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离城隍司做画妖师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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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自寻死路”的判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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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阴阳殿所在的院子,李承道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气。

他放眼看去,只见一堆阴差正在院子角落处围成一圈。

那里被支起一个炉灶,上面用铁棍架着一只剥洗干净的大鸟。

虽然身上的“马甲”被扒光了,但李承道还是一眼就认出架子上的大鸟正是那只灌灌。

被封于妖魔图录中的灌灌若是知道自己的肉身落得这么一个下场,还会不会觉得人世间繁华热闹?

……

橘红的火苗跳动着,热力将表面的皮肉烤得金黄,不时有金黄的油脂滴落下来,落在炉灶上“滋滋”作响。

李承道这时候再看这些阴差,哪里还有凶神恶煞的感觉,分明就是一群吃货!

等等,这些家伙不是阴神吗,也能吃东西?

“我们虽是阴神,但在城隍司内却和常人无异。”

崔判官不知何时出现在李承道身后,语气平淡地道出了他心里的疑惑。

“大人!”

李承道被他冷不丁地吓了一跳,一边暗忖这位判官大人会不会有他心通之类的神通,一边连忙回身施礼道:“学生是来送妖形图的。”

之前催得很着急的判官大人此刻却有点兴趣缺缺,“画好了就拿回功曹殿存档吧……”

他对妖形图的态度变化,李承道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无非就是灌灌鸟已经死了,这张妖形图已经不着急送往京城,大概率要留作卷宗档案以供后人参考。

这倒正合李承道心意。

他只想安安静静画妖,不想牵扯进其他事务中。

尤其是在看完灌灌鸟的记忆碎片,知道它为何而来后,李承道就更加希望这件事早点了结为好!

没想到崔判官看了眼角落里烧烤的一众阴差,忽地冷哼一声,对着李承道说:“你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妖形图也实属不易,左右闲来无事,本官就看看你的画作,说不定还能指点你一番。”

“……”

李承道本来都准备告辞离去了,听到这话也只得抽出夹在胳肢窝下的画卷,正待递过去,崔判官却微微皱眉道:“鉴赏书画乃是雅事,岂可对着这些粗胚!你随我到殿里说话。”

说完,他已当先朝着大殿走去。

李承道心想,大离神朝文武相轻真是刻到了骨子里了!

也难为他一介文臣,在这阴阳殿里却要整日面对一些粗鄙的阴差,恐怕心里早就不爽了。

难怪见到自己这么一个“读书人”会这么热情。

他跟着崔判官走进阴阳殿,在对方的示意下,将那张妖形图放在案桌上展开。

顿时,一只曲颈展翅的灌灌鸟便出现在崔判官的眼前。

崔判官本来没怎么在意,毕竟只是一张妖形图,只要求画出大概模样就行,实在是没什么鉴赏价值。

只是当他看到画卷时,他的目光瞬间凝滞了。

素净的宣纸上,一只曲颈展翅的灌灌鸟栩栩如生,似乎随时可能从里面腾飞出来。

崔判官盯着画卷看了好一会,才抬起头又惊又喜地望向李承道,“这是你画的?”

李承道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崔判官便又低头看向画卷,“想不到你的画技竟如此了得,这只灌灌鸟当称得上是曲婉灵动,神于画外。你这画技是跟谁学的?”

李承道摇了摇头,“大人缪赞了,学生只是幼年时在学堂跟随先生学过两年丹青,不过那时年岁尚幼,先生的名讳却也是忘记了。”

崔判官对他的来历也很清楚,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叹息道:“看来当初教你的那位先生是位了不得的丹青高手啊,倘若你能够在他身边学到现在,想必而今也是一位画坛名家了。”

“哪里哪里,大人厚赞,学生愧不敢当!”

李承道将一个谦逊知礼的“读书人”演绎得惟妙惟肖。

崔判官眼一瞪,“本官岂是虚言夸谈之辈?本官说你画技了得,便是当真了得!”

“……”

李承道无语了,想夸你就继续夸呗,咋还就急眼了呢?

崔判官也没有再夸下去,望着李承道话锋一转,“你可有功名在身?”

李承道摇了摇头,“学生未曾应试过。”

崔判官有些失望道:“那就可惜了,本官适才还想把你举荐给张待诏来着。”

李承道无所谓地笑笑,“多谢大人的美意,但学生能够在这城隍司中谋一份差事已经很满足了。”

崔判官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怕是不知道我所说的张待诏是什么来头吧?倘若你知道他的来历,断然不会这般从容淡定。”

“……”

李承道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他的确是不知道张待诏是什么人物,心里也不在乎。

有妖魔图录在手,其他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没什么能够阻拦他将画妖绘魔的事业发扬光大。

“我就说嘛,似你这样的丹青高手,若是听过张待诏的名头,肯定会哭着喊着要去拜师学艺。”

崔判官卖足了关子,也成功勾起了李承道的好奇心。

同时他也注意到崔判官在说话时称谓上的变化,从“本官”到“我”,足以说明他对李承道的欣赏程度又拔高了一个台阶。

相信就算没有妖魔图录,仅凭借着和崔判官的这层关系,李承道日后也能在城隍司混得风生水起。

这时,崔判官见李承道始终不主动开口询问,自己先忍不住了,微笑道:“我也不是唬你,那张待诏便是当今翰林院学士,棋画无双的张正道!他的一幅早年间的画作,在黑市上能够卖到黄金万两!

那些达官贵人,王公大臣无不以得他一副画作为荣!

但他是皇帝陛下钦点的棋、画双待诏,没有陛下许可,是不能随意作画的。

不过我与他是同一年的进士,交情深厚,在他成为待诏之前,曾为我画过一副走马观花图。”

说到这里,他一脸得意地望着李承道,“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李承道点了点头,“的确是了不得的人物,不过学生只是喜好丹青,并没有将其当做毕生追求的打算。再说那位张待诏而今已经不能随意作画,想必更加不能随意地将画技传授给别人了。”

崔判官微微一愣,脸上的得意之色消失了,变得有些晦暗。

“唉,你说得很对,没有陛下的许可,他的确不能收徒授业。算了,不说这些了……”

他摆摆手,脸上重新露出笑容,“适才你说自己喜好丹青是吧?正好我对城隍庙里的画像不太满意,打算让人重新绘制,不如就由你来执笔吧?”

“……”

李承道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人你何必想不开?

别人画画收钱,我画画可是收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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