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晏旭差点没被口水呛到,连忙让她噤声,“这话可别胡说,在外面说不得,在岐王跟前也说不得。”
否则,他可不知道自己到时能不能保得住这个女儿。
“还有,你要是不喜欢他,又干嘛对他那么好,帮着治腿又帮着找先生,就连回了京都处处跟着操心。”
“我,”晏娇语塞,无语凝噎,用温凉的手背贴着通红的脸,羞赧地转身就要走,“左右爹爹自己想着去吧,我先走了。”
话落,匆匆提着裙摆离开。
开门的时候恰好撞上刚到好茶的下人,“大小姐,茶水?”
“我不喝了。”
晏娇步伐急速地离开,不顾礼仪,身上环佩头上步摇随着旋律叮铃乱响。
要是让颜夫子看见,定又要好好说教一番了。
匆忙跑回院子,正急得团团转的明珠连忙迎了上来,担心地拉着她上下打量,“小姐,你没事吧?奴婢听说跨院那边乱了起来,三小姐发疯又打又骂的,可别伤了你。”
面燥口干,晏娇急急忙忙地倒了杯凉茶往嘴里灌。
落月吓了一跳,连忙抢过茶壶,“小姐,你怎么能喝凉茶呢,奴婢这就去给你烧热茶来。”
“别别,我口渴得很,先让我喝两杯。”
晏娇出手迅速地又将茶壶抢了回来,直接对着壶嘴咕噜咕噜喝个不停。
见状,明珠更是难过,愤愤不平地说,“是不是老爷迁怒你了,怎么连口水都不给喝,老爷真是,”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心疼地嘟囔,“可怜了小姐。”
总算是解了渴,晏娇粗鲁地用袖子抹着嘴角,抬手往她脑壳上敲了下。
“别胡说八道了,我没事,好得很,能吃能喝的,明珠,你过会儿去书院接下小少爷,直接将他送到祖母那去。”
祖母心里正不好受着呢,有人能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英哥儿虽说内向,但毕竟是唯一的孙子,老夫人看着他总是能高兴些。
明珠点头应了,跟落月交代让她照顾好小姐,才带着人往书院去。
晏娇坐在圆桌边上,纤细白嫩的手指屈起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思索了片刻,冲落月招手,待她俯身过来,耳语了两句。
落月表情严肃地点头,“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都快走到门口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担心地回头,“可是,奴婢和明珠都出去了,小姐由谁来照顾?”
“我又不是三岁小儿,连点自理能力都没有,再说了就这么一会儿能有什么事,你且放心将事办好。”
好说歹说,才将丫鬟打发出去。
晏娇是让落月去跟张嬷嬷说一声,让她安排两个可靠的人时刻看守着晏凝露的院子,避免她偷溜出来,又让落月去找张大夫要些巴豆,回头给晏凝露吃点苦头。
家法是爹爹罚的,这巴豆就是她罚的。
省得她以后还这么没头没脑的,谁都敢犟。
不过就是拉拉肚子,只要控制着量不会有什么损失,既能解气也不至于下狠手。
到底是被宠得太好,晏娇心善,看不得旁人在自己面前受刑,但要是看不见的地方,那就谁是谁,不关她的事了。
当天晚上,便听说凝露苑那边整宿整宿地亮着灯,丫鬟婆子连续不断地烧着热水往里送。
两个院子离得这般远,睡梦中的晏娇都好似听到晏凝露的暴怒声,直到醒来,嘴角都是带着笑意。
次日,心情好的不得了。
就连那烦人的鸟叫都变得悦耳了许多,破天荒地没赖床,早早收拾好,先是去祖母那边请了安,又帮着陈管家理了些事,到了下午便彻底闲了下来。
晏娇坐在院子中的秋千上,惬意地晃着双腿,“幸好祖母身子养得好,今早去瞧,精神头都好多了,这次多亏了英哥儿。”
明珠端着瓜果盘立在一边,边吃边点头,“这是老天有眼,保佑好人。”
晏娇斜她道,“就你嘴甜,别光自己吃,也给落月些。”
落月年纪虽小,却性子更为沉稳,只是浅笑,“奴婢不馋,要是想吃便自己取了。”
“听听,连落月都笑你馋嘴。”
晏娇笑她,忽然立住双腿,停了下来,仰头望着天,脑海中不知道怎么的回忆起昨晚晏旭说的话来。
喜欢吗?
哪种喜欢,她不知道。
但她肯定是喜欢的,要不然也不会一见了那小阎王便止不住心软,更不会不受控地对他好,明明好感度已经刷够了,却还不想就那么从他身边离开。
那样好的人,身边得要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晏娇紧紧地攥着秋千旁的藤绳,试图想象着他大婚的那天,却控制不住地心疼,难以呼吸,好像有双大手紧紧地攥着她的心房。
她能甘心嘛,那么好的小阎王身边有了其他女子。
他会像对自己一样那么对着她笑,也会像对自己一样那么宠着她。
有了另一个人,小阎王也肯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缠着她了吧。
但她又能怎么办,自私地去接受嘛?
晏府如今落到这般两难的境地,还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就算是侥幸逃脱,也无法再像这样立足于朝廷。
无论是太子还是李溯,任何一人登上那座皇位,晏府都难逃其身。
明哲保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慕淮是皇子,除非日后能够坐上皇位,或者足以立身,否则跟他们扯上关系,日后都会被新皇猜忌。
真到了那时,他们又该如何,所谓真情又能持续多久。
不是晏娇悲观,而是她看不到未来,故事的走向已经更改,前路无法揣摩,她本就不是什么聪慧的人,要不是记性好,能记得书里的故事,才有办法次次化险为夷。
可是以后呢,皇子夺嫡,有多残酷,她看了那么多历史,早就明白了,都是跟成了精的狐狸似的,自己这个脑袋空空的又怎么能玩得过他们。
到那时,能不给慕淮拖后腿就不错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哭了?”
坐在旁边石凳上打络子的落月抬眼一瞧,就看见晏娇眼角落下泪来,吓了一跳,慌忙地搁下竹篮,递过手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