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晏娇再不愿意,晏旭已经决定的事都没法改,管家必须学。
头一天,老夫人就让她取了院子里的账本送去,表情凝重地看了半天,严肃地指出几处不足,“经商还算有些天赋,但是用人不行,账本查得也不够细……”
教起学来的晏老夫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吓人得很,一点也不顾祖孙亲情,可着劲儿地训她。
晏娇仿佛瞬间回到当初考试不及格,被老师家长接连训斥的时候,脖子缩得跟鹌鹑似的,恨不得立即变成隐形人。
晏老夫人先是将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训话了一番,随即又摆着架子,招来府中下人要开批斗会。
卢氏和晏娇两人各站一边地见着她训人,风轻云淡,也不高声大吼,就那么轻描淡写地处置了好几个人。
“老夫人饶命,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求老夫人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负责大厨房采买之事的秋嬷嬷痛哭流涕地跪在她们面前磕头求饶。
采买是件肥差,经手的银子不计其数,秋嬷嬷是府里多年的老人,手里一直不怎么干净,不过自从卢氏管事之后便被提成了厨房采买。
要说这其中没什么猫腻,就是傻子都不信。
卢氏小脸发青,战战栗栗地缩在旁边,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身为下人,手中不干不净,那家府邸敢用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奴才,现在是蝇头小利,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因为银子将主人家给卖了去。”
这种骂人的话,老夫人是不可能自己说的,李嬷嬷就是她的发言人,撸着袖子,凶狠狠地怒斥道,“来人,先杖责二十大板,再把这老不死的给我扔出府去,还有,张嬷嬷你带人搜了她屋子,把贪得银子全拿过来。”
张嬷嬷点头,快步转身离开。
扔出府就是要卖了她。
秋嬷嬷又不是多年轻的丫鬟,这么大把岁数了,就是干活都干不了多少,要是真卖了,谁知道要受多少苦。
瞬间,她脸就白了,砰砰地直磕头,“奴婢真不敢了,老夫人饶了奴婢吧,求求夫人,救救奴婢!”
说着,顶着满额头的血膝行着往卢氏身前蹭去,紧紧地抱着她的大腿苦苦哀求。
卢氏心底一沉,下意识地将她提了出去,“放肆!事到如今还敢知错不改!真是跟那许氏学了好作风!”
她就是个半路子提起来的姨娘,小家子气得很,光顾着眼前的蝇头小利,从来不去想日后的事,此时被逼急了,急急忙忙地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砰的一声,晏老夫人重重地拍了桌子,眸子就跟冰窖似的,冷冷地看着她。
刹那,卢氏额头直冒冷汗,低着头不敢说话。
见状,晏老夫人冷笑,转眸看向始终不语的晏娇,“娇娇,你说此事该怎么办?”
听决定权被转移到晏娇手上,秋嬷嬷又巴巴地求情,“大小姐,求求你看在以前老奴照顾过大夫人的份上,饶了老奴吧。”
看看,多狡诈的人。
事到如今,还知道耍心眼子呢,跟老夫人就是奴婢,对着她就是老奴,倚老卖老也不过如此。
晏娇冷着脸,垂眉乖顺地说道,“听祖母的。”
晏老夫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冷漠抬手。
李嬷嬷会意,招呼着早已经候命多时的粗使婆子,上前将人给架了出去,顿时,就跟杀了猪似的,秋嬷嬷哀嚎不断,“老夫人,老夫人!”
不过片刻,外头便传来木板打在皮肉上以及痛苦喊叫的声音。
一时之间,院子中的众人人心惶惶生怕下个就是自己。
从始至终,晏老夫人脸上的表情都未曾变过,晏娇听着外头的喊叫声,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低下头去。
接下来,老夫人又敲打了几个心不正的,才摆手让众人散去。
卢氏见状,也连忙带着人要走。
晏老夫人厉声道,“卢氏你留下。”
唰得一下,卢氏的脸瞬间白了,双腿直发软,战战兢兢地又站了回去。
沉默的寂静,空气安静得仿佛掉了根针都能听得见声响。
晏娇没问要做什么,只是乖顺地沏了茶,双手奉上,“祖母,先润润喉。”
晏老夫人抬手接过,抿了口,淡然地将茶盏放置桌子上,冷眸抬眼看向眼前快要站不住的卢氏,冷笑道,“卢氏,你可还记得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卢氏紧张地吞咽口水,低头不敢吭声。
见状,晏老夫人笑得更是嘲讽,表情清淡地猛然发怒,“我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还敢自称夫人!我怎么不知道老爷何时将你抬为了夫人?!”
砰的一声,卢氏双膝跪地,害怕地嘴唇都在颤抖,“我没有,是,是她自作主张,望老夫人明鉴。”
“呵,”晏老夫人轻蔑冷笑,“要是没有你这个当主子的首肯,底下人谁敢这么喊你,别过了几天好日子就把自己的出身给忘了,区区一个商贾之女还妄想当晏府的女主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卢氏,我今天的话就在这里放下了,哪怕晏府的女人都死光了,这当家主母的位置也不可能是你!要是再敢胡来,别怪老身不客气!”
“老夫人,妾身冤枉啊,妾身对老爷,对晏府忠心耿耿。”卢氏跪倒在地,身子单薄,哭得泣不成声。
“真当我老糊涂了不知道外面那些事,露儿是晏府的女儿,她的婚事自有老爷定夺,用不着你四处走动,要再让我知道你打什么不该打的主意,就滚回你娘家去。”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虽说晏老夫人总是待在佛堂,很少出去应酬,但是府内府外该知道也没少知道。
听了这番绝情的话,卢氏的心都凉了。
她辛辛苦苦为这个家操劳了这么多年,还拼死为老爷生下一个女儿,如今府里就剩下她一个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将她抬为正妻才对。
结果,却说她永远都不可能当正妻,这让卢氏怎么甘心,她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地面,修剪得体的指甲在掌心划出一道重重的痕迹,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地上砸。
“滚开,让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