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朝堂,邢墨琂带着高高的发冠,坐在九层高阶龙椅之上,纵然是平日里并不伟岸的身体也被那气势渲染的高高在上。
终归也做了不少时日的皇上,纵然朝堂上还有些元老有着不同的声音和政见,邢墨琂的气势也不容小觑。
“众爱卿可还有事禀报?”邢墨琂神色肃穆的扫了一圈,只见一文官站出来。
“起禀皇上,臣有奏议。”
邢墨琂不由怀疑的瞥了那文臣一眼,目光连带着扫过邢墨珩为首的其他一种大臣。
近日来边疆并无大事,四处也没有洪水地震暴民的奏折呈上来,如此一来早朝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今日却不知是怎么了?
见邢墨琂半天没有回复,那文臣连带着众大臣不由都抬头往上看了看,李忠瞧着轻轻的动了动,邢墨琂这才回过神来,“爱卿且说。”
“回皇上,毒后楚云杳妄图戕害太子,如今已自食恶果命丧黄泉,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多日无母,皇后乃一国之母,由此臣等奏请皇上另择贤良者立新后,以慰我天羽国民。”
立新后?邢墨琂一顿,不由冷了神色,还不出口反驳,却是心下一顿,打眼看去,果然邢墨琂早就面沉如墨,拳头也紧紧的握起来。
原本心里同样不舒服的邢墨琂见此,不由心下一松,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立新后?”邢墨琂慢慢的拉长语调重复着,看着邢墨珩随之越发沉重的表情不由产生一种诡异的快感,却在对上他双眸时话音一转。
“立新后的事情且不忙,朕自有打算,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众爱卿说说。”
邢墨琂说着就严肃了表情,“昨晚竟有人入宫行刺太子,欲行不轨之事,幸得镇南王及时赶到,由此朕打算暂且让太子去镇南王府小住几日,有镇南王保护,安全之事定没有问题。”
邢墨琂说着往邢墨珩的方向看了看,“皇弟,且要你多费心了。”
自邢墨琂开口说太子遇刺的事儿,邢墨珩就完全冷冻了表情,众人半点看不出他的心思。
然而邢墨珩心里却高速运转着。邢墨琂如此高调的宣布到底意欲何在?岂不是给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一个明确的目标?
难道……邢墨珩抬头看了眼目光真挚的邢墨琂,如何他也不愿相信皇兄会如此陷害于他,大概是给个名正言顺的噱头以绝后患吧。
心中的淡淡犹疑,邢墨珩不由主观的掠了过去,当下行礼,“臣领命。”
然其他大臣却议论起来,有些怀疑的目光隐隐约约的头像邢墨珩。
确实,邢墨琂的话模棱两可,心思多的大臣定会心存犹疑,不然为何镇南王一在宫中太子就出了事故,为何镇南王比大内侍卫还先到达瑞安宫?
且有些年长的又隐约知道邢墨珩和楚云杳邢墨琂三人幼时的来往,不由也多了心思。
“众爱卿莫要再议,朕心意已决,今日且退朝吧。”
众人无法,只得跟着皇上一起退朝,邢墨珩更是对四面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看了眼日头算计着时间,就往瑞安宫走去。
那边邢
墨琂也是脚步匆匆,早有人向他通报穆峰一行人已经候在御书房了。
到了御书房外面,邢墨琂却又慢下了脚步,甚至故意拖延了些时间。
昨日李忠说的确实也没错,穆峰既然没有任何托词就这样义无反顾的领命回来,甚至直接待会了穆云澜,乍一想确实是足够忠心耿耿。
然而思索了半日,邢墨琂却又觉得可能不尽于此。
或许这穆峰毫无留恋的放弃自己北城的势力带着儿子回来,正是因为窥见了他的想法也说不定。
也许早有邢墨珩或者是穆峰早就在京中设了探子,由此知道他知晓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所以才如此作态,好让他放心?
各种想法来回拉锯着,邢墨琂心下不由乱了乱,也罢,无论如何,且让他试试穆峰的忠心到底是不是对他的。
不论是镇南王,还是镇北大将军,只要有那么一点不干净的心思,就不能怪他邢墨琂不留情面。
“臣参见皇上!”穆峰面容俊朗,并不显老,一见邢墨琂进来,连忙带着穆云澜恭敬行礼。
眼看着穆峰并不因自己的功劳就托大,行礼的动作挑不出半点儿毛病,脸上也没有那些元老们隐约的得意,脸色就跟着缓了缓。
不论如何,这穆峰看着至少是知礼数,不会乱来的人,如果像是传言那样,穆峰真是个忠君实诚的人,确实堪当大用。
“爱卿快快请起。”邢墨琂往前走了两步,虚将他扶起来。
穆峰见此却是一顿,“圣上千金之躯,臣不敢当。”说着就又行了个了。
邢墨琂一见,脸上就又带出了笑容,却不在就礼数的事情多言,“北城可好?”
穆峰再次行了个礼,“回皇上,北城上至兵士,下至百姓,均各司其职,城外蛮夷也并无异动。”
他常年习武,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比镇南王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连带着邢墨琂一听不由也跟着心中豪气一荡,“爱卿做的好,朕有赏。”
穆峰一听也不推辞,干脆的行礼谢恩,“谢皇上。”
至此话题一开,邢墨琂也觉得轻松了不少,只细细的问了穆峰北疆的事情,又话里话外的对他赞赏有加。
除了皇上先前提了一句,穆云澜一个人就空气一样被晾在一边,看似恭敬的低头默默守在一旁,然而脸上的表情却不尽然。
仗着低着头没人看见他的动作,穆云澜显示偷眼把皇上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嘴角微微一撇,觉得这皇上也不过尔尔,不知道他父亲干嘛非得这样唯命是从,表现的像个奴才一样。
好在穆峰不知道,穆云澜这个向来欢脱的儿子现在在想什么,不然穆云澜又逃不了一顿家法伺候。
当然穆云澜也只是腹诽一下,为了让他早日继承家业,穆峰早把事情的关键在路上跟他从头到尾顺了一遍。
穆峰早就更穆云澜私下说过,当今圣上,说能力确实也有些能力,说运筹帷幄确实也可运筹帷幄,然而却有个做臣子的定要小心翼翼对待的毛病。
或许也不能说是毛病,帝王之心,说白了就是不信任。
对自己之外的
任何人的不信任,除非需要全心全意的依赖于他的,其他人,越是能力出众就越容易被猜忌。
好巧不巧,他们穆家就在这风口浪尖上。
因此回程的时候穆峰早就更穆云澜千叮咛万嘱咐的,在皇上面前千万收敛那不着调的性子,显得没有能力还可以,万不能显出对皇上的不尊敬来,千万不要给家里招麻烦。
想到家里,穆云澜不由更觉得邢墨琂在这儿絮絮叨叨的有些烦人。
要不是皇上突然这样着急的把他们召回来,也不会连家门都没进就得往宫里赶,也不知道他娘和他妹妹如今怎么样了,好久没见还怪想的,还在驿站的马车里还有不少小玩意儿和特产呢。
且不说御书房里邢墨琂和穆峰之间颇为圆滑的你来我往,穆云澜心心念念的娘亲妹妹,也并非他想象中那么闲散无忧。
秦瑜一大早起来就去了大堂,赶紧招来了管事的婆子和管家,一一吩咐下去今日的事宜,将军府里不管内外,都喜气洋洋的。
秦瑜也是接到了穆峰和穆云澜的家书,知道这两父子今日到家,由不得就要打点一番,让连夜赶路的父子俩好好休息休息。
女眷才不管那些朝堂上的你来我往,只知道日夜盼着,担心着的亲人要回来了,哪里有不高兴的。
看着管事的婆子和管家都跟着应了各司其职,秦瑜脸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
“夏青,去把给小姐新作海棠连枝裙子取来,待会儿咱去看看杳杳去,她知道云澜要回来了,肯定开心的不得了。”
“是,夫人。”看着秦瑜脸上舒心的笑意,夏青声音里也尽是笑意,“您且等着吧,小姐穿上您特意定做的衣服,定是羞煞了京城里的其他姑娘,到时候咱将军府一出去,人家恨不得把瓜果投咱满车呢!”
“你个丫头!”秦瑜听着笑意更盛,不由在夏青脑门上点了点,“这是说咱们将军府是那掷果盈车的潘安呢?岂不是把你这丫头也算进去了?”
“谢夫人夸奖,夏青却之不恭了。”夏青嘻嘻笑着福了福身。
“你这不要脸的小妮子,可还是没完了?”秦瑜笑着指了指夏青,“且去吧,莫要跟我这儿贫嘴。”
见夏青笑嘻嘻的去了,秦瑜也再坐不住,在大堂里溜达起来,心里只想着一家团圆的欢喜时刻。
“咦?这盆栽怎么了?”溜达到窗边的盆栽旁边儿,秦瑜忍不住停下脚步往过仔细看了看。
这原本还郁郁丛丛的植物怎么就成了这个模样,大大的叶片枯黄这蜷曲起来,木质的干部的翘皮了,眼瞅着就不行了,在将军回来时候出这样的事情,可不是个好兆头。
秦瑜当即就冷了脸色,行军打仗的人家,最看重这兆头好不好,兆头好了心里才顺畅,心里才安稳。
刚跟管事娘子跑了一趟的冬雪进了大堂,看秦瑜立在门口不解的凑了过去,打眼一看也是一惊,“夫人,这盆栽可是冻了,怎么眼看着要……”死一个字堵在嘴边,冬雪却立马住了口不敢再说。
秦瑜也是没来头的开始心悸,当下就冷声道,“去把管这盆栽的丫头带来,我倒要问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