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府,盐院衙门。
听到林如海的话,
贾瑝收敛了笑容,认真道:
“先生,此话怎讲?”
看着贾瑝的表情不似作伪,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说道:
“痴儿,你将这次江南的平叛想的太过简单了。不管是白莲教、漕帮、盐商、豪绅、世家其实都不难,至少对朝廷来说并不难。难得只不过是这些百姓罢了!”
“衍圣公府被灭,这种塌天的大事对新皇来说就是一次很大的打击。失德、不仁、孔圣震怒、百姓教化不足等等的黑锅都会扣在新皇的身上。”
“而新皇想要摘掉这些,就必须让江南平叛的速度够快!一来彰显圣威,二来转移百官和百姓的目光,三来也能借机缓解一下国库的紧张。说这些,你能明白么?”
贾瑝点了点,
心里却暗叹道:
“林如海果然不是书里写的那么迂腐的人物,能在两淮巡盐御史的位置上做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是个仁厚的?贾雨村之事看走眼太正常了,就凭他那个面相,皇上看了都得觉得是个大忠臣!”
见到贾瑝点头,
林如海一脸严肃的继续说道:
“可你平叛的不管如何快,新皇如何受益,都不会将你当做心腹的。你是开国一脉,又是贾家族长,京营节度使。宁荣二公和先荣国的余荫都放在了你的身上!”
“这种情况下,别说是新皇,就算是太上皇也不会重用你。而且这个京营节度使背后必有蹊跷,在加上子滕接掌兵部尚书,丰台大营,足见太上皇和新皇要做一些什么。”
贾瑝心中有些感激,
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他最不想骗的就是这些真正关心他的人,
只能苦笑道:
“先生,此事学生也并非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太上皇不仅点我承爵,又送我一块玉,最后还让我担了京营节度使的位置,眼看着就是要用我做刀。”
“这次回金陵,本想着躲一段时间,晚一点回去。眼下看来却是躲不过去了,因为我接到圣旨的时候,也接到了太上皇的口谕:慢!”
林如海皱了皱眉,
转过身拿起桌上的一块鹅卵石把玩了起来,
思考了片刻之后说道:
“依为师看,此事蹊跷太多。说不得是皇室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又可能是太上皇那边出了什么事。太上皇训政三年,还未有机会补回声望。那么这次让你慢......
有很大可能太上皇是想要把江南之地的这些隐患都引出来,最后在一网打尽!当年太上皇迁都时,就用过许多借口杀的血流成河。后来想要对世家动手的时候,被朝臣们一起针对了。
贾瑝愣了一下,
这种事他是完全没有听过的。
就连当时在金陵的时候都没听谁说过迁都的原因,
更别说朝臣们针对太上皇的事情了。
“先生,当年到底为什么迁都,倒也有人和我说过,却是模糊的说不清楚。”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
像是回忆一般说道:
“太祖高祖起事于微末,后来逐渐崭露头角,江南世族就合力支持起了这个‘自己人’。世族啊,看重的就是君王与士大夫共天下。可不管是哪个明君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立国时,太祖就想过迁都北方,用的是守国门的借口。当时国本不稳,太祖的试探激怒了江南世族,在太祖北伐的时候,后勤出现了问题。太祖虽然生还,却是饮恨而终。”
贾瑝懵了,
还TMD有这种故事呢?!
这也太der了吧!
你国本不稳,迁都不是扯淡呢么!
换做我是江南世族我也不同意啊!
老子抛家舍业的资助你立国,
结果你要迁都?
那北方那些人不是吃了现成的大餐,我们吃残羹冷炙?!
这谁受得了啊!
看到贾瑝的表情,林如海轻笑道:
“你也觉得这件事太过荒谬了吧?其实太祖也有自己的考量。依为师看,太祖应该是发现了世族的危害,这才想着北迁。太祖驾崩之后,高祖虽然没有提过迁都,但是对北方一些豪族却是大加提拔。”
贾瑝喃喃道:
“中立派和中元一脉的部分人。”
林如海点了点头,叹道:
“高祖有魏王之风,行事狠辣不留余地。那些年高祖虽然没有迁都,但是这位武皇帝喜欢战场,时常御驾亲征。带在身边的多是北方豪族,这样也就让朝廷上出现了问题。政斗,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那些年的政斗才是真的凶险,各家不知道卷进去了多少大才。南北之间的第一次较量就是两败俱伤,随后江南世族联合整个南方世族开始对着北方豪族开战,高祖虽能威压一世,却不能真的大肆杀戮南方世族。”
贾瑝揉了揉脸,
还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过这些事情,
这已经不只是故事,而是接着事情教导了。
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听着,
因为这很可能就是自己以后要面对的!
“先生,以现在的结果看,当年高祖的计划也失败了?毕竟太上皇南迁也没有多少年啊!”
林如海苦笑道:
“你错了,高祖的计划成功了。当年许多南方世族不敢对高祖做什么,于是开始影响皇子。老的不行,那就影响小的。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
“一直到高祖驾崩,不,一直到太上皇南迁,所有的南方世族都以为他们成功了。直到太上皇用一位皇子的性命,换得了迁都的转机!”
贾瑝瞠目结舌的看着林如海,
还有这种操作?
哪位皇子都不用说了,
必然是当年被废的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