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过来晏府找她,晏娇没忍住好奇地问,“陛下将淳鸢下嫁给那种人,她能愿意?”
自然是不愿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各种花招都使了一遍,更是一度要往柱子上撞,她性格泼辣,说起话来也没个头脑。
本来还算是偏袒她的永明帝,在三番两次的折腾下,终于不耐烦了。
只给两个选择,直接挽了发,一辈子不嫁人,或者去尼姑庵修行,左右,京城那些有头有脸的肯定不愿娶她,要是那些使臣有别的门道,也不是不可。
不作就不会死。
这句话放在哪里都适用。
这半个月,淳鸢一点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处境,还摆着公主的架子,训责这个挑剔那个,一来二去的,那些使臣对她更是不爽。
留在京城,不过是丢人现眼,还不如打发得越远越好。
自然,毕竟是回纥亲王的亲生女儿,也不可能真让她嫁了那等流氓地痞,罪大恶极之人,先是请命,三日之后再送上人选清单,从中做个定夺。
使臣府中也是有儿有女的,随便拨个庶子应付一下,也是容易。
然而,慕淮怎么可能随他们的愿。
不将她锤入深渊,那远远不算是报复,比起留在京城,日后还有东山再起,为非作歹的可能,自然是让她痛苦不堪最好。
这几日,慕淮派人暗地里悄悄接近那张家六郎,今日,更是直接将人带进了皇宫,在打算将淳鸢许配给其他人的时候,骤然出现,哭着喊着,非淳鸢不娶。
那般场面,混乱荒唐,说出来都是脏了耳朵。
慕淮粗略带过,“陛下下旨,她自然不敢造次。”
晏娇是傻,但不是个蠢的。
永明帝要真有这个心,也不至于拖到现在,如今这个结果,慕淮背后肯定没少推波助澜,她心中感动,伸手勾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胸口。
情不自禁地说,“真想早点嫁给你。”
以前,她打心底认为成亲也不过就是一个人生活变成两个人生活的事,更不用说,现在她本就是身在大家族,一同生活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定,成了家之后,还更清闲。
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还是不一样的,那种悸动,爱恋都让人无法控制本能地想要更加靠近。
要是能跟他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晏娇开始这么想。
慕淮垂眸,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眼神中满是宠溺,心疼,误会尚未解除,哪怕那些人早就被千刀万剐,死无丧身之地。
一旦想到娇娇曾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受尽委屈,就想要毁灭一切。
他紧紧地搂着晏娇的杨柳细腰,下巴抵在她肩膀处,眸底深邃,划过一丝暗沉的幽光,他声音很轻,磁性的嗓音在耳边乍起。
他说,“就快了。”
只要时机成熟,无论永明帝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不会再让娇娇继续等待下去。
慕淮心思很深,是让人琢磨不透的那种深奥。
他的情绪有些奇怪,晏娇抬着头,从下巴往上看,当看到他那复杂不明的神情时,心中触动,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轻碰他的脸。
声音缥缈,就像是从云端传来。
“我爱你。”
三个字,短暂而简练,却饱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的情意。
慕淮身体骤然一震,坐直了身子,拉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双眼,出神,心中在狂跳,他不敢置信地追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表白心意的话,一次就够了。
晏娇实在害羞,怎么也说不出口,别过眼,有些扭捏,支支吾吾地就是不愿再说。
好在,刚才慕淮听得确确切切。
虽然没听到第二遍有些让人失望,但有一次就已足够。
自从娇娇愿意接受他以来,动作的亲昵,举止上的依赖都不少,却从来没有亲口说过喜欢。
慕淮总是控制不住地想,会不会她只是不得已,或是习惯,习惯两人之间的相处,便无所谓去弄清情感之间的区别。
他很自私。
明明清楚娇娇在这方面的迟钝,却从不去戳破。
慕淮贪心地想着,就这么下去直到一辈子,从生到死,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当真的听到心意的表明时,那份心动,喜悦,要比他猜想中来得更加激烈。
情意已经弥漫出来,充斥着脑海。
慕淮紧紧地拥着她,面对着面,那么认真,深情地去回应。
“我也爱你,此生此世非你不可的那种爱,娇娇,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所以,以后不要再离开我,无论发生什么。”
明明是她率先挑起来的告白。
到最后,脸红耳赤的也是她,肉麻又沉重的爱意,压得胸口沉甸甸的,让人充满安全感。
晏娇不说话,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瞬间,屋内的气温在逐步攀升,逐渐变得浓烈,炽热。
守在门外,做着手工活的落月默默地将房门掩上。
淳鸢嫁得匆忙,连聘礼都没有,狼狈又落魄地坐着马车,趁着傍晚,被拉到卧佛寺山脚下的村庄去,那男人家倒是办的轰动。
在破败不堪,随时都快要倒塌的茅草房前的空地上,摆了将近几十桌。
没有丰富的菜色,一荤一素一碗汤,桌子旁边放了数十个椅子,村子里的, 隔壁村的,甚至镇上的,听到这个消息都挤着推着过来瞧热闹。
这可是公主,还是异域人。
妥妥的金凤凰进了麻雀窝,指不定几百年也出不了一回儿,不瞧个尽兴,那可怎么行,张家人在某种意义上也是颇有生意头脑的。
拿着唯一完好的斗箕到处收份子钱。
只要从他们家门口过,都跑不掉,就跟钻进钱眼里,一个个的,笑得花枝招展。
那天,晏娇也去了。
不是看她出丑,只是单纯想去看看。
恶有恶报,罪有应得,她当初既然动了坏心,落到如今也是理所应当。
身为兄长,力烋也在。
本是做客的,呆了会儿,便找了过来,表情凝重,看着外头的糟乱,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看向晏娇,说道,“之前托晏小姐前去邀约宋小姐之事,就算了吧,无需再劳烦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