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敛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觉得这个早晨过得太梦幻丶太美妙了。
从她昨晚尝试着打开心扉, 和他诉说苦恼开始,到今天早上,她意外的很黏人,甚至不久前的亲热时, 她也顺从着他, 任由他索取。
再到刚刚,她不仅在表达不满。她似乎在……吃醋?
这是叶敛现阶段想都不敢想的事。
她竟然开始会吃醋了?会不会是他多想了……
脖子上挂着的人久久没听到他回答, 以为他不愿意。
他没不愿意, 她倒先闹别扭起来。
孟年两只手合拢, 虚虚掐着男人的脖颈,拇指擦过他的喉结, 下意识揉了一下。
“你答不答应?”
威胁着, 似乎不答应就要掐死他。
叶敛只感觉浑身像是过了一遍电一样,他眸光稍暗, 握住她的两只小手, 合在掌心。
另一只手勾着她的腰,稍稍用力把人从床上抱起来, 往外走。
现在能对他这么放纵妄为, 看来已经不把他当外人了。
或许他不敢相信的那个猜测是真的。
叶敛抓住希望的苗头,心底惊喜翻滚,面上依旧不露声色。
他按捺住性子,将翻腾的喜悦尽数压下,心里思索着一会该如何从她嘴套出自己想要的话。
年纪大就这点好,沈稳, 有的是耐心。
叶敛带着孟年来到卫生间, 他单手抱着她, 另一只手扯下挂在墙上的浴巾, 垫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
铺好后,他把人放在洗手台上,打开旁边的水龙头,将一条干净的毛巾沾湿。
这期间他什么话都没说,孟年倒是越来越急躁。
孟年才20岁,年纪到底小了些,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打磨,心里有什么想法都藏不住,哪怕她自以为已经十分收敛克制,殊不知,她的每个微表情与肢体动作,都逃不过目光老辣丶有社会阅历的男人。
她醋意上头,手指戳了几下男人的肩膀。
悬空的双腿来回晃,有两次踢到了他,他不出声,她也不躲,继续拿脚踩他大腿。
“你刚刚不是撇清关系得很急切吗?怎么现在又不出声了?唔唔——”
湿润温热的毛巾糊到脸上,叶敛动作温柔徐缓地拿毛巾给她擦脸。
“管好自己的手机,没有很难吧?不要让不熟悉的人拿到,不然你有什么秘密都会被人知道了去,到时候就危险了。”
毛巾下声音含糊不清,语气却愈发铿锵有力。
她好像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这些要求听上去不那么有私心。
脑袋随着男人的动作左右摇摆,终於重获自由,孟年板着脸,严肃地按了下他的肩膀。
叶敛瞥她一眼,无奈辩解道:“一般情况下,别人也碰不到我的手机。”
实在是他烧糊涂,没拿住,才被人捡了漏。
但这事实在没法继续掰扯,细说的话,确实是他的疏忽,如果他没有强撑着留在公司,而是选择让助理送自己回家,大概也不会有后面的事。
“现代人要注意隐私知不知道?怎么能疏於防范呢?”
“手机里有多少秘密啊,尤其是你,一条消息都能卖出天价吧?要有安全隐患。”
孟年一本正经地教育着,叶敛嘴角的弧度愈发大起来。
心底某个猜测越来越清晰,越确定,他就越不急。
倒要看看自己在她心里有多少分量。
於是叶敛依旧不动如山,面不改色地将毛巾洗好,挂起,而后压了些洗手液在掌心,均匀地涂抹在手心手背和指缝里,极有耐心地揉搓。
他搓了好久,孟年就快要等得不耐烦。
脚晃得更快,手指也从戳他肩膀,下移,加快了速度去戳他的胳膊。
“说话说话说话……”
叶敛抿着唇,无声笑笑,明知故问地:“嗯?说什么?”
孟年:?
终於听到他重新打开水流冲手,她最后一点耐心也随着泡沫魂归下水道。
在她马上要发作怒火时,叶敛及时开口。
“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会注意的,好不好?”
他笑着甩了甩手指上的水珠,用干毛巾擦净。
倾身靠过去,抱住。
“孟同学知错就改的能力很强,不愧是第一名。”他嗓音含笑,语气柔得像是羽毛轻轻扫过,鼓励道,“以后不开心丶不满意的地方,也要说出来啊。”
孟年这才满意,“那当然,我学习能力很强的。”
她背靠着卫生间的墙壁,被凉的一哆嗦,她想叫叶敛把她抱下去,还没开口,心有灵犀似的,他就圈着她的腰,把她提抱起来,放回到地上。
孟年怔楞一瞬,很快低下头,甜甜地笑起来。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因为这么点的小事而开心啊。
她像只寄生动物,脚刚落地,就迫不及待地贴了过去,黏在男人身边。
叶敛目光温和,望她一眼,也慢慢笑起来。他把牙膏挤到电动牙刷上,把刷柄塞到她的手里。
孟年接过,放进了嘴里,按下开关,不久后,她耳边响起了同款震动声。
两个人胳膊挨着胳膊,并肩站在一起刷牙。
洗漱过后,孟年用毛巾擦干净脸,又听到了电动剃须刀的声音。
她放下毛巾,下意识摸了摸脑门,似乎还能记起来昨天被他胡茬扎到的感觉。
卫生间里回荡着“嗡嗡”声,一套清晨的日常操作过后,孟年逐渐冷静下来,终於开始回过味来。
她刚刚是不是对他耍小性子了?
这该不会叫“作”吧?
沈灿灿有个追她的男同事,她问男同事为什么和前任分手,男同事抱怨说前女友太作,沈灿灿听后直接就给男同事发了好人牌,不予考虑。
灿灿说女孩子就应该作一点,这样对自己好。孟年不知道怎么算作,但她看叶敛好像没生气,所以自己刚刚的要求和所作所为大概都不算过分。
况且她只是让他拿好手机而已,很正常,很普通,让他注意隐私,很正确。
孟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
叶敛清理完胡茬,率先走出卫生间,孟年赶紧跟了上去。
她亦步亦趋,心里又有点酸溜溜的,心想他为什么不牵她出去,念头才起,她又惊叹:天啊,你怎么这么矫情!
她站在主卫门口,懊恼地捂住脸。
她已经变得不像她了。
叶敛神出鬼没,突然从她身边冒出来。
他长臂将人揽进怀里,低笑着,环着人往外走。
“是谁啊,欺负我们孟同学?我看看,这么委屈?”
他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手指一下一下缠着她发丝,弓起脊背,脸凑近,低着头看她。
“这么漂亮的脸,遮起做什么啊?”
他笑着问。
热气若有似无拂过手背,孟年的耳根慢慢热起来。
她犹豫着,放下手,带着委屈的腔调:“我觉得自己变得好奇怪,很陌生。”
男人极有耐心:“为什么这么说?”
女孩皱着眉,不好意思什么心里话都往外说,只道:“就是不一样,而且心里不舒服。”
叶敛脸上的笑意愈发地深,“因为吃醋,不习惯改变?”
孟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到此刻为止,叶敛终於完全确定了她的心意。
没想过这么快就等到这一天。
他都还没来得及去幻象这一日到来时他会有什么反应,这一天就真的来了。
不需要再去设想,他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内心的欣喜若狂。
可他到底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他习惯了将所有情绪都缩小数倍后再释放。
即便是减少了倍数的情绪,当下的满足感与愉悦已足以将他的灵魂淹没。
叶敛如愿地喟叹一声,轻轻握住了孟年的脖颈。
他毫无征兆地突然俯身,碰上她的唇。
一个十分绵长的丶温柔的湿吻,带着前所未有的缱绻爱意与柔情,很轻柔,很纯情。
他十分有耐心地含着吮着,一下一下地啄,如爱一份珍宝,怜惜地对待着,喜欢得不知该如何才好。
重一点怕吓坏她,轻一点又嫌不够匹配自己的心意。
拈转舔。舐,慢慢撬开她的唇舌。
孟年就这么被他掌控着,任他索求,毫无反抗的意思。
她的意识逐渐不清醒,被他带着,不知何时退到了床边。
才刚起床不久的两人再度一起坠入柔软的床垫里。
叶敛气息不稳,看着她被吻得微潮的眼。
“一个吻,就足以叫我动情。”
他握着她的手,去证实他所言非虚。
“你看,它在为你而兴奋。”
他眸光很亮,低低开口:
“这并不是单纯的靠生理上的刺激就能做到的事,更重要的是心里的感觉。因为我知道了一件足够让我欣喜若狂的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孟年感受着掌心的热度,磕磕巴巴:“……什丶么?”
“因为你在吃醋,因为那个女助理,即便你知道我不可能看她一眼,你也清楚我和别人什么都没有,你依旧会在意,哪怕只有一点,也是在意的。”
孟年想要反驳,可是他说的是实话,她便没了开口的底气。
她知道吃醋这事本质是好的,但她怕自己控制不好“度”。
妈妈当初也是个爱耍小性子的女生,出生在书香门第,被父母呵护宠爱着长大,性格阳光活泼,是最受欢迎的那类女孩。
可她因为爱情两个字,后来变成了什么样?
孟年相信生父一开始也是爱妈妈的,不然他们不会结婚,不会在生下她这个女儿后,和重男轻女的奶奶抗衡了许久。
但最后还是蹉跎了时光。
爱情扭曲在嫉妒与猜忌里,不得善终。
叶敛太了解孟年了,一眼就能看穿她的纠结丶为难丶顾忌。
他再一次当起老师,循循善诱:
“不必羞於承认,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妈妈的经验不适用在我们身上。”
“你没有被父母溺爱成一个性格娇纵丶听不进去劝的性格,你清醒理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正因为你是个头脑清楚的女孩,所以你当初才会选择我做你的丈夫,对吗?”
“我也不是你的父亲。他唯利是图,是个利欲熏心的人,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家人的期待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加上他有些才能,所以从小到大一路来,接受到的是来自家庭的独宠,来自社会的肯定,以及来自天之娇女百分之百的爱慕。他会因为这些而膨胀,变得重利。”
“而我,出生在条件优渥的家庭里,虽然因为母亲的偏心,没有享受到什么优待,但别人因为我的出身而高看我一眼,权利与财富,亦或是别人的奉承与尊敬,这些对我来说都唾手可得,於是我的追求从来都不在‘钱’这个字上。”
“如果单纯想赚钱,我大学的时候会去选择金融相关的专业,而不是辛辛苦苦去研究我感兴趣的人工智能。”
“我从小比较缺爱,大概会在这上面比一般人更加执着一点,所以当我的妻子,你可能要很辛苦,因为我可能会变得不求上进,就比如今天,你一撒娇,我就不想去上班了。”
“你看,你和你妈妈,我和那个人渣,我们四个是完全不同的人,所以经验不可覆制,我们的路要由我们自己走。情况不一样,因此吃醋丶猜忌,都不一定是坏事,而是一种情趣。”
“如果你是单相思,隐瞒醋意情有可原,但我们不是。不论是先有的婚姻关系,还是先有的感情,我们之间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两项齐全。”
“两项……齐全?”
孟年满面红晕,她害羞得想躲闪,却又被他的话深深吸引,忍着羞涩勇敢面对。
“嗯,齐全了。”叶敛捏了捏她的手指,牵着她的手,指了指她的心,又摸向自己的胸膛,点了点左胸那处全身最重要的地方,“你,和我,我们是一样的心意。”
孟年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意思就是,他知道了她的心意,并且告诉她,他也是一样的。
他连告白都要说得这么含蓄吗?
难为他硬着还要跟她讲道理,是怎么做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能保持冷静的头脑,条理分明地和她说这一二三四的?
孟年羞赧地咬住下唇,喜悦与爱慕再也藏不进眼底。
她无意间往他的方向迎去,手不知何时搭上了他的腰,攥紧他的衬衣。
这是一种回应,叶敛知道他一直等的时机终於到了。
“我从前不敢谈,害怕提起,我知道你承受不起那句话的分量,你听到就会掉头就跑。”
“可现在不一样,我很想试试,不知道孟小姐做好准备没有。”
他吊足了胃口,孟年的好奇成功被勾起。
她靠在他怀里,全身心依赖地望着他。轻轻喘着,浅色的瞳仁里映出迷茫与疑惑。
她用目光向他发问:那句话是什么?
叶敛浅浅笑着,低下头去吻她。
“老婆。”
“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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