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玉拿到了方子。
不得不说,乌臣这家伙虽然嘴巴很毒,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她拿着解蛊的方子反复研究了几遍。
把里面用到的一些药材一一问清楚,方才离开。
离开前乌臣还倚着门框,让她别忘记配制让头发变直的药水。
沈廷玉拿着方子,脑子里一遍一遍的过着解蛊的方法,十分敷衍的挥挥手。
“知道了知道了……”
乌臣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十分不满的哼了一声。
“卸磨杀驴的家伙……”
看了一眼手里的火钳,哼哼唧唧的转身,嘭的一声将门关上。
这边,沈廷玉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速度飞快的奔向天枢堂。
由于她一心都扑在方子上,所以并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的某个街角上,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
王蕴之已经苏醒,此时正优雅的坐在窗前的茶几上喝水。
仿佛今早狼狈的倒在门口的是别人。
苍耳刚给他换了热水,此时正准备出去,恰巧一出门,便见沈廷玉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把衣服脱了!”
“噗……”
王蕴之剧烈的咳嗽着,胸口处的白纱隐隐露出一些血迹来。
不知是因害羞还是咳嗽引起的,俊美的脸上像是落了一层红霞。
“你……你要干嘛”
他想这姑娘也太不拿他当外人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虽然只有一个人。
苍耳赶忙装做什么都没听见,提着壶准备跑路。
沈廷玉此时哪里有心思猜他心里想什么呢。
她向来就是那种不服就干,不哔哔的性格。
“给你治病啊,还能干什么,脱了,苍耳你去准备一个大木桶来,烧几锅热水,然后去找白术把药拿来给他泡上。”
苍耳见识过沈廷玉的办事风格,自然也不敢懈怠,赶忙去准备东西。
王蕴之脸上红晕已退去,只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
“我脸上开花了吗,这样看我?”
王蕴之失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已恢复了往常的淡定。
“没用的,治不好”
沈廷玉急了,“嘿,我最看不上还没开始,就要放弃自己的病人”
王蕴之耐心解释。
“我身上这东西……与旁人不太一样,治不好的。”
“我去,你看不起谁呢,不就是个蛊虫吗,老子是神医的嫡传弟子,这点东西还能难的倒我”
“你知道?”
“废话,不就是一个变态老女人为了报复她男人发明的少年心吗,老子还没桌子高的时候就见过,又不是什么绝症,看把你吓的,听话,把衣服全脱了乖乖躺床上去。”
“……”
王蕴之的脸一会青一会白。
他确实被沈廷玉惊到了,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憋了半天,说了一句连自己都想一头撞死的话。
“全……全都要脱吗”
沈廷玉很认真的想了想,“你可以留条亵裤”
于是被宽恕留条亵裤的人,以此生最慢的速度缓缓挪到床上,然后在沈廷玉的注视之下,放下帘子。
沈廷玉“……”
半晌。
帘子后面传来王蕴之有些紧张又羞涩的声音。
“可、可以了”
沈廷玉挠了挠头,怎么这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那我开始了。”
帘子一掀开,王蕴之身上只在某重要部门盖了一条毯子。
他紧闭着眼睛,脸上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看的沈廷玉差点笑出声。
她掏出金针在王蕴之身上的几穴位按了按。
“我先用金针封住你的心脉,以免蛊虫受刺激后乱窜,有点疼,你忍一下。”
王蕴之别过头,目光漆黑而深沉的望着虚空处。
“你扎就行,比这疼的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沈廷玉眼眸微沉,脑子里又想起来那天在西夏墓室里看到的场景。
“你堂堂一个世家大族的公子,怎么会到这步田地,你家人知道吗?”
王蕴之狠狠的闭上眼睛。
家人?呵,这两个字于他听来,何其讽刺啊!
“如果我说,我存在的价值,就是当这个药人,你还愿意给我治吗?”
沈廷玉的手有条不紊的扎下金针,仿佛没听见一般。
过了一会,她长嘘了一口气。
若有所思的望着王蕴之。
“在我眼里,所有的人都是自己存在的价值,但这种价值需要建立在自己意愿之上的,比如有人会为了家国大义慷慨赴死,有人会为了荣华富贵出卖身体,不管什么,总要有个“我”在先,如果一个人没有自我意识,任由别人操控,那和没开化的畜生有什么区别呢。人和动物的不同之处,不就在于一个“我想,我能,我愿意”的存在吗?狗能表达自己吗?猪能表达自己吗?不能吧,如果你不愿意去做,别人能逼你吗?究其原因就是不争,认命,别给我说什么,别人拿着你的把柄威胁你,你若不愿,老天能奈你何”
她机关枪似得的一番言论一出。
王蕴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
胸口上的金针都随之起伏。
沈廷玉重新检查了一遍他身上金针的位置,问道,“你笑什么?”
王蕴之敛了笑意,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里,闪着点点的水光。
“我笑,你说的对,笑我白活这么多年……我若不愿意,老天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