钟离先生所做之事一定有他的深意。

要是留云、夜叉等仙众在这里看到菲拉格尔女巫的大胆之举的话,肯定是会仰着脑袋瞪眼睛恨不得将冒犯帝君的女巫给叉出去的。

不过,的确也有一位夜叉注意到了这一幕,鎏金的眼中顿时慢盈满了怒火,要不是归终和双子派蒙拽得快,和璞鸢已经刺出去了。

货真价实的约书亚王子看妹妹拽着小公主的手,牙越发的酸了起来,洛兰德的使臣们心中已经被震惊刷屏。

王后仍然在言笑晏晏,身上浅淡的蔷薇花香似乎是因着她情绪的起伏而浓郁了一些,她眉目含情,嗓音轻柔又埋怨:“公爵阁下若是觉得我最为美丽的话,又为何会时不时地关注一下我那稚嫩的继女呢?还是说,阁下看的不是我那继女,而是那位既青涩又成熟的金发少女呢?”

钟离只是以带着爹系的好友心态时不时看看魈与旅者那边,毕竟熟人除了他与微生之外,另外几位已经都聚在一起了。

不过在女巫看来,那边能让公爵看的除了小公主以外,就是一个不知身份的金发少女,至于另外两个男的,已经直接被她忽略了。

钟离轻笑一声,眉目仍旧淡然:“好景当赏。”

王后的神情哀怨了几分,无声地对不解风情的公爵阁下表露着控诉之意。

在场的波尔多的贵族们情不自禁地看了看与其他人笑声谈论的国王陛下,只觉得那绿意真是越发生机盎然了。

波尔多一大未解之谜,为何国王总是坚信自己正当盛年、娇妻在怀?简直比教廷信徒对神的信仰更为坚定。

女巫缓缓抬起手,风情万种。

眼见女巫似是要开始动手动脚了的微生大惊失色,迈着小短腿一脸严肃又颤颤巍巍地小跑到钟离的腿边,一把抱住他的腿,将可爱可怜的笑脸贴在他的腿上,奶声奶气的嗓音中还带着令人心碎的泣音:“爹地,你不要宝宝了吗?!”

努力认真地拽住魈的派蒙和旅行者差点没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痴呆震惊地连拉着魈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她们的脑子里已经情不自禁地填写了几个可以震惊仙人界的新闻头条标题:

#夭寿了!挣扎几千年的凌微显穹真君(史莱姆真君)终于抱腿贴脸当场认爹啦!#

#可喜可贺!全体瓦特都为之震惊!帝君子嗣惊现人间!#

#揭露不为人知的秘密,帝君之子竟是他!#

#小龙崽生来就应该众星捧月!#

#全体璃月人起立!帝君之子是只小龙崽!给我宠宠!往死里宠!#

原本还怒火积郁于心的夜叉仙人脸色一呆,瞪圆了眼睛像是只惊讶猫猫,最后抿紧了唇,目光坚定地想道:真君所言一定有他的深意!比如说可以隔离开女巫!

饶是归终也愕然了一会儿,最后半掩着脸,遮掩下嘴角疯狂上扬的笑意,瞧瞧钟离,脸都僵硬了一瞬呢!

不行了,这也太有趣了!

钟离先生多年的稳如泰山都被震得晃动了一下,他罕见地脸色愣了一瞬,深深的无奈从心底一路蔓延制止占领高地。

从前对着他一口一句“阿爹养你”的微生竟竟能如此自然地

但场上更为震惊的,是女巫和洛兰德的使臣们。

使臣们一个个俱是惊呆的空白脸,明明公爵阁下还单身未婚,也从未听说过有过什么枕边人,清心寡欲得像一位真神,这么大个孩子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不成是私生子?他们见到了公爵阁下的秘辛以后不会被穿小鞋吧?!

至于女巫,她本来是想对洛兰德的公爵阁下用用她曾经在洛兰德国王身上用过的小手段,然而突然一个小鬼冒出来,令她短暂惊愕的同时,心中也涌现出被打搅的阴沉。

再用暗沉的目光看着小鬼的脸,却是觉得这小鬼更像是骑士先生

她古怪地皱了皱眉:“公爵阁下,您将您的孩子也带了过来?”

钟离沉默了片刻,垂眸意味不明地看了一会儿可怜兮兮地小孩儿,唇角微勾,矜贵地将奶呼呼的小孩抱起来:“叨扰了。”

一句话没解释,但懂的都懂。

微生瞪圆了眼睛,目光示意:龙龙你占我便宜!

突然开始后悔这一招了!

钟离先生眉眼含笑,好似一位喜得爱子的老父亲,但却在视线隐蔽之处屈指打了微生一个脑瓜崩,心中浮现出浅淡无奈之外,还有和最初之时见到傻乎乎史莱姆的担忧:眷属越来越傻了,升辈分的多,自降辈分的却是极为罕见,人间少有。

女巫:“”莫非骑士先生的亡妻是怀着孩子与人私奔的,而私奔对象正是面前的公爵阁下?而这位公爵阁下又心胸宽大地接受了这位一看便知不是自己血脉的孩子?

或许八卦是女性刻在骨子里的天性,此刻女巫的好奇心却是已经超过了抓捕猎物的心情,甚至想要认真查一查骑士先生的往事,而不是一掠了之。

默默吃瓜的魔镜:“”这瓜,绝世罕有,稀缺资源。

微生宝宝生气了一会儿,又没事人儿似的伸手圈住钟离的脖子,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宝宝不想让这个阿姨当宝宝的继母,我们回家好不好?”

钟离先生心情复杂:“稚子无礼,还请包涵。”

他果真是拿微生没办法,总不能将人给扔了。

微生在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贴贴龙龙,头发毛茸茸地蹭了一下龙龙的下巴,在不经意望向归终他们所在之处时,促狭地眨了眨眼。

“孩子童言稚语果真可爱,公爵阁下也不必放在心上。”正好听见这话的国王陛下脸色一僵,然后用包容的目光试图缓解这一句话所带来的尴尬,不过却是令众人看他的目光更加暗藏隐晦的怜悯了。

好吧,绿色比较健康,满眼的青翠盎然,多好多和谐。

女巫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意兴阑珊地用指尖轻抚着魔镜的镜面,思考着骑士先生逃往了何处。

国王陛下清了清嗓子,改了主意,准备将要放到后面宣布的消息提前到现在。

他有些臃肿的身躯上的服饰华贵,却无法掩盖他被酒色掏空了理智与沦陷的一切,他轻轻挥手,让乐队停止演奏。

“我即是波尔多的王国之主,借此神圣之日,为我怜爱的小公主宣布一件喜事!”

国王朝着小公主招了招手,笑容慈爱:“我的女儿,快上前到父王身边来,还有约书亚王子殿下,也请您上前来!”

忽然被呼唤的魈有些茫然。

真正的约书亚王子刚饮得一口冰凉的酒水呛在了他的喉咙中,令他有种强烈的不好预感。

洛兰德大臣们心脏都颤抖了起来,极为担忧出现他们最不想要看到的画面。

他们的公主殿下要娶波尔多的小公主,这是个什么事儿啊!不少使臣疯狂朝着主心骨公爵阁下暗示,眼皮子都要抽疯了。

双子和派蒙纷纷“哇欧”一声,睁圆了好奇的眼睛看戏。

钟离:“”叹气。

在众流汹涌中,清俊的王子上前一步,却将小公主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归终目光微凛,无形的气势蔓延开来,眉宇微蹙。

“陛下且慢,在此之前,在您宣布喜事之前,我想要请教王后陛下一个问题。”

她锐利的目光直指意兴阑珊的王后,铮言道:“请问王后陛下,我的随身骑士如今身在何处?另外,王后再多年之前对吾妹洛兰德公主设下女巫的诅咒,是否应该在今日了结呢?”

归终已是不再费心谨慎筹谋,在有后盾的情况之下,她选择强硬。

唔,反正有人兜底。

第42章

归终的话音未落, 王后的脸色便冷凝了下来,不复盈盈面对公爵阁下之时的哀婉妩媚,而是下巴微扬, 极为冷淡地看了归终一眼,不加掩饰。

“约书亚王子,你自己的骑士不管好, 又要将骑士失踪的责任推卸于一国王后的身上吗?”王后挑了挑指尖, 漫不经心道, “可真是,胆大妄为, 无礼至极呢。”

她冷哼一声:“至于你口中所说的洛兰德公主, 她那注定被巨龙复活的预言,又与我何干?”

归终微微敛眸, 似笑非笑:“王后要狡辩我的骑士失踪一事与王后无干吗?我自从来到王宫之前,便知王后享乐奢靡, 虽说这对一国王后来说并非是什么值得指摘之事, 但王后陛下在好逸享受至于,也沉迷男色,曾多次对王城中的优秀男子出手, 有的甚至因此失去性命。”

“国王陛下, 你可知你的王后, 早已背德于你呢?”

王后冷艳地嗤笑一声。

国王陛下勃然大怒:“放肆!异国而来的王子,若你再胡言乱语诽谤王后, 即使你身份尊贵, 我也必将你打入牢中!”

归终面无惧色, 她只需揭穿王后女巫的身份,后面的一切才能顺利地进行下去, 也不会引起两国外交事故,至少在普世的规则上,女巫是不可能做一国王后的。

洛兰德的王后之所以会成为王后,是因为国王摒弃万难,并且她对王室有所贡献,对民众亦有怜悯之心。但即便如此,洛兰德的王后也是一位女巫之事也只有少部分人知晓。

而菲拉格尔女巫成为波尔多的王后,自然不可能是正常的手段。

“王后,你是一位女巫,蒙蔽国王陛下的意志坐上王后之位,令英明的国王陛下昏庸沦陷。“

波尔多的贵族和大臣们纷纷惊骇地低声私语,虽说他们的心中早有王后是否是一位可怕女巫的猜测,但是无人敢于去验证,若是惹怒女巫,凭借他们平日对王后的观察结论可得,他们必然会被残忍报复!

如今有人公然指出王后的身份,令他们惊骇的同时,也紧张的连手心都捏出了汗。

“强大的傲慢是你的原罪,贪乐奢享为你的性格本真,追逐力量亦是你的执着。逝去者凝望着你的罪行,你的不义呼唤地狱的恶魔,他们手持叉戟为你狩猎,而神的光明将折射世间的一切黑暗,同时也映射你的内心。”

归终的嘴角微扬,命令几个仆人将一面通体金黄的镜子抬了进来,优雅地做出一个“有请”的手势:“王后陛下,请问你是否愿意站在这面教廷的圣物神镜之前,以证自己的清白呢?”

教廷式微,神职人员除了对神的信仰之外,并无任何非凡的力量。但教廷中却是藏着一面自古传承的至宝,黄金圣镜,能够看透一切事物的本相。

菲拉格尔女巫意味不明地望着这面镜子,轻讽一声。

教廷的老东西果真还记恨着她当初引诱圣子献祭一事,连这个宝贝都借出来了。

钟离在静观事变的同时,也好奇地看了黄金圣镜一眼,果真察觉到镜中有着光明系的力量。

他微微一笑,轻声问道:“的确是一件宝物,你们准备用这件宝物来对付女巫?”

公爵阁下相当闲适地做着旁观者的角色,悠悠地执起一杯猩红的红酒,微微晃动着高脚杯中顺着杯壁螺旋的酒液,随后轻抿一口。

与他的闲适完全相反的是洛兰德过来的使臣们,一个个紧张地盯着公主的行动,只要波尔多的国王或者是女巫王后真的动手了的话,他们必然是第一个冲上去保护公主不受伤害的。

那毕竟是他们国王陛下唯一的血脉,唯一的公主!

微生宝宝瞅了瞅悠闲的贵族龙龙,不怀好意又贼兮兮地腹诽道:龙龙这会儿闲,待会儿有的是你兜场子的!

钟离先生浑然不知微生和归终欲要让他做些什么。

吃瓜三人组的派蒙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迷惑道:“有些看不出来,归终面对敌人是这种硬刚风格的?”

双子摸摸下巴下巴,否定地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们看戏就行,钟离那边看起来比我们还闲呢!”

派蒙又望了望钟离那边,无言地发现,这会儿是神经紧绷状态的,好像也只有魈。

她小大人似的摇摇头:“孩子被逗得不轻呢!”

风暴的中心,菲拉格尔女巫也翘起手指轻抚自己的魔镜,眉眼俱是不屑:“黄金圣镜需要拥有神明承认的神职人员方可驱使,只认可与神有关的力量,即使我站在镜子前,你们如今能找到一人来驱使这个无用的镜子吗?!”

她的耐心即将耗尽,等她耐心耗尽的那一刻,她也将不再掩饰。

或者说,她其实本就没有过多掩饰,她的力量与权力让她在国中有恃无恐,横行无忌。

因为本就无人敢于打破这一层纸糊的遮掩。

“为什么笃定无人可以驱使呢?菲拉格尔。”归终上前一步,当她的指尖触及黄金圣镜的那一刻,清俊的王子骤然变做翩若惊鸿的少女,眉若远山,写意缥缈。

她犹如席卷的风雪,纯净而寒冽,连指尖也透着玉一般的光芒,透明的肩带随风扬起,天人之姿。

满堂的繁花骤然盛开,层叠的枝蔓于泥土中中钻出,将地面上覆满青绿的枝叶,挥洒出晶莹的水珠,在晴空与盛开的繁花之中折射出美丽的虹彩。

厚重的黄金圣镜此刻也随着她的驱使化作大小合适的法器,黄金的璀璨犹如流淌的太阳,令她如同教廷追寻已久的神明临世。

神明犹如琉璃的双足停驻于百花的簇拥之上,不染尘埃。

“以莉瑞亚之女的名义,于此见证菲拉格尔的消亡。”

黄金圣镜的光芒在菲拉格尔所站立的地面上灼烧出灿金的火焰,令女巫在冷怒之时,毫不客气地扬起权杖,将黄金的火焰熄灭,露出女巫的本相来。

菲拉格尔扬起殷红似血的唇,哈哈大笑道:“是你啊——区区手下败将的女儿也敢来找我复仇来了!”

她尖利的笑声骤然停歇,諵楓抬手便将周围来不及逃跑的几位吸为人干,作为战斗伊始的血祭。

“你能驱使那面镜子的确令我意外,不过,就凭你的力量,不过是萤火与巨兽相争!你的脸,还是撕碎比较好呢!”

浓沉的黑雾散作不详的阴霾,连高空中悬挂的太阳也隐去一半的光辉,正如此刻的女巫与神光氤氲的归终,将这边天地分割为两半,光明与黑暗泾渭分明。

狂风呼啸着,参加宴会的各方贵族大臣们连衣衫都被狂风吹得凌乱至极,他们惊骇地望着王后展露出女巫阴沉可怖的模样,心脏急速跳动中,细密的冷汗也自他们的额角、背后渗出。

“女巫!王后是女巫!”

“快逃!”

“卫兵!”

无论是从容优雅的贵族,还是宴会中上的乐师和侍从,在女巫不由分说便施法杀人之后,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试图逃过菲拉格尔女巫的魔爪,生怕自己成为女巫的下一个血祭人选!

身材宽大的国王陛下重心不稳,也被狂风卷的跌至地上,然后才被卫兵骑士们扶起,护到安全的地方。

他的手在跌倒之时被粗粝的地面所蹭上,此时正克制不住地颤抖着,他眼中无数朦胧的薄雾清晰了一些,却又很快被黑雾所吞噬,大声愤怒地对着自己的护卫队咆哮着:“混账!你们还不赶快去救王后!”

其他人纷纷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国王果然是已经女巫控制,已经疯了!

洛兰德的人也被自家公主大发神威用教廷的圣物与邪恶女巫争斗给惊呆了,但他们也没有将自家公主联想为一位女巫,毕竟那可是教廷守护数年的神物,只有与神有关的存在才能驱使,就连如今的教廷也无人得到神明的承认来使用圣物!

但他们印象中柔弱的公主与女巫打斗的现实也足够让他们心惊胆战,追着约书亚问道:“殿下,还请您不要隐瞒!”

公主借用了约书亚王子的身份,那约书亚王子必然知晓真相!

约书亚:“”其实,他也不太明白为何突然就打起来了,这分明就不像是亲爱的妹妹谋定而后动的风格。

但妹妹既然能出手,还有教廷的黄金圣镜看起来也很厉害的样子,那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他只能用看似深不可测实则内里啥也不知的表情先将洛兰德的使臣们糊弄过去:“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她能使用教廷的圣物,便是最好的证明。她现在要做的,不止是为了解除自己身上的诅咒,也是为了打败邪恶的女巫。”

大臣们缓缓松了一口气,虽然如今的教廷式微,但那只是如今的教廷得不到神的承认而已,而他们的公主能够驱使圣物,那不就是说明公主得到了神的认可吗?

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公主殿下一定可以打倒邪恶的女巫!

还有他们公主身上那诅咒般的预言竟然是邪恶的女巫的手笔,简直可恶!

大臣们看向波尔多国王的脸色瞬间便难看了起来,纷纷在心底冷哼一声。

然而他们再一看向公爵阁下,却发现对方仍旧含着淡淡的微笑,自然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这幅平和的景象出现在可怕的风暴之中,令公爵阁下的温和笑容中也多出了高深莫测的意味。

思及宴会中他们见到公主之时,公爵阁下仍旧是一副平淡的面孔,莫非公爵阁下早就知晓一切真相了,所以才让他们安心不要惊慌?

洛兰德的大臣们心中暗叹一声,不愧是最为神秘的公爵阁下!

第43章

光暗界限之处, 归终深吸一口气,神情有些凝重,她的魔力的确是比不上纵横无数年又有魔镜作为补给的菲拉格尔。

但无论如何, 拼尽全力!

更何况,她也想尝试,在倾力使用魔力、在生与死的边界游弋之时, 能否突破脑海中久远记忆的封印!

黄金圣镜随着她的心意变做游光拉长, 最后定行为一柄近人高的权杖, 而她握着权杖,战斗的姿势令她如同一位美丽却也英武的女战神。

黑雾中涌现出猩红眼珠的恶兽, 尖利的牙尖上留下腥臭的涎水, 压低了喉咙威胁地嘶吼着。

菲拉格尔的身后展开漆黑的骨翼,露出的白皙肌肤上也附生出诡谲的魔纹, 宛如自地狱裂隙中爬出的恶魔,她用权杖往前一指, 尖声道:“我的小家伙们, 撕碎她!”

光与暗泾渭分明的界限骤然交织在一起。

归终的身影在浓雾中闪现,将权杖挥舞成为力若千钧的棍棒,破空之声犹如刀锋下压!

扑上来的恶兽被权杖所伤, 很快便在黑雾中被火焰燃烧为灰烬。

而归终也在一开始便呈现出一往无前之势, 只轻轻一屈腿蓄力, 身形便穿透空间的缝隙,来到菲拉格尔女巫的身后, 高举权杖往下一挥!

兵器交锋的铮鸣声自黑雾中传来, 但菲拉格尔女巫也因轻敌而被归终的力道震得后退了数步。

观战的钟离淡声问道:“你为那镜子加强了力量?”

从他的观测来看, 那面镜子虽然有着光明系的力量,但实质上却是比不过如今的菲拉格尔女巫的。

微生崽摇了摇头:“没有, 是归终自己加强了镜子的力量。”

“虽然没你能打,不,或者说我们几乎所有人都没你这个武神能打,但她可是归终啊!”

尘神之名,也并非虚传,否则在三神结盟之前,归终独自一人便无法保护她的子民。只不过是因为摩拉克斯的武力值更高,所以她便更专注于归离原的民生和机关术了。

微生宝宝的脸上涌现出自豪之色。

钟离先生望着归终与女巫相斗的飞沙走石的场景,扬起一个怀念的笑:“此等情景,许久未见了。”

魈踌躇了一会儿,终于是跟着旅行者一起走到钟离的身旁,仰着头问道:“钟离先生,我们不出手相助吗?”

“目前,且看便可。”若是之后仍有其他变故,他自然不可坐视不管。

微生宝宝望着满脸担忧之色的魈,眼睛一转,朝着魈伸出手,软声道:“宝宝要抱抱!”

旅行者:“”变小孩的微生好像是连自己的下限也往下挪了一大步呢,都不在魈的面前维持稳重形象了,莫非是破罐子破摔?

夜叉仙人的耳朵尖尖瞬间便红了下来,结结巴巴:“真、真君!”

约书亚一心关注着战局的同时,也分心关注了一下公爵这边。他是见过那条刚从蛋壳中破壳出来的恶龙的,也听过小龙的声音,这孩子的声音与印象中小龙的声线是一致的,莫非就是恶龙化的人形?

刚才小恶龙喊公爵阁下父亲,难不成神秘的公爵阁下才是真正预言里会掳走公主的恶龙?

还有波尔多的小公主,也与他相熟的样子。

约书亚王子的思绪凌乱了,满脸茫然,他觉得自己急需妹妹为他解惑,然而妹妹还处于与女巫的战局之中,无法分身。

“轰——”战局的中心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烟尘,不必言说,波尔多的王宫此刻已经被双方的争斗给毁了大半。

菲拉格尔的积攒了无数年月的力量的确很强大,归终最开始虽然趁着女巫轻敌而小胜了一局,但后面的女巫却是谨慎了起来,在防守之余,也释放了更为强力的进攻,归终应对得也有些吃力。

“呵呵——”女巫低哑地笑了起来,瑰红的眼睛中闪过一缕不屑之色,“短短十几年能练成这样的确是有点天赋,可惜了,我最厌恶的便是你这种有天赋之人!”

女巫轻飘飘地抬眼:“真可怜呐,世人羡慕强大的力量,却又本能畏惧力量的所有者,因为他们在我们的眼中,只是掌心中的蚂蚁,只需简单的翻手,便能让蚂蚁跌落万丈深渊。”

她弹了弹指尖,下巴微扬,显得她极为明亮艳丽,像是一朵剧毒的蔷薇。

归终蹙了蹙眉,心中有着不妙的预感。

“洛兰德的小公主,你臣民的性命,我收下了!”

攀附着魔纹的掌心种种一捏,与此同时,地石崩裂,金戈玉碎。

长着无数麟角的怪物自地底探出爪子,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狰狞的尾巴在飞扬的尘土中重重一扫,拥护着女巫的命令,将洛兰德的臣民清扫!

即使这里有许多波尔多的人,但女巫并不在意,欣赏着即将喷发的鲜血,笑意漠然。

“啊——”

“救命——”

越发慌乱的声音映入归终的耳中,被怪物震得四散的巨石即将把无辜的臣民砸的头破血流,怪物狰狞丑陋的尾巴有如坠落的高山,破空的雷鸣闯入心弦。

“哈哈哈——”女巫的笑声宛如末日的残响。

归终的瞳孔微缩,眼中的倒影骤然变幻为另一个凄惶的末日。

归离原之战,肆虐的魔神驱使着他们的依附着掠杀她的子民,他们狂笑着在子民的尸骸中踏着烈火跳舞,举着沾满鲜血的战利品发出得意而残忍的宣泄,万物皆为他们的手下玩物。

污浊的洪水之中,尚且存活的子民哀声哭泣,骨肉分离,他们目眦欲裂地望着破坏家园的魔神,勇武的千岩军拼命至最后一刻,尘王逐渐不敌众魔的围攻,不善打斗的灶王也是伤痕累累,众仙竭力杀敌保护家园,然而守护却远比进攻更为困难。

心神俱裂的泣诉混着肮脏的血泪,她的子民浑身染血,哀声嘶吼着:“尘王大人、灶王大人——请带着孩子们去找岩王吧!不要管我们了!”

妖魔高举起屠刀,露出畅快的狞笑!

“哈艮图斯!你守卫不了归离原!”

记忆空间中蜷缩垂泪的尘神遗骸寸寸皲裂,天光破碎。如同本能一般的,归终扬起手,丝缕的银芒犹如星海中的月色,使四散的尘土飞石时空静止。

钟离先生微抬的手一顿,眉眼中流露出几分怅然的欣喜。

她的爱人之心几乎是刻近了本能中。

飞石的尘土化为星点的尘埃,汇聚成如潮的洪流,囚锁着狰狞的怪物。在寂静无声的空白中,怪物被尘埃的洪流也同化为尘埃,直至风静,万物止息。

微生宝宝也不继续维持着小孩的模样了,他惊喜地接起一颗银光闪烁的尘埃,眸光发亮。

魈也是眼睛微睁,心如擂鼓地看着尘王大人的力量重现。

小派蒙学着微生的模样接过一片银光,惊叹道:“这就是尘神的力量吗?并不声势浩大,但却是静谧的壮观呢!”

双子仰起头,有些感叹。这会儿,钟离微生和魈应该是最高兴的吧。

狰狞的怪物在银芒的匹练中化为虚无的场景,犹如穷尽一生也难以得见的幻梦,众人俱是怔愣,屏住呼吸地凝望着眼前的神迹。

一向高傲的女巫也为眼前的变化而惊愕,她惊疑不定地望着闭目的归终,怀疑道:“你真是莉瑞亚之女?”

但对面少女的身上的的确确是有着她十几年前耗费无数魔力设下的诅咒。

归终睁开眼,气质越□□缈的神女赤着双足一步一步往前行走着,无数魔神的虚影在她的身旁映出往日的残像,却被她手腕轻转挥剑拦腰斩灭。

消失的魔神残影睁开不甘的双眼,嘶声道:“哈艮图斯!”

“凭什么你还能活!”

“我们不甘心!”

他们扭曲的身影形成光怪陆离的可怕执念:“我们没有输!我们要赢!”

这些魔神的本体已在岩枪下消逝,囚困归终的残影维系着他们最后一点可悲的执念,却也在此时湮灭。

“我们、会赢的”

那剑光也如同流雪,剑剑光寒,斩却执念。

钟离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金珀的眼眸漾起发自心底的笑意,犹如日出映照大地之时,山川湖海沐光同行,浮光跃金,飞花点翠。

“我是归终,现在也是莉瑞亚之女。”当归终来到女巫身前之时,她微微一笑,“啊,忘了,面对你,还是用女巫的方式更好一些。”

权杖再度执于掌心中。

菲拉格尔女巫的神情越发惊疑,但她很快便冷笑一声,一言不发地与莉瑞亚之女争斗起来。

但如今的归终,却是比先前要难缠更多。

当光与暗的交织再度分开之时,女巫捂住自己的胸口,随后又挺直了肩背,用舌尖舔去唇角溢出的一点血迹。

“有趣。”菲拉格尔的笑容越发危险起来,“不过,还不够!别忘了,你的诅咒也是来自于我!”

今日,只要她不死,不然要杀了面前的莉瑞亚之女!

“魔镜,将你的魔力给我!”女巫冷声命令道,但没等魔镜同意,她便已经在源源不断地掠夺魔镜的魔女,隐秘晦涩的禁咒自她的口中低声颂念而出。

无论是诅咒还是召唤术,只要牵涉到世界的天眷种族——龙族,便会耗费极为庞大的魔力,若是没有魔镜的魔力作为补给,她会在施咒的过程中被吸走全部的魔力,连女巫的魔力本源也消耗殆尽。

而她现在的禁咒召唤术,是强行召唤术,只要挺过魔力被疯狂汲取的过程,龙族便会应邀而来。

而距离现场最近的恶龙,是微生。

魔镜忍耐着自己被掏走绝大部分魔力的虚弱感,心中大骂:可恶!又要被掏空了!

女巫施展完禁咒,快意地张开双臂:“恐惧吧!当巨龙降临之际,所有人都将成为龙的食物!菲拉格尔将在此见证,莉瑞亚之女的末路!”

她当初设下龙的诅咒,可并非是为了看一场无聊的爱情,任何一头被强行召唤而来的巨龙,都将带着满盈的怒火,用恐怖的龙息将一国的领土湮灭!

狂风骤起,露出一半的太阳终究是被翻腾的乌云完全遮盖,暮色降临。

“愤怒吧!满盈吧!无可匹敌的龙啊,将你残暴的怒火化作喷涌的龙息,享用凡人恐怖的鲜血!”菲拉格尔女巫的眼波流转,在充沛魔力的滋养下越发明亮的权杖宛如暮夜降临之时,从地上升起的太阳。

“你要享用,公主柔美的血肉!”雷霆于重重乌云中惊响,暗色的天空与大地越来越近。

微生强忍着恢复为龙相的冲动,一把抓住钟离的手腕,快速说道:“菲拉格尔的唤龙咒被写入了这个世界游戏的规则中!”

钟离眉头一蹙。

随后微生再也强忍不住,移形换影来到空中,一条黑色的巨龙凌空腾飞,掀起的风将周围的凡人远远掀开,声如擂鼓的龙吟将空间也震出不稳的波纹!

庞大的巨龙在空中盘旋,尾巴上灼烫的火焰温度高的惊人,即使是在高空中,地上的人们也能感受到那滚烫到仿佛在火中踏步的温度。

巨龙坚硬的利爪闪着锋利的光,庞大的身形似乎要连苍穹也一并压下来,龙目缓缓张开,露出一双作为小龙时完全看不出的金色兽瞳,锐利又恐怖。

“人类,你要献上哪一位公主,来平息我的怒火?”

女巫哼笑一声,嗓音旖旎:“自然是我面前这一位美丽的公主,她身负强大的力量,自然连血肉中也充满着甜蜜的芬芳。”

归终:“”脸色微妙。

龙垂眸望了地上的凡人片刻,意味不明地反问一声:“哦?此处分明还有一位公主,我又为何要同意你的选择?更何况,论及力量,你似乎也不错。”

魈猝不及防地就沐浴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中:“”

菲拉格尔女巫:“”脸色一僵。

第44章

如今的情形, 与女巫施下唤龙禁咒之时所设想的情景很不一样。

世上常有龙的传说,一旦有龙的出现,不是塑造一个新的传奇史诗, 便是为恶龙凶残的名声再添一笔。

而龙族也因强大的力量极为高傲,他们的凶名除了来源于他们自身相互争斗的传说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禁术唤龙咒的召唤。

除非龙族自身愿意听从某个人的命令, 像是这种因为不可拒绝的唤龙咒而被召来的巨龙, 通常都裹挟着难以浇灭的滔天怒火, 所临之处非死即伤。

但她所召来这头巨龙,不仅与寻常巨龙的模样有很大区别, 就连性格也是冷静, 并未裹挟着愤怒之火。

但那金色的竖瞳望向她时,她也觉得自己被恐怖的威压给锁定了。

微生只有被唤龙咒召唤之时才难以忍耐属于龙的冲动, 而今作为龙登场之时,他已经全然冷静了下来, 甚至望着身边飘来飘去的云朵之时还想打个滚。

“”他矜持地轻咳一声, 他现在是大恶龙来着,才不是什么会在云朵里打滚的龙宝宝!

而他轻咳一声,在下方的众人看来, 便是发出一声凶恶的吐息, 漆黑的火焰在龙脑袋的跟前打着旋儿, 危险至极。

钟离先生在最初蹙眉之后,很快便发现微生的失控只是一时的, 现在是清醒的状态, 而且也敏锐地发现微生有些想在云朵里打滚的心态。

他无奈地微微一笑。

不过这会儿微生的心情很愉快也的确是真的, 尤其是刚刚归终下意识突破界限使用了尘之魔神的能力,再加上想要捉弄钟离的心态, 令他的尾巴尖尖都开心得卷了卷。

龙从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金色竖瞳危险地扫视了一眼女巫,威胁道:“胆大妄为的人类,若是我在此选不出合心意的龙妃的话,就先让你这个召唤者付出代价!”

龙焰化作囚笼,将脸色难看的女巫囚困起来,有难同享的魔镜这会儿差点没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随后,龙为了能看的更清楚一些,缩小了一半的身形,竖瞳在下方的人群中扫视。

派蒙装作很害怕的模样缩在旅行者的身后,窃窃私语道:“我怎么不太明白微生这是要干嘛呀?”

旅行者低垂着脑袋,笑得肩膀都在抖,让附近的几个贵族都有些怜悯了,这位小姐一定是被吓惨了,抖得这么厉害。

但说真的,他们也挺害怕的,那么大一只龙在空中飞着,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旅行者压低了嗓音,满满都是看乐子的意味:“当然是选龙妃,你觉得是谁遭殃?”

派蒙亮起小灯泡,首当其冲的不就是钟离吗!但她又有些怀疑:“呃,选龙妃的话,被选中的应该不是钟离吧?毕竟龙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是性别为公的,我觉得选魈魈公主更合理一些!”

空也忍笑附和道:“加一。”

同时被编排的钟离和魈:“”

魈整只鸟都窘迫起来了,虽说先前在王宫中扮演公主之时他希望恶龙能早点来将公主掳走,这样他就不必再扮演公主了,但是现在,如果要当着这么多熟人的面被真君所扮演的恶龙所掳走,他还是羞耻得想要缩成一只小绿鸟。

钟离先生唇角微扬,猜测应当是魈。毕竟前一段时日里,微生还时常念叨着要掳走公主逗魈玩儿呢。

但是,微生一玩起来就容易不走寻常路。

在巨龙的威压下坚持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个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大着胆子问道:“不知巨龙大人想要选择哪一位小姐做龙妃?”

他的火焰尾巴尖尖愉快地甩了甩,带着几分恶趣味说道:“现场的大小美人儿甚多,难以取决。”

不少贵族千金们都被吓得抽泣起来。

微生用尾巴指了指人群中从容淡定的钟离先生,忍笑道:“比如这一位,从容淡定,矜贵优雅,容貌俊美,气度不凡,很适合做龙的大妃。”

钟离:“”矜贵优雅的钟离先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众人下意识的往龙尾所指的方向一看,俱是一呆,洛兰德的使臣们大惊失色,惊声的拒绝还未能说出口,龙尾便已指向下一人,是他们洛兰德的公主。

“这位,美丽缥缈,皎若云雪,适合当龙的二妃。”归终无奈扶额,微生竟是玩出了选妃的花样来。

龙尾巴又指向空:“少年俊气,可以做三妃。”

龙尾又指向旅行者:“漂亮的小姑娘,可以做四妃。”

而后又指向魈:“这么小,可以当孩子养,龙的家庭成员就全了。”

最后指向派蒙,龙沉默了一会儿,与派蒙大眼瞪小眼:“这个可以带回去做龙穴的管家。”

派蒙不高兴地跺脚。

“至于可恶的召唤者,就带回去做个洒扫的女仆吧!”

菲拉格尔女巫浑身都充斥着怒火,她与火焰囚笼僵持了一会儿,终于浇灭了龙焰,也通过龙焰的强度意识到面前看似可怕的巨龙实际上只是一只破壳没多久的小龙,立刻便气势汹汹的爆发开来。

可恶!她竟然被一只小龙给戏耍了!

“魔镜!”

微生“咦”了一声,迅速盘旋着身体飞下,龙爪将女巫抓住,顺便将选中的龙妃和小孩管家一并带走,遥遥远去,只留下现场一片破坏严重的残骸。

洛兰德的使臣们惊恐地伸出尔康手,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了几步,又因为情绪极度不稳而跌到地上:“不!公主殿下!公爵阁下!”

“约书亚王子,现在可怎么办啊!”

感觉自己好像看透一切的约书亚王子一脸深沉。

这龙还挺威武可怕的,如果不是他没有亲眼看着妹妹从公爵那里将龙蛋给偷出来、他又被刚破壳的幼龙追得到处跑的话。

他想,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然而他望着声泪俱下的老头子们,开始感到头疼。

浪荡的游子满怀悲伤,为何要他独自承受这磨难?

——

爪子里抓着女巫,背上背着钟离归终他们的微生兴奋地在云层里发出一声龙吟,然后开始在云层里旋转翻滚,完全就是一只开心到极点的幼崽小龙模样。

钟离先生迎着令人呼吸困难的飓风,无奈地摸了摸身前的龙角,叹声道:“玩闹起来这般高兴。”

归终抱着龙角,扬起熟悉的笑来:“这不是你纵容的吗?以往还算得上是成熟稳重的,现在越来越幼稚爱玩了。”

钟离微微摇头:“他只是这会儿太过高兴罢了。”

拂云的少女摊手道:“看吧,说他被你纵的,你还不承认。”

派蒙在不停三百六十度翻滚的龙背上“咕噜噜”的眼睛转圈圈,崩溃道:“你俩能不能停止这种像爹妈的说话方式啊?快让微生停下来吧!我快要被转吐了啊啊啊——”

归终嫌弃道:“我才不当微生的妈呢,让钟离操心去吧,总归微生已经当场认爹了。”

她笑意轻灵:“钟离老爷爷,你会给小孩兜底的吧?”

钟离无奈:“你怎的也学得这种说法?这么快就跟他学上了?”

归终捂唇笑:“听说你的学生也喜欢喊你钟离爷爷,这不是很有意思的吗?我唤你钟离爷爷,还让你长了两辈呢!是不是啊魈?”

魈眨了眨眼,为难。

派蒙眼睛持续转圈圈:“咕噜噜——救命!旅行者,你们就不难受的吗?!”

双子非常的淡定,这点翻滚程度,小意思。

“为什么受伤的只有我啊!”小派蒙难受地呜呜呜。

旅行者拍拍派蒙的肩膀,认真地说道:“还有一个在龙爪子里呢!”

派蒙更难受了:“微生!你再翻滚我就要吐你背上了啊——”

听到这话,在云层中翻滚的微生龙一秒平稳飞行下来,很快缓过来的派蒙终于松了口气:“活过来了。”

最后,微生龙在最初的龙之谷里降落,将爪子里的女巫也一并扔了下去。

女巫狼狈地用权杖支撑着身体站起来,目光阴狠。活了这么久,她还从来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好、很好——”她咬牙切齿地盯着归终和巨龙。

钟离先生从龙身上跃下来,疑惑道:“这是龙的巢穴?你们准备在这里解决女巫?”

归终猛地摇了摇头,唇角含笑地后退一步,退到钟离的身后,夸张地捧心道:“钟离先生,我打不过这邪恶的女巫!先前的战斗中,我受了伤,精疲力竭,已无力与菲拉格尔再分胜负!”

双子望着一看便精力十足的归终,陷入沉默:“”好歹也做出个精疲力竭受伤的模样啊!

钟离先生有些疑惑,但也没有深究:“那便是让微生——”

话音未落,庞大的巨龙已然缩小成为一条幼嫩的小龙,嗷呜哭着甩尾巴蜷缩到钟离的脖子上,眼泪汪汪地哭哭:“呜呜呜——龙龙我打不过她!她欺负我!”

女巫:“???!”

微生哭的超大声:“这个女人还调戏我这个刚出壳不久的小龙!她甚至想要扒我的衣服,玷污我的清白!”

“我不愿,她还将我用锁链囚禁在地上,想要关我小黑屋,对我这样那样,昨天来找你之前,我四肢都被锁链磨疼了!”

“呜呜呜!我害怕!她不仅想要玷污我,甚至还想在玷污我之后将我杀了用我的负面情绪炼药!”

钟离先生原本平静的眼眸顿时便染上了一些微沉的怒意。

魈也沉着脸:“钟离先生,确有此事,魈亲眼所见。”

“龙龙替我和归终报仇哦,快打败她!”微生小龙可怜巴巴的。

摸脑袋吃瓜的双子和派蒙一个激灵,不约而同后退一步,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免得挡住钟离先生的路。

第45章

女巫眯着眼睛, 冷笑一声,魔力运转着,凌乱又染上些许脏污的衣物再度在魔力洗刷的作用下重回干净整洁, 整个人也再度呈现出容光焕发的姿态,雍容华贵。

经过微生小黑龙这么一呜呜撒娇控诉,女巫也明白了她曾经想要调戏炼药的骑士先生实际上就是这只刚破壳没多久的小龙:“原来如此, 我竟然是被一个刚破壳的小鬼给骗了, 龙果真是得天独厚的物种。”

她冷戾的眼环望了一下四周陡峭的山壁, 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有意思,莉瑞亚的女儿, 你早就与龙勾结在了一起, 来用这种方式避过我的诅咒,的确是有点头脑。”

“呵呵——”她微微低着头, 慢慢地仰头笑了起头,“莉瑞亚的女儿, 你要躲在别人的身后, 不敢与我生死相决吗?”

她用权杖指向钟离:“那么,在此的你,又是何人?小恶龙的长辈?简直闻所未闻, 竟然也有巨龙愿意屈居凡人之中!”

微生小黑龙埋脑袋:“呜呜呜, 怕怕!”

归终迈着步子从钟离的身后探出半截身体, 嬉笑道:“钟离爷爷,怕怕!”

在最开始的时候, 微生和归终就计划好了, 如果女巫用了唤龙禁咒, 那就要让微生将人全部带走,然后撺掇钟离去打架。

微生的原话是:“钟离爷爷闲了五百年, 说不定骨头都闲软了,应该要让他活动活动筋骨,璃月的老爷爷都喜欢清晨早上在公园里打太极!”

钟离:“”原是在这儿等着让他兜底出手。

当微生可怜兮兮地哭诉自己差点被女巫玷污之时,钟离先生心底的确是盈上了一些怒意的,从昨夜微生突然飞到他这儿来蹭吃的行为以及他当时的情绪来看,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的微生明显是有受惊的。

钟离先生的思绪微顿,回想起梦之魔神,便将“从未”的形容又改为“极少”。

但梦之魔神只是动作上贴近了一些,而女巫却是真的有失礼仪,也难怪当时微生情绪有所起伏。

同样的,在钟离这老父亲式宠孩心态里,微生也同样的未曾经历过凡人常有的情欲之事,他本就缺了这根弦。

然而钟离先生同时又对微生很是熟悉,在最开始的微怒之后,也转瞬明白,女巫行为大胆不说,微生自己也是玩过头了的,因此才在深夜里飞到他这儿来。

钟离先生又能如何呢?也只能无奈地给眷属兜底了。

但女巫看见归终躲在钟离的身后满是嬉笑,全然不在意她这个敌人,气的火冒三丈:“莉瑞亚的女儿!”

她的死敌早已死了十几年了,但却是没想到,最后令她丢脸大败的,竟然是死敌的女儿,一个才修习女巫之法十几年的丫头!

“好 !好得很!”女巫半浮于空,漆黑的骨翼疯狂张开,遮天蔽日,“我要你死!”

即使是掏空她所有的魔力,也绝对不能让莉瑞亚好过!

一向高傲自负的菲拉格尔此刻却骤生了一件最为后悔之事,她就当初就应该直接在莉瑞亚的面前杀了这个丫头,而不是留下来让她从天堂跌入地狱来折磨!

见到龙穴中从地底蔓延而上的黑气,以及女巫在黑雾中越发扭曲成为怪物的躯体,双子和派蒙不忍直视地后退一步,顺便极为配合地捂住魈的嘴,认真道:“太可怕了,连魈都被吓得不会说话了!钟离爷爷救命!”

魈仙人睁圆了眼睛:“???”他可以参战消灭邪恶的女巫!

钟离望着他们明显是期待看戏的目光,沉默须臾片刻,终究是将用龙角蹭蹭脖颈的小黑龙从他的脖子上拎下来,微叹一声:“罢了,虽说我也只是一普通人,但总归不能让姑娘和没长大的孩子站在我的身前。”

几个上千岁的没长大的姑娘孩子们:“”

但以普遍理性而论,这里看起来年龄最大最沉稳的,也只有叹气的钟离先生了。

魈,即使是身形见长,也仍旧宛如一支初生的青竹;微生,小黑龙颠颠甩尾巴,目测三岁;归终,歪头笑得开心,少女模样;至于双子,那更是几千年合法少年少女,在流淌的时光中基本没有怎么变过身形。

而派蒙,更是女孩一位。

唯一俊美优雅的钟离先生承受这给年轻人们兜底的重任,不可谓是不辛苦。

但是,面对好友们的故意玩闹,钟离先生除了时常有的无奈之外,也是习以为常的纵容了。

小孩们忽然之间就传染了微生一本正经说瞎话的脸皮:“啊对对!我们还小呢!”

钟离又在认真地说自己是普通人了!

魈:“”他其实想说自己不小了。

这边轻松活跃的气氛像是在孩子们在郊游,而女巫的眼中不可置信地裂出血丝,气急败坏地召出天火:“给我焚烧吧!”

本应神圣的天火裹挟着菲拉格尔的魔力,却呈现出如同深渊一般的不详晦色,风卷残云,晦暗之火燎尽空间,翻腾的巨石也咆哮着雷鸣,天与地倒转。

若是此刻有人在龙谷的上方,便能清晰地窥见,狰狞的恶魔张开的巨翼比乌鸦的黑羽更为黑暗,搅动的飓风与流涌的晦暗之火让一颗细小的碎石也化为可怕的武器,只要稍微沾上一点,便能将人烧的连骨头也不剩,灵魂永远在黑暗中煎熬!

女巫妩媚魅惑的嗓音变做怪物的嘶哑,在短暂的停顿之后,那嘶哑的声音骤然尖啸起来:“魔力!我要更多的魔力!”

感受到体内的魔力被掏的一空,甚至构成自身的魔力也被吞噬,魔镜在惊恐的同时也爆发出一阵恐惧的尖叫:“不!你会让我消失!我不要消失!救我!”

但女巫贪婪得不加掩饰,已经全然不顾她疯狂的掠取魔力是否会让魔镜就此折损。

一声清脆的炸响,魔镜的镜面如蛛丝般碎裂开。

女巫随手将魔镜扔在地上,嘴角掠起阴冷地笑容,招手将龙谷中流窜的火焰与巨石凝聚为一体,化作人间暗色的太阳,暗星坠落!

战于荒野的武神抬眸,璀璨灼目的金石之色汇聚于眼中,眼尾的绯红如真神的证明,庄严而巍峨。

落于地面上的武神身形并不伟岸,比起骨翼遮天的女巫来说甚至显得纤瘦,但就是这样看起来有些文弱的身躯,却拥有最为恐怖的力量,只需一个迎风的背影,便能给人带来无穷无尽的安全感。

他斜握着贯虹的枪身,闪着金芒的枪尖指地,金戈之风凌云起,欲揽苍穹伏瀚海!

枪风中隐隐有着龙吟之声,象征着祥瑞的龙吟冲破风卷云啸的束缚,震响无极太虚!

静,是坠落的暗星;动,是破空的岩枪!

贯虹穿透暗星,使之溃散,发出一声兴奋铮鸣的贯虹听凭主人心意,在疾风中裂空转出几个玄奥的弧度,顺利地回归主人的手中,掠起无形的枪风,其威不可直视。

钟离执枪望着尖啸的女巫,沉吟片刻。

微生提醒道:“要是不想突破‘钟离’界限的话,龙之谷里遍地都是黄金和宝石!”

钟离先生淡淡回眸,微生瞬间开始小海豹式鼓掌:“龙龙棒棒哒!”

旅行者望着微生,疑惑地歪歪头,总觉着微生脑子里还装了许多原本在提瓦特中没有存在过的东西,比如这个小海豹鼓掌和棒棒哒。

辛苦战斗的钟离先生暗自叹了口气,缓缓抬手。

深埋地底的黄金岩化为耀眼的金液流淌,温度比太阳更为炙热,就如同即将喷薄的火山口中汹涌的岩浆,积聚着可怖的力量。

但那黄金岩液不比火山岩浆的暴烈,而是在群山厚重之中的不可抗拒。

黄金岩液流淌之处,山岩俱是同化为黄金,龙之谷亦是转化为黄金谷。

随后,在女巫愤怒的哀嚎中,地底峭壁中流涌的岩汇聚为举世瞩目的神圣黄金之枪,自群山之巅悍然一刺!

金轮灼目,地裂天崩。

硝烟弥漫,但钟离已知战局的胜负,他缓缓转身,垂眸望着目光怀念的归终,以及眼睛亮晶晶的微生,终究是无奈道:“惯爱胡闹。”

微生小龙宝宝“诶嘿”一声,盘在钟离的手腕上蹭蹭:“龙龙辛苦啦!”

归终将双手负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俏皮地歪了歪头:“让你松松筋骨?许久不见,很是怀念。”

派蒙摊手:“松松筋骨,指将大反派女巫按在地上摩擦?”

微生卷了卷自己的尾巴尖,在钟离的手腕上扫了扫。

钟离的眼尾微扬,抱着双臂秋后算账:“恶龙选妃的游戏你玩得倒是颇为有趣,等回去璃月之后再给你选上一场?”

“!”小尾巴惊成感叹号。

派蒙顿时便捂着肚子笑了起来,顺便还出了一个馊主意:“我觉得可以,要是让璃月人知道凌微显穹真君当场选妃的话,一定有很多人都会来凑热闹的吧!我觉得可以弄个什么抛绣球招亲,或者比武大会,获胜者原地成婚!”

她报复式地抱胸仰头:“这样,派蒙可以给你当一天新婚上的管家!”

微生:“你们够了嗷,本仙还是要面子的!”当中选妃?他肯定会被损友和一群仙人围观看热闹、拿这事儿损他几百年都有可能!不行不行!

他眼睛转了转,出鬼主意:“还是给钟离选吧,一定有非常多的姑娘慕名而来的!”

龙脑袋再次被好脾气的钟离先生敲了个脑瓜崩,微生一缩头,仍旧不死心地叭叭了一句:“要不给若陀选吧,关爱空巢老人!”

归终头疼扶额:“微生啊,被若陀知道了,你肯定是会被他教训的!就数你俩最容易吵闹起来了!”

第46章

越来越幼稚的微生甩着小火焰尾巴飞走:“算了, 我去找找女巫的魔镜,看看还能不能继续玩。”

钟离转过头,温声道:“今日闹了些阵仗,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派蒙用手指搭着下巴,好奇道:“对哦,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 你和钟离都被恶龙给掳走了, 那接下来你要?”

归终浅笑着摇了摇头:“唔, 被恶龙掳走,又没有规定不能从恶龙的龙爪里逃脱吗?”

她姿态优雅地掸去衣物上沾染的尘埃, 轻笑道:“你就不问问我有想起多少?”

如今的结局, 比钟离所设想过的都要好上许多,宛如一场命运的馈赠。在最初决定陪微生随旅者一同游玩之时, 他并未设想过能以如此戏剧的方式重新见到故友。

他乡遇故知,犹如久旱逢甘霖。

钟离并不愿奢求过多, 便只是莞尔一笑, 随着归终的意问道:“你恢复如何了?”

归终想起了一些事情,眉目灿然又有些可惜:“记忆虽是断断续续,不过想起来一小部分了, 但要是将那数千年的记忆全部回想起来的话, 我这辈子说不定也做不到了。”

魈惊讶地抬头:“尘神大人, 不要与我们一道回璃月吗?”

钟离亦是微微蹙眉:“是有为难之事?若是因为洛兰德,我们等上一段时日倒也无妨。”

“我灵魂寄于此, 但身体已经陨落在归离原了。”归终在说起自己身躯已殁之时, 面上带着宁静的微笑, 虽然遗憾,但也并不为此自苦。

捡着破裂魔镜回来的微生沉默地站在一旁, 几缕黑发也怅然地被温柔的清风吹拂过面庞。

“这里不是璃月,若要送我的灵魂回去的话,应该是很难的吧。虽然我目前还不知晓我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但是要跨越世界的距离,只凭我如今孱弱的灵魂,犹如枯木生花。”

少女柔和一笑:“便不让你们殚精竭虑了,也免得他们为我奔波了,世界的屏障于如今的我来说难以跨过。在这里做一位普通的公主,完成我作为凡人的一生,对我来说,也是一段了却遗憾的经历。只是看不到如今的璃月,终归是感觉缺了些什么,后面的时间,便要你们讲与我听了。”

魈有些焦急:“可是——”

他不知所措地看向帝君,希望对方能够将尘神大人劝回来,即使过程很困难,但只要能够去做的话,他相信无论是哪一位仙家,都不可能会轻易放弃的!

日常跨越星海的双子缓缓摸下巴,陷入沉思。

钟离沉吟片刻,终究是叹出一口气:“也罢。”

听闻他言,归终松气释然,展颜之笑犹如高贵的百合,自有一番清华的气质。

“那就说定了,想来如今的璃月已经习惯了没有我的日子,如此也很好。”

归终目前对钟离的了解还停留在摩拉克斯时期,只要他答应了便绝不会反悔。

然而她并未经历过契约之神精通契约之外的小手段的时代,于是便产生了认为钟离的确不会再尝试做些什么的错觉,更不会意识到,契约之神将契约之外的小手段用在了她的身上。

把玩着破碎魔镜的微生在心底哂笑一刻,钟离可是只说了一句“也罢”,什么也没有答应呢。

以前龙龙就是这么狡猾地忽悠他的!

但归终绝对想象不到如今的璃月是什么样,既然如此,那就给归终老古董保留一个惊喜吧。

他想,钟离大概也是这般想的。

双子对视一点,相似的金眸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缕笑意,同样也在安静旁观中,并未多说些什么。

魈仍旧有些不解,但他见钟离和微生都没有其余的反应,似懂非懂地沉默了。

总之,钟离先生和微生大人一定有办法的。

微生将破碎不堪地魔镜递到归终的面前,好奇道:“你看看这个魔镜还有修复的可能性吗?”

“嗯?你不做龙宝宝了?”归终促狭地打趣了一句,接过魔镜,探查片刻,“魔镜中还残存有微薄一点的魔力,没有彻底损坏,你可以用你自己的力量给魔镜补充些魔力,尝试让魔镜恢复意识。”

很明显,以归终对微生的了解来看,微生感兴趣的必然不是魔镜的神奇和那可以用作补充的魔力,而是墨镜有自己的意识,并且长了张嘴。

微生点了点头,然后便看似专心致志地研究给魔镜补充力量去了。

归终的余光撇过一眼壮观的龙谷废墟,抬手无奈道:“我想我们现在应当离开这里回洛兰德了,你们可是闲了,我回去肯定是要面对暴风雨呢!”

比如说洛兰德国王老父亲的连环追问。

少女溢出奇思妙想,活泼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等出去之后一起骑马怎么样?我想以前应该也没有试过和你们一起策马狂奔吧?”

钟离含笑点头:“仙家乘云驾雾,确是无此经历,只是周边或许并无饲养马匹的人家。”

旅行者高高举手,豪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得意道:“我有!各个品种宝马都有!”

少女叉着腰,可把她得意坏了。旅行者的神奇背包,你值得拥有!

于是,等到几人终于从龙之谷所在的大片山林中出去之后,便是一片苍翠的草原,因为隔着龙谷较近,草原上只有一些胆大而无忧虑的小动物,并无存在智慧的生灵。

安静,但也很适合如今的他们。

旷野苍茫,风吹草低,几人跨坐在旅行者倾情贡献的宝马上,生机勃勃的野草没过马蹄。

性格温顺的马儿甩着尾巴,脑袋蹭了蹭马背上人的掌心,个性桀骜的马儿打了个响鼻,但是动物的直觉又敏锐察觉出背上人的不可违背,顺服地垂下头,顺便嚼了几口地上的口粮。

微生伸了个懒腰感叹道:“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旅行者的背包也太过神奇了,什么都能装。”

“其实本质上或许和仙法中对空间规则的运用差不多?”旅行者歪歪头,“当初萍姥姥送给我的壶也还留着呢,以前只能放在背包里的马,终于有地方可以放养了。”

黑发的青年眉宇一派神采飞扬之色,小腿往马肚上一压,对稍稍落后几步的人挥了挥手:“那我就先走咯!”

归终语调转了几个起伏:“诶——你这可是犯规了!”

不想让微生一个人得意,她很快也策马追了上去,留在后面的钟离先生沉稳极了,唇角噙着笑,不紧不慢地跟着。

旅行者也望着晴朗的天空眯了眯眼睛,伸出手臂来伸了伸懒腰,满怀笑容,又有些感慨:“这的确很难得,对吧?哥哥。”

她抿唇笑了笑:“哥哥骑着白马,的确像是白马王子呢!小时候你好像也用白马王子的童话来哄过我的?”

空的长辫在身后随着骏马迈步的动作一甩一甩,望着作为半身的妹妹,耸了耸肩膀,眸光温柔极了:“是啊,不过你当时说要当白马王子,然后迎娶公主,一个不够娶两个,两个不够娶四个,坐享齐人之福,给你捏肩捶背剥橘子,然后你每晚翻牌子。”

坐在旅行者怀里的派蒙斜睨着眼睛指指点点:“旅行者,我总算是知道你之前为什么那么热衷于做任务攒原石了!”

旅行者面无表情的一把将派蒙的脑袋按下去:“哥哥,求别提黑历史!”

空挑眉:“你当初的理想如此伟大,吓得我当时几晚都没有睡着呢。”

金发少女战略性地咳嗽了一声,尴尬地转移话题:“哥哥,我们也比赛骑马吧,上次骑得还不够尽兴。”

派蒙睁圆了眼睛:“不不不!我觉得我现在不仅晕骑龙,而且也晕骑马!”

旅行者弯眼“嘿嘿”笑了一声,向惊呆的派蒙伸出魔掌,将小派蒙扔给慢慢骑马迈步走的魈,随后快速策马驰骋起来,只留下一句余音:“魈!帮忙看着派蒙呀!”

派蒙:“旅行者!可恶!”

小女孩正想仰起头向魈控诉旅行者的恶性,然而一抬眼,却见魈一直都是沉眸思索之色,不由得疑惑道:“魈,你在想什么啊?如果是归终的事情的话,钟离和微生肯定有其他办法的啦,旅行者他们也会帮忙的!”

魈摇了摇头,令他疑惑不解的问题萦绕于心,但却并非是归终大人的问题。

他相信归终大人的问题一定能得到解决,她也能再一次回到璃月,见到以往的故人,然后于清风和婉之中叙旧。

只是

“那是什么问题?如果不解的话,问题和谁有关,你问谁不就成了?”派蒙奇怪道,“钟离和微生总不至于骗你吧?”

似是下定了决定,魈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所言极是,眼见也并非为实,我也应遵从事实依据的判断。”

夜叉不再犹疑,握紧缰绳,红棕宝马一瞬间爆发的速度让派蒙抓紧了魈的手臂,瞪圆了眼睛。

红棕宝马在旷野上飞跃,很快便拉近了与微生的距离,本想回去看看落在后面人的微生见魈躬身骑马追了上来,露出一抹欣慰的笑,等了一会儿。

待魈追上来与他的马只相距一个头的时候,微生笑意吟吟地问道:“偶尔一次这么骑马也挺有意思的对吧?”

见魈的神情认真,微生也偏头问道:“我猜你有事要问我?”

魈轻呼一口气,鎏金的眼中满是单纯的疑惑:“当初在梦境国度中,其实微生大人并没有被以往是我想岔了是吗?”

微生:“”致命题!

第47章

数年的时光, 魈其实也比他自己想象的要更为了解微生。

若是真有微生大人压在心底不愿提及之事,他只会自己承担,而不是轻易便能说出口来的, 除非他的烦心事积压在心底已然到达了某个极限,才有可能在天时地利人和之时表露一二。

当然,魈并不知晓微生真的心烦难受之时, 是如何在半夜溜进摩拉克斯的房中哭成一只水史莱姆的。

也因此, 当微生小黑龙一本正经又刻意地在钟离面前蹭蹭哭哭控诉女巫的不良行径之时, 魈在沉着脸佐证之时,也是心中疑惑地暗中观察着的。

不过魈上仙似是不能用上“暗中观察”的词汇来形容, 而是不加掩饰又正大光明地观察, 于是果真便发现了一些微妙又与他记忆中不同的地方。

回想起以往他性情执拗之时,真君是如何轻而易举说服他让他妥协的, 仿佛有一个小小的灯泡在魈仙人的脑袋顶上亮了一下。

当时不觉得,现如今将每件事都串联在一起的时候, 便有什么真相在呼之欲出了。

更加能佐证真相的是, 若是往日他真的没有误会,那今日揭露女巫不轨之举时,钟离先生的反应也应当不至于这般平静。

趁着归终大人他们讨论着要骑马之时, 魈便趁着这个机会认认真真地思索着, 并且在派蒙的一语惊醒中, 鼓起勇气问出口了。

被当场提问的微生略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目光也有些飘忽。

但既然魈已经问出口了, 他也不愿因为凌微显穹真君的面子问题鸵鸟式的将真话一拖再拖, 直至现在也没能说清。

不对, 他前面是说过的,只是魈自己不信, 以为他的真话只是宽慰而已!

这么想,微生也不心虚了,瞬间支棱了起来,唇边扬起笑意,带着一点点的心虚打趣道:“这还不是因为你这只小鸟太犟了?若真是按照你的想法来,平日里受伤和累积业障的速度岂不是成倍增长?那才是给我增添工作量呢!”

微生坐直了身体,微微撇头:“我可是日理万机呢,忙得很,还不如干脆让你误会下去,让你能够听话点儿,免得我分身乏术。”

“而且这招的确是好用,我看你一天天的习惯,也就没有急着解释,而且解释这种事情,反而更像是刻意掩饰,喏,昨晚的结果已经证明了,我说无事发生,你不信嘛——”

微生义正言辞道,派蒙无语地抱手手,眼睛斜睨,满脸都写着:真不是你为了搞事逗小孩玩所以故意隐瞒的吗?

见魈一直沉默没有说话,微生侧目瞅了魈一眼,但没有看清对方的面上表情,他心中的那抹心虚之意又放大了一些:“不说话莫不是生气了?好吧,那我道歉,我不该用这种理由哄骗你听话。”

“要生气也不能只气我,摩拉克斯也有份,他一直围观看戏来着,还有若陀归终和马科修斯,他们也知情但都没与你说清,也是共犯。我们一起合伙骗小孩的!”

几人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再加上能让这孩子听话一些,便也都没有多此一举的来解释,直到后来,他们也都不太记得这回事了。

前方的钟离无奈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被微生给瞪了一眼,那意思是:都是一起骗小孩的,谁也别想跑!

归终狐疑地看了看他俩,问道:“你俩打什么哑谜呢?微生怎么和魈一起落在后面了,要不我们回去?”

她脑袋微歪:“咦,不过我现在的记忆里,对魈的第一印象好像是一个小可怜呢,而且也是一只有点笨笨的小鸟,一定是受了很多苦吧?”

钟离摇了摇头:“让他们将误会说清也好,那孩子幼时的确受了不少苦,后来又常年随军征伐、驱魔扫秽,难得闲暇。”

他轻轻一笑,眉眼疏敛,暗藏温柔:“能放松些也好,如今战乱平息,粟陈贯朽,千里同风。他们这些时常征伐于最前线的孩子们,也合该放下责任,沐晴休憩了。”

归终微微点头,却又好笑道:“你这老父亲的气质是越发明显了,有幼稚鬼微生拖着你倒也不错。”

钟离先生望着前方的芳草萋萋,闭目的眉眼让宛如柔化的山岩。

而将老朋友们都一起拖下水、冠上“骗小孩”这个罪名的微生越发心虚之时,魈却忽然微微仰起头,嘴角含蓄地浮起一点笑意,鎏金的眼中也蕴藏了一点放松的情绪:“魈并未生气,只是觉得,只是误会便好。”

微生只觉得自己感动得泪流满面,果然魈是最贴心的!钟离那家伙有时都会看他的笑话!

微生心情愉快地摸摸夜叉仙人的头,将魈的头发给揉乱了一瞬,又很快顺了回来,是典型的他以前揉小金鹏的姿势。

但魈在被揉脑袋的同时,又认真乖巧地提出了第二个问题:“那当初真君不让我将梦境之事在外提及,是为了?”

微生:“”

派蒙好奇地睁大眼睛,支着耳朵想要听微生不为人知的秘闻。

微生思考了两秒,果断将派蒙的耳朵给捂上,然后才震声道:“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我年纪轻轻喜当妈,你那称呼总是改不过来!”

魈:“”

魈:“!!!”

仙人愣了好一会儿,才骤然想起来梦境中他做了什么,脸色顿时涨的绯红,好似连翎羽都要炸起来了!

原来在一开始,他与真君的关注点便是错开的。

魈只觉得自己已经尴尬羞窘得快要冒烟儿了,结结巴巴磕绊道:“是、是魈不知事!”

派蒙费了老大劲儿,才终于将微生捂住她耳朵的手给扒开,然而微生和魈说了什么,她却是一个字也没听到,气愤地叫了两声:“有什么事不能让听的?我知道了,一定是微生你的黑历史吧!爱护形象真君!”

微生一本正经道:“大人谈正事,小孩儿别瞎听,等你长大之后就懂了。”

派蒙不服气地揣手,瘪嘴:“你肯定是在忽悠派蒙!”

“钟离!微生!”又驱着马往回走了一截的旅行者在马背上叉腰大声喊着,“你们落在后面也太久了!”

终于是和魈说清楚了的微生压了压马肚:“走咯!”

然而,虽然口上说着要尽快回到洛兰德,但是几人却是并未赶着行程,而是一路游山玩水式的慢慢往回走。

但恶龙再次现身的故事,却是随着吟游诗人的吟唱以及各方佣兵旅者的口口相传,很快便沸洋至整个大陆,牵涉其中的波尔多王国和洛兰德王宫,转瞬便成为流言蜚语的焦点。

但比起洛兰德王国,波尔多反而成为了诘难的中心,毕竟波尔多的国王娶了一位女巫做王后是不争的事实,并且这位女巫还用禁咒引来恶龙,差点为波尔多带来灭国的灾难。

在宴会上侥幸存活的各方贵族们一想起这事便后怕不已,王室的其他人已经怒火高扬地朝着波尔多国王发难,在如此繁重的压力之后,国王若是没有其他办法脱困的话,怕是会从王位之上跌落,成为波尔多的罪人。

虽然这次出现的恶龙的情况与往常不同,并未大肆破坏波尔多的国土来宣泄怒火,而是当众抢走了几个年轻漂亮俊美的人做龙妃扬长而去,就连女巫也被掠走。

女巫是自食恶果,但是迟来的恐慌也蔓延在波尔多人民的心底,国王难辞其咎,而且观礼的使臣以及国内的势力也在同时施压。

比起波尔多那边的危机四伏,当事的另一方洛兰德王国却是令各方瞩目,不知是该羡慕洛兰德,还是该怜悯。

羡慕自然是因为那位假借兄长约书亚王子名义深入波尔多王宫、与邪恶女巫斗智斗勇的洛兰德公主。

这位公主身负语言的诅咒,却并未困淆于自己的宿命预言中,反而勇于对抗自己的命运。听闻她揭穿了女巫的真面目,在与女巫相斗之时,乌云退避,金光璀璨,宛如女神降世。她甚至得到了教廷圣物的相助,那可是只有得到神明认可之人才能使用的神物!

这么多年,除了公主之外并无人可以得到此殊荣。

有心人亲自去询问的教皇,但老态龙钟又包含人生智慧的教皇只淡淡感叹了一句:“洛兰德公主有神人之姿。”

这无疑引发了世人对洛兰德公主更大的好奇。

但怜悯的是,洛兰德的公主也一道被恶龙给抢走了!即使是有圣物的保佑,但公主毕竟不是神,真的能够从恶龙的龙爪中逃脱吗?!

还留在波尔多的洛兰德使臣们一个个心都绞痛了,他们来此一趟,就让公主与公爵阁下全部都被恶龙给抢走了,他们该如何向国王陛下交代?!

还是一直被这群老大臣贵族们纠缠的约书亚实在看不下去了,含糊透露了一下恶龙抢公主一事可能另有隐情,才让这些悲从中来的使臣们冷静下大脑思考起来。

对,他们公主有神明庇佑,公爵阁下当时也一直不动如山,即使当时恶龙指出公爵阁下可以做龙的大妃之时也并无多少惊愕的意外情绪。

细想被恶龙掳走的人里,除了那位波尔多的可怜小公主,其余皆是与公爵阁下相熟之人,他们有很大可能是另有谋算!

一群老泪纵横的大臣们终于是滋生了一些期望,很快便将受惊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部都投向波尔多。

就算如此,也绝对不能轻易放过波尔多,而且他们公主的诅咒竟然就是波尔多王后下的毒手,可恶至极!

不过这一切都无法影响游山玩水的微生他们。

归终早已写信传回王宫,言明会稍晚一阵子再回归,顺便用有些诙谐的词语言明公爵阁下带上小龙一起。

但洛兰德的国王陛下望着书信中的“小龙”几字却是瞳孔地震,他女儿出门这段时间,连小龙都生出来了?!

还有无辜被牵连的公爵阁下,俊美无俦花容月貌,以他女儿的性子肯定是会想法子在恶龙的爪下保护他的,但是这定是会让恶龙将公爵当做情敌,百般折磨!

国王陛下每日在王宫中坐立不安,联想到一些场景之时,甚至会将自己吓得手抖,像是得了帕金森似的,日夜难以安眠。每日会见众臣之时,众臣都能发觉国王陛下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但思及如今不知下落的公主殿下和公爵阁下,俱是哀声一叹,不敢挑战此时国王陛下的耐性。

而和平安宁又享受着雨老友一同游玩惬意的钟离此刻坐在喧闹的酒馆中,凭借着他精致挑剔的点单技巧,点上一桌丰富又颇具本地特色的美食。

在酒馆这种信息流通的地方,自然也免不了对恶龙现身波尔多传言的讨论,但听过了各种各样的讨论,这次钟离先生听到的,却是与众不同。

“嘿!你们说,公主貌美,被恶龙掳走也不算惊奇,但是公爵阁下竟然也被掳走了,并且恶龙亲口所说公爵阁下‘容貌俊美矜贵优雅,可做龙的大妃’,那容貌岂不是比公主更盛?”

钟离执杯的手一顿,心情复杂。

愉快品尝美食的微生听了一耳朵八卦,差点没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另一人压低了声音道:“也说不准,万一是恶龙口味独特,爱好女色之余也更爱好男色呢?因此才举棋不定,不知是该选花容月貌的公主殿下还是矜贵优雅的公爵阁下,所以才两个都要?听说除了公主和公爵以外,恶龙还带走了一对漂亮的双生兄妹,可有福气了”

微生:“”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钟离先生微微挑眉,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查的笑。

第48章

微生轻咳一声, 义正言辞地关上了酒馆里雅间的窗户:“外面风大,当心冷!”

当时玩得兴起,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人竟然还对恶龙的私生活品味感兴趣, 还私底下编排,果真是有人的地方就必然有着八卦。

不过,搞事的是恶龙, 关他微生什么事儿呢?只要他不尴尬, 尴尬就绝对追不上他!

哼哧哼哧干饭的派蒙想了想进来时的艳阳天, 翻了个无语的白眼。

钟离先生只是淡笑,并未揭穿微生, 但归终却是单手支着脑袋, 扬起一个促狭的笑容:“关上窗不听下面的人说八卦了?我看你之前听的甚是高兴,恨不得亲自下去给猜来猜去的人们添上几笔。”

微生矜持地举着杯子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哪有哪有。这个果汁的口感丰富, 层次分明,你也尝尝?”

被复原了一半裂痕的魔镜望着满桌的美食, 留下了想吃的心酸泪水。

几日前, 当魔镜好不容易在微生的手中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觉自己陷在恶龙手中的处境,为了求得生路,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脱口而出了一堆的彩虹话。

然而这些应付女巫的经验对微生来说却完全没用, 反而像是让微生找到了新大陆似的, 将魔镜举到钟离的面前,十分有恶龙磅礴气势地吓唬镜子道:“用好话哄我没用, 龙的大妃自从来了之后, 每日郁郁寡欢思念家乡暗自垂泪, 你得将龙的大妃给哄高兴了,你才能有活的机会!”

见微生前来, 下意识露出一抹清淡微笑的钟离:“”许是应该给微生洗洗脑子了,听若陀说有一种方法可以水洗史莱姆,也不知管不管用。

钟离尚未开口,魔镜就已经为了自己的余生性命而狗腿地开始吹彩虹屁了:“哦~你那清淡的微笑就像是绿湖的纯水,世间至美的美神也将为您而倾倒!即使是爱上倒影的纳西瑟斯,也必将一窥您的绝世容颜而深陷爱情的美梦之中,再也无法因为渴求倒影而化身水仙!”

钟离:“”

微生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眼见钟离面无表情的模样,魔镜感受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威胁性,但魔镜回想起前面见到的公爵一直都是矜贵优雅的模样,便以为是对方不太喜欢这种夸张而泛泛的词句形容。

为了自己的生存保障,魔镜继续狗腿道:“但是,这直白的语言太过空泛,也不适合您尊贵的地位。您的身姿让卑微的我回想起古老东方含蓄而韵味悠长的赞誉之言,字字珠玑又清音幽韵,与您的气质再贴切不过了!”

魔镜甚至是兢兢业业的将自己的说话方式都换成了东方风格文绉绉的那种:“卑下不才,也略懂一点点,若是您喜欢的话,我也可以深入研究东方词韵。您是喜欢‘屈居红尘中,恰似谪仙来’还是‘琼台星阁巧藏娇,一见惊鸿芳心许’呀?”

“哦~美丽的钟离先生~”

微生惊奇地瞥了魔镜一眼,这玩意儿竟然还会作诗?有意思!

魔镜高昂惊叹的“啊”了一声之后,忐忑不安地望着一言不发的钟离,生怕对方说上一声不满意,他就要变成一面死镜子了。

毕竟东方那边含蓄风格的诗词,他也就会这么两句,再多就没了。

镜生多艰难,他一面在世人传言中神秘又力量强大的魔镜,先是在女巫那里任凭差使,还被当成了女巫的魔力源泉,甚至还不得不每天变着花样夸赞女巫的力量与美貌。

现在好不容易女巫已经无了,他又落入了一头恶龙的手中,他可真是太惨了!

但钟离先生在难言地沉默片刻之后,抬眸问道:“你准备带着魔镜?”

微生将手中的镜子抛上抛下,嬉笑道:“自然不是,不过魔镜说的话挺有意思,我准备先留着玩玩。”

钟离一眼便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呷了口茶:“你口中所说的‘玩’,指的应是魔镜夸张直白的称赞之言?”

玩心不减的微生“嗯嗯”点头。

钟离先生又是沉默片刻,不动声色地淡然道:“那你便去找派蒙与魈玩吧,玩得开心些。”

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钟离意思的微生晕乎乎地被钟离给哄出了他的房间,待到钟离先生将门关上之后,他才骤然反应过来,不高兴地“啪啪”敲门:“钟离!你是觉得我是小孩子要和小孩子一起玩对吧?!”

门扉内的钟离轻笑一声:“是谁说的自己还是龙宝宝呢?”

微生单手叉腰“嘁”了一声,捏着魔镜去逗派蒙和魈玩了,但是第二日的时候,无论钟离出现在哪里,都有一只小黑龙从角落里蹿出来,抓着魔镜对长身玉立的钟离先生疯狂夸夸,直至钟离先生的脸色也有些开始僵硬了。

而如今,想要吃点东西的魔镜深知寄人篱下就必须要低头的道理,用上了自己在女巫那里求生存的技巧,歌咏式地开始了一连串的夸赞,以求自己也能品尝上一些美食。

而经魔镜的观察,这里地位最高的,不是拥有恐怖传说的恶龙,也不是和女巫打斗的公主,而是矜贵优雅、明显是一个普通人类贵族的公爵先生。

但地位高归地位高,公爵先生面对恶龙和公主、甚至是两个金发双子的顽皮吵闹却是纵容又无奈,一点办法也没有。

魔镜曾经认真思考过要抱谁的大腿这回事,趋吉避害的本能让魔镜率先定为目标的便是气度非凡的公爵先生,但遗憾的是,公爵先生明显是心如磐石完全不会理会魔镜的模样,魔镜折戟沉沙,满怀心酸。

明明是会受到追捧的镜子,却偏偏碰上了压根不需要魔镜力量的人!

那么,很明显的,目前魔镜最大的用处,就是夸夸了。

魔镜的低头,干脆利落又快捷:“权势与力量并重的钟离先生,您的眼如同永恒的皓日,垂眸堪比光明神俯视的威光,弹指挥手之间雷霆万丈,灿烂犹如黄金的烈焰滔滔,辉煌不可直视。”

“啊——钟离先生——你是人间炳胜的太阳、荒芜大地的白星”

还未等魔镜叨叨说完,钟离先生已是率諵楓先将魔镜的咏叹式夸张话给打断:“何事?”

“卑微的我乞求您的垂怜,赐我盛宴的一点边食,您可将我当做路边的小猫小狗——”

钟离先生淡淡垂眸:“自便。”

微生一边笑,一边给凄凄惨惨戚戚的魔镜分配了一点食物。

魔镜心酸地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的镜面里扒拉了一点吃的。

微生止不住的闷笑,魔镜最有意思地就是长了一张嘴,更有意思的是这张嘴很会夸夸,并且,含蓄的钟离龙龙可以听说书人用铿锵的语气讲岩王帝君的往事,但就是不太适应这种夸张的称赞。

微生正在悄咩咩向魔镜取经中,并且让魔镜每日将自己毕生的夸夸经验写作一本书出来。

魔镜还能如何呢?也只能照做。

但钟离先生只是以为微生又找着了一个新的玩具,因此他虽然有些不适应这镜子随口就夸人的说话方式,但也无意更改旁人的说话方式。

但是见微生一直闷笑不停,挑眉的钟离先生终究是没有忍住,屈指敲了敲对方的脑门。

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归终推开另一侧的窗,极目眺望着不远处的山脉:“快到了呢,接下来我可是有一阵子要忙了啊!”

她的嘴唇微瘪,盘手趴在桌子上:“真羡慕你啊,早就是退休的老爷爷了!”

旅行者眨眼道:“要不然你也可以试试学钟离一样当场退休?”

“哈哈哈——”归终捂唇,发出一阵银铃的轻笑,“有点意思,不过在这边还是算了吧。”

她一把抱住金发少女的手臂,脸颊也蹭了蹭旅行者的侧脸,蹭得旅行者目光飘忽眼尾飘红:“走吧!我们去逛逛街,不要和这些无聊的男人们一起玩了!”

归终可是受不了闷在房里下棋了!

微生只觉得一个大写的“危”字顶在脑门上,但他还没来得及跑,便被归终逮住衣服的后领,往后踉跄了几步。

“微生,你可别想着溜走呢!”

青年抓住自己的衣领,警惕道:“我,应该是性别男?你说的不和男人一起玩的!”

归终扬起灿烂的笑容,却让微生越发觉得不妙:“莫要局限于表象,你变做女身不是也一样可以的吗?”

微生:“!”又来!

他可怜兮兮地一把逮住钟离的衣袖,像极了不愿被抱走之时、爪子牢牢勾着主人衣服的无辜小猫咪。

而此时这只无辜的小猫咪喵呜呜地求帮助:“龙龙你也变成女身一起去逛街吧!”

这样就不是他一人受伤了!

钟离:“”

旅行者的眼睛一亮,忽然便悟了,她闪着星星眼望着自己的半身:“哥哥也一起吧!”

空浑身一紧,警惕地从座椅上弹了起来,抱住可怜的自己:“我不去!”

事件的最后,还是所有人都被拖去逛街了,不过好在,男孩子们并未被换成女身,只是慢悠悠地跟在归终与旅行者的身后而已。

夜色灯火辉煌,闹市中人潮如海,满街琳琅的商品都是异域的风味,但是那与还有一起在集市中闲逛的闲暇惬意,却是与以往一般无二。

如此,是极好的。

“钟离爷爷!都在闹市上了,你也活跃一点嘛——”嘴上说着不想逛街的微生兴奋地游走在最前面,迫不及待地想要催促着钟离快些来。

钟离放下摊位上的做工精巧的面具,微微一笑,迈步踏入人潮中,衣摆轻轻拂过盛开的琉璃。

第49章

在回宫的路上耽搁了一段时日之后, 离家的公主殿下终于是践行了自己传回书信中的承诺,带着公爵阁下与微生他们一同回宫了。

回宫这日,天清气朗, 迎接公主的队伍从城门口一直蔓延至王宫,场面不可不谓是壮大。

红绒地毯也一路从城门口铺设至王宫中,地毯两侧宝石点缀, 奢侈但又充满了国王陛下对爱女的疼爱之心, 宫廷仪仗队也等候在两侧, 奏着恭迎公主回归的乐曲。

路边摆满了盛开的繁花,街道边的每家每户也知今日是在世界上留下传奇故事的日子, 他们自豪自己的国度能拥有这样一位英勇无畏的公主, 也应景地纷纷搬出自家精心饲养的植株摆放在路边,用苍翠美丽的花藤作为迎接的装饰, 纷纷期盼地探着脑袋等候着公主的归来。

传唱诗篇的吟游诗人和游离四方的旅客们自然也不愿意错过这值得载入史册的一日,酒肆客驿中人声不绝, 纷纷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能见得公主一面的位置。

吟游诗人坐在酒馆中, 手指拨拉着鲁特琴,在酒馆中客人们的喝彩声中兴致勃勃地吟唱一曲:

“如血的蔷薇弥散着迷迭的芳香。”

“公主化身英勇的王子,与宿命抗衡。”

“黄金圣镜的光辉带来神明的认可, 高天之上, 神明轻垂眼眸。”

“祂说:应许你无畏的勇气、抗争的力量与惩恶的资格。”

“清澈的水晶花扎根厄运的淤泥中”

“公主高举剑, 巨龙乘风来”

“她是史诗的缔造者,地狱的女巫在飓风与烈日中悲歌——”

琴声止, 观众们欢呼着鼓掌, 高声呼唤着让吟游诗人再来一首!酒气浓郁挥洒, 气氛高扬极了。

扬着笑脸的吟游诗人摘下自己的帽子,在手中轻巧地转出一个美妙轻柔的弧形, 在众人的热切期盼中再度传唱新的诗篇。

王城中一派热闹的景象,酒馆中吟游诗人所带来的热闹也只是王城中缩影的一角,空气中也弥漫着阳光的温热、繁花的馨香,百灵鸟用清甜的歌喉一展喜悦的情绪,地上的白兔也支着耳朵,随着百灵鸟的歌声摇晃着耳朵。

城门口,殷切期盼看到女儿的国王陛下也不顾众臣的劝阻,亲自乘着车马来到王城门口等待,在期盼的同时,他的内心也充满了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的情绪。

待会儿女儿要带恶龙回来,他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应对才好呢?

要是他的态度不好,万一惹恼了恶龙,拿他们洛兰德王国的子民撒气可如何是好?但要是他的态度太好了,恶龙会不会觉得他的女儿以后没有人可以依靠,对他女儿为所欲为?

在洛兰德的臣民眼中英明神武的国王陛下,此刻愁得差点没将自己的胡子都揪下来。

公主的首席侍女露耶望着愁眉苦脸的国王陛下,虽然她的心中也满是担忧,但还是努力尽责地宽慰着国王:“陛下,您莫要担忧公主了,公主很快就会带着小殿下回来了呢!”

一想起可能跟女儿长得很像的小外孙,国王陛下忧愁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了,但他一想到小外孙可能长得更像是恶龙,他刚挤出笑容的脸就瞬间阴沉了下去。

毕竟女儿传回来的书信上写的都是“小龙”,基本上没有提起过恶龙,想来女儿也不一定是真的对恶龙有感情,说不定还是因为无法抗衡而只能妥协?

因为满心忧愁,国王都没来得及将小殿下诞生的事情昭告全国,只有公主的首席侍女露耶能够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担惊受怕得都苍老了许多的国王郁郁抬头:“你说,我后面给女儿选个后宫如何?”

露耶的秀眉微蹙:“这恐怕不行。”

“那你觉得我亲爱的莉瑞亚留下的宝物是否能够应对恶龙?”

露耶思考了片刻,仍旧是艰难地摇摇头:“或许也无法做到,若是恶龙真的对公主不好的话,要寻求帮助,或许要去寻找密林中的仙女。公主殿下得到了黄金圣镜的认可,仙女们或许很愿意帮助公主,但是也不一定能抗衡恶龙,需要寻个万全之策。”

国王悲伤地叹了口气。

然而,无论他们在这里有多么的担心,他们脑海中想象的画面,其实压根就不存在,只是因为误会书信中“小龙”的意思,在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已经重新回到洛兰德的约书亚王子无言的望着自己脑补得相当厉害的舅父,微微撇过头,啥也没说。

果然在外多走走是有用处的,全场唯一知晓真相的可只有他!看看他可怜的舅父,在王宫里待久了,将人都给待傻了!自己吓自己,还吓得晚上觉都睡不好,真是太可怜了!

等他回国之后要问问母亲有没有什么药或是保养品是适合舅父疗愈脑子的,回头派人送点过来。

当太阳的光芒越发明媚之时,城门外也渐渐传来了马蹄声,众人纷纷翘首以盼。

骑着马远远靠近的归终望着城门口的阵仗,无奈地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有人在城门口迎接我们呢!”

钟离先生望着她惊喜的笑靥,眼中也浮现出一点笑意。

微生瞅了瞅门口的场面,牵着缰绳笑道:“你出门的时候孤身一人,回来却是拖家带口呢,我估计国王都会被你给吓到吧?”

少女微微歪头:“要不然你变成小黑龙,让魈变做小团雀,这样人数便没错了。”

魈:“呃——”

微生不乐意:“那我和魈岂不是成了你带回来的小动物了吗?不成不成!要不然你再抱颗蛋,总归你走的时候也是抢了蛋走了。”

派蒙无语抱手:“谁把龙当成小动物啊?而且这里哪儿来的蛋啊,你总不会是要自己变成蛋吧?”

归终捂唇笑了一声,明媚镌彩:“等回去之后让厨师给你做荷包蛋吃,公爵阁下还有各位勇者们,辛苦保护公主了,还是快些入城吧!”

当几人从马鞍上轻身而下,踏入城门口的时候,飘飞的彩絮与花瓣从天而降,乐队演奏的乐曲越发激昂,臣民们捧着花瓣欢呼着:“欢迎公主殿下回来!”

“致我们最伟大的公主殿下!”

国王也露出久别欣慰的笑容,亲自走向好不容易回来的女儿:“我的好女儿,你终于回来了!”

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少女笑容亲近极了。

微生悄悄摸摸用手肘戳了戳钟离:“看看,你果然被忽略了!要是你哪天真的在璃月诈尸了,说不定也是这样!”

钟离无奈瞥他一眼,未有多言。

空望着眼前盛大欢呼的景象,嘴角微微上扬:“这或许,也是情感的投影吧。”

洛兰德的臣民对公主的敬爱,与归离原子民对尘王的敬爱,又有多少区别呢?

公主爱民,魔神爱人。

钟离淡淡一笑:“只要她喜欢便好。”

至于这个世界是否为一个游乐场、是真实亦或是虚假,都并无意义。

书中人的故事,亦是书中人的世界。只是,他们这些只将其当做一个游戏的人们,也觉得这个世界、眼前的洛兰德有温度了起来。

这里因为洛兰德公主而变得真实有温度,也是他们与归终的重逢之地。

等到公主与国王寒暄之后,国王也想起来自己将无辜受累的公爵阁下也抛在了脑后,在心情愉悦之余,他维护了一下自己国王的风度:“公爵阁下此行也甚是辛苦,还有这几位勇者,便随我们一道回王宫吧?”

钟离微微颔首:“也好。”

几人乘上国王精心准备的车马中,饶街巡游,也令无数不曾见得公爵面的人们一睹了一向神秘的公爵阁下的真面目。

无数柔软的花瓣落下,悠扬的琴声、欢呼的笑语一切热闹而繁华的景象,都让钟离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当一片殷红的花瓣于身侧飘落之时,他抬手拾起那一片花瓣,风姿卓然,却是引起了一阵更为喧闹的惊叹。

“公爵阁下果真不凡,难怪连恶龙忽略性别也要将公爵阁下抢回去!”

微生搭着手,在听闻藏于喧闹声中这一句惊叹之后,饶是恶龙抢公爵只是他贪玩的戏码,也不由得调笑了龙龙一句:“诶呀,这个场景让我想起了一句诗。”

钟离微微挑眉:“你倒也有这闲情逸致?”

突然念诗的微生,让双子派蒙和魈也纷纷侧目,好奇地望着他。

“是什么诗呀?”派蒙探头问道,“是我听过的诗吗?”

“应该是你没有听过的诗。”微生也没有卖关子,将那句诗念了出来,“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若是你此刻是在骑马的话,这句诗便更合适了,也很适合魈这样的少年郎哦~”

魈正欲说话,微生便已经率先堵住了他的嘴:“可别说自己不是少年郎哦,就算你本身已经长大了许多,正在往青年的体型转变,但还是少年气更多了一呢。更何况,魈魈公主,你现在的身份,还是少年人的身形呢。”

魈:“”嘴角下拉了一个像素点。

钟离先生优雅地品味了一番诗韵,淡笑道:“画面跃然浮现,是极好的词句。”

旅行者不解地问道:“这句诗不是提瓦特的,微生你怎么知道?”

她的脑袋顶上冒出了一个小灯泡,严肃道:“天王盖地虎?”

微生无语地瞥她一眼:“用不着对暗号,不是你想的那般。”

他身体后仰靠在车壁上,淡然道:“我不过是在猫猫龙睡觉的时候,因为太过无聊而搜过入侵者的魂而已,他们的记忆还挺精彩的,用来打发时间还不错,连续剧挺好看的。”

不过,打发时间是一回事,那会儿他更多的目的,是为了剿灭一切威胁。

钟·猫猫龙本龙·离:“”

众人未再言语,游巡结束之后,所有人都回到了王宫之中,国王陛下在最开始的高兴后,也终于从女儿回来的激动中清醒过来,审视地望着几人。

没有看到女儿说的小龙,他这会儿也不太敢问,只能猜测小龙可能是藏在恶龙的身上,那么,这里最有可能是恶龙的,就是

他审视的目光略过双子和钟离,在魈的身上停顿片刻之后,觉得这人看起来年龄有点小,肯定不是恶龙。

最后,国王陛下缓缓将锐利了一些的目光落在微生的身上。

就是你!

“?!”微生战术性地往后仰了仰头,往钟离那边挪了几毫米的步子,他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第50章

即使在之前做过了许多的心理准备, 但这会儿国王陛下望着微生仍旧是如同望着阶级敌人一般。

他用极为挑剔的目光盯着微生,从头打量到脚,对阶级敌人的身高、脸、衣着甚至是气度都一一打分, 最后勉强得出了一个结论:传说中的恶龙也就那样,不过看起来脾气不坏的样子,表面上看起来应当不至于对他女儿不好。

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万一是装模作样出来的呢?!

国王陛下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宛如守财奴盯着偷自家亮闪闪金币的盗贼, 若非是考虑到对方可能是恶龙、而他只是个普通人打不过恶龙,尊贵的国王陛下或许就要撸起华丽皇袍的袖子自己上了。

气氛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带着一股莫名诡异的气息。

当然, 微生是觉得最为诡异的,国王看他的眼神, 总让他觉得自己是否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误一般。

僵持了了一会之后,国王陛下假装不在意地轻咳一声, 笑容慈爱地望着公主:“我的乖女儿啊, 你不是说要带小外孙回来吗?那我的小孙孙呢?就算还是一颗蛋,也总要给父王看一眼吧?”

完全没有理解国王陛下意思的归终疑惑歪头:“什么小外孙?父王你在说什么?”

国王陛下愁眉不展地望着她,心痛如绞:“你不是说要带一只小龙回来吗?”

归终仍旧是茫然不知国王所言, 甚至还怪异地看向另外几人, 像看看他们是否明白国王的意思, 她半蹙着眉,一手横在腰间, 另一手搭着下巴, 不解道:“传回的书信中, 我的确是说要带一只小龙回来,但这和小外孙又有何关系呢?”

她眉眼微缓, 打趣道:“莫不是父王已经准备将我嫁出去,迫不及待地想要抱小外孙了?”

不过,目前这个愿望估计是不可能实现了。

国王陛下诧异道,见女儿满脸茫然的模样,也明显察觉了事情的不对,难不成他前面一只都想岔了?

国王陛下摸了摸自己胡须,面不改色地试探问道:“那你心中所说的小龙是?”

归终巧笑着忘了微生一眼,心思灵巧的她也终于是意识到了国王陛下从她的信中联想到了一些离谱的东西,简单概括的话,那就是恶龙将她这个公主掳走之后,发展了一段混杂着强取豪夺的人龙之恋,最后还生了一只小龙出来。

少女歪着头,揣摩地打量着微生,在对方越发狐疑的脸色下,默默撇开眼。

不行,太熟了,下不去手,而且时常跟个幼稚的小孩子似的,立志将所有人的画风都带成三岁。

被少女那一眼盯得内心惴惴的微生又往钟离的身后挪了一点,直至完全将自己躲在安全感满满的龙龙身后,然后探出半个脑袋,狐疑道:“你那是什么神情?总觉得你是在嫌弃我?!”

钟离先生泄出一声轻笑,俊雅温和。

归终捂着唇,违心道:“没有,只是觉得你越发稳重靠谱了。”

她转而上前了几步,凑到国王陛下的耳边,压低了嗓子小声道:“您误会了,之前公爵阁下不是喂养了一颗蛋吗?那正是预言中的恶龙,我离宫之时,将龙蛋也一并盗走了,孵出来的小龙就是他。”

她克制不住地笑了一声,然后在微生越发诡异的目光中继续压低了声音道:“您别看他现在是成人大小,那不过是巨龙的变化之术,他还是刚破壳不久的龙宝宝呢!他年纪小,有些幼稚顽皮,我都将他当孩子养。”

闻言,国王陛下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惊诧,但打量微生的目光仍旧带了些特别的意味。

即使是归终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微生也完風雨文学了些什么。

或者说,此处只有国王陛下以为公主的话是只有自己能听见的。

双子的眼神飘忽,竭力掩饰着笑意,他们定力强,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住,那肯定是不会笑的!

就连魈的嘴角也上扬了一些,手握成拳抵在唇前。

这样当面被打趣调笑,微生龙宝宝果真便闹起了情绪,他“唰”的一声变成小黑龙,不高兴地盘在钟离先生的肩膀上甩尾巴。

那燃烧着火焰的小尾巴甩得颇有力道,但凡他盘的位置不是钟离先生矜贵的肩膀,而是普通的器物或是地面,保不齐要打出裂纹来。

小黑龙一脸深沉地想道:“那是归终目前的父亲,他需要担待一点,给点面子。”

见果真是一只幼崽小龙,国王陛下骤然松了口气,柳暗花明,埋在心头数久的乌云都散去,一切都晴朗起来。

“那这位是?”国王陛下再次看向魈,“是你路上结实的勇者吗?年少有为啊!”

归终点了点头,也并未说魈是拐回来的波尔多的小公主,不然善于联想的国王陛下估计又要联想出一些奇怪的东西了。

她推着国王的背,催促道:“好啦父亲,我们刚回来也都累了,快些用宴,然后各自回去休息吧!”

国王陛下宠溺地摆手:“好好——”

女儿出门的这段时间里,性格也活泼了不少。

——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归终作为洛兰德的公主,要处理不少国内的事务,因着波尔多事件中她的美名传扬,各式各样的宴会也是层出不穷。

忙碌起来的她无比羡慕钟离的悠然自在,时常趴在桌上对钟离先生叹气:“我总算是知晓了你退休之后的日子有多悠闲了,真是羡慕呢。”

窗外阳光明媚,眺望远处的山脉也是浮岚暖翠,风光旖旎。

在自然的美景中轻饮一杯茶,简直是极致的享受,然而,归终也只有在这儿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候才能一窥烟霞。

“对了,进来怎么没有看见魈和旅行者他们了?”休憩的归终仰起头,疑惑道。

先前忙碌的时候没有注意,现在偷闲的时候便骤然回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们的影子了。

同样悠闲地用茶盖拂去水面上茶叶的微生风雅得似模似样:“旅行者他们可闲不下来,所以让魈也一并跟着旅者他们去各地游玩了。同行的还有那只叽叽喳喳很会夸夸的粉色百灵鸟,还有魔镜。”

自从魈被“恶龙”掳走时候,小百灵鸟千辛万苦地循着魈的气味一路追到了洛兰德,最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举着自己酸软的翅膀啾啾哭的声泪俱下:“我可怜的公主呀!你的感情受到了欺骗,又命途多舛地被恶龙掳走,我举世的明珠,宿命游离——”

魈一把捂住百灵鸟的嘴,赶紧学着他目测周围所有人哄人的模样,似模似样地哄了百灵鸟,生怕对方又说出一堆令他尴尬又无所适从的话来。

但是因为百灵鸟开了一个头,正好在旁边的魔镜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接上嘴:“你是飞鸟零落的飘羽,大地穿刺荆棘与枯藤。”

“你遗落于密林的故乡,孤独与你同行。”

“你是骤雨侵袭的露珠,甘美无人可知。”

“你哭泣于黄昏的日落,变做长夜之星。”

“你是深秋山巅的落叶,守候亘古不变。”

“你沉默于皎洁的月夜,抬手摘下月亮。”

“神明送来清风、而我在同一片月色下守望之时——”

“才知晓那无望的眷念——”

“啊——”魔镜怅叹一声,不管词对不对,总归是赞美诗就对了,“你那无怨无恨的目光,镌刻在我的心底。”

“我的爱深埋在心底——哦~”

在女巫的影响下,魔镜已经习惯了直白地诉说热烈的爱意,也因此没能刹住车,连珠似的蜜语在说完之后,魔镜才骤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

“!”仙人睁大了眼睛,赶忙捂住魔镜的嘴,然而听见这一连串赞美的百灵鸟的豆豆眼里却是冒出了愤怒的火焰:“啾啾啾!”谁允许你这么对小公主诉说爱意的!一个破镜子不许玷污小公主的名誉!

于是,一个没有控制住,百灵鸟就和魔镜杠起来了。

魈魈公主又窘迫得脸都红了。

看热闹的微生表示看的很开心,由于他已经得到了魔镜夸夸话的秘籍自传,于是便趁着逗小孩的乐子人心态,一本正经地将魔镜交给魈好好保管。

因此,魈的身边相当的热闹。

知晓微生干了什么事的归终目光尤其微妙:“在逗小孩这件事上,你俩真是意见一致。”

钟离先生淡笑道:“能让那孩子活泼些也好,你不也是如此么?”

“”归终心虚地沉默片刻。好吧,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也是会这么干的。

“那只能说明我们不愧是老友!”

老友的一致性,就是在骗小孩的时候分外的团结,其他的很多时候,都在互相拆台。

“你可是即将要继承王位的公主殿下呢,后面会越来越忙吧。”微生支着脑袋,扬起一个明快的笑容,“虽然在璃月无法见到你的加冕,但是能在洛兰德见证你的冠冕也是不错。”

“听说那个歌剧《圣女之死》是你参与改编的?”

归终疑惑地眨了眨眼,不知微生的话题怎么突然就拐弯儿了,但还是诚实地应道:“我的确是参与改编了。”

“那好,我和钟离准备也作为演员,演一场你没有见过的剧目给你看,作为你加冕的礼物。”

喝茶的钟离先生侧目:“我何时说要做演节目的演员了?”

被勾起好奇心的归终满眼都写着期待的“想看”。

“现在,不行吗?”微生扬起一个无辜的笑容。

钟离先生淡淡摇头:“不是不行,只是你恐怕会借此机会来折磨我。”

小黑龙挨挨蹭蹭地贴了上去:“哪儿能呢!我发誓龙龙肯定是最威武霸气的!”

钟离先生略感不妙。

第51章

国王陛下想让自己的女儿继承洛兰德的王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自从他的王后莉瑞亚去世之后,国王就再也没有迎娶继后的念头,反而是将自己生活的重心都全部放在养女儿以及国事上来。

哦, 或许还有一个偶尔会帮妹妹养一下的倒霉侄儿,只是顺带的。

王室中的其他人一直都担心洛兰德王国后继无人,催促着他早日生下一位合格的王子, 毕竟在普世的眼光之下, 公主始终都会嫁与他人为妻, 而一旦嫁人之后,便无法全心在意王国的利益, 会有所顾忌。

但国王陛下在发觉自己的女儿实际上也有处理政事的天分之后, 便不顾世俗地产生了这个想法,让洛兰德拥护公主为王。

自从产生这个想法之后, 他便自然地开始为这个念头做准备,教导公主如何处理政事, 令他高兴的是, 他的女儿天分极佳,即使是一般的王子,也未必能有他的女儿这般聪慧又勤政爱民。

那么, 最大的问题, 便是王室旁系以及众多贵族大臣极有可能存在的反对了, 反对公主为王。

因此,国王才会试探钟离这位公爵阁下是否反对, 只要搞定了地位最高的贵族们, 他的计划才会更容易执行下去。

但是, 他显然是又多操心了。

因为当国王搞定了小部分贵族,公然宣布让公主继位之时, 并无多少人有反对的意思。

国王本以为自己能够看到一番惊心动魄的唇枪舌战,甚至还有贵族们竭力反对的景象,然而现场却是格外安静,贵族大臣们似乎都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正襟危坐准备迎接异常大战的国王陛下满脑子问号。

但实际上,经过公爵阁下的隐晦暗示,众人心中都已经有数了,虽然起先觉得公主为王实在是有些怪异,但一想到公主殿下这么多年来接手的一应政事都完善无缺,而且还有神明承认,连教廷的黄金圣镜此刻也已经成为了公主殿下的掌中之物,他们似乎也没有多少反对的理由?

即使教廷式微,那也是因为神明从不降下神迹,众人才对教廷渐渐没了重视。

但是圣物却是真的圣物,神明的认可也是真的认可,巨龙降临那日,公主殿下犹如女神降临,与邪恶女巫争辉的耀眼历历在目,全大陆的吟游诗人都在传唱伟大的公主殿下的诗篇,将她纳入史诗当中。

这样传奇的人物,自然不必拘泥于世俗的规矩。

更何况,公主殿下在忙里偷闲的时候,是真的会带一条龙出来溜达的!就算那条龙将身体缩得很小,但只要去过波尔多的人,就不可能认不出来那条龙!

若是这些贵族大臣们心理活动再活泼一点,那大概是世界名画《呐喊》的模样:“夭寿了!公主殿下真的将龙也带回来了!”

那他们公主岂不是成为了历史上极为少见的龙骑士?!

这么一想,贵族大臣们什么反对的意见了,传奇的人,自然该有传奇的一声,便是那无常的命运,也心甘情愿地为公主加冕。

因此,当国王陛下神情怪异又迫不及待地宣布了公主加冕为王的日子后,整个洛兰德都同时进入了为公主准备加冕礼的日子,而当这一个消息传遍整个大陆的时候,无数的吟游诗人又再次为这位传奇的公主吟唱亘古的诗篇,无数的人也纷纷前往洛兰德,准备一睹这位公主的真容和这场举世难得的加冕礼。

加冕礼当日,光明使一切黑暗退避,天空中并无丝毫的阴翳,反而在云端架起了绚丽的彩虹。

王城中的所有建筑都披挂着绚烂的装饰,人潮喧沸。

加冕礼进行的地点却并非是在王宫,而是王城中最大的广场里。此时的广场铺满的红毯,被布置得奢贵华丽,从外地赶来观礼的人们在这一日见到了一生中数量最多的贵族,大饱眼福。

“诶?公主呢?怎么还没见公主出来呢?”

“这会儿还没到时辰呢,别说公主,就是国王和那些大贵族们都还没有现身,还有,在加冕之后可就不能再说是公主了,那可是我们的女王陛下!”一个本地人如此自豪地说着,脸上洋溢着骄傲喜悦的情绪。

“大老远赶来就是为了看公主的见面礼,还好没错过!”

人群中混杂着各种人声,随着时间的越发后移,高台之上已然出现了国王陛下与大贵族们的身影。

钟离站在距离高台最近的位置,望着底下的人海,眼尾的姝红犹如栖霞,身姿俊逸又贵气十足,一身礼制的华贵衣饰衬得他越发矜贵,不可侵扰。

微生也罕见着了一身带着浅金纹饰的正装,褪去幼稚的画风之后,在繁复礼装的衬托之下也是风雅贵气。

但是他们两人此时都并非是主角,因此站在高台最近的位置,做两个旁观者。

趁着时间还有一小会儿,微生悄悄道:“我怎么觉得我这会儿心跳得很快?虽然以前在璃月港也见过你加冕为执政的场面,当时也是心潮起伏,不过现在这会儿我的心却是跳的比当初更快一些。若是在以往,站在台下等着归终加冕为王的场面,我可不敢想象。”

钟离先生微微侧目,金石般的眼眸却是温柔得如同被阳光渗透而过的柔软卷云一般:“自然是,心境有所不同。”

微生感慨地一笑:“对啊,心境不同了,他们没来的确是遗憾,等回去之后告诉他们,他们定是要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

钟离与微生在高台之侧小声说话,双子派蒙和魈却并未挤在高台的贵族堆里,而是另找了一处最佳的观景位置,迎着惠风望着下方的人海。

魈的目光格外的专注,宛如是在望着多年以前众多仙家都深埋在心底的悲痛与遗憾被拔除混着血泪的荆棘尖刺,那是流淌在暴雨中的硝烟,浑噩而灼痛的镣铐。

他们都没有说话,认真地等待着加冕礼的到来,等待着一场新的历史迎来开篇的帷幕,使骤雨停歇,日夜无分。

当因为持续的等待而越发人声鼎沸的时候,钟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厚重而庄严的钟声,使一切喧嚣都归寂于平静。

“咚——”

“咚——”

“咚——”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望向深红色地毯的末尾,屏住呼吸。

少女柔软的灰色长发被编织为一整条精致的长辫,她的灰色长发在平日里就显得有些偏银,而如今在宝石的点缀之下,便越发美丽不可方物,犹如人类幻想当中与自然同协的精灵。

除了点缀在长辫上的细小宝石之外,她的头顶上便再无多余的装饰。

胸前是一颗深海的鲛珠,即使是在阳光盛照之时,也隐隐闪烁着蓝色的光辉,海水的波纹在鲛珠上浮跃,人鱼空灵的歌声缓缓轻吟,是加冕的赞礼。

她的裙摆本是旖旎动人,然而当归终的目光望向諵楓两侧的人民,以及高台之上的人影之时,那旖旎也变成庄严的肃穆,随着她一步步走向高台之时,逶迤拖曳的裙摆盛开出繁华的百花。

没有乐队的仪仗,无管弦乐声的侵扰,当归终、当洛兰德的公主前行之时,只有厚重的钟声与她同行。

在举世的瞩目当中,她走向高台的最顶端,微笑着站在国王的面前。

钟离的唇角露出一抹浅淡又柔和的微笑,他亲自举着盛着皇冠的黑绒乘盘,走至高台上。

这顶皇冠由无数的奇巧匠人联合打造,然而在最终即将完工的时候,钟离却是经手了皇冠最后的工序,为皇冠缀上如鲜血般耀眼的宝石。

国王陛下取下珍贵至极的皇冠,小心又满怀欣慰地将皇冠戴在归终的头顶上。

“从此之后,你将拥有荣耀的冠冕。你的王国为你驱使,你的王土为你滋养土地上的所有生命。”

“洛兰德是你锋利的刀剑与坚韧的盾,你是脚下这片土地当之无愧的王。”

“你的雷霆雨露俱是恩赐,暴雪风霜畏惧于你的威严,祈求你的宽悯。”

“愿你的未来,比光明更盛。”

除了皇冠之外,还有一样属于王的戒指。如钟离一般,微生也亲自举着戒指的乘盘,走向那高台。

国王陛下俯首将王戒戴在归终的食指上,随后张手高呼:“众民们!见证史诗的王的诞生!”

“见过洛兰德陛下!”众民匍匐欢呼,比暴风中汹涌的海浪更为壮观。

以洛兰德为名的公主,加冕为洛兰德的独一无二的王。

微生冲着归终眨了眨眼,示意有惊喜。

下一秒,无数飘扬的琉璃百合携着馥郁的芳香,从天空中缓缓飘落,人们抬手接过美丽的花瓣,将之称为奇迹!

“洛兰德陛下!”

无需有什么女王之类带有性别的称呼,独一无二的陛下,独一无二的王。

她本就为王。

当神迹自天空中降临的时候,所有人都坚信着,他们的王会为洛兰德带来奇迹的未来。

那必然是他们穷尽一生也无法想象的波澜壮阔!

眼中蕴含着不知名情绪的魈也抬手接过那一片熟悉的花瓣,鎏金的眼眸越发明显地喜悦起来。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将那一片花瓣在掌心轻握,又任凭它随着清风远去。

旅行者抱起双臂,心底默默吐槽:“微生可是薅走了她很多的琉璃百合,种子都被薅得一空了!”

但她并不愤怒难受,反而也噙着微笑,见证她愿意见证的一切。

而在加冕的典礼结束之后,王宫中却是找不到王的身影了,因为她已悄然换下加冕的衣袍,来到空荡的歌剧院中。

这里曾经首演了一场在洛兰德闻名遐迩的歌剧《女巫之死》。

第52章

而归终再次来到这里之时, 舞台上的灯光全都暗着,重重的帷幕也都拉起,剧院中安安静静的, 好似一个人也没有。

归终奇怪地越过几排座位,顺着剧院过道的阶梯缓步往下走着,一步一步靠近着舞台。

少女的眼中满是期待之意, 好奇着微生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当她走到第十步的阶梯之时, 藏在某个座椅上的派蒙整了整自己的漂亮小衣服,悠悠地飞到归终的跟前, 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

“这位观众, 还请坐到第一排最佳的观赏位上哦,精彩的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的小手做出一个“有请”的姿势, 归终顺着她指引的方向一看,第一排的中间位置上就正好有一个座位被贴了一张“最佳观赏位”的标签。

少女嫣然一笑, 优雅矜持地撩起裙摆, 微微歪头做出一个贵族千金式的礼仪:“好呀,可爱的小向导!”

派蒙瞪圆了眼睛,下意识用手指抓了抓自己的侧脸。

用璃月现在的话来形容, 归终大概就属于那种会天然撩人而不自知的美丽小姐姐?总之派蒙是被那句“可爱的小向导”哄得有些飘飘然的。

她不好意思地将双手放在身后:“那我们就快走吧!”

“嗯!”归终眼睛微弯, 顺从地坐在那张“最佳观赏位”之上, 等待着惊喜的开幕。

待归终规整认真地坐好之后,派蒙朝着右侧上方招了招手, 比划了一个搞定的手势, 然后便迫不及待的隐藏到幕后去了。

“都准备好了!赶紧开始吧!我都已经等不及想要看了呢!”派蒙期待地上下飞了飞, 以表示自己十分期待。

控制室里的双子点了点头,同时按下了身前那代表表演开场的中枢按钮, 歌剧院中仅剩的灯光也骤然暗了下来,眼前漆黑一片。

少女扬起唇角。

就恍如漆黑的夜幕中骤然划过一道流星,为无光的寂暗带来众生追逐的星火。而当一声极具有穿透力的打击乐声响起之时,宛如一道拂晓的指引,黑暗中诞生了日出的温暖绮色。

帷幕拉开,一向矜贵优雅的钟离脱去外衫,身姿颀长,他微微垂着头,唇角自伊始便噙着一抹微笑,手中的木槌在编钟上不紧不慢地一敲,古朴的编钟摇曳出一个荡涤人心的弧度。

在最初的绵长延音尚未结束的时候,他又缓缓用木槌敲击出几个清脆悦耳的音节,古朴厚重的低音与清脆优雅的音节混合在一起,仿若一场生命的伊始。

而人的生命,也本应如同拂晓的晨曦一般。于是,淡金的辉芒在太阳自海面上升起的那刻照耀大地,腊尽春回。

海平天阔,鸾鹤齐鸣,徐徐清风拂过面颊,带来盈面的馥郁芳香。而大地上一片草长莺飞,栖息于山川之中的百兽早起觅食,而缥缈险峻的仙山之中,众仙小聚的欢宴,才刚刚开始。

归终抬手接起一片飘落的金黄树叶,唇边的笑容下意识变得怀念了起来。她此时所在之地已不再是洛兰德的歌剧院,而是位于烟波浩渺之上的仙山琼阁中。

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花香,而那花香之中又裹挟着淡淡的酒香,仙人所酿造的酒,也常常带有一股特别的缥缈之意,而那珍贵的酒就那么被随意地放在苍劲古树之下,静静地等着开封的那一瞬。

归终只觉得这酒香已经让她闻得醺醺然了。

不只是他,在场的仙人们有些也已经微醺地用手肘撑着头小憩,但也仍旧仙家们轻声交谈,惬意赏景。

编钟的乐声早已停止,一片琉璃花瓣随着清风,柔柔地飘落至酒液中。

当花瓣与酒水轻触那一刻,悠扬的琴声流泻而出,如醴泉击石,竹叶穿林。音乐最能冲击心灵,而有如此琴艺的,便唯那一人。

萍儿盘膝坐在苍劲的树干之上,树叶娑娑作响,琴音声声动人。

她只用一根素雅的翠玉簪盘着发,但这根发簪显然不能束缚住她全部的发,因此在顽皮的清风捉弄之下,她那青丝便显得有些凌乱,有几缕发丝甚至遮在她的面颊前。

但她自己却是浑然不在意,她纤长的手指拨弄着琴弦,沉浸又享受地把玩自己的琴,勾勒出美妙的乐曲。在奏得起兴之时,她灿然地抬起眼,眼中镌刻着星星点点的荧芒,笑意宛如跳跃的火光,将波澜不兴的湖面也点出斑斓的涟漪。

旁余众仙们安静倾听着歌尘浪市的琴声,但雅兴已起,不可抑制。

懂得一些乐理的仙人们也纷纷取出自己最为擅长的乐器,兴致盎然地与歌尘浪市一同合奏。

顿时,琴瑟相和,八音齐鸣。

魈靠在树干下,将一支洞箫置于唇边,他浑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种轻松的情绪,也随着众仙一同演奏了起来。

编钟的乐声时而高昂时而低沉飞扬,洞箫的神韵典雅秀美,未来的钟离与魈在过往的仙家宴聚之处与往日的音乐合奏,也是相得益彰。

归终上前几步,却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望着这奇迹的一幕。

合奏的乐声渐渐低缓下来,其声呜呜然,如泣如诉,就如同那注定要离别的悲伤命运。

但长剑却发出一声铮鸣,将这低缓得好似要永远沉寂下去的乐声拉入一个新的高潮!

光是奏乐,又如何不能显得无聊孤寂呢?那必然是要有舞相伴,才能不辜负这韶华春光。

钟离的眼角的笑意越发上扬了一些,手持木槌敲击编钟的动作也轻快了些许。

微生站在众仙圈起的空地中间,朝着归终手中的方向缓缓伸出手,长剑随心意动地落在他的手心中,他握着剑,步伐在地上勾出半弧,身形转瞬倾颓,随乐舞剑,锋寒的剑光此刻比流水更为温柔,但力道却也半点不落,剑身盛着飘落的黄叶,衣袂旋身飞扬,优美潇洒。

归终看懂了舞剑之前抬手的意思,依稀有一部分缺漏的记忆也回溯在她的脑海中。

于是她顺从着自己心中迫切的愿望,赤脚上前,靠的越近,步伐也越急促起来。

当她骤然靠近的那一刻,她已然变换为往昔的模样,而她只是怔愣了一瞬,便轻摆广袖,旋起柔软轻盈的舞蹈。

她踮起的双足像是点在琉璃百合的花蕊之上,飘带如梦一般随风飞扬,柔软的腰肢带动着身体的旋律,个人的舞蹈配合着微生的剑舞。

如睡莲盛开,如燕归伏巢。

如回雪飘摇,如江海凝清。

舞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磬韵还幽。

这场舞不知持续了多久,乐罢,周边所有白鹭浮云、众仙齐聚的盛景也在日落的余霞中化为流风,归终的眼中有所眷念,却也在眷念当中目送着他们远去。

随后她回过头,气息略微不稳地笑道:“这个加冕礼物很有心,我很喜欢。我想,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我都会将这个珍贵的礼物藏在心底里。”

但她很快又弯着眼睛促狭道:“不过,为什么钟离不是也跳舞呢?”

微生收回剑,一本正经道:“其实我也挺想看钟离跳舞的,不过我猜钟离要把跳舞做出扔岩枪的气势,再加上他主动要敲击编钟——”

青年大方的摆了摆手:“好吧好吧,就宠宠他啦!”

归终的眼睛一转,古灵精怪:“要不我们那日在私底下缠着他来表演跳舞如何?”

听见两人大声密谋的钟离叹声道:“你们可莫要拿我取乐了。”

但是微生和归终却是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也不知是准备饶过钟离龙龙,还是在心底憋着坏呢?

在控制室里操控着不知从何处弄来全息展示记忆影像黑科技的双子和派蒙此刻也拍着手下来,派蒙惊叹地夸赞道:“真是太精彩了!没想到微生你还这么会舞剑嘛!今天真的是大饱眼福哦!”

空点头同意道:“不止吧,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钟离先生敲击编钟、第一次见魈吹奏洞箫呢。”

旅行者也微微扬起下巴,诧异道:“璃月古言:‘钟离先生是个妙人儿’,会演奏编钟也不难理解,不过魈也会洞箫,真的跌破眼镜了呢!”

魈有些不好意思道:“献丑了,只是以前被应达和伐难带着学过一点。”

微生捧着手手夸张道:“我们魈魈吹得超棒,人间少有对不对?”

魔镜狗腿地开口附和:“是啊!就比如有一句诗这样说:‘如听仙乐耳暂明’,您的技艺比——”

魈瞬间捂住了魔镜的嘴,让它再也说不出话来。

微生遗憾地瞅了瞅魔镜,本来是想用来逗钟离玩的,结果龙龙太淡定了,魔镜的夸张化对钟离压根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只能拿来逗魈,但是现在魈也都要习惯了,捂嘴封言的动作那么熟练,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了。

他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其实之前不是说的的会演一场戏剧吗?虽然后面变成了今日的音乐演奏,但其实戏剧的剧本我也是准备了的,现在就可以开演!要不一起来演吧?”

钟离先生无奈道:“你要我们做演绎者,但却是连剧本的半个字也未曾透露出来。”

微生“诶嘿”的笑了一声:“看了剧本之后再演多没有意思諵楓,台词自然是要现场知晓才能更真实!”

凑热闹看戏的派蒙一瞬间就支棱了起来,仗着自己看了微生的剧本高高举手:“我我我!我看过你的剧本,我可以在每句话开场之前给每个人发台词!”

钟离先生略感不妙,但归终却是有些兴趣,道:“怎么玩?”

微生单手撑着腰,做足了气势:“好的,现在宣布剧本背景,一个东方的王朝古代,有严苛上下阶级的封建社会。其他的你们只要看了身份背景卡之后,一切顺着剧本台词来就好了!”

“来发身份卡了!旅行者,再用下你们刚才的那个黑科技玩玩!”

钟离先生心情微妙地翻开自己的身份卡,上面用分外飞扬嚣张的子体写道:

“你是一位权倾朝野的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满朝文武都惧怕你的滔天权势,整个皇朝都无人可敢对你说不!”

钟离:“”

第53章

“龙龙, 我说的对吧?你一定是最威武霸气的那一个!”

钟离先生尚在无言中,但归终已经捏着自己的身份背景卡捂唇笑了起来,只因那身份卡中写着:

“你是皇朝中有史以来唯一的女相, 智谋卓绝,行常人所不能行之事。本性忠诚的你因为王爷权倾朝野把持朝政,而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皇帝无法保护自己, 王爷挟天子以令诸侯, 你忠心耿耿, 一心想要将可怜的皇帝陛下救出火坑,重掌皇权, 坚持和王爷作对。”

她好笑地扬了扬自己的身份卡, 不假思索道:“让我猜猜,微生你应该就是皇帝吧?”

微生点了点头:“嗯嗯, 我是弱小可怜又无无助的皇帝,要好好保护我的!”

双子同样也分别收到了一张身份卡, 然而他们翻开看了一眼自己在剧本里的身份, 顿时沉默了。

嗯,还是相爱相杀的套路呢,微生真的好懂。

旅行者的身份卡是:“你是王爷身边的文武双全的女刺客, 而你相见不识的双胞胎兄长, 奉命保护皇帝的安全。”

空的身份卡则是对应的:“你是皇宫御前侍卫, 你的妹妹与你信仰背离。”

而魈的身份是:“你是一位容貌昳丽的良家男子,但昏庸的皇帝看上了你的美色, 将你劫回后宫。”

魈:“”夜叉仙人无力反驳, 这明显是真君又在逗着他玩儿了。

虽然身份卡的信息中透露出来的隐约剧情一看就很离谱, 但是大家却都没有说什么,反而是默认了。

派蒙小声吐槽了一句:“从看到这个剧本的时候我就知道, 不是钟离当反派,就是微生当反派。”

微生假装没听见派蒙的吐槽,兴致勃勃地问双子:“你们那个黑科技除了构建场景之外,还能弄npc出来吗?”

双子对视一眼,肯定道:“当然能!”

微生一拍手,兴致盎然:“那就好!待会儿派蒙念旁白的时候,场景也会有变化,还有,别忘了给我们发台词,打在虚空屏上,和虚空终端的用法差不多。剧情是分幕的,每一幕之间有间断,不是全然连续。”

“那么,好戏开场!”迫不及待要开始的微生打了个响指。

派蒙认真地点了点头,按下先前由双子操控的黑科技按钮。

第一幕,眼前出现的场景是金碧辉煌的王府书房内,权倾朝野的王爷长发披散,身上也被换成了一身绣着暗纹祥云的广袖长袍。

尽显温雅俊逸的钟离王爷在室内氤氲的檀香中沉吟片刻,但很快的,派蒙的指引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派蒙用尚且显得稚嫩的声音一丝不苟地念着旁白:“偶尔偷闲的午后,钟离王爷刚刚沐浴,发间还沾着水汽,他神情冷淡,漫不经心地回到处理政务的书房里,坐在梨木书案前。”

得到指引的钟离心底微哂,如指引所说的那般,缓步坐到书案前,动作自然地翻开一本奏折。

“面上平静但内心却惴惴不安的侍卫敲了敲房门,在得到应允之时鼓起勇气进入书房中。”

在派蒙的描述中,自动生成的npc侍卫如她所说那般进来,在距离几步的位置单膝跪下,嗓音中带着沉痛:“王爷,王妃已经被您扔进水牢里三天了!”

钟离翻奏折的手微顿,在瞥见眼前要他此刻诉诸于口的台词之时,饶是见惯风雨的钟离先生,也是颇为微妙。

派蒙的旁白来得恰到好处:“钟离王爷的面上带着三分讥笑三分嘲讽三分深沉一分冷酷。”

“”这是何等精准的调色盘的情绪,钟离先生自认做不出来如此复杂又精细的情绪宣泄,于是只能沉默地说出那句台词:“她可有知错?有胆子挑衅本王之人,便是如此下场。”

派蒙继续接旁白:“侍卫不敢抬头直视面前的这个男人,对方心思深沉,嗜血而疯狂,最是容不得有人的半点反抗。对方隐忍到现在也没有将皇帝拉下马而自己登基为帝,必然是有着更大的图谋!”

侍卫的脑袋深深地垂了下去:“回禀王爷,王妃已经香消玉殒了。”

钟离:“”先生平生极少体会到尴尬这种情绪,今日怕是要体验个够了。但是他信守承诺,既然已经答应了微生,便不会背弃承诺。

而他的下一句台词是:“哦?本王未曾允她死,她竟然死了?目无尊卑,简直放肆,不成体统!”

被钟离王爷豢养的女刺客旅行者在房梁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个台词,真不是冲着让钟离尴尬死的方式来设计的?稍稍代入一下就已经替钟离尴尬得脚趾扣地了!

但是她真的很想笑啊!快要忍不住了!

旅行者在房梁上憋笑憋到浑身抽搐,若是有半点重心不稳,那便要从房梁上掉下去了。

接下来的第二幕和第三幕,也是让旅行者一稍稍带入便能抠出一个璃月的尴尬剧情。

第二幕是钟离王爷与御前侍卫为了女刺客的争锋,第三幕是朝堂之上王爷与女相对某间政事的对峙,而派蒙旁白中诸如“他带着凉薄的讥讽”、“不可一世”、“邪魅狷狂”之类的描述,则是让竭力说台词的钟离先生唇角都下撇了几分,甚至看起来有几分委屈。

因为在场因为尴尬台词受伤的,只有钟离先生一个。

于是,在看戏看得很开心、甚至想要磕葵瓜子的微生看见钟离先生这幅嘴角下拉眉心微蹙的模样,并且脑补出龙龙几千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委屈心情之后,良心瞬间便不安了起来。

微生摸着下巴认真沉思,他是不是捉弄龙龙捉弄得太过了一点?这种台词,他自己编入剧本的时候其实都一边写一边尴尬,而龙龙这样念出来,就更加尴尬羞耻了。

但偏偏钟离龙龙是个信守承诺的性子,在剧本没有宣布结束之前,大概会真的兢兢业业地顺着台词念下去。

微生转瞬间脑补出一个“龙龙委屈但龙龙不说”的猫猫龙形象,虽然这十分OOC,而钟离也不可能做出这般姿态,但是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联想的。

于是,微生的良心更痛了。

也正是他如此自我攻略的脑补之下,在第六幕的时候,传说中的王爷戴着一张面具罕见地在大街上闲逛之时,微生突然便改了剧本了。

派蒙还在一本正经地念着原先的旁白:“王爷微服体察民情,面具下只堪堪露出的一双眼睛满是疏离冷漠之色,然而权倾朝野的王爷亦是树敌不少,其中也不乏手段偏激穷凶极恶的家伙。于是,便有人打着清君侧的伪装,对微服私访的王爷进行刺杀”

于然而,在刺客出现的前一秒,同样带着魈一起私出皇宫的皇帝的车马却突然于王爷的车马相撞,一阵惊慌。

皇帝掀开车马的垂帘,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做足了风流浪荡的模样,假装不认识在朝堂之上天天都能看到的人。

“这是哪家的大美人儿?长得如此俊逸貌美,不若也一同带回宫中,承幸雨露君恩如何?”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皇帝没有见到,反倒是出现了一个风流浪荡荤素不忌的纨绔子。

派蒙都忍不住摸着脑袋咋舌道:“噫,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调戏对吧?”

钟离:“”先生不动声色,对微生的喜欢捉弄他的恶趣味深有体验。

但既然这会儿对方已经改了剧本了,那么钟离自然也不会再随着剧本台词来了,他唇角噙着一抹笑,滑动着自己手指上的玉扳指。

从剧本的设定上来说,这是命令女刺客动手的意思。

刺客旅行者翻了个白眼,内心吐槽了一句“你们城会玩”,然后迅如疾电地朝着皇帝微生出招了。

那剑尖挑起一道疾风,却在即将刺入皇帝胸膛的时候被正气凛然的御前侍卫格挡住,双子对视一眼,带有极大水分地打了起来。

微生瞥了一眼,只觉得他们像是在打太极,一看便知相当的敷衍。

见着这场面,即使是一向安安静静又无比确信“真君所做之事必有其深意”的魈也不由得在心底默默地打了六个点,并且还有一点庆幸。

毕竟这会儿微生的兴趣都在钟离先生身上,分不出太多心神来逗魈玩儿。

只是这样想,实在是不敬帝君!

剧本逗被微生自己改了,归终也出来凑了个热闹,她满脸不赞同,忧国忧民地谏言道:“陛下,您又要强抢民男充盈后宫吗?”

即将被强抢的民男钟离无奈扶额,已经被抢的民男魈不知如何接话,只能眨着眼睛看着其他人如何对接剧本。

但钟离对归终的还算正经的词句颇为欣慰,总算归终这次没有随着微生一同折腾他。然而,归终的下一句话,却是让钟离更加沉默了。

“这位美男子虽是貌若春华,人间难得一见姝色,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身子骨着实太弱,恐怕不能任由陛下强取豪夺。”

钟离先生略感疲惫,这些怪异的形容词,着实令他有些不适。

一旁打太极的旅行者差点没拿剑戳到自己,有意思,真有意思,钟离先生惨遭昔日故友接连调戏,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丧失?

请下来请收看法制节目:《社会与道德》。

不对,应该是接下来请收看璃月大型道德八卦节目:《死遁之后岩王帝君的爱恨情仇》,一定能火爆全提瓦特!

心满意足的微生终于是结束了这个尴尬的剧本,忍笑道:“算了算啦,不捉弄你了!”

他原地变成史莱姆,视死如归地蹭到钟离先生的面前:“来吧来吧,打我一顿出下气,或者拿我拍球球玩也行!”

略感疲惫的钟离先生眉眼微缓,终究也没能打下去,只是无奈笑着敲了敲史莱姆的脑门:“惯爱胡闹。”

他眼尾微挑地望向归终,语调纵容并无任何责难之意:“你们也是时常随着他一起捉弄我。”

这个“你们”,在此刻指的便不止是归终了。

“能捉弄你,不也是一件乐事吗?独木难成林,也只能委屈一下你啦!”归终有些感叹,眉眼弯弯。这么多年他们也一点儿没变,实在难得。

“而且,看你那一脸那我们没办法的样子,也实在是有趣呢!”归终捂唇轻笑,眉眼间俱是怀念之色。

虽然有些老朋友她或许再也见不到了,但今日一切,已足够让她满足。即使那只是一场幻梦中的相聚,是过往记忆的重叠。

钟离先生又能如何呢?只能低笑一声,内敛而含蓄:“的确是拿你们没办法。”

第54章

在洛兰德、乃至整个大陆的史诗篇章中, 洛兰德唯一的女王在其中占据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自这位传奇的王加冕之后,洛兰德便如同受到上天眷顾一般,国力越发强盛, 子民们的生活水平也越来越好,再难以在这个强盛的国度中见到衣不蔽体的贫民。

而由于恶龙与神明眷顾的传说全部集中于她一人身上,那仰望的目光中也自然有恶意的存在。

因此, 她在位期间, 洛兰德也曾面临过战争, 比如其他国度的侵略、以及厌恶她光明正大的女巫们的挑战。

同为女巫,她们都认得出来, 这位女王的身上流淌着的也是女巫的血脉, 但她却是如此光明正大地存在于世间,面临的不是畏惧与嫌恶憎视, 而是众人的敬仰。

这个时间上没有一人愿意相信,洛兰德的王也是一位女巫。

而她们同为女巫, 却是只能得到世人的避之不及, 这无疑是会令她们不平衡的。

因此,当她们用其他国家入侵洛兰德。以及占卜的方式来试探出巨龙实际上并不在洛兰德之后,几位女巫便协同一起, 用菲拉格尔曾经用过的办法掌控了几个国家, 然后同时对洛兰德发起战争。

那是一场值得载入史册的战争, 被无数吟游诗人传唱,几乎成为那之后无数年吟游诗篇的主旋律。

当女巫们尚且只是在幕后操控之时, 洛兰德的王以精妙的用兵之法与智慧的战术赢得胜利, 以一敌多。全大陆都在关注着这场战争, 而那精妙的战术也随着胜利的回响传遍天下。

而当女巫中终于控制不住亲身上场之时,洛兰德的王也亲身赴会, 女巫之间的争斗将边境的森林焚为巍然壮观的裂谷,女巫的墓志铭铭刻于此。

而在这几场战争之中,洛兰德王国的版图也不断扩大,最终成为了这个大陆上疆域最为辽阔的国家。

但这一点令归终尤为的头疼,国土扩大了,但也是真的难以管理。

但她最后仍旧是想出了恰当的管理方法,才终于是能够松一口气。

她偶尔闲暇之时也会拖着微生小声抱怨:“我没想扩充国土的,只想让洛兰德的百姓们好好生活下去,生活富裕身体康健,但现在,国土还是扩张了,管理起来真累。”

微生当时磕着瓜子,难以言喻:“你这话要是让每天兢兢业业想要扩充版图的野心家们听到了,他们可是会气到颅内出血的,毕竟你这话实在是过于凡尔赛了。”

归终朝他摊手,示意让微生也给她抓一把瓜子过来,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想退休。”

微生摇摇头:“最简单的退休办法是你跟钟离学,不过你肯定是不会这样做的。”

毕竟钟离退休的时候璃月已经基本上都是由七星管理了,而洛兰德这边,女王陛下还是全勤,真那么不管不顾地退休了,洛兰德必然要乱起来。

“所以说,你还是老老实实找个继承人比较好。”

归终秀眉微蹙,忧愁极了:“哪有那般容易找?”

“你已经做了你能够做到的一切了。”

从公主的首席侍女升级为王的首席侍女露耶望着陛下如此没有形象地和龙蹲在墙角边一起嗑瓜子,一边嗑还一边念叨着想要退休,不由得嘴角微抽。

若是这幅场景让其他人瞧见了,必然是会令人幻想破灭的。

比如说那些倾慕陛下已久但始终没办法令陛下垂青的王公贵族们。

想到这里,露耶也是满怀忧郁地叹了口气,陛下无心情爱,也并无任何成婚的意思,先王也是知情,但他要给予女儿最大程度的自由,压根不在意女儿是否要成婚生育后代。

唯二心急火燎想要催的也只有王室的那些长老还有各位有所打算的贵族们了。

于是,与陛下走得很近的公爵阁下和骑士先生便成为了陛下的挡箭牌。露耶知晓骑士先生就是龙族,但是表面上还冠了一个骑士的名头。

她也曾想过,陛下会不会对这两位有意,但是经过她仔细观察,发觉这三人之间的的确确是交谊深厚的老友氛围。

除了公爵阁下与骑士先生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容貌昳丽的访客和一对金发男女时不时的会出现在王宫中,但是太过行踪难寻。

露耶思考了许久,决定不在深究,一切还是以陛下的意愿为主,只是可惜了那些倾慕陛下的人们了。

因为公爵阁下虽然不怎么管事,但是也位高权重,不好针对,于是骑士先生便成为了那些年轻子弟们表现自己并且试图打击情敌的一个首要途径。

比如说宴会上时常有的挑战之类的是层出不穷。

骑士先生都已经习惯了,在私底下还会打趣说他这面挡箭牌之上已经插满了箭矢,比刺猬还刺猬。

每到这时,陛下都会掩唇微笑:“诶呀,正好也给你们找点事做?”

而骑士先生则会软绵绵地趴在桌上气若游丝地说道:“这个每日任务也太长了,强烈需求要报酬!”

于是后来,骑士先生终于如愿得到了一个报酬:不会变海鲜、只会变毛茸茸小动物出来的小按铃,据说甚得骑士先生的心。

于是,露耶偶尔也能看见公爵阁下的身上站满了毛色嫩黄的小鸡崽,用一双黄豆眼朝着公爵阁下“叽叽叽”,羽毛到处乱飞。

其中有小鸡崽孜孜不倦地啄着公爵阁下的耳坠,然后被公爵阁下轻柔地扒开,甚至还有想要往公爵阁下的头顶上爬的。

之后,骑士先生的小按铃就被公爵阁下给没收了,骑士先生蹲在墙角里抑郁了三天。

露耶有时见到陛下与公爵和骑士先生相处的情景,也会忍不住流露出幸福的浅笑。

但无论多幸福的时光,都会因为人的生命限制而迎来终点,即使是洛兰德传奇的王、过去几十年也依旧年轻犹如二八少女的归终也是如此。

当她的身体寿命将近的时候,她的皮肤也越来越透明,银白的辉芒从她的身体中透出,当她安静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宛如一座即将破碎的水晶雕像。

整个洛兰德的人都已经知晓了这个噩耗,他们几十年容颜不老的陛下终究是褪去凡人的躯壳,要回到神明的身边了。否则,又要如何解释,他们的陛下在日复一日虚弱下去的时候,身体却是越发展现出神异的景象呢?

但即便如此,洛兰德也仍旧是陷入了难以遏制的悲伤之中。

王宫之中,当归终再一次从深沉的疲惫中醒来之时,半开的琉璃窗外飞来一只衔着花枝的小鸟,那小鸟清脆地啼鸣一声,随后将花枝放在盛满清水的花瓶中。

床榻上归终的面色苍白,就连曾经鲜活的唇如今也变得毫无血色,她虚敛着眼睛,长发散落,无声地扬起唇角。

当生命走到尽头之时,她就是脆弱的玻璃,好似只要轻轻一触,便要在这个世界上化为光点消散了。

安静的室内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归终缓缓转过头,不出意料的是钟离与微生,但他们却是不约而同地沉默着,眉宇中带有不易察觉的哀色。

少女轻轻地笑了,不含半点尘埃,只有银白的圣洁。

“真抱歉呐,你们早该离去的,现在却是又要再见一次我死亡时的样子了。”

她的话语中没有不舍的情绪,红尘看淡,苍白的笑靥宛如往昔,若非是如今已经做不到的话,她大概还要活泼地眨眨眼睛。

“几十年的时间,我仍旧没能全部回想起以前在归离原的一切,一想到有许多指的留恋的记忆我现在都不记得了,便有些遗憾。”

“不过,能有这段时光,我已经很满足了。”当少女落下这句话的时候,她透明宛如水晶的身躯上骤然裂出更多的裂痕。

手臂上、脖子上、脸颊上一寸寸皲裂,一寸寸破碎。

钟离沉沉地望着她,而微生亦是不敢触碰她,那破碎的裂纹太过触目惊心,令他有些胆怯,心如擂鼓。

“对现在的一切,你确是已经满足了吗?”钟离沉下眸,嗓音着带着无法排解的情绪。

归终愣了一瞬,或许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又或者是不知该如何才能瞒过眼前的人。

最终,她只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因濒临死亡而黯淡的双眸也清澈透亮了起来,嗓音微哑:“对呀,我已经满足了啊”

她的眼角微微湿润,但眼角处也蔓延出裂纹,将那点湿润尽皆掩去,气息不平:“别用这种悲伤的眼神看我了啊,我会想哭的。”

“微生,我现在浑身长满裂纹的样子,是不是特别难看啊?那你们可千万别记住我现在的模样,要记的话,就记我当初跳舞的模样好了,也高兴一点嘛——”

话说到最后,她的喉咙也宛如被封住了一半,难以遏制地呛咳起来,攥紧了帘幔,但即使是如此剧烈的生理反应,也没能让她的脸上生起一份血色,反而是越发透明。

那银芒已经迫切地要脱离孱弱身躯的束缚。

微生难受地闭了闭眼,竭力扬起一个如平日一般的笑容,却也仍旧带着苦涩的韵味:“不难看,很美。在见过自然山川之美、力量权利之美、人性高尚之美后,我又见到了另一种美,由你而来的破碎的极致之美。”

微生并未说假话,寿命走向终点的少女浑身越发清透,溢散的银白光点迷离斑驳,将灰色的发也彻彻底底染成如月的银色,高洁神性的光辉之下,她的笑容又充斥着红尘的情绪,如此矛盾,如此融洽。

“那就好。”少女的声音平静,“女巫的寿命不短,我本以为能陪你们更多时间的,但终究是不能有太多的奢求,但好在,已经足够了。”

她抬起已然变为雪色的眼睫,露出她设想中生命尽头里最后一个美丽的笑容:“钟离,你曾给自己送葬过,那如今,也送送我吧”

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她面色期待地抬起本已无法动弹的双手,想要握住他们,她的嗓音低了下去,最后竟是细若蚊蝇:“最后,再送送我吧”

她如今已经感知不到手上的温度,只觉得一片浸骨的冰凉,但她想,他们应该会接住她的吧?

她的眼帘越发沉重,世界逐渐陷入一片黑暗。

她的灵魂在黑暗中无所归依,但有一缕金色的光芒穿破黑暗而来。

“握上来。”她听见熟悉的呼唤,于是她本能地握住那缕光。

少女的水晶身躯抬起的双手重重地坠落下去,而与此同时,一双虚幻的手同时覆在钟离与微生的掌心上,随后紧握。

只有本能的灵魂握着挚友的手,从破碎的身躯中飘离。而就在灵魂脱离的那一瞬,水晶骤然破裂为尘埃。

钟离本是带来了其他暂存灵魂的法宝,但是归终的灵魂却并未听从法宝的召唤,而是径直化为一团银芒,没入微生悬挂的神之眼当中。

微生取下神之眼,已然明白了一切。

他伸手在神之眼上轻点,垂眸道:“让光芒再明亮一点吧。”

双子推开寝宫的大门,沉声道:“钟离,这个世界的事宜都准备好了。”

钟离微微颔首,深埋的悲伤从心中褪去,他望着那枚归终灵魂寄身的神之眼,缓缓露出一个笑容:“那么,也是时候回璃月让仙人们好好准备了。”

他们在这里游戏的时间与提瓦特有巨大的差异,推算下来,璃月那边应是只过去了几日而已。

第55章

但有一个事实是, 即使归终先前已经斩却了往日魔神的执念,并且本能的用出了一些作为尘之魔神的手段,但她的灵魂终归是孱弱的。

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供星海游者休憩放松的游乐场, 但是从这里回到提瓦特,途中必然会经过宇宙风暴的侵袭,那是对每一个星海中穿梭之人的考验, 但凡有半点实力不足, 便会被宇宙风暴撕为粉碎。

双子在星海中游行惯了, 并不在意这风暴,而钟离和微生目前也无惧于路上的风暴, 派蒙本身便特殊, 魈乃是夜叉仙人,也是强盛的种族。

换言之, 只要本身不是脆弱的存在,只要有人能够带领保护, 那宇宙风暴便也算不得什么。

而归终, 最开始的复生是璃月归离原的那一场白昼流星,微生前去探查的时候,因为神之眼中的岩元素力充沛, 微生自己的光明系的力量也一直侵染着神之眼, 岩元素又与归终本源的尘十分相近。

因此当微生前往探查的时候, 只是浅浅复苏,灵魂无处依身的归终便靠着本能的熟悉和安全的判断、以及尘隐蔽性极强的特征, 寄魂在了微生的神之眼中, 而微生早已数百年都不曾用过神之眼, 只将其当做一个装饰品,自然也没有发觉。

虽然归终寄托于神之眼上这件事也令他尤为惊异, 从不知晓神之眼还有这般功能。

但想来,在他们随着双子旅者一同来这个游乐场玩的时候,寄宿在神之眼中的归终恐怕也是受到了一些损伤的,否则便不会直接成为洛兰德王国的公主,什么也不记得。

只是不知晓,她失忆的情况是否也与来时受到的损伤有关。

但这个时候他们也并不愿意去赌这一点可能性,更何况他们可以随时来去,比起赌博那个可能性将归终带回璃月,还不如他们多多来返几次,以确保万无一失。

而现在归终又再次本能地寄宿在了微生的神之眼中,微生便也只好先将神之眼留在此处了。

原本钟离想要使用的法宝本就有着保护防御的功效,但如今换成了微生的神之眼,如何保证归终安全变成了一个问题。

微生正想说要不他先留下来,旅行者便单手叉着腰拍了拍胸脯:“要是你们放心的话,就让我留下来吧。你们回去肯定要准备许多东西,当初微生重归躯体的时候,钟离也是忙了好一阵子。现在归终连身体都没有,光是钟离与魈回去肯定是会分身乏术的吧?哥哥跟你们回璃月,到时候再为你们引路过来。”

钟离略作沉思,很快便同意了旅行者的提议:“旅行者的实力,我们自然是放心的,那边依你所言吧。”

派蒙转了转脑袋:“呃,那我也留下来吧,可以给旅行者解解闷。”

空点了点头:“也好,那就不要再耽搁时间了,回提瓦特吧。”

几道炫彩的流光在星海中划过,旅行者望着微生留下来的神之眼,撑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之后,灵光一闪地从自己的神奇背包里面翻出来一本相册,认真严肃:“来,我给你讲讲微生的黑历史集!”

派蒙惊疑地“噫”了一声:“旅行者,你什么时候被留云给传染啦?”

神之眼上的光芒微弱地闪了闪,表示好奇,想听。

——

跨过漫长的星海旅途,几人终于回到了熟悉的璃月,在钟离与微生的家中落地。

为了雕刻而聚精会神几日未休息的若陀正好在享用着早餐,见几人突然回来之后诧异道:“你们不是去星海里旅行的吗?这才三日光景,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恍然大悟道:“哦——肯定是微生态太折腾了,所以连钟离你都受不了了吧?我这个没有去的人都几次觉得微生在编排我说我的坏话。”

一落地便经受了若陀口头打击的微生缓缓打出六个点,而后抱着手臂微仰下巴:“不止三天,我们已经在另一个世界里玩了几十年了,要是你知道我们碰到了什么的话,我猜你肯定会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若陀龙王一秒反驳拌嘴:“我可不信你,钟离你也不管管,孩子大了不听话就得多打几顿。”

“哈?我是小孩?那你才是孤寡老人呢!是谁当初在南天门自闭,吃不好睡不好,时常哭着打滚呜呜呜好可怜,听见有人来就得跺脚来一句‘凡人休得僭越’?”

微生得意极了,继续揭黑历史:“而且我和钟离每次带着酒去看你,你都高兴得像个胖陀瞪圆眼的表情包似的!”

若陀:“???”好啊,揭黑历史是吧?

龙王大人这脾气一上来,也开始要撸袖子叭叭微生的黑历史:“说起表情包,是谁的表情包被广而泛之地收藏?”

“当初你的史莱姆表情包随处皆是,你那鸵鸟的态度又让那维莱特误以为你喜欢史莱姆,于是在来璃月拜访的时候特意给你带了枫丹特产帽子水母和球球章鱼当宠物养?因为这两个物种的头部也是圆溜溜的,和史莱姆有相似之处。”

若陀毫不客气地“嗤”了一声:“你的脸都快要吓白了,还说自己很喜欢,结果后来你去枫丹的时候,尽地主之谊的那维莱特在你说要近距离接触下枫丹的特产之后,直接将你带进海里和水母章鱼近距离接触,他完全没理解你说的是美露莘。”

微生:“???”

凌微显穹真君要炸毛了。

钟离先生听见这熟悉的拌嘴格外无奈,让魈先回去荻花洲与兄姐相见,毕竟从另一个世界的时间算来,于魈已是几十年的分别了。

空默默坐在沙发上看戏,恨不得来一包爆米花,再拍着沙发来上一句:“别停,接着奏乐接着舞!”

无奈地钟离先生也没有出言让两个拌嘴的家伙消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是噙着一抹笑容,处于悠闲的看戏状态中。

炸毛的微生嘴諵楓角下拉,叭叭的就是若陀不为人知的黑历史:“再笑我,我就要把你悄悄摸摸躲在被子里哭的黑历史给暴露出来了!”

若陀:“???”

“”

一番颇为有趣互相揭短的争吵过去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抱着手臂仰头重重“哼”了一声,以表示对对方的鄙视嫌弃。

悠悠看戏的钟离这才出言道:“好了,你们也莫要再玩闹了。此次归来只是暂时,我们的确是在游玩的途中遇到了一个不曾设想过的惊喜。”

连钟离都这般形容,若陀也惊讶了些许,好奇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是什么惊喜呢?”

钟离的眼眸微敛,淡淡一笑。

而微生将录下的归终加冕礼的场景投射出来,敛去故意和若陀斗嘴之时的神情,变得平和温柔:“你看——”

若陀对这种小玩意儿很熟悉,微微抬起头,望向投影的记录。

首先是极具异域风格的建筑和衣饰特别的人潮,最为鼓动人心的是那在如此汹涌的人海中、却奇迹地响彻在安静广场上的钟声。

那钟声好似有着特别的魔力,在隐约的预感之中,若陀的心脏也随着那钟声响彻之时发出一声声沉重的心跳。

他看见了高台上的钟离和微生,也在闪过的画面中看见了高处的双子和魈,而他们全部都不约而同地凝望着红绒地毯的末尾,视线的尽头。

当加冕为王的公主出现在视线尽头之时,若陀负在身后的手指微颤,瞳孔骤缩。

太熟悉了,熟悉到难以忘怀。

当灾难发生之时,他分明已经竭力赶回归离原,但仍旧是在路上被牵绊住,以至于归终战陨,马科修斯也耗尽力量变成如今的模样。

这一直都是他心底最为煎熬的痛苦,他时常会想着,若是当时它能够快点、再快一点,走的时候也不要犹豫,是否能够避免那一切?

但事实并不会告诉他假设的回答,只有污浊的洪水淹没一切。

而他逐渐被沉重的时间磨损得神志不清,也未尝没有这一部分的原因。

当他看见国王为归终戴上皇冠与王权的戒指之时,记录的投影也就此结束,若陀的嗓音微颤,一向强大的龙王也胆怯得不可置信,生怕这只是一场幻梦。

“这是真的?”

即使明白钟离与微生不会用这种事情来哄骗他玩,若陀也仍旧是忍不住想要得到一个更肯定的回答。

钟离的眼底氤氲着笑意,如愿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千真万确。”

微生一本正经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别在这里浪费悲伤地情绪,你后面可以抱着归终放声大哭,将南天门哭成南天河。”

龙王大人嘴角微抽,什么悲怀的情绪都要被微生给弄没了。

但情绪的不能自控也只是那一时而已,他闭了闭眼,很快便冷静下来,确认道:“你们没将她带回来,那是她目前无法回来吗?”

“确实如此,她如今的灵魂孱弱,我并不想去赌她是否能够在宇宙风暴中不再次受损的可能。”钟离单手屈指搭在下巴上,“最合适的办法,是要尽快能令她的魂体强盛起来,至于她的魔神躯体已经消散之时,倒是不急于一时。”

如今的璃月已不是当年,并无微生当初那般有被污染的风险。

等归终的魂体强盛到一定程度之时,便可自己驱使力量,为自己再捏造一副躯壳。

若陀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那么接下来我们是需要为她准备养魂与补充力量的一切只要能够用得上的天才地宝是吧?而且这件好事,也需得让其他仙家知晓才行。”

“正是如此。”钟离肯定道,“但单凭个人实力,属实慢了些。”

于是,在安宁了数百年的今日,钟离再一次发出了对众仙的诏令。

第56章

诏令之所, 奥藏山,在安静祥和了无数年月之后,又再一次热闹起来。

同样也许久未曾回归自己洞府的留云展翅翱翔, 美丽的翅羽拂过空中的云彩,疑惑纳闷道:“听闻旅行者再次来到提瓦特,前几日帝君不是还与真君携同旅行者一起外出游玩了吗?这才约莫三日光景, 帝君竟是发了诏令召集众仙, 莫非又出现了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了?”

削月筑阳踏着云, 他遥遥望了一眼已然到了不少仙家的奥藏山,声音厚重道:“我亦不知, 待帝君宣布便可知晓情况了。不过帝君能发起诏令, 想来事情牵涉不小,恐怕又是席卷整个璃月的风波, 只是希望这回帝君莫要再自己支撑便好。”

“难。”理水叠山同样振了振翅膀,叹声道, “若非璃月, 又有何事能让帝君如此呢?奥藏山上已经到了不少仙家了,连好些隐居的老朋友们都出来了,我们也快些吧, 莫要让帝君久等了。”

如今的璃月与过往相比早已是沧海桑田之变, 人间里也有不少有趣的玩意儿。仙人们也不是全然避世安静修行的性子, 也有不少仙人选择体验红尘入世。

在人间体验了一段时间之后,也有仙人仍旧选择于深山中隐居, 但即使是隐居, 他们也并非与外界断绝, 毕竟如今大陆上流通的终端很是方便。

在接到诏令之后,毫不夸张的形容, 就连将自己埋在土里的仙家也自己将自己给挖了出来,火速赶往奥藏山。

以帝君那性子,如此大范围地发诏令,必然是出了大事!

奥藏山上,山顶湖在游鱼的嬉戏下摇摇曳曳,伫立于此的古树仍旧苍劲如故,缥缈的云雾笼罩在山间,为这本就清雅的仙家宝地又增添了几分缥缈的神秘。

但这里相聚的人影却是将缥缈的仙家洞天福地拉入普通的红尘热闹中,别有一番意趣。

奥藏山上来得最早的是五大夜叉,在魈回到望舒客栈与兄姐暂叙后,他们很快也同样接到了诏令。几人都未加迟疑,快速赶了来,这会儿正安安静静地等在山顶上。

应达趴在枝头上,火焰的长发在她精细的掌控下并未伤及树叶一分。她遥望着四方群仙相聚于此的热闹情景,单手指着下巴感叹道:“真是很久都没有见诸位仙家来得这般齐了呢!”

弥怒靠在树下,应和道:“毕竟是帝君召唤,自然是不可不应的。”

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从小弟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一部分来龙去脉,尘神大人能够复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那么这会儿帝君召集他们,也必然是与尘神大人有关了。

他们隐隐有些激动,不知道自己能够帮得上什么忙。但只要他们能够做得到的,必然是万死不辞!

从空中降落的留云借风一眼便瞥见山顶上的降魔大圣,凭着多年的经验,她猜测降魔大圣必然是知道某些小道消息,便迫不及待地要去打听打听。

毕竟降魔大圣因为幼年经历与性格可得帝君与真君疼了,一般众仙家有所不知的事情,若是去问问降魔大圣,大概率能得到一些有关的只言片语。

即使降魔大圣如今已经明显要长成青年模样,风姿神俊,待遇也仍旧未曾变过。

仙鸟凑到魈的身边,化为人形之后轻咳一声,小声问道:“降魔大圣可是知晓帝君颁布诏令所为何事?就是不方便说,可否也透露个好坏一二来?”

魈沉吟片刻,道:“不是坏事。”

留云放松了一些:“那便好。”

“留云啊——你这性子可真是急,又来降魔大圣这儿打听消息来了。”萍姥姥慈眉善目,乐呵呵地打趣着留云。

“哼,本仙就不信你不忧虑?万一又出危难之事,难不成又要看着帝君如之前那般耗尽力量沉睡数百年吗?”

“自然也是担心的,但有降魔大圣透露一二,我这老婆子也放下心咯!”萍姥姥笑得和蔼,她也是听到了魈的回答,在接到诏令之后一直提起的心便放了下去,只耐心地待帝君宣布召集他们来是为何事。

萍姥姥将注意力放在魈的身上,打量了一会儿之后含笑道:“许久不见降魔大圣了,大圣已经长得神姿风逸,俊气非凡了啊!但是越来越接近昔日归终发明的法术中那般模样了,真好啊——”

浮华氤氲,霞蔚如绮,锋芒昳丽,荡魂摄魄。

萍姥姥还记得当初法术用在魈身上时众仙的惊艳,不得不说,那洗尽铅华的模样,实在是令人难以忘怀,而如今看着魈一步一步长成那般模样,着实期待又感慨。

伐难从魈的身后蹿了出来,双手揉着小弟的脑袋,笑嘻嘻道:“我们都觉得小弟越长越漂亮了呢!是不是呀?”

她本以为能见着小弟窘迫又红了耳朵尖尖的模样,但是魈却是长期经受了魔镜与百灵鸟的争宠式夸夸,早已习惯地忽视,并不会因此而窘迫了。

“莫要再取笑我了。”

伐难奇怪的“噫”了一声,有些震惊。

萍姥姥也知晓魈这孩子的性子,呵呵笑着:“看来降魔大圣与帝君和真君出去游玩的日子里也是经历了不少。”

“可不是有长进?都能免疫这种特意逗他的话了,想来是被微生以毒攻毒了不少次才有这般神异的奇效。”一脸慵懒没睡醒模样的仙医迈着歪歪扭扭的步子走过来,姿态风流地挑了挑魈的下巴,“不错,总算是长大了。”

魈:“”

理水叠山见到仙医之后叹了一声:“也是许久未见你了,最近又是居于何处?”

仙医摆了摆手:“在翘英庄里养老呢,要是你们哪日来的话,便请你们尝尝我特制的药茶。”

留云战术性地后退一步,仙医特制的药茶,一听便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住的。

仙医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后退什么?最难喝的那批我已经决定留给微生品尝了,给你们的自然是正常养生补身体的。”

留云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甚是无言。将最难喝的留给真君,那帝君必然也是要跟着遭殃的,医者果真恐怖如斯。

仙人们在等待的同时互相聚在一起谈论着,待到钟离来时,众仙已经齐了。

他眉眼松缓地微微颔首:“此次唤诸位前来,乃是为了一件要事”

——

在钟离向众仙告知归终复生的喜事以及吩咐需准备事宜的时候,微生已经深入到虚空终端的深处,来到智慧之神的领地中。

他本是要与钟离一同去奥藏山的,但是在临行的时候,纳西妲却忽然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与他所思之事有关。

因此他便临时改了目的地,与钟离暂时分开。他顺着草元素的指引,从虚空终端的虚拟空间中踏出,落脚于桓那兰那的梦境中。

尖耳的白发女孩坐在秋千上,朝他露出一个充满智慧的微笑:“你来啦。”

微生缓步走了过去,疑惑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呢?”

纳西妲从秋千上下来,女孩的身形不高,微生又屈膝半蹲了下来,眉眼微扬:“你的力量看起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女孩点了点头,眼睛微弯:“我的事便先不提吧,我知道你现在应该没有太多的时间。”

“当那一道白昼流星从地面上升起的时候,我察觉到了世界树的异动,那位尘之魔神已经复苏了是吗?”

微生并不太惊讶纳西妲会知道这件事:“是的。”

女孩有些开心地笑了起来:“从常理上来说,死而复生是一种禁忌,但是那位尘之魔神的复苏却并非意味着禁忌,而是一个万众齐心的奇迹。魔神是只要有半点可能便能顽强生存的存在,而璃月的众仙众民,都希望她能够再度看看这世间。”

“直至现如今,无数年月、无数生灵的希望汇聚在一起,造就了那仅此一点的奇迹之光。”

微生有些惊愣:“你的意思是,现在的璃月人也仍旧怀有归终再复苏过来的期望吗?”

女孩思考了一瞬,肯定道:“是的呀,我时常能够听到,有很多人在终端上分享他们在《岩君巡游纪》与《众仙秘闻录》中的心情体验,并且会大声宣扬要给归终姐姐生猴子。”

纳西妲有些疑惑地歪歪头:“为何人类总是喜欢生猴子呢?人应该是只能生育人,无法生育猴子这类灵长物种的?”

微生眼皮一跳:“”这个他不太好回答,会带坏单纯的纳西妲小朋友的!

“但是奇迹本就是亿万分之一的可能,你们碰上了,便要好好珍惜。”女孩抬起手,盈绿的光芒汇聚在他的手心之中,形成了一枚罐装知识。

“这是我在世界树中找到的那位尘之魔神所遗留的东西,我想应该会对你们有帮助。以人类的话来说,这应当就是有来有往吧,我不是擅长战斗的神明,当初岩神前辈也帮了我不少的忙。”

女孩温柔笑着将罐装知识交给微生:“这也算是谢礼?希望你们能得偿所愿。我也希望能见见那位女神的风采,有些期待呢,快些去吧!”

微生郑重地接过这一枚对他而言无比珍贵的罐装知识,认真道:“多谢!”

他沿着百草的指引,再次通过虚空终端的虚拟空间回到了璃月,重新回到秋千上的纳西妲“咦”了一声,从秋千上捡起一枚小光球,举起来看了起眼。

一只小兰那罗飞飞凑了过来,用脸颊蹭了蹭小光球,眼睛一亮:“阳光,温暖的,给草王!”

纳西妲眨了眨眼:“阳光使植物更繁茂吗?”她很喜欢这个小礼物,摸起来的确是很舒适呢,暖洋洋的。

第57章

微生带着罐装知识来到奥藏山上时, 效率极高的钟离已是将归终复生之事告知于众仙,在最初的惊愕与不可置信之后,众仙亦是激动沸腾了起来。

“帝君是在与旅者外出游玩之时与尘神大人重逢的吗?”

“归终既是已经复生, 但又为何不见她呢?”

等钟离挑了些重要的来龙去脉与众仙解释清楚之后,便郑重道:“如今的当务之急,是需要能补充她逝去之后遗失的力量, 至少也许能保证将她带回之后能受得住宇宙空间的风暴与压力。”

钟离沉吟片刻, 抬手在半空中投出一卷书卷, 其上记录着许多他设想中需要用到的天地灵物:“所需之物甚多,便要劳烦诸位将以上灵物共同准备妥当。”

养魂的、养身体的、填补力量的, 种类繁多, 应有尽有。

“这地髓心我便收藏有一份!”

“这蚕陵花我也收藏了一朵,如今也还栩栩如生, 仍旧可用。”

“”众仙专心致志地记录着书卷中的信息,有些熟悉的他们很快便能回想起来放在何处, 有些名称陌生的, 他们也准备回去找找自己的洞天宝库,保不准便塞在了哪个角落里。

众仙在时间历经浮世数千年,收藏的珍品自然是数不胜数, 如今也竭力回想着自己的收藏, 希望能够帮到归终。

至于众仙翻遍宝库都没有的, 那边只能临时去寻找,或者看看是否有旁的替代之物了。

萍姥姥自从听帝君用肯定的语气说及归终已复生之时, 眼中便隐隐含有泪意, 在众仙聚在一起互相讨论着需搜集的灵物之时, 她的身体亦是微微颤抖着,好不容易在如海潮一般的惊喜与复杂难言的怅惘中冷静下来。

她走到钟离身边, 问道:“帝君接下来可是要继续前往异世界,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否也能同去?”

留云轻哼一声:“如果你要去的话,便也加上我吧。”

钟离并未即可拒绝,而是转头问道:“于旅者而言,可有为难?”

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引路而已,并不算多难。”

有空的保证,钟离也不推辞:“也好,你二人与归终最为要好,还有若陀,便一起再去吧,能见到你们,想来她也会高兴的。”

于是,等微生到来之时,见到的便是萍姥姥默默拭泪的喜极而泣,以及留云傲娇式的哼声安慰:“你哭什么,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以后又有人与你一同再弹琴奏乐、探讨诗书雅乐,你也不会再嫌弃我等无法与你兴趣相投了。”

萍姥姥的唇角微扬,眼角隐约的泪痕中也泛着欣喜的情绪:“莫要说我,日后你不也是有人可与你再度研究机关术,也免得你总是抱怨一身机关术无人传承了,弟子都对你的机关术无甚兴趣,甘雨那孩子还在人间工作呢!”

仙鸟撇开脑袋,但很快又将脑袋给转了回来,矜持地掩了掩自己的笑意,默契地与萍姥姥在拌嘴中握手言和。

微生见多了这般场景,早已不意外,他安静地来到钟离身边,轻声问道:“你都已经吩咐好了?”

钟离点了点头,疑惑道:“小吉祥草王这时寻你何事?”

微生缓缓一笑,将那枚罐装知识举起:“为了送我们一份大礼,这是纳西妲从世界树中找到的归终所遗留的东西。”

心情尚好的钟离先生微讶,接过罐装知识略一感知,便有如云霞拂月地露出一抹笑容:“一部分孑遗的力量与散落的记忆,能找到这些,也着实辛苦她了,改日需得备上礼好好道谢才是。”

众仙将所需之物的搜寻分工之后,一位仙人恭敬道:“帝君,那我们便先回去搜寻这些珍物了。”

钟离微微颔首:“好。”有些宝物他与微生和若陀有所留存的,便并未写在书卷中,余下这些,便确确实实是他们没有收藏的。

他已经做好了耐心等待的准备。

夜叉们商议了一会儿,上前问道:“钟离先生,接下来可要我们随您一同前往呢?”

但这次钟离却是并未准备再带上五位夜叉,温声道:“不必了,人数也不宜过多,你们便好好留在璃月,等候我们归諵楓来吧。”

夜叉们相识一眼,重重点头,以帝君先前在异世界待了几十年、而璃月才不过三日的情况来看,他们的等待很快便能开出灿烂的花朵来。

——

钟离本以为众仙准备的东西怎么也需要一段时日才能集齐,但众仙的速度着实太快,不过一两日,他们便已经将所有所需之物搜罗尽,满怀希冀地交给了他。

于是,他也并不耽搁,很快便定好了再次出发的行程日期。

地点仍旧是在钟离的家中,虽然时辰还没有到,但留云已经提前到了。

微生抱着锅巴,将下巴搭在锅巴的脑袋上,锅巴用爪爪戳了戳他的脸,从这种被当成毛绒玩具抱抱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眼睛微弯:“卢卢~”

这个意思是,让他们好好地将归终带回来,他会在这里等着。

若陀饮了一杯清酒,笑道:“你就别操心了,一定能顺利的。”

就算是不顺利,也要竭力让其顺利,这是他们所有人都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将他们一直铭记怀念的老朋友带回来。

他们这次可是带着众仙的期愿,肩负重任呢,连钟离这位他们一直尊崇的帝君也被排到了第二位上。

咳,毕竟事情有轻重缓急,如今帝君安稳并无危机,那便只能先委屈委屈帝君了。

当然,钟离并不可能会觉得有什么委屈的,这也是他的虔心所愿。

时间在他们偶尔的一两句只言片语中流逝,而小区内,一位牵着宠物狗的年轻人本来是在散着去,但当他经过某个岔路口的时候,那惊鸿一面顿时便让他怔愣停顿了下来,转头张望。

哪儿来的仙女姐姐?!

只是一个侧面,便能感受到那婉丽袅娜的仙姿玉色,年轻人只恨自己暼諵楓的那一眼实在是太快,后悔地恨不得做个挠墙二哈。

他鬼鬼祟祟地牵着狗跟过去看了几眼,却发现仙女姐姐径直地走向了钟离先生的住宅大门前。

年轻人顿时泪流满面:仙女姐姐果然只和美男子一起玩!

等等,听说钟离先生祖上和仙人有些关系,这位仙女姐姐不会真的是一位仙人吧?气质与仙人们也太多相像了!而且好像有一点点眼熟,那侧颜他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年轻人抓着脑袋努力回想,在狗狗汪呜呜的声音中,他灵光一现,终于是想起来他为何觉得眼熟了!

那不就是他在《众仙秘闻录》中有幸看见的那位歌尘浪市真君的真容吗!

妈妈!我见到活的仙人了!

在年轻人头脑风暴的时候,歌尘浪市并不知晓自己变回年轻的模样很快便流传了出去,她常年维持着年老的模样,并不像其他仙人那样时常记得用仙法掩饰一下自己的容貌,以免被凡人认出来。

在加上她心中怀着其他事,更是未曾联想到多年之前众仙一齐写下的《众仙秘闻录》。

她循着礼敲了敲门,紧闭的门扉很快自动打开,她迈步走入其中。

等了一会儿的留云转头过来,正想用她那经典傲娇式的语气笑一笑歌尘浪市来的最迟,但那话还尚未出口,便卡在了喉咙里。

那是歌尘浪市几千年前熟悉的容颜,在已经习惯了她年老的样貌之后,这般年轻女子的姿态却显得震撼了。

“你——”

微生惊喜地凑了过来:“萍儿,你这是终于愿意变回来了?”

面前的女子玉骨冰肌,素簪上缀着一朵简单的梅花,淡雅的风情,却是顾盼生姿,神韵天成。

“是啊——”萍儿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眼眸微敛,“要是让归终见我一副老婆子的模样,怕不是会被吓到吧。”

她有些好笑地看向留云:“你这般惊愕的姿态,倒是与烟绯见到我之时一般无二。”

烟绯见到今日的萍姥姥之时,差点没结结巴巴地将自己的舌头都咬下来:“姥、姥姥?!”

留云心情复杂:“虽然意外,不过听你这理由,也是合理。”

钟离亦是惊讶:“许久未曾见你这般模样了,你能放下也好。”

微生清了清嗓子:“好啦,既然要出发了,先与你们说说情况。前面提到过,我们与旅行者去的世界本就是一个剧本式的游乐场,所以,需要你们到时候能够遵从一下你们进去之后身份的设定。”

他扬起微妙的笑容:“就当做是一场放松吧,与许久不见的归终来玩一场角色扮演的游戏。”

若陀与留云萍儿都认真地点了点头,他们直接以为这是那个世界的规则,遵从规则更方便些。

此时,留云和若陀还并不知晓自己要经历什么。

旁观的空微微挑眉,已经预感到了什么,钟离先生微微掩唇隐去笑意,想起了微生先前说过的话:“难不成你想看见他们与归终相见之时,悲悲戚戚地哭成一片,眼泪汇聚成荻花洲的河水吗?既是喜事,那便要高兴一些嘛!”

钟离先生觉得甚是有理。

于是他没有对微生的这番话表示异议,道:“旅者,我们可出发了。”

第58章

然而, 运气有时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即使是学识渊博令人高山仰止的钟离先生,有时也不得不感慨一声命运的变幻无常。

再重新与金发旅行者和派蒙相聚之后, 所有人都再一次进入了游乐场崭新的重铸剧本中。

阳光似乎过于炽热了

尚未弄清楚自己新的角色定位是什么,钟离便察觉到一阵一阵带着海腥味儿的风。

阳光烫得有些刺眼,为了让眼睛习惯这突如其来的灼目光线, 钟离也用手挡了挡那恼人的光芒, 心情平稳地等待着自己眼睛的适应。

好在, 这并不需要太久。

但就在那短暂几息的时间里,海面上翻卷的波浪、以及海鸥低低盘桓在海平面上觅食的动静, 已经尽皆映入钟离先生的耳畔中。

不难想象, 此时他身处无垠广阔的大海之上,耳中仿佛还回响着深海中空灵澄澈的鲸鸣, 只觉世界静好,追风赶月也清净。

钟离本以为自己此刻或许应是在海中航行的轮航上, 然而在他敏锐的感知里, 那海水似乎距离他太近了,身后依靠的冰凉之物有着岩石粗粝的触感。

他的心中涌上一股极其微妙的预感,于是当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炽热阳光的照耀之后, 他缓缓掀开眼帘。

所料不错, 他目前的确是身处在汪洋之上,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时不时的卷起一个浪花,哗啦作响, 永不停息。

水何澹澹, 这本是极其令人心旷神怡的场景, 但海风突然间猛烈了一些,掀得那浪花也宛若鸣弦, 重重地打在礁石上。

正好,也打在了那金棕色的鱼尾之上,薄如蝉翼的尾鳍被温凉的海水洗练了一遍,越发地透明美丽,丝缕的纹路像是天边漂浮的小祥云,更衬得其如同顶尖的艺术品一样精致。

钟离先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因为那有着小祥云纹路的尾鳍,正好是他目前鱼尾的一部分。

而那条他极为陌生的鱼尾巴拖得有些逶迤,更偏向漂亮金色的鳞片闪着浮动的光,犹如是在呼吸一般,在鱼尾的主人淡淡的注视之下,轻飘飘地摆动了一下尾巴尖尖,朝着钟离打了个招呼。

钟离先生冷静地想道,他这次应是成为了一条人鱼。

先生略感头疼,但至少他的身上还有着一件如云一般飘逸的鲛纱,虽然是飘曳的风格,但不至于让一向将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钟离先生陷入没有衣服可穿的困境当中。

只是,虽然不太喜欢海鲜黏糊滑腻的触感,但有着长久丰富阅历的钟离先生对自己突然冒出来的鱼尾巴也并未生厌,很快便将其纳入了别样的体验经历之中。

他面上也并无异色,眉眼沉静地松下心神来翻阅着自己此次的身份。

人鱼一族是大海的宠儿,而钟离此时的身份便是海王宫中即将成年的王室最小的王子,而在他之前,还有六位人鱼公主姐姐。

只不过最小的那个姐姐已经因为爱上人类王国的一个王子,在悲剧的爱情中自愿变成了海中泡沫。

海王宫中的人鱼国王和几个公主姐姐们沉浸在失去小妹妹的悲伤之中,从此对人类深恶痛绝,不愿意让任何一个族人再接近海上航行的船只,更不愿意任何族人再接触人类。

而这也正是为何钟离睁眼之时,他正在礁石上晒太阳。

人鱼晒太阳这事儿听起来有些离谱,但比起在海王宫中听着所有人鱼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接触万恶的人类,还是在海面上晒着太阳要平静一些。

因为最小的人鱼王子喜欢安静,性格也并不是活泼热闹的,不想听着唠叨,便只能自己独自在海上晒太阳了。

而这种安静又沉稳的性子,便多次被王国中的人鱼称赞是有王者之姿,人鱼王欣慰后继有鱼的同时,也不由得会想起自己活泼的小女儿,心情便沉郁下来。

但这也是人鱼王庆幸的一点,因为这样,他最小的儿子便不会像小女儿那样对人类产生好奇,不会再酿成悲剧。

钟离先生自如地将一系列身份背景故事翻看完,然后便查看起自己所得到的友人身份提示来。

与上一次他所得知的魈的身份所在与他相距甚远不同,这一次他得知下落的微生距离他很近,同样也是在广袤无垠的大海之中。

因为微生这一次的角色是——曾经与人鱼小公主的声音交换能在陆地上行走双腿的海巫婆。

同为难友的钟离先生握拳轻咳一声掩去笑意,但因为这会儿也无人能看得见他那微妙的笑意,也不再多此一举地握拳,而是直白又不加掩饰地坐在暖烘烘的礁石上微微扬起唇角来。

风姿特秀,如圭如璋。

但笑的同时,他又回想起人鱼们对海巫婆的描述都是:阴邪鬼魅地躲藏在宽大的黑袍之下,无法被窥伺到海巫婆的半点真容,只知晓当海巫婆出现之时,身边必然有着一只恐怖的海怪,长着无数的触手,柔软却能轻易地将人缠杀。

这种一听便知是体表黏腻的物种的形容,让钟离先生觉得有些不妙。

毕竟微生最讨厌海里黏糊的物种了,比如说多次将微生吓到脸色僵硬的章鱼。

若非是曾经与跋掣战斗之时被她借水潮的隐蔽一时不备吞入腹中,微生也不会有这般的心里阴影。

钟离自己对黏糊糊海鲜的不喜也就只是不喜而已,而微生,大抵是会一遍叫唤着“龙龙救命”,然后将自己缩成一团史莱姆,藏在钟离先生的衣帽中或是头发底下。

怀着几分隐忧,钟离也不再继续待在礁石上了,他试着操控了一下鱼尾巴,发觉与龙身控制祥云尾之时并无太大差异后,很快便在一声海鸥的长鸣中没入海中,凭着感应追寻“海巫婆”的踪迹。

他在海中潜得越来越深,很快便随着追踪来到海底裂口的附近,再往下就几乎没有什么光源了,视线投下裂口,很快便被黑暗所吞噬。

微生的位置在裂口深处。

钟离在裂口处沉吟了片刻,并未多加犹豫,俯身向裂口深处游去,而当他进入裂口的那一瞬,清浅明亮的光便在他的身边环绕,照亮裂口中的岩壑与在光亮中受惊游过的游鱼,因为长期生活在深海无光的地方,这里的生物也长得越来越随便。

微生曾说:“光与你同在。”

此处非是提瓦特,也并未有光源,然而被钟离当做耳坠悬挂在耳垂上的丝络坠子也是另一种光源。

饰品上的宝石虽然是罕物矿物所造,但丝络的线却是由无形的晨曦日光编织而来。

感知上距离微生越来越近之时,钟离察觉到一股海水翻腾的震荡。

再稍近一些后,他便听见了水流中微生有点慌地喊声:“你不要过来啊!皮怎么这么厚!”

钟离定睛一看,有什么阴暗扭曲的东西在微生的身后爬行,速度极快。

一醒来便被扭曲爬行的滑腻东西吓得慌不择路的微生满脑子都以为自己进入的是什么恐怖逃生的惊悚剧本,下意识攻击之后却发现海怪那滑腻皮肤实在是太厚又又弹性,微生完全不像和这种东西打斗,毕竟这很有可能让他碰到滑腻腻的东西。

于是他转头溜的飞快,反正这里也没有人能看到凌微显穹真君临阵脱逃。

只是他下意思的攻击似乎是惹怒了那个海怪,那阴暗中的海怪发出一声绵长的吼声,很快便追了上来。

正当微生欲哭无泪地做足了很可能会碰到海怪的心理预设,准备将扭曲爬行的海怪给干掉之时,他却是发现了不远处渐渐过来的那一抹光亮。

微生:“!!!”

“龙龙救命啊!”惊喜之余,他的速度更加快了起来,在接近了钟离之后,脑海中也没来得及对钟离龙龙的新形象表示惊叹,而是极为熟练地像个考拉熊一样抱在了钟离的身后哭唧唧,弱小可怜又无助地埋着脑袋不像再看见任何辣眼睛的东西。

钟离:“”

在明亮的光芒中,海怪的身影也逐渐显形,的的确确是一只有着许多触手的大章鱼模样。

但大章鱼也没有攻击的举动,试探性地伸出一个触角想要碰碰扒在另一个人鱼身后的微生,又本能意识到对方的抗拒之意,委委屈屈地将触手耷拉了下去。

“嘤——”海怪大章鱼又发出了一声绵长的声音。

钟离先生望着眼前的大章鱼那一看便黏腻的身体,微微沉默。

并非是他眼花,他的确是看出了海怪那明显的想触碰又不敢靠近的委屈模样,但是海怪的体型的确是太大了,即使是钟离察觉出海怪本身的委屈意思,但在旁人看来,这只大海怪着实骇人极了。

就连钟离先生在海怪的面前,也显得小小一只。

也正是因为海怪的体型太大,钟离因为多年前的经历也不太想看。见海怪有些灵性,而微生埋着连,手爪子在他胸膛上越扒越紧了,思索片刻后,钟离用人鱼特有的语言出声道:“他害怕,你变小些。”

因为人鱼的这种特别语调和命令并非是第一次听到,大章鱼瞬间便明白了,乖乖地将自己的体型缩为可以放在瓶子里的大小,连庞大的扭曲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钟离微微偏过头,余光看向某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树袋熊,叹气无奈道:“好了,你抬起头来,那海怪应当是你这个海巫婆养的。”

微生小心翼翼地探头,见大海怪变成了一只非常小的瓶子章鱼,尴尬地小声叨叨了一句:“明明能变这么小,最开始还那么大一只吓我。”

瓶子章鱼又游着想要蹭过来,微生拒绝地猛猛摇头:“别过来!就在那儿,别让我碰到就行!”

小章鱼“嘤”了一声,委屈地“咕噜咕噜”吐泡泡。

他养的花花在最开始还是一只霸王甜甜花的时候,也是喜欢“嘤嘤嘤”的叫,这让微生对瓶子小章鱼也少了许多的排斥之意,至少目前光看看还是可以的。

一来便体验惊悚逃生副本的微生总算是松了口气,庆幸极了:“还好你来得快,不然我可能真的要把这家伙干掉了。”

他干咳一声,为自己挽尊:“那么大一坨,谁看了都要得心理阴影,你说对吧龙龙?”

钟离先生但笑不语,眼中满是意味深长的情绪。

微生:“”

已经在钟离面前尴尬习惯了的微生忽然道:“咦?什么东西冰凉凉的又有点滑?”

钟离感受着那条蹭来蹭去不安分的尾巴,低笑一声:“因为你的尾巴现在贴着我的尾巴。”

“哈?我哪儿来的尾巴!”微生一边顺口反驳,一边求证地低下了头,然后便卡壳了。

半晌,他默默地哦了一声:“原来我现在也是条鱼啊。”

钟离先生又慢悠悠地挽了挽云袖,语带笑意:“而且,以普遍理性而论,你如今没穿衣服。”

微生:“!”

他的脑子里瞬间便闪过一个震惊党的新闻标题:一男子光天化日之下不着寸缕贴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绝对风靡整个世界的新闻大标题。

微生只觉得自己可能又要变成震惊表情包了,还好这里没有其他人,不至于那么丢脸。

不对!我现在又不是男人,是一条男鱼,有谁见过鱼穿衣服的吗?!

微生默默瞅了眼钟离,哦,面前就有一条。

啊这,那不是更显得他不堪入目了吗?

“咳,你容我穿件衣服。”

第59章

微生隐隐约约还记得, 自己身上本来是应该有一件黑袍的,但或许是他被海怪大章鱼吓得飞奔的时候被海水给冲没了,而且那间黑袍乌漆嘛黑的他不太喜欢。

不过这会儿也没有别的衣物了, 微生也总不可能将龙龙身上的衣物给扒下来给自己穿。

于是他闭目尝试了一下人鱼的控水之力,让裂口中无数暗涌的海水将那件不慎遗失的黑袍又给卷了回来。

在将这件乌漆嘛黑的黑袍给穿上之前,他忽然间回想起自己是海巫婆的设定, 思考了两秒之后, 心满意足地将黑袍变成了白色的, 终于是摆脱了裸奔的境地。

“原来控水也挺有意思的嘛——”微生拖曳着长鱼尾绕着钟离转了好几个圈圈,捏着下巴沉思, 随后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会儿, “诶呀,变成海鲜的感觉怎么样啊?”

“你将你自己作为参考便可知一二。”钟离先生对这句充满促狭意味的话并无多大的反应。

“要我来说, 变成鱼尾巴的感觉有些奇妙。”微生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大变样的钟离龙龙,突然产生了一种十分奇妙的想法。

“钟离, 要是当初你换成人鱼尾巴, 肯定也能撬了奥赛尔的位置当当海皇之类的!”

虽然钟离龙龙不是蓝色系的,但是谁说与海有关就必须得是蓝色系的呢?

金棕的鱼尾鳞片密布,在深海的裂口中也不失光泽, 颀长鱼尾又有着恍若霄云之上的气势, 只需淡淡地停驻于那里, 便好似有众方匍匐称臣。

只可惜龙龙已经不干这一行了,于是那气势便尽数收敛了起来, 留下的只有那与生俱来的华贵与沉着。

而且鲛纱的衣服在流水中太过飘逸, 华贵的气质未曾减免几分, 反而是又多出了一些随性与写意的平和,是闲庭小筑中观赏松风雪鹤的闲情逸致。

钟离被一直歪头盯着他的微生看得有些疑惑:“为何一直盯着我?”

当然是看龙龙帅了!

微生一本正经地想道, 但是普通的赞美不仅显得他几千年来都未曾酝酿得出深厚的文化,而且显不出龙龙出场的高规格!

于是本着活到老学到老的励志精神,他特意换上了从魔镜那里学来的咏叹式赞美,即兴吟唱:

“我曾见证群星的轨迹,盘旋、拥簇——”

“而后为帝星戴上沉重的冠冕。”

“那是朦胧混沌的雷霆雨幕之后——”

“朝曦初次更迭,”

“璞石的厚重令朝曦也为之心折。”

“”

“而后紫微星摘下桂冕,暴雨中弥漫着硝烟与血的芬芳。”

“千载浮华不为梦,蓦然回望——”

“摘下的冠冕早已煊赫,铸成无形的荣耀。”

钟离:“”

而微生笑意满怀地望着竟是略有几分不自在的钟离,为这随性而来的吟唱加上了最后几句话:

“荣耀加身——”

“荣耀被弃如敝履。”

“拥簇的群星循着自身的轨迹轮转,”

“而他在崔嵬之上,于晨曦中昏眠,”

“待暮夜澄清之时,尘世闲游。”

沉默着听完了一整首西方式风格的诗,钟离的眼中含着淡淡温柔的情绪,对这首诗不予置评:“怎么突然念起诗来了?”

微生惊奇的凑了过去:“你刚才应该是不自在了吧?!”

他瞬间表演了一个震惊呐喊的表情包:“你可是能够坐在三碗不过岗面不改色听说书人说岩王帝君事迹的啊!魔镜那种夸张的说辞你都没有多少反应,我这还没有魔镜那样夸张呢,你竟然不自在了?!”

别看龙龙一直都是面不改色的淡然模样,包容万象,但微生非常了解这人,刚才绝对是不自在了!

“我可以拿凌微显穹真君靠谱稳重的名誉起誓,你刚才绝对是不自在了!”

微生惊奇地微微仰起头,若有所思:“念诗自然是随性而来的,我可是从魔镜的经验大全里面刚学的,怎么样?偶尔附庸风雅一下,似乎也不错。”

“当然,其实我觉得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而我也没什么大师级别的水平,你也可以当成是我在瞎说,若真要形容你如今的生活状态的话,那应该是:”

“而今人间几度烟火,昼夜烹茶听雪,廊下戏池鱼。”

“跟以往那累死累活的处境相比,还是现在要好得许多。”

微生的神情格外认真,令钟离也低声笑了起来。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蠢蠢欲动的瓶子小章鱼终于是没忍住,用触手往微生的手背上戳了戳。

微生被戳得一个激灵,终于回想起正事来,不再调戏龙龙。

諵楓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将海巫婆的家当都收起来,然后从裂口里面出去,竟然爱好带着裂缝深处这种黑暗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爱好。”

还未等钟离多说一句话,微生便火速甩着尾巴往记忆中海巫婆的老巢游去。

钟离望着他兴致高昂的背影,回想起在金色光芒中显得有些特别的瞳色,淡淡地想着一个无关的念头:“发色和眼睛都变了。”

瓶子小章鱼上下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也跟着追下去,而是停在钟离的身前不远处安安静静地等着。

没过多久,微生就游了回来,唯一的区别是脖子上多出了一颗水晶球样式的项链。他眼眸发亮,即将游到钟离身边之时也没有减速,而是一把拽住钟离先生矜贵的手腕,语调轻快:“快走快走!”

被拽着跑的钟离先生无奈地弯着唇角笑了笑:“也无需这般风风火火。”

然而微生压根没有听他的,反而是游得更快了。

以他们的速度,很快便从暗无天日的海底裂口中出来,但微生也没有停下来,而是一直朝着海面上游去,心无旁骛地试图寻找一处可以在海面上暂时栖身的礁石让他缓缓。

因为海里的海鲜实在是太多了!!!

微生觉得自己可能要做许久的心理准备才能面不改色地在海里游了。

最后,两只美男鱼破水而出,微生毫无形象地瘫在平整的礁石上,鱼尾巴一甩一甩的,在炽热太阳的下面活像是一条搁浅的鱼干。

而在他们出水的那一刻,头发上的湿气便尽皆散去,干爽柔顺地像是他们之前从未在海中游移一般。

钟离先生望着他那一副正在被太阳晒的咸鱼干的模样,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也只好将身体靠在礁石上,等着微生缓过来。

但这个时间也并未耗费太久,闭目休憩的钟离先生心情才刚刚平静了下来,便察觉到自己的鱼尾巴上被微生戳来戳去的触感。

他暗叹一声,睁眼就见微生已经恢复了精气神,趴在他旁边,格外好奇地用手指戳他鱼尾上的鳞片,像是个好奇宝宝。

“你这是作甚?”俊美的人鱼先生微微扬眉,“若是对人鱼尾好奇,你自己现在也有一条。”

微生撑着下巴越发好奇:“你这鱼鳞与龙鳞不太一样啊,毛茸茸的小祥云尾巴竟然变成了尾鳍上的祥云纹路,有意思。”

好奇之余,他又用自己的鱼尾巴贴了贴钟离的鱼尾巴,对比了一下触感:“有点凉有点滑,不过人鱼尾巴的触感的确和普通的海鲜不一样。”

人鱼尾巴的凉滑触感并不会让他觉得抗拒。

“不知道其他人鱼的尾巴碰起来感觉怎么样?”微生满脸都是跃跃欲试,看起来恨不得立马多找几条人鱼来试试他们鱼尾巴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钟离:“”

学识渊博过目不忘的钟离先生几乎是瞬间便联想到了人鱼种族中碰尾巴的意思,而见微生还是一副丝毫没有意识的模样,他无奈道:“莫要胡闹,你可知人鱼交尾的意思?”

兴致勃勃地对着钟离鱼尾巴左戳右戳的微生茫然地抬起头,烟紫色的眼中一派迷茫无辜:“交尾?”

“虽说我知你无意,但此即是结为连理之意,你若是真的随意去摸其他人鱼的尾巴,便要惹出风流债来了。”

此话一出,微生戳鱼尾巴的动作都顿住了,突然就悲伤了起来:“哦,我知道,就是一时半会儿没有想起来,陆地上的毛茸茸就没有这种规矩!”

悠闲自得的钟离先生唇角微扬,打趣道:“若是飞禽鸟兽也有此规矩,怕是当初还在归离原之时,你便已经招惹了无数的情债了,说不准我那儿都要被前来泣声告状的人给占满了。”

微生轻咳一声,为自己正名:“若是飞禽鸟兽也有这个规矩的话,我肯定在一开始也不会随便摸了。”

他瘫了瘫:“想rua毛绒绒的可爱小鸟团!”

闻言,钟离轻笑一声:“你是在说魈吗?那孩子年幼的时候也的确是可爱。若是你执意想的话,说不定那孩子也会愿意变回幼时金鹏的模样。”

微生又是生无可恋地在礁石上打了个滚儿,连带自己的鱼尾巴也翻来覆去地在礁石上摆来摆去,几次都将钟离的金棕色尾巴给挤到了一边去。

一向宽容惯纵他的钟离先生也不恼,眉眼笑意温和地望着他:“嗯?心情不佳吗?”

摸不到毛绒绒也摸不到人鱼尾巴,还可能要面对无数海鲜的微生撩了撩眼皮,委屈巴巴的。

“我并非是原生人鱼,你想要摸也无妨,总归你以前也玩了不少次我的龙尾巴。”

就差留下面条宽泪的微生瞥瞥眼,也不说话。

“只是,我想你目前也应当并未注意到你自己的变化,不妨用镜子看看?”钟离先生深谙哄眷属的技巧,也很会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你此次的样貌,想来会令你感到惊喜。”

微生果真转眼便被钟离这句话给吸引了注意力,从自己的水晶球里取了一面比较大的镜子出来,放在身前。

发白如雪,眼睛是雾色朦胧的烟紫色,好像是笼罩着云雾的高山上下着绵绵的细雨,虚幻地遮盖着一切雾中的痕迹,与他那鱼尾巴的颜色极为相似。

微生先是惊喜,然后便喜滋滋地调整着自己面上的表情,最后感叹地表扬了一下自己的美貌:“啊~我可真好看!”

“原来换个瞳色与发色给人的感觉就会完全不同,看来以后我也可以尝试多换换颜色,钟离,你说我日后把黑色换成彩虹色如何?”

沉默片刻的钟离犹疑道:“彩虹色?”

“哈哈——对啊,彩虹色!”

“你开心就好。”钟离先生也只能给出这般回答了。

第60章

“咕噜咕噜——”一只瓶子小章鱼冒着泡泡浮出了海面。

用彩虹颜色逗龙龙玩的乐不可支的微生表情顿时便凝重了下来, 不知道该拿这只随时跟着他的海怪章鱼怎么办。

“钟离,你会养章鱼吗?”

钟离先生不太喜欢海鲜,因此, 自然也是不会养章鱼的,他稍稍一思索,提议道:“之前是如何养的, 你现在便如何养就是。”

坐在礁石上的人鱼郁闷地扒了扒自己的白发, 长长嗟叹:“算了, 只要不碰到我,养就养吧!一直跟着海巫婆的海怪是被海巫婆用自己的魔力饲养的, 那我也只能继续这样养着了。”

放在以前, 他必然是不可能相信自己竟然会养章鱼的,就连以往那维莱特拜访璃月之时给他送的那两只水母章鱼, 都是被他放在若陀那里养着的,如今他确实真的要养上一只了。

钟离有些失笑:“你非女性, 又为何会被称作是海巫婆?”

“大概是因为一直穿着黑袍又故意用着那种年老嘶哑的嗓音吧, 而且这样也方便掩饰身份,以往那位人鱼小公主来用声音交换双腿的时候,直接就将巫婆的身份给坐实了。”

“哦, 对了。”微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憋笑憋得捂住了肚子, “你知道若陀的角色是什么吗?”

能令微生这般忍笑,想来若陀的角色身份定是有意思, 钟离微微挑眉:“什么角色?”

“哈哈哈——”微生放声嘲笑了好一会儿, 眼泪都笑出来了, “吟游诗人,若陀他竟然是吟游诗人, 他哪里会拉琴啊!太有意思了!”

烟紫色的鱼尾在海水里搅来搅去。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若陀可不是一般的吟游诗人,他是乌雅克王国某位位高权重的伯爵夫人相当宠爱的吟游诗人哈哈哈——”

钟离:“”先生的神情也微妙了起来,最后亦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的确是有意思。”钟离先生沉吟片刻,“我们先去海王宫确认一番是否有其他人在海中也是人鱼的角色,之后便上岸前往乌雅克吧。”

笑得停不下来的微生单手搭着龙龙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也肯定想要去看他的热闹,不过我们目前的确只有若陀的下落线索,不去找他去找谁呢?”

“不过,尊贵的小王子殿下,自从人鱼小公主因为人类而死之后,海王宫中的人鱼就不愿意让族人再接近人类,去陆地上的话必然会耽误不少时间,你要怎么确认你离开之后人鱼族不会找你呢?要是愤怒的人鱼发现你在陆地上的话,海水淹没陆地就不好了。”

撑着下巴的微生眨了眨眼睛:“你应该需要找个借口。”

钟离反倒是淡定极了:“先去海里看看是否有其他人也是人鱼吧,至于离开的借口,不急。”

“现在?”

微生战术性后仰,然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已是一派视死如归的模样:“我做好心理准备了,走吧。”

即使微生生怕碰到海鲜,但是海底的风景也的确是瑰丽神秘的。

随处可见的珊瑚礁,虾米小鱼在珊瑚礁中悠闲地游荡,海龟慢悠悠地滑动着四肢,坚硬的龟壳足以让海龟无视海底绝大部分物种的伤害。

而人鱼作为大海的精灵宠儿,寿命悠长的同时也受到海底生灵的欢迎追捧。

越是接近海王宫,海底的生态便越发接近村庄的模样,珊瑚礁旁边是各式各样的贝壳房子,幼年的人鱼与小伙伴们躲在珊瑚丛中玩着游戏,笑声活泼,宛若天籁。

人鱼的歌声极美,否则人鱼族的小公主也不会用自己的声音来交换陆地上行走的双腿。

微生听见小人鱼们或是活泼或是宁静的歌声,鬼鬼祟祟地朝着钟离凑近了一些:“你现在应该也挺会唱歌的?让我听听天籁之声是什么样的荡气回肠?”

钟离淡淡瞥他一眼:“正事为先,况且你可尝试一番自己歌唱出来的天籁之声。”

“哦——”微生刻意拉长了语调,笑得贼兮兮的,“我可聪明了,别想骗我唱歌。而且你应该是不想唱歌的吧?刚才在礁石上耽搁的那一会儿,你可没有催促我说正事为先!”

“你既不愿,又为何要让我歌唱?”

“要是你愿意唱的话,等你唱完了我就愿意接着唱!”

“此言有悖,我若是唱了,你必然不愿自己再唱,有违契约之公平规则。”

微生不死心地继续叭叭:“怎么可能违背公平?而且你都没有唱,又怎么知道你唱了之后我不愿意唱?”

钟离:“”

双方就唱或不唱的理由纠缠了十几分钟,然后微生果断不想再继续这饶口舌的力气:“欣赏歌曲还是需要欣赏专业的,还是等后面听若陀这个吟游诗人来唱吧,他才是专业的!”

钟离先生扬起笑:“也好,能听他一展唱歌的艺术也是不易。”

微生深有所感地点了点头:“对对对!上回聚会的时候让他表演个节目,他都能来一场民间艺术胸口碎大石!”

“那是你故意捉弄他。”

“不捉弄他,难道捉弄你来胸口碎大石吗?”微生惊奇道,“我难以想象这场面,你要真的表演碎大石的话,肯定是要收门票的,可不能让众仙白白看了去,怎么也得将他们的珍藏给搜刮去一半才配得上你的身价!”

钟离先生有些无言了。

见状,微生得意地翘了翘尾巴尖尖:“我说赢了!”

“呵呵——自然是说不过你。”

两只美男鱼一遍随口谈论着,面前已然是那一座玲珑的水晶王宫,他们一路上都未曾见过其他熟人的存在。

听侍卫们说小王子回来了,嬉戏玩耍的五位人鱼公主纷纷游了出来,关怀地望着自己最小的弟弟。

她们或是温柔或是活泼,连连问道:“出去玩儿得高兴吗?”

“这次带了朋友回来呢!”

“有没有在泥沙中找到最漂亮精致的贝壳和珊瑚?”

“有没有被鲸鱼赠送又大又美丽的珍珠?”

“要是都没有的话,姐姐们今天又找到许多漂亮的贝壳和珍珠珊瑚,可以送给弟弟当装饰品!”

见弟弟还是安静的性子,人鱼公主们又习以为常地包围到微生的身边去:“你的鱼尾颜色好漂亮,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你呢!”

微生:“”www.youxs.org

别、别碰到尾巴!他是清白的,没有风流债!

——

乌雅克王国,若陀捧着自己的琴陷入沉思。

在来之前,钟离与微生还有旅行者都说要遵循这个世界给他们的身份设定来行动,然而,若陀在乐器一道的确是没有什么天分,让他拉琴,他连琴弦如何弹拨都有些犹豫。

若是璃月的古琴倒也还好,几千年来他多少也见过不少次其他仙人抚琴,连钟离都会抚琴,耳濡目染之下,他多少也会做着样子弹奏一曲。

但这把鲁特琴,他是真的不会。

若陀龙王一脸凝重,仿佛眼前的不是一把普普通通的乐器,而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一般。

丰神俊朗的吟游诗人坐在伯爵夫人的花房中摸着琴弦,却又并未弹琴吟唱,这令在花房中侍弄伯爵夫人所喜爱的花草的园丁们也躲在角落里与看守的佣人们都有些失落。

见吟游诗人还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仆人们疑惑地互相望了望,小心地掩着唇,低声道:“听说这位吟游诗人无论是弹琴的技艺还是咏唱的技巧都是万里挑一的,就连样貌也是万里挑一,难怪夫人会花大价钱将一向都喜欢浪迹四方的吟游诗人给带回来呢!”

年轻一些的女仆脸上稍稍红润了一些,又大着胆子瞥了花房中的吟游诗人一眼,大胆又羞涩地说道:“样貌俊朗,身材也是极好,若是我,我也喜欢!”

听见这话的女仆们纷纷压抑着声音小声笑了起来,时不时地瞥一眼、在小心翼翼地瞥一眼,若非吟游诗人是伯爵夫人带回来的,只怕她们便顾不得对方的身份,定要上前去搭话了。

“小声些!要是让他听见了,肯定觉得你放荡了!”另一名年轻的女佣有些酸溜溜地打趣道,“身材真好,不过吟游诗人都是在世界各地游荡的,还要能保护自己以应对路上面对的危险,应该也会些身手吧?所以身材才这么好!”

“就算是居无定所的吟游诗人,要是能与他来上一段美妙的爱情的话,也是值了呢,半点儿也不亏!”

姑娘们又是羞红了脸:“不过怎么从夫人将他带回来以后,他就没有再弹过琴呢?真想听听吟游诗人那美妙的音乐。”

她们躲在角落里看吟游诗人,因为不想被发现,也只能看见对方的一半侧脸。

棕色长发不受拘束地垂在身后,修长的手指又时不时地触碰两下琴弦,花房内渗透进来的阳光正好,百花齐放,馥郁芳香。

这本是一副美男子在花房中抚琴的优雅画卷,然而画中人的脸部轮廓分明,英挺剑眉斜飞,身材高大而不粗犷。

或许是因为经常在各地流浪的关系,吟游诗人并无贵族式的优雅白皙的皮肤,他的领口微开,胸膛上的肌肤泛着蜜色的阳刚之意。被衣物包裹的身躯结实有力,透着极致的骁悍,偶尔低垂的眼眸中隐隐有着深沉的锐利,却又骤然转变为吟游诗人的昏沉不羁与醉生梦死。

她们有时也觉得这位吟游诗人不像是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弹琴咏唱的,而是仿佛随时都能将手中的鲁特琴抡起来砸向人的脑袋。

“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有魅力啊!”女佣们认可地点了点头。

一脸凝重研究鲁特琴的若陀:“”忽然觉得有点冷,但这个琴他是真的不会拉啊,似乎也没办法找人现学

也不知道钟离他们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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