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薄唇落在手背上的一瞬间,激起心底阵阵涟漪。
直到此时,晏娇才有些许真实感,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确实喜欢这个眼前人,羞涩为难还有几分喜悦。
世间万亿人,能够寻得喜爱之人太难。
她不是个感情将就的,却是个任性妄为的,不懂也学不会温柔贤惠贴心暖意,只会笨拙又直白地去对那个人好。
晏娇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个好夫人。
她不喜管家,也不喜打理内院琐事,更不甘整日待在后宅相夫教子,碌碌无为过一生,她向往高山流水,江南荒原。
这大千世界,前世没机会,今生她想去看看。
便是盛京城日后也不知道能待多久,晏娇从来没有动摇过自己的梦想,她也很确定自己比起这小小笼院,更喜欢外头的大好河山。
可惜,慕淮是谁不好偏偏是陛下的皇子。
无论以后还是现在,身份所限他都无法做到心随所动,就算感情入了真,忍不住动了心,两人真得走到一块去,本就道路不同,又能忍耐到几时。
晏娇垂首,看着眼前白净消瘦的纤长手指出了神。
可是啊,这般尊贵的人,要让她就此放手又怎能甘心。
默然无声地伸展了手掌,与他十指相扣,另只手支撑着下巴,难为情地胡乱朝旁边看去,支支吾吾地试图转移话题。
“不是说些好话,我便能不生气的,我只问你,前些日子你到底做什么去了?连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回来就得了个武安将军的封号。”
想到这事她就来气。
真是好大个胆子,打仗那般生死攸关的事,他连点风声都未曾透露,“你之前去找过我爹,所以这事他知不知道?”
慕淮眼神一闪,不太情愿将此事告诉与她。
其中险恶太多,九死一生更是经历过数次,能够活着回来便是幸运,又何必再让她为自己担心。
浅浅一笑,不语。
“慕淮,别在这件事上跟我耍花招,我真的会生气的,旁的你可以骗我瞒我,可是这种……大事你不能这样。”
想到种种后果,晏娇鼻子一酸,眼眶泛红。
声音哀怨又凄戚,“你要真有个好歹,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傻乎乎地想尽法子寻你,结果只能等来你的尸首,慕淮,真到那时,你可想过我的感受?”
她红着眼抬眸,委屈地看着他,“还是说的你感情不过如此。”
大概是气急攻了心又或者是被最信任的人所隐瞒欺骗的不满,晏娇一时情不自禁地便说了狠话。
当那句话说出口后,她就后悔了,揣揣不安地松开手,放在大腿上紧紧攥着,低着头不敢看他。
然而。
对面的慕淮未曾怪她,反而心急地伸手抚上她的眼角,心疼地轻唤她,“娇娇。”
他怎么可能没想过。
只是这茫茫苍天,不能如愿的事情太多,那时候要想护得住晏家,只能铤而走险,要么让她一开始就为自己担惊受怕,要么让她怨自己恨自己,最终忘了自己。
他没得选择。
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着的人怎么可能忍心让她没有尽头,没有希望地挂念他一辈子。
千言万语,最终只凝聚成一句,“对不起。”
看吧,每次都是这样,所有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没有理由没有借口,可那又怎么能样,他还是不愿意给自己一个解释。
晏娇闭着眼任由他抹去眼角的泪水,心底满是委屈与不甘。
可到底是心疼的。
抽了抽鼻子,自己开导起自己来,没什么好生气的,他那么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睁开眼,冷哼一声,“这次暂且原谅你,再有下次,也不说什么天赐良缘了,就是月老下凡硬是将我们两个拴在一块,我也不要了。”
坐在她对面的慕淮将手放下,沉默不语。
见状,晏娇差点气笑了,怒然起身,“你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我没法承诺。”
慕淮很清楚,再来一次,他仍旧会选择隐瞒,所有的危险担忧由他一人承担便够了,做不到的承诺他不想说,更不想让她失望。
瞬间,晏娇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气得心口窝都疼。
“好,好滴很!我懒得理你,以后我也不逼着你跟我说了,你爱跟谁说跟谁说去!”
刚才的甜蜜就跟虚幻的泡沫一般,转瞬而逝。
晏娇气冲冲地抬腿就要走,慕淮跟着起身拦她。
刚出屋子,秦楼过来了,禀告道,“王爷,府外时御史求见,递了帖子说要请王爷前往清远楼一叙。”
自从慕淮被封了武安将军,在永明帝面前露了脸之后,底下那些人的心思可算是活络起来了,就盼着能走在前头,谋个好前程。
毕竟盛京城中官员众多,之前又只有太子和魏王两位稍有胜算的皇子,朝中官员陆续站队,享有权势财富的大官更是拉拢对象的重点之重。
像从三品,正四品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又想在谋个好看重自当是不容易的。
可慕淮不同,身后无依无靠,要能趁此加以示好,日后说不定还能搞个国亲外戚当当,借此高飞腾达。
如若别有用心的皇子自当会趁这个机会迅速发展自己的势力,可惜,慕淮却没有那个野心。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护得住晏家,至于龙椅与他何干。
因此,慕淮蹙眉冷声道,“不见,尽管说本王身体抱恙,不适见客。”
秦楼为难,“可那时御史说他亲眼见了晏府的马车停在外头,且不会耽误殿下太长时间。”
听到这里,晏娇转眸,有些懊恼。
她怎么忘了,今非昔比,自己过来的时候应该乔装一下才对,至少也不能这般正大光明地弄了带有晏府标志的马车来。
“要不然我出去与他说,说是你已经歇下了?”
“不必,”慕淮摇头,“近几日上门递贴子的不在少数,若是每个都好生解释,旁人只会更加有恃无恐,尽管不理会便可,他若要等便让他在外等着。”
左右慕淮也没打算要留个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