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不敢置信,觉得她在胡言乱语,不禁出声提醒道,“能捡回一条命,就是老天爷的恩赐,又怎么能妄想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此话晏小姐日后别再往后乱说,被人逮到话柄就不好了。”
正如,濒临绝望的人是不能给希望的,否则失败后,失望会越大,到那时人心可怖,谁知会如何。
他活了大半辈子,对于人情世故自然熟悉。
晏娇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心里倍感温暖,乖巧地点头应了。
见她这般随意,张大夫还是不放心,亲自出去四处周旋去,尽量将期待值降到最低,免得最后被带了高帽子,上下不得。
自然,这些事晏娇都是不知情的。
她弄了外敷的药,检查了下杨二牛的情况,确认还算稳定,才离开。
整晚没换衣裳,虽说已是冬季,但身上那股血腥味,闻着仍旧渗人的很,至少明珠就是不喜的,跟在后面嘀嘀咕咕地说,“回去得用艾草汤好好沐浴一番才行,落月,我记得小姐院子里好像还有老爷送的什么焚香,回头拿出来点上,熏熏屋子。”
落月点头,“要的,小姐,这两日从府里带来的手套口罩都用得差不多了,可要奴婢领着人再赶制一批?”
三人前后走出医馆。
晏府的马车还没来,打算走到大路上雇马车回去,省得来回麻烦。
晏娇走在前面,耸着鼻子闻着周边传来的香甜气味,肚子有点饿。
落月早起就亲自跟着医馆做饭大婶一同准备了早膳,她做法都是跟府里大厨学来的,精巧又细琢,忙忙叨叨了一个时辰,才弄好。
岂料,端出去后被晏娇放上了大桌。
医馆众人都是一同用膳的,身居屋檐下,晏娇自当要入乡随俗,她也喜欢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好吃的肯定吸引人,都是半大的孩子,天真地认为是大婶厨艺精进了,没一会儿就吃得干干净净。
晏娇就抢着一筷子,大早上,胃口本就不怎么好,随意喝了碗粥便放了筷子。
千娇愧疚,亲自送了点心过来,也被晏娇给了小七他们。
这几日,为了照顾杨二牛,几个半大的小伙子可是辛苦的不行,又要守夜又要整理药材,原本的婴儿肥都被饿瘦了。
晏娇心软,看着心疼,把他们当成弟弟宠着。
当时看得倒是高兴,现在闻到香味饿得一塌糊涂。
她揉着肚子,领着明珠她们往旁边酒楼走去,“年关将近,到那时需要忙活的事情多了去了,天气又这般冷,来年回春时再说吧。”
丫鬟是没资格点炭的。
那么冷的天,手都要冻僵了,还怎么做针线活。
落月扶着她上楼,“可回头要是耽误了怎办?赶个通宵也就赶出来了,总比回头没来得及准备要强。”
晏娇提着裙摆上了二楼,明珠在楼下点餐。
小二领着两人到隔间坐下,酒楼面积不如宝庆楼大,所谓隔间也不过只用块木板隔着,送上热茶,倒好,甩着汗巾后退一步说道,“客官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往外头喊一声。”
晏娇摆手示意他退下。
“你们平日操劳院子里的事就够辛苦了,再做针线活哪来的休息时间,我想着,等回头找管家说声,看看府里有没有其他闲着的人,一来能为他们找个活计,二来你们也能轻松些。”
晏府下人不少,但每年因为年迈或者各种各样的身体缘故而只能离府的人也不少。
正是需要用银子的时候,多份差事多份希望。
落月笑道,“小姐心善,奴婢们能跟着小姐就已经享福了,要是连点针线活都做不了,那哪是当丫鬟的,倒是当主子了。”
话虽这么说,晏娇还不同意。
她很清楚因为自己的缘故,院子里的丫鬟并不多,浆洗的打扫的都是有事要做的,为数不多能够得点空闲的时间也就这两个大丫鬟。
可她们平时跟着自己东跑西跑的,怎么可能不辛苦。
聊了两句,见她都没有屈从,落月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酸涩。
就在这时,明珠回来了,咋咋呼呼地喊,“小姐,大事不好了!”
晏娇瞪了她一眼,往旁边看去。
这就用木板子隔着,还是露天的,虽说有个小门,人坐着的时候并不能看清里面,但声音还是能够清晰地传出去。
瞧见她的眼神,明珠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捂住嘴,坐在旁边,小声地凑近她耳边说,“奴婢刚才在外头看见顺阳县主和姬家大少爷了。”
晏娇不以为然地看她,“这有什么稀奇的?”
明珠哎呀了声,再次凑近了些,“光是他们不算呢,还有那苏家少爷,瞧着气氛不太对劲,不过奴婢也就瞧着一眼,他们就走了。”
苏家少爷,苏蒨的兄弟吗?
晏娇对苏家并算不上多了解,只当她说得夸张,就那么一眼哪能瞧出不对劲来。
姬晚本来就跟苏蒨交好,两家年岁相仿,走得近些也正常。
没放在心上,简单地吃了早饭,又让酒楼小二往医馆那边送了些,才出了酒楼,吃饱喝足,打算慢悠悠走着,消食。
刚出酒楼,青色马车停在面前。
戴着草帽的秦楼持着马鞭冲她们抱拳,“大小姐。”
晏娇诧异,立即往马车内看去,眼神移过去的瞬间,车帘撩起,披着狐毛大氅的慕淮眉眼温柔地注视着她。
慕淮伸手,“上来。”
晏娇意外,回头看了明珠一眼,搭着他的手上车。
三人在外头坐着,他们两人在里面窝着。
刚坐定,慕淮便递了个包袱过来,“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又是礼物?”
晏娇诧异,拆开看了眼,深色的布料下是火红的绒毛,抖开一看,是和慕淮身上同款的大氅,只是他领口处是白毛,而这件则是红毛。
慕淮手指微动,按着指节有些紧张,说道,“这是前些日子拿到的,让人按照你的尺寸改的,刚做好就送来了,娇娇可喜欢吗?”
“火狐?”晏娇摸着上面软乎乎的皮毛,心情忽然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