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的时候,江南下了点雨,清晨的小雨掀起春闱,揉碎在浮藻间,起起沉沉的,昭示着春天的脚步。
迟钰起了个早。
江南小镇还在沉睡,她伸了伸腰,推开了不远的窗棂。
清凉的薄雾窜了进来,沁润在裸露的皮肤上,有点夏天的味道,迟钰迟疑着,披了件厚点的衣服,随意地倚在栏杆。
这个窗的风景好,俯瞰下来,能够看到江南水乡的全貌,青青的河水弯曲流觞,岸边的杨柳刚抽了芽,泛起一点淡淡的绿,清风摇曳着,让人很容易想到舞女婀娜的姿态,心里起了一阵波澜。
绕着江南的这条河,平日里是有个讲究的。
听说大禹治水的时候,都到这来踩过点,引着黄河之水打这走过一遭。再一看,大禹傻了眼,古色古香的江南小镇,承不住这天上之水,于是改道西流。
这条河,也被保留了下来,名字倒起的怪好:
“雨河。”
取得是大禹的谐音。
远远的,能够看到一点动静,睡眼惺忪的妇人起了床,三三两两的,相约着在河边捣衣,长长的头发随意绾成一股,高高的竖在身后。
不时地,会停下来擦一擦汗。
临了近一点的桥墩,星星点点的有了几个人,挑着竹筐的小贩,随意的支起个帐子,前面的箩筐卖一些蔬菜,新鲜的白菜挂着露珠,红红的胡萝卜格外惹眼,清晨的道里,他们起的比别人更早。
迟钰松了松身子,打算换个更舒适的姿势,身后的门响了起来。
“在看什么呢?”
深深地男人味,扩散到她的方圆几丈,便自动的消散了去,枫守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又看了看迟钰。
给她也倒了一杯。
迟钰伸了伸腰,眼睛都快眯成了一道缝,看了看桌上给自己倒的那杯,犹豫了一下。
拿起来喝了一口。
“戏演得不错。”
枫守点了点头,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目光,迟钰白了他一眼,有些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末了,她还盯了盯那壶茶。
她还真是有些渴了,昨儿个晚上四处敬酒,到后面又喝得不省人事,半夜还渴的不行,现在看来,这壶茶充满了诱惑。
枫守又倒了一杯。
迟钰端着茶杯,有些深邃的看了枫守一眼:
“枫公子,你至于吗,大好年华的非得结个婚?”
枫守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涩:“我也不想的,但我妈,你知道的……”
说着,他还指了指迟钰的肚子:
“等着抱孙子呢。”
“所以就找我来演这一出戏?”
迟钰笑了笑,眼里多了一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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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挣扎,她也挣扎不了,正打算喊一声非礼,把局面弄混一点时,厚重的声音,把她拉了回来。
“花钱请你帮个忙,做不做?”
迟钰想不到,这一做,她就坐了花轿,当了新娘。
还是枫守的新娘。
这样的天还早,街上的人睡眼惺忪,碰着了,也会恍惚着,下意识的喊上一声:“枫夫人好。”
是啊,枫夫人。
她结婚了。
嘎——
破旧的木门,嘎吱的声音拉得老长,勤快的蜘蛛搭了窝,趴在那一撮门帘上,迟钰弯下身,捡了块石头给划拉了去,留下只剩了一根网的蜘蛛骂骂咧咧。
她忍不住笑出来,眼睛弯弯的,弯成个好看的月牙。
屋里头起了动静。
“死丫头还知道回来?!”
迟钰连忙伸开了手,扶住妇人的臂弯,干枯的身子,轻得有些可怕,黑色的发路里,斑白的头发,根根入鬓。
迟瑕抄了把椅子坐下,木制的拐杖重重地敲着,落在的不堪重负的木板上,咚咚作响,激起一阵灰尘,嘴里还不停地说着:
“你还知道回来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哪个野男人拐走了呢?”
迟瑕骂得凶,手里的拐杖敲个没停,本来心情不错的迟钰,一下子没了兴致,掏出个锦囊来,白花花的银子,一点一点的往外倒。
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老鸭,呆楞了有一会儿,又蹦出个欣喜来: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有收获,不然也不会来我这老婆子这啊,这里的银子,怕是有五十两吧。”
迟钰点了点头,语气冷淡:“这五十两,够你玩一会了吧,离当初的千两,也没剩多少了。”
说着,迟钰把锦囊揣回了袖里,这是老太太给自己的东西,没几天的就丢了,有些说不过去。
“行了行了,去看你那死鬼娘去吧。”
迟瑕摆了摆手,有些驱赶蚊子的味道,迟钰也不在意,走到了偏房。
燎沉香,起灰炉,迟钰攥住香,恭敬地举过头顶,很是诚心的拜了拜。
“娘,放心吧,我现在跟了户大人家,只要三年,我就能凑足赎身的钱了。”
“您放心,我没有去干不好的事,杀人越货什么的,女儿心里清楚着呢。”
“那个老妖婆,等我从那赎了身,我就攒一笔钱,远走高飞。”
“还有个叫枫守的,虽然没啥感情逢场作戏,但长得还不赖……”
絮絮叨叨的,有的没的,都被供奉着,一件一件的说出来。
人都是健忘的,但他们总有其他方式去记住。
这一天是立春,江南小镇极为平凡的一天。
发生了一些平凡的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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