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出了事，身为大夫，晏娇没法坐视不理，歉意地看了慕淮一眼，转身就往外跑。
紧赶慢赶，到了张氏医馆。
戴着面纱的千娇焦急地在外面等着，见她来了，连忙迎上前扶着人下车，“二牛叔突然发起高烧，还时不时地抽搐，我们不敢乱动，只能让人去叫你。”
晏娇直接跳了下来，大步往里走，“做得好。”
明珠和落月各提着一个箱子紧随其后。
到了诊室那边，念芹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呜呜地哭，见她们来了，小跑过来扑进千娇怀里，楚楚可怜地说，“姐姐，我好怕。”
千娇拍着她的后背，“晏小姐已经来了，会没事的，小七，你先把孩子带下去。”
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小孩子在这边说不定会影响治疗。
好在念芹虽然喜欢哭，但还算懂事，抽泣着牵着小七的手朝后院走去。
这个时间太晚，医馆没剩下多少人，唯一能够帮忙的只有千娇。
穿着白大褂，简单地消毒后进了诊室，二牛叔躺在床上，手脚抽搐，浑身直冒冷汗，小腿缝合处微微发肿。
糟糕，应该是伤口发炎了。
为了检查彻底，晏娇直接伸手去解对方的裤子，拽着就要往下脱，千娇惊呼一声就要捂脸，二牛叔也羞得直挣扎，“晏小姐，不可，不可啊。”
男女授受不亲，又是这种地方，怎么能随意让人看了去。
晏娇擒住他的手腕，坚定地说，“在大夫面前没有男女之分，只有伤者病患。”
眼神冷静犀利，无端的让人倍感信服。
二牛叔实在痛得厉害，推辞两番便就从了，晏娇快速地解开他的裤子，仅穿一件，光得彻底，千娇臊得脸红，左顾右盼地背过身去。
晏娇仿若无觉，冷静地观察伤口，确实有点发炎。
她理智地说，“伤口感染，还好发现及时，否则一旦出现脓疮会更严重，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烧降下来，还有伤者的养护你们是怎么做的？是不是没人给他擦身？”
千娇仍旧背对着回道，“着实伤得太严重，师父又被绊住了一直没回来，只敢在旁看着没敢动手。”
“千娇，”晏娇突然声音变得严肃，蹙着眉说，“转过身来。”
对方犹豫，脸红得就像猴子屁股般。
“医者父母心，这句话我想张大夫早已经教过你，对待年幼孩童，父母双亲可有男女之分？你如今这般拘束，日后又能如何？难不成遇到男子便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不救了？！”
晏娇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第一个学生看待。
虽然能教的不多，但基本的医德总要教导明白。
当今世道，为何女医太少，一来是市场缺乏，女子地位本就低微，有银子为女眷医治疑难杂病的多是大家府邸。
身份尊贵之人又能有多少，自然而然只面对女眷的大夫变得稀少。
二来，男女之嫌过分看重，与男子不同，女子处处都有不便，就是学了医也无法轻易坐诊救人。
晏娇是有野心的，同为女子，她无法看到这般惨状，日后她打算筹备女医学院，不止妇科就是旁的医学也要涉及。
如此这般，要是大弟子连坦然面对都做不到，又何谈以后。
千娇眼眶红了，好似随时都能哭出来，自幼学得女德廉耻那是这般能够随意抛开的，然而听到身后救命恩人的痛苦呻吟，又无法坐之不理。
在她为难之际，晏娇推了把，“如若你连这基本都做不到，我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话落，千娇紧攥着双拳鼓起勇气转身。
当看到裸露的肌肤时，脸爆红，但还是镇定，强迫自己看着。
晏娇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准备退烧汤药，还有叫个药童进来，伤口本就没有愈合，汗水也能轻易感染，必须时刻保证身体的清洁。”
千娇应了声，转身离开。
待她走后，晏娇伸手将上衣也给褪去，仔细检查了番，单纯的感染不至于引起手脚抽搐，肯定还有其他问题。
没有透视机器，只能靠眼力观察，双手在他身上揉着摸着，紧蹙着眉头一脸认真。
此时，穿着白大褂进来的药童见状吓了一跳，差点要退出去。
晏娇头也不回地道，“热水端来了没？”
药童压住震惊，点头，“干净衣裳和热水都拿来了。”
“先给他擦身，”晏娇让开位置，站在另一边，冷静地问道，“二牛叔，你之前右手上臂是不是受过伤？”
杨二牛面色苍白地紧咬着下唇，压抑着痛苦点头，“幼时上山打猎，滚下山崖过。”
“后来怎么治疗的？”晏娇露出了然的眼神，继续问道。
杨二牛开始回忆，身上的痛苦都减轻了不少，他不确定地说，“应该用的是偏方，俺娘从村长哪里听来的，喝了从神婆哪里请来的纸灰，没两日就不疼了，不过从那以后右手就一直不得劲，俺娘说这是老天爷给的。”
捡了条命，收回一条胳膊。
好似这在他们村子里都会显得很正常，本来好处就不是白来的，肯定要有代价。
难怪，她刚才摸着骨头张合的有点不对，手脚抽搐应该就是疼得。
当然，仅仅通过问出来也不能直接当成诊断的结果，晏娇还没学会摸骨，等千娇回来让她试了下。
千娇忍着羞耻，红着脸摸索，最终确定地点头，“骨头是长歪了。”
得到答案，晏娇示意自己知道了，径直出去。
总不能现在直接将骨头给打断了再重新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控制住感染的趋势，一旦出现溃烂，再大面积病菌性感染，依照目前的条件基本是救不回来了。
现在必须想办法制造出可以代替的消炎药才行。
晏娇坐着扶着额头，企图从脑海的大量医药知识中调取出能够用得上的药方，她安静呆着，没人敢去打扰。
唯一的万幸，后半夜，二牛叔的高烧逐渐退了。
只是，伤口处的肿包越来越大，还在往周边蔓延，感染的速度比猜想要快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