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两个黄鹂鸣翠柳,公子今日萌萌哒
要弄清楚摄魂蛊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看来还得从这个四姨娘处下手。如果真像书生所说,昨日我们见到的女子是四姨娘,那这位四姨娘也未必太年轻,太美丽了一些,不知道是怎么想不开竟然会嫁给书生的爹。难道真的是荣华富贵大过一切?
书生现在不宜出去,但是身上衣物又经过昨日的闹腾脏兮兮的,白白毁了一张好脸,我便做主出去替他置办新的衣物,尉迟翊留在客栈里以防书生的二哥突然找来。
锦州城挺富饶,由于我不是什么土豪,买衣服的资金有限,于是只好一家家的挑衣服,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价格比较“平易近人”的成衣铺,挑了几匹布料,转手看见一批料子,淡淡流云纹,蓝白相间,很是素净好看,想起尉迟翊那张颠倒众生的脸,配这匹料子一定很好看,私心里纠结许久,仍是付了钱,大不了回去再让他还给我,就当我顺便给他买了。
掌柜的一边给我包给书生买的成衣,一边看着我笑的一脸褶子,“姑娘好眼力,这批料子可是新到货,就是全锦州城也找不出第二匹一模一样的,这要是做了衣服,保管穿上端的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貌比潘安……”
掌柜的越说越起劲,简直将一个他没见过的人吹成“人间难得几回有”,君子有成人之美,我硬是没敢打断他告诉他一个事实——主要还是看脸。
幸而尉迟翊这个贱人别的不行,但是那张脸和一身的医术尚可拿出去见人。
收好了料子,付了银子,我转身准备朝客栈走,哪想一转身就撞上一个人,那人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被我一撞,盒子掉在地上,“哐当”一声撞开了来,散落几件做好的绢帕。全都是上好素锦制成,最上面的一条绢帕绣了朵荷花,绿叶配衬,小小的四角绢帕竟也变得生动起来。
看东西是贵重东西,我急忙先行赔礼道歉,“对不起!”
一抬眼,被我撞到的那人小厮模样,一脸的怒气,“长没长眼睛?碰坏了这些东西你赔得起吗?”
我心知是我理亏,赔着不是,只希望能尽快脱身,谁料那人竟还不依不饶起来了,一脸的不屑,“这料子可是上好的素锦,你见过吗?这线还是专门供给宫里的绣线,若有一分一毫损坏,你可就……”
“阿福,怎么了?”突兀的男声自人群里传来,温温润润的嗓音,在这燥热的夏天不急不慢,竟也让人感到扑面而来一阵如沐春风的暖意。
我偏头去看那声音的主人,墨眉微拢,一双丹凤眼带着些上挑的意味,很是狭长秀气,唇若涂丹,身上价格不菲的衣料上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很是贵气和大方的公子。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是坐在轮椅上的。
木头制成的圆形车轮,扶手处刻了精致的花纹,最让我惊奇的是,这车身所使用的木头,竟是乌木(1)所造。光凭着这辆轮椅,足可见出身不凡。似是察觉到我的打量,男子微抬起头,冲我温和的笑笑,笑容清浅却又恰到好处的礼貌。
被唤作阿福的小厮闻言,顿时没了刚才那股子神气,恭恭敬敬的走到男子身边,弓着身子道,“七爷,您怎么过来了?”
轮椅上的男子笑的淡淡,声音也是淡淡,“我看这边闹哄哄的,便过来看一看,既是东西掉了,何不捡起?咄咄逼人的成何体统?”
阿福应着,转身来赶紧向我道歉,“这位姑娘,对不起,刚才是我笨嘴拙舌的,还请姑娘海涵。”
听出轮椅上的男子是在向着我说话,我顿时对他生出几分好感,这不骄不躁的性子,是多少土豪所缺失的真性情啊!但是这事本是我的错,本来刚才听着那位小厮的话还有点生气,此刻这位男子一出声,我倒不好意思了,“此事本来错就在我,真是对不起,我刚才出来没注意撞到你。”
轮椅上的男子温和一笑,“无事,本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是阿福小题大做了。”
旁边站着的阿福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皱了眉道,“七爷绣了好久,要是脏了该如何?”
男子低喝一声,“阿福!”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表示惊呆了。我发现自从下了山,我就每天都要和小伙伴们惊呆一下,宋家每天给我来万万没想到,想在好不容易出了宋家买个衣服撞了人,竟然也能让我惊呆了。
现在这是要怎样?告诉我地上这些绣的精致的料子都是面前这位轮椅上的男子绣的吗?公子你的女红这么好你家里人造吗?你让我身为一个女子却不会绣这么精致的花样的人情何以堪?
提起绣料,旁边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诧异的出声,“这不是宋七爷吗?这是宋七爷的料子!”
此话一出,路过的姑娘们都驻足,睁大了眼睛去看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又都纷纷去买那几块锦帕,不过区区一会儿,掌柜的捧着银子就乐呵呵的过来了,恭恭敬敬的对着男子道,“七爷,又是一个好价钱!”
男子还是挂着温和的笑,笑意在那双丹凤眼中蒙了清清一层,温和的不得了,“每月都要麻烦掌柜的帮我卖这些绣玩,晋学真是不好意思。”
我此时已经转身往外走,只听见掌柜的带着满满笑意的声音,听着笑声的程度该是笑开了花,“小的巴不得七爷每月送来呢,七爷每月里送来,小的这店蓬荜生辉……”
掌柜的的声音在我身后越飘越远。宋五爷,宋……七爷?锦州里姓宋的人家,我恰好就认识一个大家族。难道这个自称“晋学”的男子是宋家的人?但是书生回家那天前厅里站满了人,我没见过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啊?
又或许……是我多想了?也许只是另外一个小门高户里的公子,且看他清润如谪仙,又怎会是宋家那个大染缸出来的呢?
这样想着,人已经到了客栈门口,尉迟翊正在大厅的一旁喝着清茶,见我进来了向我招手。他本生的好看,着白衣时更甚,此时他一席白衣,浅墨鲤花纹袖口,袍角微垂在凳边,长指端杯,修长而骨节分明,满厅的客人有一半的视线都看着他,老板娘的眼珠子都快黏在他身上了,我估计她恨不得做尉迟翊手中这个杯子。一个普通的木凳硬生生被他坐出高级座椅的感觉,估计人家都以为他喝的是上好佳酿,骚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