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月既无云
“嘶,这金色甚是亮眼,这纹路组成的图案看起像是只老鼠?”赵东门甚是玩味的凑近看了起来。
“赵兄说的没错,的确是只老鼠,此鼠非同一般,叫做“白化孽锦”,生性甚是凶残诡诈。母鼠必须胎生十九,且其中有一只必须头上毛色纯白身体发黑。于寒冬初九天内出生,出生后不得吃任何食物,否则暴毙,必须以另外十八只同胎生的骨肉为食,若自身天生体格不强,灵智陋鄙,便无法与另外十八只一一缠斗,便会极快夭折,若是挺过寒冬三九,算已成型。此鼠极为罕见,在我宗门三千年的记载中只出现过一次。被曾经一位“水迪”派系的梢上偶遇,擒获驯养。后因此鼠天性邪异,灵智不足,将那位梢上于深夜不备之时残杀,此鼠溜走数日之后,被我隐宗第二任宗主“陆暮闻”找到并杀死。
由此,隐宗第二代宗主“陆暮闻”立下禁令,任何宗门弟子从上与下,凡见到这白化孽锦必须杀之,若是不敌此鼠,则必须告于上级,以将其处之,以免贻害人间。更不可私自驯养,如有违令者,视同与宗主为敌,决然漠视劝阻,亦定不计生死!”
“乖乖,看来这宗主倒是真的有些厌恶这老鼠。这老鼠这么厉害?!”赵东门听着一阵惊叹,当了多年猎户,从未听过世间竟有这般异事,更没想过一只老鼠也能这样凶猛。
“甚是凶猛,此鼠并无神力,亦无神速。只是其具备的手段较为奇异复杂,且残忍异常。寻常把式奈何不得它,但若是它遇见了寻常把式,顷刻间便可断其性命。被杀之人体无寸骨,经脉血肉化为絮状,弹指即破,脓水一滩。”
赵东门端起粗瓷大碗大口喝了一口黄酒,然后用袖子狠狠擦了一下嘴,说道“这畜生这么残忍怪异,为何贵宗门要以它作为图腾袖于衣物之上?”
“赵兄误会,我宗门并无图腾崇拜一说,更不提喜将此等孽畜绣于衣物,此令乃是“绣金令”,是我宗门宗主所派指的最高宗令。以白化孽锦作为图案目的是示其特殊且关乎重大,并无它意。这规矩已经施行数百年了。”黑衣人说完喝了一大口黄酒。
“如今我领了这绣金令来找你,便是要将一件大事告知于你。也说一句,你儿子未来也许身负重任,一切造化皆有因果,赵兄听我道来,然后再做定夺。成否在你,我宗门决不擅自插手左右。”
赵东门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粗瓷大碗,左手撑于盘坐的腿上,右手挠了挠后脑勺,说“大侠请讲。”突然又皱着眉头说道:“对了,你还没说呢,你们宗主是怎么知道我儿子今日出生?问题是你们怎么知道我夫人生的是男孩?比接生婆知道的都要早?”说到这里赵东门满脸的疑惑和充满疑惑的不服,在他看来,凡事都要有个根儿,没了根儿,凭空的东西,信不得。眼前此人虽不像坏人,之前所言,更不像痴人在说梦话,但是听闻黑衣人的话,总感觉和自己半辈子实打实的经验相去甚远。初次见面,彼此并无半点旧事;深夜相逢,由来也无丝毫相知,黑衣人句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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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离宗门,每每尽头便要扯上自己刚落地的儿子。虽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但奈何江湖险恶,防人之心不可于无。于是又再次提起了一丝疑问和猜忌,做好了随时拒绝他的准备,毕竟彼此之间志道不同,毕竟儿子往后的命运辗转,在他赵东门看来,也由不得他这个做父亲的擅自草草做主。自己年近半百,已然算作老来得子,只想着他这个宝贝儿子平安健康,一生只做他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只要不伤害他人就好,至于孩子人生的路途,赵东门早就想好,一切交由孩子自己在成人的过程中去决定。所以,此刻,他关注的点在于:若是黑衣人句句属实,那么,隐宗此行的目的是什么,需要他做什么,需要他刚落地的儿子做什么。若有一点有悖于自己对于孩子的初衷,便断然拒绝!念头一闪而过,赵东门盯着黑衣人,等待着他的答案。
“赵兄有所不知,我宗门三千多年的历史,能人异士甚多,所涉及的领域甚广,多到顷刻间可以推翻一个王朝,广到天下文武无不精通,单就一个“命里”派系,便已掌握这世间大半玄而又玄的规律和演算方法,那些人随便来一个,放在江湖里,都能算作半个神仙,更不用说他们的梢上‘王元度’了。”
“王元度,人称王老鬼,具体多大年龄只有隐宗宗主知道,八系梢上里,资历最老,地位极高,宗内一切玄异之事全由他负责,弹指间可算人生死,三步之内可知生死方位,自己曾经所写的《化解详略》据说暗示天道,后又不知是何原因被他亲自焚毁,如果不是宗主出面,轻易不算任何过去未来,自己对于掐掐算算的事情深恶痛绝,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算或不算,命在自己手里,他只能窥探一个最有可能的结果。至于是什么决定着结果,在于事主自己的选择,而非定数。”
赵东门恍然大悟,“这么说是你们宗主亲自出面请他算我儿的生辰了?”
黑衣人淡淡地说道,“请这个字还用不到,宗主命他算出你儿的生地和出生时辰,派我前来告知。这一切都因为你儿是我宗门得以强大的原因。”
“什么?”赵东门诧异至极。
“你没有听错,自第二任宗主陆暮闻开始,我宗门的顶尖实力,几乎全是如同今日这般筛选而来,而你的儿子刚好符合。“命里”一派所有人每天的必修之事,便是通过他们特有的方式,演算一次像你儿子这样的人,大概于哪一年出生。由于天地无常,事有巨细,一丝小小的变化都可能最终改变一件极大的事。举个例子,就好比一只鸡蛋孵化需要温度,而母鸡被宰或者由于感染鸡瘟而死,这只鸡蛋从这个环境中失去了孵化所需的温度,从而并没有在预计的时日产生生命。这其中的种种繁枝细节,难以言表。所以凡是“命里”弟子,每人必须每天至少演算一次,才能尽可能不漏掉这样的孩子降生的年份。算出一个后,报于梢上王元度,由他再通过一次精密至极的演算推出确切日期以及方位,这一次的演算用他王老鬼的话形容就是:“我把几时云升,几时落雨都算在了里面,再巧的巧合也躲不过,没跑儿!”经由王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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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演算,宗主随后再派出绣金令让我七位梢上前往,这次刚好轮到我乌鸾一系。所以我前来拜访赵兄,是想看看赵兄是否愿意你儿子加入我隐宗乌鸾一系,来助我宗门实力,锦上添花。”黑衣人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期待。
“我明白了。”赵东门恍然大悟,这黑衣人一路风尘,匆匆赶来,面带诚恳。又是讲了宗门又是讲了奇怪凶煞的老鼠,那深不可测的陆暮闻,窥探天机的王元度,以及袖着白化孽锦的“袖金令”,看似透漏一些他们宗门神秘的信息,实则应是向我显露隐宗的实力以及这次“袖金令”能够带来的好处,不能说是对他赵东门画大饼,但也绝对能够给人几分诱惑与遐想,毕竟儿子若是真如他黑衣人所说的被选中,他的未来必然非同小可。
然而,赵东门性格向来古板守旧,一经决定的事情,从未更改,他想了片刻便脱口而出:“我不同意,感谢贵宗对我儿子的器重,鄙人老来得子,实在不想让他舞刀弄枪,习武之路苦不堪言,还是让他自在轻松的成长吧。”
黑衣人表情一丝失落,随后说道:“赵兄不必着急回答,我且回去,明日正午来见你一面,若是依旧决然,我段增立誓决不再打扰赵兄的天伦之乐,若是赵兄明日改变主意,我便带上你的儿子,前往宗门,交了我的袖金令,从此专心培养你的儿子,十数年之后,绝对将他培养成我宗门顶尖弟子!”
赵东门一脸微笑,起身推开屋门,说“原来你叫段增啊?哈哈,聊到鸡都快打鸣儿了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哈哈哈……”随后给段增让开了路,示意他该走了。段增表情些许尴尬地说道,“赵兄,实在抱歉,深夜到访,事关重大,实在是我太过着急导致失了礼数,你我初识你便姓名相告,倒是我只字未提。”
“哈哈,没事没事,我一庄稼猎户,哪有那么多讲究,大侠莫要言过其实,不碍事不碍事。”赵东门笑着说到。
段增听了这番话,更是觉得有些尴尬了。
门外院内,天已微亮。几声狗叫声从远处传来,空气中飘来一阵梧桐树叶和晨露沾草的味道,显得温柔且宁静。
“段大侠,你的黑马呢?”赵东门关切地问道。
“没事,赵兄,我这黑马不是普通的黑马,不会走丢的,赵兄请放心。段某告辞!”段增说完,右手甩开侧身黑色斗篷盖住的一边,随即右手扶于那支什么都没装的刀鞘之上,拇指顶住鞘边,只见一个暗金色刀柄犹如水波荡漾一般泛起一圈涟漪后逐渐出现,他拇指顶住刀柄挡手向着刀柄方向轻轻一推,刀身与刀鞘的连接处传来沉闷而清晰的一声“哒-”,随后段增右手向上一抖,“唰”,刀身随即飞出。一道黑光向着二人斜上方的天空爆射而出,随后段增单脚起跳紧随着那道黑光而去,身形与那刀身化作两道残影,看不清彼此快慢。顷刻间消失于赵东门的视野。
天上的月还在,只是月边无云。然而即使月边有云,那月与云又有何关系?就像这世间事物,镜花水月且为虚无缥缈,明月带云岂又不是近叶远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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