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德态度大变，松口气说：“您不觉得我们注定要在今天见面吗？如果换成随便某个人，就算讲上十时，也未必能清！”

他沉吟一会，慢慢抬起头来。

“一开始您遭遇的是恶魔议会派来的代表，属于支持黄金魔女的势力。现在看起来，经过一番‘角逐’，您最终获得对魔女的种子的控制权，也让我们看到了转机。”

“转机？”

泽德深邃的双目闪闪发光。

“转机！原本魔女的种子的归属取决于深海魔女和黄金魔女两股力量的较量。无论如何，我们只有承担损失，几乎不可能提出要求。

现在不同了……黄金魔女的代表三十时后才能到达，依照惯例法，您现在是魔女的种子的所有人……

只要把所有权合法移交给我们，魔女的种子一种下，黄金魔女也只好接受既成事实。这种机会绝无仅有，所以我才冒险跟您会面，一旦事情办成，任何牺牲都可以接受——包括我的性命。”

唐珂感到泽德话音里流露的强烈渴望，超过了谈判技巧可以掩饰的深度，让他的话听来句句属实。

“既然到‘谈生意’，必须明确双方立场。”唐珂现在小心翼翼，令对方失望可能带来一连串难题。

“我的身份您应该有数……直说吧，毁灭魔女的种子是我完成教会任务的直接途径。当然，这样做并不高明，带来的后果很可能是个人无法承受的。

但是，我身处困境并不能增加您谈判的筹码。就像您对自己的城镇负有义务，我也得履行我的职责。

魔女的种子可能变为支持战争的武器，您能保证这里不会制作更多‘魔女’吗？或者您的商业活动不会间接危害地表生物吗？”

泽德淡淡地说：“生在战争年代不是我的选择。问问您自己，战争对谁有利？士兵在前线卖命，平民的财产被征收重税，耻于发战争财的商人同样得付出代价。

我痛恨暴力，三个月前这里的人口大约是现在的一半——另一半是躲避战乱的流亡者。

不论内战、还是种族间的纷争，半个世纪来少有间断……”

他冷然注视唐珂，“谁对谁错？您有把握下断言吗？我毫不关心魔女议会中，黄金魔女、或者其她魔女的贪欲，我的人现在面临很多困难，这是唯一需要我担忧的部分。至于‘间接伤害’，很抱歉，让那些战争贩子去抵偿吧！”

唐珂碰了个硬钉子，本想用冠冕堂皇的借口争取主动，对方一番话却让他听得暗暗点头；

泽德先生不止相貌堂堂，言谈举止也令人称道，如果再用空洞的言论试探对方耐心，唐珂觉得自己未免太不识趣了。

“您的话容我考虑一下。如果像您说的，‘普尔呼林’不愿卷入战争，魔女的种子的归属未必就不能商量……现实情况下，我还是您的客人，总要对主人的盛情稍加回报……”

暗示是露骨的。泽德先生重新考虑对方刚才的虚伪姿态，他没料到竟然遇上一位老手。

“以我们的习俗，主人有待客的义务，但主动询问客人的名姓被认为相当无礼……”

唐珂说：“叫我唐珂就好了。”现在身处异域，似乎没有隐瞒名姓的必要。

反复默念这名字几遍，半恶魔试探着开口。“唐珂先生，没有恶意地问一句，您以为通往地表的传送门还有开启的可能吗？”

“理智地说，很难。但理智决定不了现实，我还抱有一点奢望。毕竟还有时间。”

泽德摇摇头。“哪来的时间？黄金魔女的使者三十时后到达……【逐火之蛾】急着夺取魔女的种子，为什么会等待这么久呢？”

唐珂只好向他请教。

泽德不慌不忙地说：“因为接下来的三十时，属于‘地龙’活动的时间，即使号称‘无所畏惧’的纯种恶魔，也不能和它抗衡。

所以黄金魔女收到魔女的种子的信息后，提前一周派来代表，等待不确定的具体传送时间。不是我不愿意，接下来的一天多，铁门不会开启，而您会感到频繁的地面震动，我的话也就有了根据。”

“‘地龙’？”

“巨型蚯蚓，古代遗物之一。平时很温驯，我们还能从它身上采集有用的体液，但每隔三个月，它们会变得极其暴躁，成为不能控制的祸端。

适于居住的岩洞大多不是自然形成，如果您去拜访住在这的历史学家怀特先生——我忘了，他也是个人类——会得到更详尽的说明。总之，”泽德耸肩摊手，“您只有留到事情‘告一段落’再了！”

想到“告一段落”的含义，唐珂无言以对。

就算泽德强留他，他也不能马上翻脸，现在加上这倒霉的巧合，事情眼看就会无法收拾。

泽德见他陷入沉思，趁火打劫：“很抱歉，我们只能收容您一天多，到时候就看您自己的了。”

僵局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等唐珂先生的表情稳定下来，这两位完全摆出生意人的架势，友好地展开协商。

“您刚才提到的……什么来着？”

“生意。一笔‘互利’的生意。”

“不妨来听听。”

泽德快速清晰地：“我提供不能更优厚的条件给您个人——熔炼成标准金锭的纯金——五十公斤！同时您以‘政治避难’为名成为本镇的合法居民，获得三十年居留权。

您要做的是，在几张件上签字，对议会的使者表明您并未受到任何胁迫，全部手续有凭有据。最重要的是，魔女种子种下十时就完全生根了，任何人也没法改变既成事实。”

他等唐珂想一会儿，才接着说：“这之后虽然欢迎您成为我们的一员，不过假如您决意寻找其他出路，我也能以个人名义对您提供大量便利。请别忘了我的，‘不能更优厚的条件’，魔女种子是无价之宝，交易本身物有所值……只要您有诚意，我会把条件列出来给您过目……想想吧，多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