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看向蔺阳波。

见对方也是看向自己，还得意一笑，顿时明白。

怪不得那么肆无忌惮，原来是请了监察御史，刺史府档案处会议记录被烧想必也是他所为。

“方州尊，监察御史很难缠，你小心点。”

杜妙颜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方源的身边，提醒道。

据她所知，御史都是一些性格古板的书呆子，谁的面子都不给，皇帝犯错他们也会弹劾。

如今毫无征兆出现在辽州，又好巧不巧出现在三甲村，估计是有人故意请来廉察方源，来者不善。

“谢谢。”

方源微微点头。

感谢杜妙颜的善意提醒。

此时，三甲村百姓群中让出一条路。

三个精瘦中年人被九个官兵拥护着走出。

他们全板着脸，表情严肃冷峻，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刺史大人，不迎接吗？”

蔺阳波轻笑道。

刚才的委屈全然消失不见。

因为，他请的人来了，方源在劫难逃。

方源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向三位监察御史走去。

监察御史应该是蔺阳波请来的，但就算是也得亲自迎接。

“本官辽州刺史方源，携同辽山县令蔺阳波，恭迎三位御史。”

方源走到三人面前行叉手礼。

蔺阳波和郑九等州吏衙役跟在身后，恭迎他们。

三甲村的村民看到刺史和县令都行礼，也赶紧跟着行礼。

“下官韦挺（李爽、唐临）拜见方刺史、蔺县令！”

三人也是恭敬回礼。

他们虽然代表皇命巡视州县，但官职没有方源等人高。

方源等人向他们行礼是看在代表皇命的份上，而他们才是真正需要向方源等人行礼的。

“三位御史廉察辽州？”

方源客气问道。

朝廷每年秋季都会派监察御史廉察各州县。

但大唐疆域辽阔，不可能每次都巡视所有州县，都是抽签选择的。

抽签是秘密进行的，巡视的州县也是秘密不公开的。

但根据方源上面的人提供的情报，监察御史今年秋季廉察的区域没有包括辽州。

方源想确定三人是不是蔺阳波的同伙？

以便做好进攻的方式，省得稀里糊涂得罪三人。

如果不是，就尽量不得罪，省得对方三天两头在皇帝耳边弹劾。

“本官接到举报，方刺史滥用职权，侵占民宅，贪污受贿，奴役百姓无底线复耕等十项罪名，方刺史承认吗？”

韦挺上下打量着方源，沉声道。

他还注意到现场这么多人当中，有两个百姓受伤了。

根据举报，方源正在奴役百姓无底线复耕，所以改道辽州监察方源。

“不承认。”

“御史有证据吗？”

方源摇摇头，淡然道。

“有证据，正在路上。”

“这里不是对证的地方，移步公堂吧。”

韦挺颔首，平静道。

现场人太多了，有五六千那么多。

现在都很安静，没有影响，但也不合适议事。

“那就移步刺史府。”

方源没有意见，淡然道。

“听闻你招了三百個州吏，又收了三百个保安，横行辽州城。”

“本官不敢去，就近辽山县衙吧。”

唐临插话，语气很冲。

他们三人当中，他年龄最小，韦挺最大。

“可。”

方源眉头微皱，沉声道。

“哪位是村长？”

“带上他们两个与我等同去辽山县衙，其他的不要跟来。”

韦挺再度开口。

现场是方源奴役百姓的人证，不能错过。

自然，他指着的就是阿雷和狗子，两人都受伤了，是最直接的人证。

“我，我是。”

村长举着手走出。

阿雷和狗子跟在他身后。

“辛苦你们了。”

韦挺点点头，柔声道。

板着的脸也露出稍许温柔。

“三位御史这边请！”

蔺阳波适时走出，给韦挺等人带路。

唐临点点头，第一个跟上，随后众人也相继跟上。

没多时，众人转到辽山县衙府，杜妙颜和王语诗也跟来了。

实际上，三甲村的不少村民也跟来，路上不知道谁暴露了方源要被监察御史审判，又引来一批人。

此时，辽山县衙可以说是人山人海，都挤到了门口外。

“方刺史，本官等人代表朝廷审你，望你不要觉得委屈。”

韦挺坐在审案桌前。

两边稍后是李爽和唐临，也同样坐着。

而方源，则是站在本该是犯人的位置，面对三位御史。

至于其他人，除了会议记录的主簿还坐着，全都站在天井之外。

“本官暂且无罪，官阶也在诸位之上，不应站着。”

“郑九，搬凳子来。”

方源淡然道。

话落，郑九从衙门外挤进来。

他环视一眼全场，径直向主簿走去。

“起来。”

郑九冰冷冷开口。

见主簿还愣住，他直接将对方拎起，将凳子搬走，放在方源的背后。

“你...伱......”

主簿指着郑九，气得脸红耳赤。

但看到方源沉着脸，自己的县令又不说话，不敢继续说下去。

韦挺三人看着，眉头皱了皱，但没有在此事上多说。

“开始吧。”

方源坐下，淡然道。

“先审奴役百姓，无底线复耕一罪吧。”

“传证人蔺阳波。”

韦挺朗声道。

天井外，蔺阳波缓缓上前。

方源神色淡然，对这位证人并不意外。

“本官辽山县县令蔺阳波，本官堂上所言一切皆为属实。”

“贞观二年九月初六，方刺史召集刺史府长史与三县县令商议复耕一事。”

“会议上，方刺史让我三县县令不惜一切代价复耕，哪怕是奴役百姓也在所不惜。”

“我三县县令先是不肯，但方刺史以再次停职逼迫我等，我等只能乖乖听令，此事另外两县县令可以作证。”

蔺阳波向韦挺等人行礼，缓缓道。

话音落下，衙门口的百姓们哗然一片。

三甲村的一些百姓议论纷纷，指责方源。

“方刺史，蔺县令所言是否属实？”

韦挺看向方源，沉声道。

“不属实。”

方源摇摇头，淡然道。

“那就呈上会议记录吧。”

韦挺眉头微皱，沉声道。

蔺阳波说的可能是假的。

方源说的也肯能是假的。

但会议记录可以证明谁真谁假。

“昨晚刺史府有人闯进，打伤了三个州吏，烧掉了会议记录。”

方源沉声道。

果然，都是有备而来的。

话落，现场众人再次哗然一片。

蔺阳波冷笑，眼角瞄了方源一眼。

杜妙颜开始担心方源，手不自觉紧握。

一旁的王语诗注意到，握住杜妙颜的拳头。

“这么巧？”

韦挺眉头皱得更深。

“好巧不巧烧掉会议记录？”

“方刺史以为我等会信你吗？”

唐临插话，大喝道。

“就是这么巧。”

“信不信是三位的事。”

方源沉声道。

“那就再传证人：三甲村村长，村民阿雷，村民狗子。”

韦挺沉吟片刻，深深看一眼方源，随后再传证人。

会议记录被烧，那就不能确定蔺阳波所验真假，这时需要第三方的证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