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看着贾瑝有些震惊的模样，

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莫要如此表情，这些事没有人和你说，是因为这是整个江南，不，是整个南方世族的耻辱。没有人会把这些事当做谈资的！”

“今日告诉你，是想要你知道，不管是太上皇如何老迈，他都不是一个寻常人。新皇哪怕在年轻力壮，头脑、心性也不如太上皇的十分之一！”

贾瑝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现在对当年的事情越发的感兴趣了，

不仅是权谋，也是可以从中学习到一些东西。

林如海继续开口道：

“因为太祖高祖连年征战，让大宁的国库极为空虚，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高祖驾崩之后，太上皇继位，重用南方世族，大力提拔南方士子。对北方豪族虽不打压，却也不重用。”

看到贾瑝沉思的表情，

林如海笑着说道：

“不错，太上皇就是为了保护他们。而被重用的南方世族似乎看到了希望，再次掏心掏肺的拿出家底帮助太上皇渡过难关。甚至支持了太多在当时看起来本不合理的法策，比如开海，开私盐！”

“太上皇还将自己最喜爱的几个皇子都交给了南方世族的大儒教导，一时之间，皇室和南方世族彼此融洽。就好似汉末时曹操和河南世族一般，彼此相互扶持，甚至会答应一些无礼的条件。”www.bugexs.com 不格小说网

贾瑝的嘴角抽了抽，

心说原来林如海也是一个荀彧并非忠汉的支持者。

在前世贾瑝就看过许多解说，

最简单的就是说曹操出征的时候，

在家里管后勤的可就是荀彧，

在那种时候汉献帝都没有得到更多的机会，

忠汉之说不过是世家的面子罢了，

荀彧忠的始终都是自己的家族，忠的是河南世族。

不过贾瑝倒是一直认为荀彧是无奈的，

因为他虽然是曹操离开之后的老大，

但并不代表可以随心所欲，

那很有可能害死汉献帝！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些年是南方世族最为肆意的日子，在朝堂上肆意的指点江山，在酒肆中肆意的点评朝政，甚至会在诗会上谈论皇室的秘闻。这一切的繁华，迷了所有人的眼睛。”

“直到那一天，大皇子做了一件有伤风化的事情。虽然大皇子是庶出，却是最为沉稳的，也是最得南方世族支持的皇子。而那件皇室宫闱丑事爆发，太上皇才展开了獠牙。”

贾瑝抽了抽嘴角，

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宫闱丑事是假的吧？”

林如海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那一晚杀的整个金陵血流成河，所有知情的人都死了。动手的正是那些被压抑已久的北方豪族。也是从那天开始，忠襄公保善步步高升，也是从那天开始，江南成为了鱼龙混杂的地方。”

“开国一脉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落寞的，或许是因为没有几人站在太上皇那边，或许是因为开国一脉权势太重，根基太重、而如今的中元一脉内部派系林立，看似都在保善的麾下，实则都在太上皇的控制之中。”

林如海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之中，

片刻后才苦笑道：

“那一刻所有人才知道，高祖是故意示敌以弱，太上皇是故意表现出和南方世族的亲近。一切都是为了那一天，为了那一刻。太上皇，甚至整个皇室都认为被士大夫掌控，是一个耻辱！”

“如今太上皇忽然这么做，显然是有些人不安份，要么准备对新皇操控，要么准备新皇的几位皇子操控。又或者......他们准备操控庆喜亲王夺位，以图将来的利益！”

贾瑝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说道：

“这么说庆喜亲王就是当年那些南方大儒教导的皇子之一了？”

林如海点了点头说道：

“不止，还有忠顺亲王，顺荣亲王！现在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当初太上皇退位之后，忽然选择了新皇继位了吧？因为新皇是唯一一个和南方世族没什么交集的皇子。也是母族不壮的一个皇子！”

贾瑝的嘴微张着，

几秒钟后才搓了搓脸说道

“学生倒是知道天家无亲情这句话，可是万万想不到竟然会到这种地步。为了天下，为了皇室，为了名望，为了自己的身后名，连儿子都算计进去了？这是准备将来如果有什么意外，随时废立新皇？”

这个世界的进程除了大宁朝以外，

和前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贾瑝也知道一些皇室父子之间的惨案的，

但是像是现在这种算计到极致的真的是匪夷所思。

这种父子之间别说是父子亲情了，

怕是连寻常人家的亲戚都比不过。

林如海轻笑道：

“这就是帝王心术，也是大部分帝王的写照。毕竟坐到了那个位置之后，又有几个人能不去猜忌自己的儿子呢？毕竟，皇位就那么一个。”

“不说这些了，说给你这些，就是再告诉你不要轻易的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太上皇和新皇的许诺。不管是让你有多么心动，一定要想想当年南方世族的结果。”

“不要表现的太好，老老实实的做一个旧臣之中的小角色。等着将来太上皇驾崩，等着新皇对旧臣的拉拢。到时候才是你的真正机会！”

贾瑝躬身行礼，

虽然自己不会这么做，

但是林如海教导的远不止这些。

站的角度不同，

对一件事物的看法自然也不同。

想要造反的他看到了另外的一些风景，

也学到了一些独特的知识。

“学生多谢先生教导！”

林如海扶起贾瑝后笑道：

“为师教导你的时间并不多，不过年底回京以后就好了。江南平叛之事，你心中有数就好，能拖就拖，但也不要太过份。实在不行多挑一些小世家杀了，装个样子就是了。”

随后像是不经意的问道：

“老太太如今如何？身子可还康健？存周如何？玉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