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不见,便觉得姬晚相比以前,眉眼更端庄了些,一举一动俱是优雅沉稳不少。她本就珠圆玉润,被众人簇拥着,更添几分温柔端庄。一进去才发现苏蒨也在。
姬晚也许久没见到晏娇,从秋夕那夜的事端而起,两人已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过话。心思各异地相视一眼,姬晚主动和她打招呼:“晏妹妹。”
晏娇却只点了点头,都懒得出声,径自越过了她。
这还是众人都在场的时候呢,姬晚被这么一冷,不由愣住了。
四面的人也是惊愕。心底都在思索,这晏家大小姐也太傲气了吧?她爹敢悖了陛下的赐婚,她敢到人家芳辰宴上给东主脸色瞧,这是不要名声了?
晏娇却没想这么多。让明珠和落月把礼物送了,她自己跑到角落里找宋知玉玩。
宋知玉一见到她来,就忍不住抱怨:“娇娇,我娘那些书册还没修完,这几日你没来,都没个帮手,她抓着我和哥哥帮忙弄呢。”
想到自己母亲的严厉,宋知玉就愁得不行,扯着她的袖子央道:“娇娇,你快些回来,帮帮我呗?”晏娇先前也是被抓过去修纂那些方物志的,林荛对她倒是满意。
晏娇眉关紧锁:“我也没空,那些西域的书还没修完……”
宋知玉轻哼,撇嘴道:“你就知道往鸿胪寺跑,撇下我被我娘数落……”
晏娇戳戳她的脸。
晏凝露从一边凑过来:“我有空,要不……我也来帮忙?”
“也不是不行。”宋知玉点点头,“我回去了就和我娘说。”
晏凝露笑了。她最近也是真的闲,二姐姐出了府有小半年,这些日子她也慢慢想明白了,以前跟着二姐姐的自己,多少是有些糊涂……
三人围在一块说着话,围着苏蒨和姬晚的一大堆人已经叽叽喳喳聊起了这回的西漠战事。
有人忧心:“也不知这回战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另一人道:“太后娘娘最近又闭关敬佛了,说是要为大兴祈福呢。”
还有人道:“皇后娘娘在宫里,也降了自己的分例……”
说着说着,话题就落到了慕淮身上 。
“县主,岐王殿下可有来信,战事怎么样了?”一人好奇地问 。
这话听起来唐突,可还有谁不知道顺阳县主和岐王殿下青梅竹马,只怕等战事结束,岐王回朝,就该传出两人的亲事了。因此她这样问,众人也都觉得顺理成章。
又有另一人笑她,“岐王这才去了多久,山长路远的,怕是都还没到西漠呢。”
晏娇坐在临窗的角落,望雕花窗格外望去。
今日雪细了些,可还是没停。这雪下得没完没了了,落雪积压在庭院里一株梅树上,乱红如血,与枝桠间的白交错,像一副清清冷冷的水墨画。
姬晚被这样问,有些羞恼道:“你们可别乱说。”
姑娘家难免不好意思,众人听她恼中带嗔,都只陪着笑。
苏蒨接了话道:“听祖父说,战事还是吃紧。下个月岐王殿下怎么也该到西漠了,到时才有的消息传来。”一面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满是担忧,顺便又往晏娇那边看了一眼。
少女正出神望着窗外,神色懒洋洋的,好似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便是这副懒散神情,配上她娇憨的眉眼,却自成一股风韵。
苏蒨收回视线,绞了绞帕子。有意要不落她下风似的,她也收敛了神色,坐得端直起来。
沉默片刻,不知谁劝慰一句:“岐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大兴国祚绵长,殿下回京是迟早的事呢。”
“是呀是呀。”另一人接道:“等殿下班师回朝,那时咱们都要来县主府上吃酒……”
吃的什么酒,不必说也明了。
姬晚面上浮起一片羞红,啐她们道:“不正经,就知道拿我取乐子 !”
“才不是取乐子。”那人笑了回去,“岐王殿下是怎样的神仙郎?他对姬姐姐好,也只对姬姐姐一人好,莫非我们还看不出来么?”
姬晚面上的红云掠到了耳根,嗔了声,“胡说……”
苏蒨在一旁哄笑,不知想到什么,顺势补了一句,“说起来,秋狩那时,殿下还救了晏大小姐呢。”
“……”这人非要把她拿出来当靶子?
晏娇眉心蹙了蹙,神色平和无波,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众人一时都将目光扫了过来。
这是把她当成十恶不赦的人了。
晏娇心底嗤笑,却做出天真无辜的神情,笑盈盈恭维,“岐王殿下心里只有姬姐姐一人。郡主这话要是被殿下听见了,要是起了误会,坏了殿下和姬姐姐的姻缘,可如何是好?”
恭维得很刻意,却话里话外都在让她落人话柄。
苏蒨最擅长装大度,也最和她过意不去,先把她架起来,再反将一军,就让苏蒨这番话听起来没头没脑,且心胸狭窄了。
苏蒨脸红了红,滞了一瞬,同姬晚解释:“姬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
晏娇懒得听她们各捧各的,只淡淡一笑,转过脸去。
雪还在下。她望了好些时候,看得都有些恍惚了。
说不清自己心里郁闷的情绪是什么,只是毒得慌。听到屋子里重新响起笑闹声,更堵得慌。
她懒洋洋靠在椅子上,眉眼淡淡,看不出星点喜怒哀乐。
几人从姬府出来时,晏娇先去了鸿胪寺,晏凝露跟着宋知玉到宋府,去问林荛关于修纂书册的事。
谁料晏娇才在鸿胪寺待了一个时辰回去,居然见晏凝露就等在她的院子里。
“三妹妹,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晏娇问。
晏凝露脸上不由一红,结结巴巴地道:“我过去的时候,姨母让我写字……她嫌我的字丑,姐姐有空还是得过去。”
扑哧。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有这天。
晏娇努力憋住笑,想起她第一次到宋府时,林氏那古怪苛刻的脾气,只能安慰她道:“姨母那人说话一直那样,你别放在心上。”又补了一句,“我当时还被她嫌弃了好几个月呢,她就是嘴硬心软,只要脸皮厚,不在怕的。”