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打算说些什么。

便听见从另一边传来声音。

慕淮的语气算不上友善，他喊，“娇娇。”

被强行按在李梁肩头上的晏娇艰难地抬起头来，疑惑地应了声，“啊，慕淮？你怎么来了？”

“我去了晏府，晏雪说你在这儿，”慕淮步伐雍容地走过来，将她从李梁怀中拉开，揽着肩困在自己怀中，“我担心你，就过来了，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晏娇耸肩，“一言难尽，对了，慕淮，你在京城有空的地方吗？李梁现在没地方去。”

大概心中已经有所预料。

慕淮看了有些不自在地摸着后脑勺的李梁一眼，点头，“有，柳朝之前的那个院子也空了下来，到时，你可以自己选一个。”

李梁别扭地致谢，“多谢。”

慕淮摇头，意有所指地说，“用不着，管住自己的心就行。”

同性之间，总是意外地能够彼此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情绪。

李梁尴尬地点头，“我知道。”

不明所以的晏娇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不再理会，安顿好李梁之后，跟着慕淮一同上了马车，往晏府去。

路上，将晏旭的话重述了遍。

“就是这样，要是方便的话，你要过来帮我吗？”

慕淮自然不可能拒绝，只是，“晏府我就不去了，有什么需要的，让人去找我，我随时都在。”

晏家虽说没有未出阁的姑娘。

但丫鬟什么的也不少。

他不想留下任何可能会遭人议论的话题来。

晏娇大概能够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有些失望，但并没强求，干脆直接地提了请求，“帮我找出晏凝露的下落，必须得在她露面之前解决掉，晏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只要人不露面，就算是晋王说得天花乱坠，也毫无意义。

晏凝露是他的王牌。

这一点，无论是谁都很清楚。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不敢妄自出牌，失了机会，便再没了可能。

晏娇唯一要做的，就是趁他犹豫不决时，直接出手，断了他的生机。

在晏娇等人费尽心思查探晏凝露的下落时，晋王府也算不上平静。

李梁在柳朝那边呆了一段时间。

某天，突然出去了，紧接着，晋王府传出一些不堪的风风雨雨来，李梁直接在晋王府大门口，昭告天下，要与晋王断绝父子关系。

什么世子，王爷，他都不要了。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是晋王府的人。

晋王妃难以接受，更无法理解，拉着他的手苦苦哀求，李梁到底不忍，本来想要带她一起走，岂料，晋王妃直接甩开了他的手。

“梁儿，你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王爷对我们母子两人这般好，要是没了王爷，你那有如今这般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可以过，你不感激就算了，怎么还可这般无情。”

“我可不知道有把你教育成这般不孝的样子。”

豪门恩怨，无疑是极其吸引人的。

瞬间，王府门口围了许多人，正在往这边来的，已经到的，甚至还有连忙跑回家通知亲朋好友的，一时之间，围得水泄不通，好不热闹。

晏娇坐在对面的酒楼，靠着窗，往下看着。

慕淮，柳朝就在她对面。

她不放心地说，“李梁一个人，会不会有什么事？”

慕淮安慰，“虎毒尚且不食子，李梁是晋王的亲生儿子，他不会做出什么伤人性命的事来。”

晏娇耸肩，显然不以为然。

晏凝露的事可不就表明了晋王这个人心理不太健康。

他们靠窗坐着，离得有些远，虽然能够看得清晰，但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没过一会儿，只见他们三人争吵了起来。

晋王妃难过受伤地倚靠在晋王怀中，泪水朦胧，好不可怜。

而李梁则是崩溃地张口大声说着些什么。

晏娇全神贯注地往那边看着。

柳朝叹气，“原本晋王和晋王妃两人可是京城远近闻名的恩爱夫妇，如今出了这种事，可真是人生如戏，李梁从小在温柔乡中长大，恐怕经由此事，会转不过劲儿来。”

晏娇感慨，“就是心理再强大的，遇到这种事，也不可能轻松。”

柳朝手持纸扇，笑了笑，没说什么。

“……”

沉默片刻。

慕淮问道，“我听闻你要外派出京？”

柳朝收起纸扇，放于手中点头，“是，我打算请命前往广平，我爹说了，接下来，京城不会太太平，与其卷入夺嫡风波，倒不如先出去避避风头。”

“我想着蛮有道理，日后我要为百姓做事，却不知他们真正虚弱什么，只会纸上谈兵，空口虚言，那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左右趁着还年轻出去走走，回头也能当个好官。”

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且极为爱美人。

但却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

院子里来来回回收留了数位美人，形形色色均有之，京城的那些人不少都认为他是花花公子，薄情之人，唯有晏娇他们这些亲近的知道。

柳朝这个人奇怪得很，光喜欢美色，却不留恋，将人安置在外院，却从不去碰她们，顶多闲来无事，心闷之时，过去听个曲放松放松。

那时，晏娇还怀疑过他身体有毛病，想着友情给他诊断一番。

如今听他也开始为自己的前程考虑时，不禁感慨，“这一行人，来来去去，都有了自己的方向，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聚上一次。”

柳朝将纸扇放在桌子上，双手端着酒杯，敬道，“只要待我离京后，殿下和晏小姐还当鄙人是朋友，那只要有事需要，鄙人无论事在何处，也义不容辞。”

这是在交心。

恐是他也看清了，慕淮没有什么争夺龙椅的野心，但他又有那个能力，能护着与自己交好的皇子坐上那尊高位。

与他交好，有益无害。

男人之间的情谊，尽在不言中，一个眼神，一杯酒，便了然于心。

慕淮端起酒杯，豪爽地一饮而尽。

柳朝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也跟着将杯中酒全部喝尽，微微侧了一点角度，让他们能够看清，杯底确实干干净净，以示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