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莘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从前,我也不信,真的会有人愚钝至此。可自谢氏阿琰之死才让我彻底明白,何为民心向背。”
“从前尚未出阁时,我与谢蕴曾争论过太平道之害。那时,谢氏兄妹都以为这不过是百姓自娱之论,是无可厚非的小事罢了。可我总是隐隐觉得不安,歪门邪道何以蔚然成风,这绝不是百姓之间口口相传,空穴来风就能成气候的。”
王莘顿了顿,“后来,太平道果然害人不浅。我曾言明,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朝廷若不重视,迟早为其所害。百姓宁愿去相信孙恩得道成仙的无稽之谈,也不愿意相信朝廷能够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这本身就应当引起朝廷的警觉。”
褚方云叹了一口气,“奈何,朝廷如今是谁说了算也无定论。”
王莘苦笑道,“谁说不是呢?萧霁和萧策纵然是两虎相争,可苦的,到底是那些百姓。”
“他们也未必不知,可在眼前利益和与自己无甚关的百姓之利之间,他们都选择了自己罢了。”
悟净大师那夜说的明白,也算点醒了王莘。
这世界上并非只有她一个明白人,也不只有她一个聪明人,只是别人都不愿意揭开这层遮羞布罢了。
在黑暗的游戏规则下,清明的人反倒是有罪。
王莘捧起茶盏一饮而下,君山银针的味道充斥口腔,苦涩之间泛起一阵回甘。
褚方云也学着王莘牛饮,猛地灌了进去,却被呛得连连咳嗽。
原本沉闷的气压,因为褚方云这一呛而有所缓和,王莘赶紧让回雪再端了茶来,自己则拍着褚方云的脊背帮她顺气。
“姐姐你何苦学我。”
王莘是心火炽盛,急着喝茶灭火,褚方云这一学倒把她逗乐了。
褚方云的话被咳嗽打的断断续续的,“我..原本,...也是..”
“好姐姐,快歇歇吧,先顺顺气,别说了。”
褚方云被呛得面红耳赤,缓了好些时候才和缓下来。
“所幸,是刘将军胜了。”
若是让孙恩继续打下去,朝廷岌岌可危不说,会有更多的百姓受害。
以暴制暴,便是这乱世唯一的法则。
王莘点了点头,这也只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民心向背,绝非一两场胜仗就能扭转的。
回雪又添了茶进来,王莘转头问她,“你是如何得知刘将军凯旋的”
回雪回道,“如今宫中到处都是喜气洋洋,我也只是多嘴问了几句,便知道是如今的怀化将军打了胜仗了。”
王莘想了想,宫中如今都已经纷传,想来大胜已经是几日前的消息了。
“那刘将军也即将要还朝了?”
回雪点了点头道,“听说刘将军不日就要押解俘虏进京了。”
王莘摆了摆手,回雪便退了下去。
褚方云接着道,“算算日子,衡阳王出京也已经有一月有余了,只是你说的那场大戏怎么还没唱起来?”
王莘笑道,“你还惦记着看戏,咱们自己也要登台唱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