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的可对吗,成国公?”
如果说今晚上官无汲所遇见的一切都是梦境,那这句话就是最好的证明。朱希忠,大明朝世袭成国公、锦衣卫总指挥使,这个堪称bj城里最英俊潇洒的男人,怎么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就算是做梦,也梦得太过离谱!
尽管已经万分肯定,但在薛之孝亲口说出“成国公”这三个字的那一刻,上官无汲还是忍不住全身一震,用一种连自己都无法形容的心情望着这个邋遢的醉汉。
“对,很对。”醉汉却是一脸轻松的笑意,“看来我还得再喝三大坛,才不枉你如此了解我。”
“什么!”上官无汲叫了起来,“又喝完了?你到底醉了没有?”
醉汉眯着朦胧的双眼,笑眯眯地道:“你看呢?”
上官无汲愣愣地望着他。
她还真看的出来。单看对方的神态表情好像是醉了,可听他的语气动作又似乎比常人还要清醒。最最重要的是,一个头脑清醒的朱希忠怎么会允许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她在看着醉汉,薛之孝却在看着她。他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上官无汲好半晌,然后全身一震,脸上现出一种既恍然又吃惊,既沉痛又嘲讽的表情。
“难怪!”他诡异地笑了起来,自语般喃喃道,“难怪她那么在乎你,难怪要千方百计地找你,难怪!难怪!”
“你又怎么了?”
上官无汲皱着眉,感觉自己的头都要大了。这种毫无逻辑的对话实在让人抓狂!
“我怎么了?”薛之孝嘲讽地一笑,“我还想问问侯子轩怎么了!为什么她的女儿会成了上官暄的徒弟?”
上官无汲全身剧震。
“你……你怎么知道的?”
“原来你是侯子轩的女儿……”薛之孝似乎没有听到,继续自语道,“我早该想到的!上官暄收养你,让你随她的姓,还找了你十几年。除了侯子轩,还有谁能让她这么用心?”
上官无汲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厉声道:“我问你怎么知道的!”
薛之孝也不闪避,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直视着她,反问道:“你娘叫瞿心竹,对吧?”
“是又怎样?”
“这就对了。二十多年前,也是在这个bj城里,曾经上演过一幕十分精彩的‘凤求凰’,到现在还传为佳话。故事的主角,一位是东方世家的千金小姐,另一位就是已故成国公的大公子朱希忠。但瞿小姐最后嫁给了谁,却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知情,巧的是,我就是那极少的知情#人之一。”
“你是通过他……”上官无汲先瞄了眼醉汉肮脏的模样,顿了顿又改口道,“通过朱希忠才猜出来的?你怎么知道我与他的关系?”
“这还要猜吗?京城是天子脚下,东厂与锦衣卫云集之地,任何人没有过硬的后台都站不住脚,更何况是一个来自江湖的黄毛丫头。以你这种闯祸速度,若没有人罩着,死一百次都不过分。不过……”薛之孝说着瞄了眼上官无汲,笑了笑,“皇上、景王、裕王父子三人与你各有渊源,他们关照你倒也说得过去,可连一向与世无争的成国公都费尽心思地护着你,这就有些奇怪了。据我所知,国公爷自就任以来,连锦衣卫衙门都没去过几次,这个叫上官无汲的女刺客究竟有什么如此吸引他呢?”
“什么?”
“当然是她身上流着的那一半姓瞿的血。”
上官无汲半信半疑地注视着醉汉,似乎想要从他那得到真正的答案。
醉汉笑了起来。
“她吸引的只是我一个人吗?”他十分坦然地笑道,“我是因为她身上流的血,那你呢?你是因为什么?”
“我?”
“你怎么知道我每月十五都在这里喝酒?难道每个月的同一天你都会恰好来这里散步?”
薛之孝苦笑道:“我一年里至少有半年的时间都在这里,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每次你出现的时候我都特地避开,不想被你撞见而已。”
“你也喝酒?”上官无汲惊讶地问。
“喝的没他多,不过吐得比他还难看。”
“为什么?”
“这不正是他刚刚要问的吗?”薛之孝笑道,“你的血吸引他,那你的什么吸引我呢?”
“什么?”
除了这两个字,上官无汲好像已经问不出别的了。
“你的姓氏啊!”
“上官?”上官无汲有点明白过来,试探着道,“难道你跟上官暄……”
“我爱她。”与醉汉一样,薛之孝也回答地十分坦诚,“早在她爱上侯子轩以前,我就已经深爱着她。直到此时此刻,这种爱也没有一丝一毫地改变。”
上官无汲目瞪口呆。
像她这种连朋友都没有的人,哪里有机会听别人说心事,更何况还是两个如此高深莫测却又为情所困的大叔。她终于发觉自己可能错怪了朱希忠。她或许无法判断他有多爱瞿心竹,但至少可以从他这副邋遢的模样中猜测他有多痛苦。
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二十年来不曾间断的痛苦。
那薛之孝呢?
这个直到此刻还一脸微笑的薛御医,他的爱、他的痛又究竟有多深?
看到她惊讶的表情,薛之孝反倒笑了起来。与前几次不同,这一次他笑得十分简单,也十分开心。
“你还有兴趣听故事吗,小丫头?难道你不知道一个跟你并不亲近的人突然对你吐露心事是十分危险的预兆吗?尤其还是这种深藏了几十年不曾对任何人提及的秘密。”
“那你想怎样?杀人灭口吗?”
“我跟上官暄曾一起发明了一种慢性毒,无药可解,唯一的办法就是下毒者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刚刚从景王府来这的路上,我已经对你下了这种毒。”
“什么?”上官无汲失声道。
——除了这两字她还能不能问点别的?或者说,他们还能不能让她问点别的?
“还需要说的更明白一点吗?”薛之孝淡淡地一笑,“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痛快点陪我一起死,二是乖乖地按我说的去做,然后让我心甘情愿地救你。”
“可你会死!”
“难道你看不出我已经不想活了吗?二十年了,侯子轩的女儿都已经站在我面前,我活着还有意思?”
“那你也不用拉我陪葬!”
“你可以不死,只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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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又来了.
两大坛不知名的酒,也不知薛之孝是从哪个破酒肆里挖出来的,比正宗的贵州茅台更香、更醇。他没有说谎,他才是酒鬼窝里真正的熟客,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哪有好酒。
一个像他这样善于伪装的人,如果有一天主动地摘下自己的面具,那一定是个十分危险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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