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穗安带着司无渊来到了鹿阳城。
二人并肩行走在喧闹的街道上,柏穗安左看看,右瞧瞧,感受着这浓烈的市井气息。
她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抱着糖炒栗子,嘴里还塞得满满当当,模糊不清道:“阿渊,你不吃吗?”
一旁的“阿渊”提着满手的礼物,无奈地摇摇头。
“穗穗,你说你师父他们会不会喜欢这些啊?”
他指的是登门拜访所带的礼物。
柏穗安不以为然地安慰道:“哎呀,你放心,我师父他们人很好的,你送什么他们都会高兴的。”
司无渊有些不自然的开口:“但我的身份不寻常,他们当真不会介意?”
他可是魔尊,任其他别的修士见到了,估计都得拿着剑指着他。
“哈,怎么会?我师父他们很惜命的。”柏穗安认真思忖。
司无渊扶额,穗穗这脑回路。
他是去登门拜访的,不是去讨伐的。
柏穗安表情突然变得开朗,用手肘撞了撞他,大声道:“到了到了。”
他闻言抬头,一个清寒的小院,门口牌匾上写着三清派。
他身旁的少女已经迫不及待,拉着他就往里走。
进入小院,最中间是吃饭的小木桌和三个木凳,最右边有一株散发着幽香的栀子花树,树荫下有一张歇息的摇椅。
“小师妹,你回来了。”
任西楼从正堂中走出,手中还端着个果盘。
“对啊,师兄,师父呢?”她点点头,问道。
任西楼正欲开口,无为山人已从后面走了出来。
“穗安,看来为师没白疼你,一回来就念叨着我。”无为山人摸着胡子,面上笑意盈盈。
柏穗安看见师父,一路小跑到他面前,眉眼带笑:“师父,告诉你哦,我现在已到元婴后期了。”
无为山人笑笑:“我早听你师兄说过了,每天念叨着,说你修为精进了许多。”
柏穗安闻言,朝任西楼挑了挑眉。
任西楼没好气地别过头,不肯承认是自己说的。
柏穗安蓦地想起司无渊还在一旁,连忙拉过他的手,对着自家师傅介绍:“师父,这位是司无渊,是你徒弟的道侣。”
司无渊清隽的脸上带着笑意,规规矩矩道:“见过前辈,贸然来访失礼了,”他有些不自然的提起手中礼物,“送给前辈的一些薄礼,望您笑纳。”
无为山人一直盯着他,像是要把他望穿。
司无渊一时无措,只好尴尬地笑着。
柏穗安见状,面色也开始变得紧张,伸出手来扯了扯无为山人的袖子,小声道:“师父,你该不会……”
是不喜欢魔尊吧?这几个字还未说出口。
“哈哈哈哈哈哈……”
就被无为山人的仰天大笑给打断了。
无为山人摸着胡子夸奖道:“这娃娃生得俊俏,穗安呐,还真是便宜你喽。”
“……”
柏穗安一时无言,气鼓鼓的抗议道:“师父!有你这么对徒弟的吗?”
无为山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师父这是实话实说,”又扭头对着任西楼,“把这些礼物拿进去,然后就去烧饭。”
“好。”任西楼接过礼物,朝着小厨房去了。
无为山人拉过司无渊的手,笑眯眯的:“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你自己随意坐,把这当自己的家,穗安,你跟我进来,我有东西予你。”
司无渊微微颔首,“多谢前辈。”
柏穗安跟着无为山人去了他的房间。
无为山人背着手,边走边说:“穗安,你此行有什么收获吗?”
“有的,我不仅病好了,还学到了稳固心智的法诀,”柏穗安思索半晌,“还有,遇到了一位前辈,他送了我一样礼物。”
话音刚落,她就从腰间掏出一个精致的铃铛。
“此物名唤梦魂梭铃,想来应该是个顶好的法器。”
无为山人一愣,眉梢泛起喜色:“这个能够凝聚天地灵气,与玉清降服万灵真诀交相辉映,能起巨大的作用。”
柏穗安也是一惊:“真的吗?那我可以拿它来练功。”
无为山人:“对,不过此物只能凝聚一次天地灵气,威力过于巨大,你现在还不能用,等你哪天成了个半仙,也许可以试上一试。”
半仙才能试一试,柏穗安惊讶的想,最起码还得等上一百年。
“不说这些了,你过来,打开这个。”
无为山人指了指旁边一个已经落灰的木箱。
柏穗安走到那木箱面前,扫了扫上面的灰尘。
“咳咳咳…!”她没忍住咳了几声,将木箱盖子一掀到底。
她看清了里面,在那里面的是一把剑。
一把雪白的长剑,剑鞘上刻着层层波纹,似滔滔江水,又如奔腾的大海。
“拿起来吧,这本就是属于你的。”无为山人缓缓道。
柏穗安看着眼前流光熠熠的剑,小心翼翼的把它捧了起来。
“你知道这剑叫什么名字吗?”无为山人问道。
“师父,这是我爹的剑吧?独游剑。”
她父亲的剑名扬天下,那抹寒华留在了世人心中。
可怜心赏处,其奈独游何。
这剑的名字是取自一句诗,柏如天他以为,他这一辈子都只会与剑相伴,一人独游天地。
可他没想到,人也是会生情的,他遇到了此生挚爱,幻羽听。
可惜人不胜天,只留下一个无辜稚女。
“你既知道那我就不再多说了,我听西楼说你要去参加仙道大会。”
“嗯,是的,师父。”柏穗安抱着那把剑,珍视地放在怀中。
无为山人也看向那把剑,惋惜地道:“去吧,去给你爹爹拿个仙首回来。”
柏穗安讶然:“师父,此剑出世难免会引起骚动,当真要带着这把剑去参加仙道大会吗?”
“无妨,你是他的女儿,用这把剑天经地义。”无为山人走出房门,“出来吧,该吃饭了。”
柏穗安手紧紧攥着剑鞘,似乎想从这上面感受到父亲的温度。
可触感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她表情失落,在原地顿了一会儿后,跟上了师父的脚步。
任西楼和司无渊已然坐在了院中的那小饭桌上,因着少了一个板凳,任西楼搬来厨房的四脚凳,自己坐在上面。
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尴尬搭话。
只看见无为山人从房门口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柏穗安。
她表情木木的,怀里抱着一把剑,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我看看,我的好徒弟今日烧了什么好菜。”无为山人语气欢悦,朝着饭桌而来。
任西楼赶忙回话:“师傅今日烧的红烧茄子,还有糖醋排骨和小师妹最爱吃的虾。”
司无渊已起身,走到了少女身旁,小声询问道:“穗穗,怎么了?不开心吗?”
柏穗安只是一时未从想念父亲中缓过来,听见有人关心自己,便抬起头来:“没事,我只是见到我父亲的剑,有些失神罢了。”
司无渊看向少女怀中的剑,剑鞘雪白精致,带着无上的剑意。
“独游剑?”他认出来了。
“嗯,走吧,去吃饭。”柏穗安拉着他的手。
她坐下来,尽量表现出开心:“师兄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快给我盛一大碗米饭!”
她拿起碗递给任西楼,仿佛迫不及待。
任西楼盛了满满一大碗给她,得意道:“你也不看看是谁做的,必须吃完啊,不吃完不许走。”
柏穗安夹了几大筷子菜在碗中,还往司无边碗中夹了许多。
她笑意盈盈的保证道:“那必须吃完。”
司无渊微微侧头,观察着少女的表情,担心她是否还是不开心。
无为山人见状,夹起一块排骨放到他碗中,语气自然:“你也多吃点,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以后穗安去了魔域,可不能欺负穗安呐。”
他的声音很小,故意没让任西楼和柏穗安安听到。
司无渊表情正色:“前辈您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委屈的。”
无为山人点头,他看的出来,这个司无渊是真心喜欢他这个小徒弟。
柏穗安吃的肚皮撑撑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腩,看向任西楼:“师兄,仙道大会你去吗?”
任西楼边收拾碗筷边说:“去啊,就当出去见识见识世面。”
仙道大会,是各方年轻修士,仙门百家都会参加的大会,成为仙首的人,会得到仙师府准备的绝世法宝和上品灵石三百万。
但参加仙道大会的前提是,只有二十五岁以下,且修为达到元婴期的人才能参加。
他们二人刚好都符合要求。
任西楼又道:“参加仙道大会需得穿宗服,你去我房间第二个衣柜的抽屉里拿,我给你缝了一件。”
“好嘞!”柏穗安朝着他房内走去。
说起来他们三清派的弟子服还真是寒酸,就一块素静的蓝布,做成样式简单的衣服。
她扶额,自己拉风的天下第一剑独游剑,不得配个拉风点的衣服。
!等等。
她现在背靠魔尊,有的是灵石用不完,做两件衣裳而已。
思及此,她朝着院中大喊:“司无渊!”
司无渊风一般的进来了,“穗穗,何事?”
柏穗安谄媚一笑:“阿渊,你想啊,你是我的剑侍,如果是我穿的太过寒酸,你是不是也觉得面上无光?”
司无渊看了看少女狡黠的笑容,又看了看柜子里的弟子服。
他颇为认同的点点头:“我也觉得,这样吧,我给你们三清派重新装修装修,再给你们换一个宗服。”
柏穗安看着眼前的阿渊,觉得他很像上道嘛,郑重其事的一拍他的肩膀,缓缓道:“装修就不用了,我要天蓝色的弟子服,上面得有青鸟。”
他们三清派的家纹,就是青鸟。
司无渊微微一笑:“好啊,穗穗,我也想要一件。”
柏穗安一时怔然:“你不会是想参加仙道大会吧?这可不行,你一使用灵力,就会被他们发现的。”
司无渊无奈:“我同你们一道去,我不参加,我总得有个身份吧,三清派比较不出名,这样就不会有人在意了,况且,穗穗你也太看不起我了,他们不会有人发现我是魔的。”
柏穗安尴尬一笑:“我一时脑袋没转过来,那就说定了,三件。”
司无渊:“好,两日过后,我便交于你。”
柏穗安点点头,出了屋子,正回到自己的房间,突然脚步一顿,等等,家里好像没有别的房间了。
司无渊睡哪?
她可犯了难,让他去跟师兄住,他是肯定不会答应的,虽然说他自己能接受和司无渊一起睡,可毕竟,长辈还在呢,也有些不妥。
她拿不定主意,便磨磨唧唧地挪到小厨房,看着正在洗碗的任西楼,径直走向他,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师兄,我们何时出发去仙道大会?”
任西楼扭头看她:“后天啊,怎么了?”
她试探道:“那司无渊住哪?总不能让他出去住吧。”
任西楼又低头看向洗碗锅,不以为然道:“我和师父早就想好了,你和他住啊。”
他说的过于轻松,导致柏穗安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等等,师父是这么说的?”她瞳孔骤然放大。
任西楼停下手中洗碗的动作,不耐得蹙眉:“师父又不是迂腐之人,况且你是不知道,就在刚才,司无渊差人送来了满院子的金银财宝,一箱一箱的堆在那,说是什么聘礼。”
!就这么一小会儿,发生了这么多事。
信息量过于庞大,她留下一句:“我去看看。”
便灰溜溜的朝院子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