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要是有人敢如此伤我,我下手肯定比你狠,但我不会有你这么傻,就是杀了对方,我也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说这段话时,晏娇一脸淡然,好似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般。
站在门口的李大人心惊胆颤,悄悄地往慕淮那边看去。
完了完了。
没曾想,晏小姐居然是这般暴力的女子。
本认为慕淮定会震惊,愤怒,甚至后怕,毕竟如此狠毒的人,谁也不敢轻易接近,岂料,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
慕淮就那么平静地站着,看向晏娇的眼神仍旧温情。
好似全然没听到她刚才都说了多么蛇毒心肠的话。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你在这边担心,人家心里情愿着呢。
李大人虽说意外他的纵容,但并未曾表态。
转身,希望往里面看去。
自从被抓到之后,所有人都在指责,怒骂她心狠,从未有人站在她这边过。
芙蓉好意外,甚至不敢置信,感叹道,“晏小姐果然和寻常人不同。”
“活得任性了些罢了。”
晏娇到没否认,她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新时代女性,要是还和这里的人思想一样迂腐,那才是见了鬼。
不过,这和她本性也有些关系。
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什么宽容大度,仁慈忍让,都是放屁。
她都不高兴了,凭什么让别人高兴。
欺负过她的,就别想好过,小心眼说得估计就是她,自然,晏娇在某方面处处计较,在某方面又大度得离谱。
她心宽得很,什么爱恨情仇,私人恩怨。
只要过了她最在意的那个阶段,便没了意义,就连讨厌的人也和寻常人无甚区别。
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
她说这话的时候好坦然,没有一丝扭捏。
芙蓉羡慕地看着,苦涩地说,“要我有你这般豁达就好了。”
“为时不晚,”晏娇接话道,“有句话,旁人送给我的,我想送给你,只要还没死,想做一件事就去做,无论什么时候开始,哪怕在生命最后一秒,都不会晚。”
“我留下,不单单是为了说这些,更多的,我还是想知道你背后的那个人是谁,你在使用之前究竟知不知道这毒药有多凶残?”
闲话说尽,自然轮到正题。
芙蓉紧咬着下唇,仍旧迟疑,“我答应过,不说的。”
晏娇笑了下,“其实,说真的,就算你说或者不说,对查案都不会有多大的影响,你来来回回交往的也就那么些人,这种毒药原材料很稀缺,能够接触到的更是极少,只要范围一缩小,迟早会找到背后的人。”
“让你坦白,是为了你好,也许同为女人,我是为你不甘的,为了那种男人偿命,不值得,只要你愿坦白从宽,我会试着救你,不是说想重新开始嘛,去个没人的地方,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晏娇这个人啊。
太情绪化,惩罚需要有,但不该那么狠。
杀人偿命,也需要查清因果不是嘛。
现在,刑法的制定本就不够周全,多少冤案需要日后千万年的历史长河中才能沉冤昭雪,没看到,她管不着,既然已经看到了。
何不尽所能地伸把手。
而且,晏娇能够看得出来,芙蓉并不是彻头彻尾的坏人,没必要,因为一时的冲动,限制余生。
一生太短,应该珍惜才是。
“我可以吗?”芙蓉神情恍惚地抬头,怔愣地问。
晏娇点头,未多言。
一炷香后。
审讯室,灯吹烟灭,等在门口的李大人点了火折子,新换了盏蜡烛。
室内,静悄悄的。
无人说话,慕淮的眸色变了又变,眉头紧蹙。
晏娇看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悠悠地叹了口长气,扭头面对着芙蓉,认真地说,“回头我会请状师尽量帮你争取减刑。”
芙蓉,感激地起身,深深地鞠了个躬。
从审讯室离开,李大人脸色也很复杂,犹豫地看向慕淮,“这事可该怎么办?要不要直接上报陛下,还是再查查?”
事关重大,牵扯过深。
没法轻易做决定。
慕淮眸色微沉,淡然地说,“实话实说,陛下心底比你我都清楚。”
而且,这种涉及外贼之事,早做个准备,有个缓冲的时间总是好的。
李大人点头,了然,“行。”
有了人证,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慕淮跟晏娇两人,无声地并肩,行走在大理寺的鹅卵石小径上,清冷的月光挂在枝头,模模糊糊的,就像是笼罩着一层雾。
他说,“我送你回去吧。”
晏娇点头,没有拒绝,走到大理寺门口,秦楼驾着马车过来迎,上车之前,终是忍不住担忧,她问,“你还好吧?”
“无事,别担心。”
慕淮平静地笑了下,双眸中毫无波澜。
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就是阎王殿他没少去过,又怎么会轻易地被这种击垮呢。
只是惊讶意外罢了。
竟然,是哪个人。
不过想来也是,作为先朝唯一平安无事活下来,且贵为亲王,甚至如今还回了京城的人,他怎么可能是个手无寸缕,毫无心机的闲散人士。
一切不过是伪装罢了 。
虽见他好似全然不在乎,可晏娇还是担心,她清楚,在慕淮从晏家离开,只身前往外地时,率先接纳他的便是,晋王。
一路上,扶持从未少过。
真情真意,也不是没有,甚至,慕淮真得曾将他当成长辈过。
然而,有些人太会伪装。
晏娇心疼他,站在小杌子上,略微比他高出一点点,站直了,平视着他的双手,双眸中,是快要弥漫出来的心疼。
她伸手,抱住他,“都会过去的,有我在呢。”
旁的她做不了,陪伴她总是可以许诺,现在,就是赶她撵她,她也不会走。
双手柔软,带着被风吹过的凉。
搭在他的脖子上,却好似瞬间从骨子里卷上一层暖意。
慕淮回拥她,磁性的嗓音在耳边乍起,卷着无情的爱意,“娇娇。”
轻唤姓名。
无需过多的言语,便让人倍感安心。
相拥短短几分,各自分开。
马车行驶时,晏娇撩开车帘,仍旧担忧地往外张望。
直到看不见身影,才坐回去。
她忧愁地叹气,有些心烦,“怎么又扯出了个晋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