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过后,王翰林笑呵呵的带着杨辰远走出了帅帐,杨辰远跟在王翰林的身后,始终落后半步,该有的礼数还是该遵守的,可以看得出老将军对这个年轻的校尉还是比较满意的。杨辰远仔细观察着军营,平城外城是没有普通百姓住户的,只有军队驻扎。之前杨辰远只是快速穿过外城,并没有仔细的注意过这些军营,看着密密麻麻的军营,心中多少有些感慨。其实非战时,平城只有两万步卒和六千夷族骑兵驻守。王翰林见杨辰远看的仔细,就笑呵呵的为杨辰远解说步兵营的一些事宜,见他一副受教的样子,心中更加的满意。
步卒共十万人,步军统领就是杨辰远入城当天见过的镇军将军关沧海,正三品实权将军。之下设立由外调支援平城战事的五军,分别为前军、左军、右军、后军、中军加上平城原守军中坚、中垒两军,共七路军。外调军一军一万六千人,共八营,原守军一军一万人,共五营。军号和营号分别按照天干地支命名,例如前军也就是甲字军,左军也叫做乙字军等,而营级就是在军级的后面加上地支,杨辰远所在的就叫做甲子营,左军的第二营就叫做乙丑营,以此类推。
中坚、中垒两军除了一军将军外,下设一名五营校尉,相当于副将军。而外调军则设两名乌丸校尉,各管着四个军营,也是正五品的军职,其实杨辰远真正的顶头上司是甲字军左军乌丸校尉孙玉江……
甲子营驻扎在东苑,设营官一人,副将一人,营下编中军、左掖、右掖、前哨、后哨五部,全营共计两千人,上一任营级校尉郑通,十日前调离甲子营,升任丙字军乌丸校尉,之后军中事务均由参将赵治清打理。
青龙门城门楼上,甲子营的军卒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战前的准备工作,他们的工作是将准备好的滚木礌石运到女墙下布置好,以备战时之需。
三十多名将领身着铁甲站在城下,甲子营队率以上的军官全部整装以待,为首的是一员年过四旬的黑面大汉,正低着头闭目养神。身边全身披挂着黑色盔甲,如同石雕铁铸般的将军懒洋洋地道:“赵校尉,我说咱摆这么大阵势做什么?”
那位黑脸将军哼了一声道:“是赵参将,刘司马不要逾了规矩!”
左掖部司马刘春看着黑面大汉,笑嘻嘻地道:“赵大哥,自从郑校尉高升以后,咱们甲子营校尉一直空置着,这月余来营中大小事务不都是您在操持,咱们甲子营除了您,谁还配统领这两千健卒呀?听说这位新任校尉是个少年郎,嫩的毛还没长齐呢,咱用得着这么看得起他么?上面这么安排岂不是寒了众将士们的心?”
那位黑脸黑须、威风凛凛的将军纹丝不动,盔甲上颊挡住喉咙,连他半边脸都遮了起来,所以也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听了刘司马的话,他地眼皮子抽动了一下,仍是默然不语。
另一侧一个身材精壮的将领,用拇指顶了顶眉批,露出光洁的额头,焦躁地道:“就是嘛,这么甲胄齐全,好像大将军亲临似的,都快冻死我了,我说赵大人,你说这小子什么来路啊,不用这么给面子吧?”
“嘿嘿!”一个身材瘦削的麻脸将军晃着脑袋,漆黑的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染上一层红妆,他撇撇嘴巴笑道:“什么来路?你们几个也太无知了吧?我早打听明白了。就是一山野人家的少年,不知怎么攀上了镇北王的女儿,一个什么郡主的高枝,一个在妇人肚皮上混出来的六品校尉,嘿嘿!人比人气死人呐,咱们沙场征战,苦熬半生,人家刚他妈的钻出娘肚子,就一脚蹬到咱头上去了。”
黑脸将军脸颊抽搐了一下,低喝道:“冯司马,你给我闭嘴。”
冯立伦听了他训斥,悻悻地走远一些,向自己的心腹冷笑道:“郑校尉升迁,他老赵还以为自己能顶上这缺儿呢,现在希望落空,就赶紧儿的拍人家马屁了,还真够熊的。”
那位军候四下看了看,说道:“大人,这可未必呢,你瞧赵将军心中肯定不满,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缺,还被人给占了,我看搞不好,他想给这位新任校尉来个下马威呢。”
冯司马眼神一亮,笑道:“要真是如此,那可有乐子看了,我听说那杨辰远虽是书生,却颇得大将军赏识,这种少年得志的人,最受不得人激,这要和老赵硬碰上了,嘿嘿嘿嘿……”
他一脸的麻子都泛起了红光,这几天他四处打点,没少花钱,原指望老赵升校尉后,他能混个参将,想不到凭空蹦出个杨辰远来,银子全白花了,心里正心疼着呢,要是赵治清和新任校尉斗起来,不管谁滚蛋,他不都又有了机会吗?
赵治清心中冷笑不已,你们几个跳梁小丑,到了战场上都是怂包,官场上倒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想撺掇着老子与新来的杨校尉斗,不都是盯着老子屁股底下那食邑一千石的位置吗,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聊斋啊。别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清楚,昨夜与叔父谈了一整夜,作为平城别驾自然知道的内幕,岂是你们几个厮杀汉能比拟的?还什么在妇人肚皮上谋来的校尉,笑话,人家是正三品的开国县侯、驸马都尉,将来是要娶公主的,一个六品营级都尉在你们眼中是个官,在人家眼中屁都不是,人家是下来镀金的,只要平城守卫战能成功,一定会回到中枢任职,而且三品起步。叔父告诫了自己一晚上,一定要紧紧抱住抚远侯这条粗腿,日后飞黄腾达必能指日可待。
在甲子营曲部司马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的时候,一阵马蹄声响,甲字步军左军乌丸校尉孙玉江带着十几个亲兵,陪着杨辰远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