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金惜梦一战成名,所获者共有三。其一是将自己兄长在内“中普五公子”的颜面当成了鞋底子踩在脚下;其二是彻底得罪了右少宰曲蔚最疼爱的次女曲落觞;这其三嘛,便是为自己赢得了一个月的禁足。
然而也是在禁足过后,她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嫁给冷玉泽,逼得其父金俊辞以太宰的官威,硬是与冷家谈成了婚事。
忆及此,萧岚飒打了个寒战,他看看一边沉默不语却唇角微翘的冷玉泽,欲哭无泪道:“玉泽兄,你说这四小姐会不会真的要退了与你家的婚事嫁给我?”
“她敢!”还不待冷玉泽开口,金惜泉一拍桌子,义正言辞道:“玉泽你放心,家父纵然宠她,却也不会容她行此叛经离道之事!”
冷玉泽闻言,尴尬笑道:“呃......其实......”
“其实金四小姐不过是唬你呢,她怎会轻易放弃与玉泽的婚事?”轩辕珏开口道:“毕竟玉泽可是这中普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
“真的吗?那便......”萧岚飒一副死里逃生的喜悦模样,但见金惜泉面色黑沉,忙改口道:“便是极好的姻缘啦!”
这一来,冷玉泽的希望被无情扼杀,只能徒然兴叹了。
小坐品茗之后,几人也该起身告辞了。
“轩辕兄,你现下要回府吗?”萧岚飒跟在轩辕珏身边,两人是一贯地亲近。
轩辕珏转头看他,眉宇间满是无奈笑意,“岚飒,若我说去合心阁,你定又要跟着我吧?”
萧岚飒嘿嘿一笑,“你又要去寻你的锦瑟姑娘是吗?那我自然也要去品一番胭脂香了!”
“那便一起吧,三位贤弟可要同去?”轩辕珏唤住行在前面的冷玉泽、尹君逸和出来相送的金惜泉,邀请他们同往。
尹君逸生性腼腆,自是去不得这等所在的,冷玉泽垂眸摆手,显然是无心于此,金惜泉苦笑道:“今日便不去了,家父今夜要考教学问。”
四人闻言,皆向金惜泉投去同情的目光。当朝太宰金俊辞,对其长子金惜泉的学问,素来很是看重,对他的要求很是苛刻。
恩街上的合心阁,是极其雅致的一间乐坊,内中的歌舞乐姬皆是色艺双全,却从不请人入幕,想要一亲芳泽的贵人,只能为心仪的美人赎身。
不过,能来此处的贵人,自然也不是游蜂浪蝶之徒,大多是为了饮酒、听曲儿、赏歌舞罢了,因此平日里一些不拘小节的男子甚至会带着内眷同来。
普元国男子,妻妾成群乃是常事,男子来这秦楼楚馆更是寻常。
轩辕珏和萧岚飒是合心阁的常客,一进那充斥着脂粉气的正门,便有四位秀丽佳人迎上来,“奴家恭迎两位公子!”
一位身姿优雅、风韵犹存的半老妇人也自后堂出来,欠身行礼道:“窈月见过二位公子!”
轩辕珏和萧岚飒还了礼,便由这位合心阁的老板窈月为两人带路。
“轩辕公子好些日子不来了,锦瑟姑娘新练了曲子,还请公子来品评一番!”虽是风尘之人,窈月待人接物却只见恭敬,毫无谄媚。
萧岚飒呵呵一笑,“敢情锦瑟姑娘这曲只为轩辕兄一人所奏,萧某来得不是时候啊!”
窈月掩唇笑道:“锦瑟对轩辕公子芳心一片,可我这合心阁敬慕萧公子的又岂在少数?”
几人说笑间,便到了一间幽静的雅室,窈月为两人开了门,便不再打扰,“公子请!”
雅室内,一个窈窕婀娜的背影映入眼帘,“奴家见过二位公子!”
那声音宛如天籁,令人心弦为之一动。下一刻,那女子转身上前,行止间带起的香风与主人绝美的容颜、优雅的姿态一般,温婉动人。
酒席备好,轩辕珏和萧岚飒相对落座,锦瑟为两人斟了酒,便取来琵琶,一曲悠扬且带着哀婉的乐音自纤指间缓缓流出。
“呵呵,轩辕兄,美人只怕是在借曲抒情,向你倾诉相思之苦呢!”萧岚飒执杯听曲,还不忘挤眉弄眼地打趣轩辕珏。
轩辕珏只静静听着,但笑不语。
一曲终,轩辕珏和萧岚飒不由抚掌称赞,锦瑟起身致谢后,便乖顺地在两人中间落座,为他们斟酒布菜。
“二位公子,今日的曲子,如何?”问的是二位公子,可锦瑟一双媚眼却悄悄勾住轩辕珏不放。
萧岚飒自不会自讨没趣,只饮酒,不作答。轩辕珏捻起玉杯,信口吟道:“流音纤指间,曲韵悲凄寒。梦来故人影,愁绪玉枕眠。”
锦瑟默默记下了他所吟的这首五言诗,桃腮微红道:“多谢公子赠诗,锦瑟敬公子!”
“哎呀呀,萧某今日,来得多余了!”萧岚飒见两人郎情妾意的景象,捶膝扶额道。
锦瑟闻言,羞涩地望向轩辕珏,待触到他的深潭墨眸,笑意却微微带了些凄楚。
直至轩辕珏二人尽兴起身离去,锦瑟都尽心侍奉,轩辕珏也对锦瑟温声细语、柔情蜜意。
看着轩辕珏挺拔俊秀的背影,锦瑟心中满是苦涩。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怎会不知这中普有名的情场浪子为何总是流连在她这里?
告别了萧岚飒,轩辕珏回了自己家中。
一进门,便见其父轩辕秋面带冷意地坐在正堂之上,其长姐轩辕璧、二哥轩辕瑞正侍立在侧。
轩辕珏苦笑不已,上前行礼道:“父亲,长姐,哥哥,这么晚了怎还不歇息?”
“你......”
“你还知道这么晚了!”轩辕秋还未及开口,轩辕璧便抢先训斥起来,“堂堂轩辕家五公子,声色犬马,放浪形骸,还整日流连花丛,你这般作态,对得起我轩辕家几代富学先祖,对得起你那仙门的恩师,对得起祖父对你的爱护,对得起父亲母亲对你的教导,对得起姐姐和哥哥对你的期望吗!”
轩辕秋见女儿嗔眉怒目,那样子似是比自己还要生气,抢尽了自己的话,一时间竟插不上嘴,尴尬不已。
“长姐,阿珏已经成年了,与好友饮几杯酒,也无伤大雅吧。”轩辕瑞出来替轩辕珏打个圆场儿。
轩辕秋闻言又怒上心头,“都已经......”
“都已经十八了,很快便要入学院司任职了,品行不端不说,连门像样的婚事也没有,连四叔家的六弟马上都要定亲了!”轩辕璧喋喋不休,满脸怒其不争的神色。
轩辕秋摇了摇头,“行了璧儿,阿珏大了,多说无益。”说罢,起身向后院走去。
姐弟三人看着父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皆是如释重负。
“多谢长姐!”轩辕珏恭恭敬敬向轩辕璧作揖,逗得轩辕璧和轩辕瑞忍俊不禁。
轩辕璧打趣道:“你啊!今日若不是我这以进为退的法子,你只怕要在母亲的佛堂过夜了!”
“是是,多亏长姐和哥哥了!”轩辕珏深以为然。
轩辕瑞却语重心长道:“不过阿珏,你总这般也非长远之计,还是早定下家事为好。”
“哥哥,我志不在这俗世,何苦耽误一个女子的终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