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醉汉真的令人生厌!
浑浊的空气伴随着喧杂的吵闹声,他就这么趴在墙角呕吐。鲜血从他的脸上滑落,与污渍、汗水混合在一起,带着血腥的臭味,实在令人作呕。
上官无汲愣住。
彻彻底底地愣住。
她宁愿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升起,也不会相信眼前这真实的一幕。这个邋遢的醉汉像极了她认识的一个人,但她不会相信,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
那个人绝不可能这样!
“上官小姐不常来这吧?”薛之孝的声音缓缓响起,“如果你多来几次,就不会这么惊讶了。因为每月的十五,这个人便会出现在这条街上,而且每次都醉得不醒人事。”
“他是……”上官无汲只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他是……”
“他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很像?”
“对,虽然五官身形都差不多,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但也只能是很像而已。”薛之孝微笑道,“因为那个人身份高贵,是这bj城里最英俊潇洒的男人,绝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
上官无汲呆呆地看着醉汉,又愣愣地问:“真的不是他?”
“绝对不是。”
如果不是他否定地如此绝对,上官无汲也不会立刻相信了眼前这难以相信的一幕。她脸上的惊骇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神态。
的确是他!
“为什么?”上官无汲还在发呆,“他……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是谁?”薛之孝故作不解。
“你心里明白!你故意引我来这条街,不就是想让我瞧见他吗?”
薛之孝还是一脸微笑:“路是上官小姐自己选的,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这更不该来问我了。他连朱承砚朱同知都不认识,怎么会认得我?又怎么会告诉我原因呢?”
“朱承砚也来过?”
“当然,这么像的两个人,他怎么能不来看看呢?不过很显然,他也跟上官小姐一样认错人了。”
上官无汲还在看着醉汉,神态凝重而复杂,又问:“他不是那个人,那又是谁?”
“谁知道呢!他就这样一直喝酒,每次都醉得像一滩烂泥,不说一句话,不看任何人,就算你把他给打死了,他也不会还手。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更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你对他的事情倒是很关心。”
“人都有好奇心,我自然也不例外。“
“他真的从不说话?”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说过。”
“是吗?”上官无汲冷笑,“如果他说了呢?我是不是可以杀了你?”
“这……”
薛之孝还没来得及反对,已经被推到了醉汉跟前,正好踩在呕吐物上面。没办法,他只好蹲了下去,在难闻地气味中勉强挤出笑容:“兄台好啊!在下薛之孝,可以赏脸喝一杯吗?”
醉汉的眼睛已经完全没有焦点,十分粗鲁地将他一把推开,摇摇晃晃地去捡地上的酒瓶。
另一只手更快一步地捡了起来。
“已经空了。”上官无汲摇摇酒瓶,微笑道,“如果你还要喝的话,我去帮你打啊!”
醉汉摇摇头,夺过酒壶。
“你不认识我?”
醉汉没有回答,径自转身往酒肆走去。
“我跟薛之孝打了个赌。”上官无汲还在继续,“只要你开口说句话,哪怕就一个字,我就马上杀了他,你说好不好?”
薛之孝苦笑:“我可没同……”
“好。”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简短的一个字,却让听见的两个人同时变了表情。薛之孝惊讶之极、目瞪口呆,而上官无汲却绽开了甜美灿烂的笑容。
“怎么样啊?”她对着薛之孝得意地笑,“是你自己动手呢还是让我来?”
“我来。”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一道身影鬼魅般自她身旁一闪而过,手腕一翻,一掌拍向薛之孝的心口。
百蝶穿心掌!
上官无汲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种掌法招式繁琐,难学难练,但施展起来却变化无穷。不过听说已经快失传了,就连教她掌法的师父都只会一半。
薛之孝侧身避开,倒是反应迅速。但醉汉的手一收一拨,甚至都未变化身形,又是一掌穿出,正中心口。
薛之孝全身剧震,倒退两步,一口鲜血直喷而出,脸颊立时浮起两片诡异的艳红。
上官无汲微微一颤。
见到失传的“百蝶穿心掌”就已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更让她吃惊的是,这个薛御医受伤之后的反应竟然跟“天魔大法”十分相似。
“无汲,”醉汉用略显沙哑的嗓音缓缓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上官无汲完全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愣愣地道:“我要到万寿宫见老头子,这个薛之孝莫名其妙地跑出来……”
“你要见皇上?”
“是他要见我!”
“他派人去景王府了?”
“没有,是朱载圳……”上官无汲突然一震,指着薛之孝,“是他说的!”
醉汉的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跟这身邋遢狼狈的模样一样,这个笑容也与他绝不相配。眼中原本离散的目光开始凝聚,变得锐利而冰冷。
薛之孝也笑了起来。
嘴角沾着鲜血,两颊艳红,这个笑容别提有多诡异了。他这个情形在一般人看来也许只是不可思议,但落到上官无汲眼里却如同晴天霹雳,十分不是滋味。
上官无汲已经无法想象自己的表情了。眼前的这两个人突然变得如此陌生,也就在这一刻她才猛然发觉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
这太不可思议!
“无汲,”醉汉又叫了她的名字,“你会相信他、相信皇上,还是相信我?”
“什……什么意思?”
“回答我。”
“我当然不会相信他,也不会相信老头子。至于你……”上官无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如果是平时我最多信你一半,不过今晚你这么帅,我就完全信你一次好了!”
“好,”醉汉还在一瞬不瞬地盯着薛之孝,盯了许久、许久,直到眼中的寒意快要凝结,才说出了下一句话,“你有银子吗?我要请他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