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蓝来的时候昨日那妇人正伏在尸体上痛哭流涕，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这事是人人皆知。行善堂门前已经一人都无，亦或是二三人指指点点，替那哭诉的妇人声讨。

斯清湛自然是有能力将这事摆平，但司甘并没采纳他的建议，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尸首，却是一点破绽都没察觉。

“姐姐，这是怎么了？”奚蓝自然没有注意到斯清湛的存在，他一跃上前，俯下身来看着司甘。

“人死了。”

“怎么回事？”奚蓝说，“昨儿那个中毒的？”

“是。”

“昨天的事？”斯清湛忽而插入二人的交谈，这时奚蓝才注意到不远处坐着的男人，男人的面容和身形与甘青有五六分相像——这是奚蓝一眼便得出来的结论。

“是，昨天说是吃了蘑菇，我给他催了吐，又开了些药，按道理这病本来就应该好了，没想着今天人却死了。”司甘说，“那妇人说蘑菇他们之前也吃过，并没有什么异常。”

“那有可能不是你医治的原因。”斯清湛理了理思绪，“我派人去查，你先关门等着。”

大概是怕有人冲动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斯清湛还是让司甘将行善堂关了门。门口的尸体当然是由他来处理，中毒死亡的事当然也是他来调查，只是没想着似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很快这事便扰了官府。

来人持着刀，斯清湛自然知道是官府的人，他将司甘揽在身后，往前走了两步。

与官府的人交涉自然是句句都得谨慎，好在时局僵直之时冯煜领着林意前来解了围，那些个人虽有不爽但也顾忌林家和冯家的势力便没再作纠缠，一行人又继续巡逻去了。

“今日多谢二位了。”司甘拱手行了礼，冯煜连忙摆手，“甘霖姑娘总是这么客气。”

几句话绕回正题上，司甘安抚了情绪失控的妇人，又将尸首挪到榻上去，解开衣物准备再仔细探查。

“若是食物中毒，你就是剥了皮也是查不出来什么的。”斯清湛切中要害，随即与冯煜眼神交流一番，冯煜拿出一袋银子交与那妇人，“这些银子你先拿着，这事我们自然会管着，只是行善堂这位大夫是揭榜治好林大人的大夫，医术上自然是无话可说，这中毒的个中缘由还需些时日查个清楚，若是您有所顾忌，在下便拿碎玉楼的名声与您做赌注，就算这行善堂能跑，这碎玉楼也是跑不了的。”

冯煜再拱手行了礼，“再下碎玉楼冯小当家，冯煜。”

冯煜一番话将那妇人说得愣了神，末了也不知是一番话让她吃了定心丸还是那一袋子银子的功劳，那妇人也没再缠着行善堂。只是这一遭之后行善堂断然是开不下去，只能关门大吉了。

那妇人虽然没继续在行善堂门前哭诉，但尸首也是断然不愿让仵作细查，这事最后只能托给了斯清湛。

原本是想靠着这医馆在人间干一番大事业，没想到刚出生便夭折，司甘又只能回琳琅山庄去。

等着事事都安排妥当，斯清湛这才有功夫打量起奚蓝这人来。

“这便是你那弟弟？”林意帮忙屏退了官府的人之后便回了林府去，几人便随冯煜去了碎玉楼。

“怎的，不行？”奚蓝下意识地挽住司甘的胳膊，全然忘记了此前的交待。

“奚蓝。”司甘念了他一句，他便松开了手。相较于冯煜时不时的蹙眉，斯清湛表现得要豁达许多，而奚蓝则更像是个被抢了糖的小孩子。

“姐姐~你就是每日去他家？”奚蓝撒起了娇。

“我只是暂住。”

“那你与我同住客栈不行么？我有钱。”他强调了一句，还带着一股子神仙的傲气，自然没有把旁人看在眼里。

“你那哪儿是住客栈，去哪儿野了都不知道。”司甘一语道破天机，奚蓝如此便也说不出什么托辞来。

碎玉楼今日还算热闹，冯煜安排了上好的厢房，四人坐下等着热菜上桌。期间冯煜自然又是邀请司甘在碎玉楼住下，司甘又借吵闹推辞，末了竟然让奚蓝得了机会免费在这碎玉楼得了一间上好的厢房。

“我先送你回山庄。”用过午膳后斯清湛自然是想先将司甘送回住所，他还要替她去查行善堂的事。

“我还不想回去。”

“那姑娘不如在碎玉楼……”

“姐姐跟我去城里玩儿怎样？”

“那你去琳琅阁。”

“好。”

四人像是自说自话，但司甘这个“好”是答复谁的大家自然清楚。最后奚蓝去听了最新的话本子，冯煜回了冯府，司甘便跟着斯清湛去了琳琅阁。

“你的伤可还好？”二人并肩走着，时不时有人冲着司甘指指点点，小孩们也像是听信谗言，向她扔来石子。

司甘以袖掩面，斯清湛伸手轻巧接住被抛过来的石子，低头附在她耳边，“托你的福，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