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膳里面要用不少东西，得熬几个时辰，不提前准备可不行。
见她在洗药材，慕淮蹲下，作势要帮忙，顿时，王府做饭的师傅嬷嬷紧张得不行，生怕主子在这儿伤着碰着，心惊胆战地出声，“王，王爷，这些粗事还是让奴才们来吧。”
慕淮眸色微沉，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都出去。”
也只有对着晏娇才有几分人气，平时就跟个冰山似的，慑人的寒气从未刻意收敛，刀削般的精致五官自带压迫感，无须表情，便让人不敢靠近。
下人们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应着，争先恐后地离开。
刚走出去没两步，又退了回来，秦楼大步走进厨房，喊了声，“王爷，宫里来人说是让你即刻进宫。”
应是永明帝听着了慕淮已经醒来的事。
闻言，晏娇意外抬头，好奇地问，“进宫？可有说是什么事？”
秦楼摇头，“公公没说，只说了句魏王也在。”
李溯也在？
那想来是为了昨日的事。
现在这个时辰进宫，午膳十有八九也要在宫里用了，晏娇有些可惜，瘪了下嘴，“那可真是不赶巧，算了，光熬个药膳好了。”
见状，慕淮蹙眉，说，“我留下陪你。”
他语气认真，表情严肃，好似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只要晏娇点头，就会留下来。
晏娇诧异，抬眸看他，忽然嘴角上扬，笑了，眼睛弯的宛若月牙，“你傻了不成，就为了顿午膳还打算抗旨？”
“没你重要。”
慕淮垂眸，平静又正经地说。
闻言，晏娇连忙捂住他的嘴，哭笑不得，“祖宗，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这么多人看着呢，可别胡说，不过就是顿午饭，以后的机会多得是，你且回去吧，正好我也趁这段时间回趟晏府，要是回去的太晚，祖母肯定要亲自来接了。”
可能是生了病，连带着孩子气了不少。
好生一顿哄，才将人给劝进宫，送他进了马车，晏娇也没在王府多留，带着李嬷嬷等人，让秦楼备了辆马车，回了晏府。
此时，紫禁城内御书房。
李溯额头冷汗直冒，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多言。
前方，龙椅之上，永明帝面无表情，些许浑浊的双眸连丝毫波澜都没有，无须言语，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不怒自威，让人胆颤发抖。
殿内，气氛冷然凝固。
李公公手持着白毛掸子，低着眸越过跪在地上的李溯，上了台阶，走到永明帝身边，毕恭毕敬地说，“陛下，岐王已经进了宫门口，正坐着步撵往这边来。”
永明帝点头，摆手，“拿件厚实点的大氅让人去迎，生着病可别再冻着。”
李公公应了声，“是。”
正要退下，又有一位小公公撩起厚重的门帘，进来，低头站在殿下说，“惠贵妃求见。”
消息可真是够灵通的。
这才把人叫进宫没多长时间，就得了信儿。
永明帝冷哼，眼底没有丝毫情意，“让她滚回去，要是再敢多事，日后就待在宫里别再出来！”
惠贵妃是从王府带过来的，亲眼可见的恩宠多年。
如今，居然这般不给情面，饶是身边人李公公也不禁心底一惊，不敢多言，拉着小公公退下。
待他们走后，御书房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角落候着的宫女恨不得将自己缩成蚂蚁，躲在缝隙里，连喘气声都不敢发出。
一时之间，好似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双膝跪在地上的李溯，低着头，眸底闪过一丝阴沉。
就在这时，永明帝开口，凌然问道，“你可知错？”
李溯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屈地摇头，“儿臣不知，父皇可是听了什么胡言，才这般生气？”
听此，永明帝都快气笑了，猛然一拍面前案桌，震怒道，“好一个胡言！怎么，在你眼里，朕就如此糊涂，随随便便便能被人蒙蔽了去？！”
就算李溯再胆大包天，也不敢这么想，惶恐地连忙摇头，“父皇误会，儿臣绝无这个意思，只是，儿臣不知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又加上父皇对皇弟那般疼爱，却让儿臣一进宫，连请安都未来得及，就罚跪在这冰冷的地上，心中难免失衡，才一时冲动，说了胡话，还望父皇赎罪。”
多年的恩宠，除了他是惠贵妃所出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李溯与别的皇子不同，旁人都怕永明帝，饶是太子也不敢将他单纯地当成父亲看待，抱怨不甘都只会往心里吞。
李溯却不是如此，因着惠贵妃的缘故，他自小与永明帝亲近，难免比起其他人要更为亲近，再加上性格使然，生气吃醋不甘往往也是流露于表面。
人皆有天伦之乐的贪欲。
永明帝贵为九龙至尊，比起寻常人更要渴望真情，他那般宠爱惠贵妃也是因为她的独特，李溯颇得惠贵妃真传，就跟寻常人家一样，也会冲永明帝耍性子。
如此一来，难免更加宠爱。
然而，君心难测。
平时偶尔的小任性，他愿意纵着，可如今死到临头，还来这一套，怒气只会更加沸腾。
他怒斥冷笑，“你早已不是三岁小儿，一时冲动就敢如此与朕说话，那是不是日后一时冲动之下，还打算逼宫夺位？！”
此等惊天动地的豪言，直接惊了李溯半条命。
他就是有这个胆子也万万不敢直说出口，惶恐至极地低头，“儿臣万万不敢。”
“哼，朕看你是敢得很！”永明帝甩袖冷哼，“朕以往跟你说过多少遍，争可以争，但骨血至亲不许碰！你要什么朕心中明白，平日里的那些小打小闹，朕都可以当做看不见，可这次，真是荒唐！东宫太子，也是你能碰的？！皇后外戚也是你能拉拢的！”
到底是有几分真心，怒气表露于外。
李溯心惊胆战，只觉得后背发凉，冷汗控制不住地往外直冒，放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双手紧紧地攥着，他惶恐地摇头，“儿臣没有，父皇恐是误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